1980年11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审判,审判他们!
姜平章小草已经结合着身边的血迹讨论过了,房屋已经结合着大堆破碎的瓦砾讨论过了,大街已经结合着那些纷乱的脚印讨论过了。审判,要审判他们!那个妖精,她扭动着腰肢祭起了多少股飞沙走石的妖风!那条毒蛇,他黑洞洞的多孔的心里喷出过多少条毒汁!那条蛆虫,在丑恶里钻来钻去,身上带着多少亿病菌!那只恶鹫,他带钩的长爪,扼杀过多少生灵!审判,要审判他们!大地、天空、森林代表那些还活着的,死去的,残废的,憔悴的,提出了天空的、大地的、森林的公诉,那声音是深远而又沉重的。审判他们,就是毁掉吞噬光明的地狱,粉碎带血的权谋,清洗暗绿的毒汁,揭露脓状的无耻!审判他们,就是捍卫党、人民和光明!对真善美,他们七窍都发射仇恨。他们毁灭道德、良心,毁灭孩童的真纯、少女的爱情、民族的自尊。你们来说吧——那大片大片荒芜的青春!你们来说吧——那民族的纵横交错的皱纹!你们来说吧——那些被践踏的书籍,散乱过的校园,未愈合的伤口,还未干的泪痕!他们大规模地进行他们的生产方式:用捏造去陷害,用诬告去投机,用姿色去贿赂,用灵魂去换取。他们大规模地倾销他们的产品:迷信、武斗和灾难。要他们交代:他们把共和国的十年生命埋到哪里去了?要他们交代:他们怎样把元帅的鹤发童颜一夜之间烧成黑灰?要他们说!要他们说!审判,审判他们!这是何等庄严的宣布,这是真理获得的多么庄严的时刻!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部旁证的案卷,每个人的胸廓都是一座审判的大厅。一千座高山这样回响着,一万条河流这样呼喊着:审判,审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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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康生左手〔漫画〕 英 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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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吉庆有余
吴尔泰
公社书记黄铁保骑车上路了。看着满天星斗,他巴不得月亮慢点子出来。今天是中秋节,老婆儿女都望自己回去团聚呀。也该回去一趟了!
月亮一弯眉眼,悄悄从远山上露出来。望着渐显渐圆的月亮,蓦然一件事使老黄的心陡地往下一沉:这个中秋,家里没有鱼过节!这一带地方有个习惯,逢年过节,一定要盘鱼上席,不图口福,为的是讨个口彩:吉庆有余。
原来公社机关有口鱼塘,逢年过节,几网下去,一个干部十斤八斤,鲭鲢鲤鮸样样都有。可是今年端午过后,由他——新上任的公社党委书记黄铁保亲自主持的党委扩大会议决定,把这口以前从龚坊大队平调来的五亩塘,连同水里的鱼全部退还给龚坊大队。今日上午,龚坊大队来起鱼,大队书记想留百把斤给公社干部过节,铁保一听,就对他作了个长揖:“同志哥吔,不劳你费神,一片鳞都莫留,让我们干干净净干社会主义!”话音刚落,社员的巴掌拍得雷声样响!
想起这些,他心里又有一点懊恼,条把鱼,照价还钱不就行了。现在,两手空空,老婆弄不好要埋怨半日。他叹了口气,一勾头,又猛地蹬起车来。
这一排都是土库屋,窗子不算高,从那些高低不齐的窗口里,透出一股股煎鱼、烧鱼的浓香,一阵阵大男细女的笑语,沿着灯光从窗口泻出来……忽然,他停下脚,向一孔矮矮的窗户靠过去,伸长了颈,倾听着。因为他听到有人说了“黄铁保”三个字。社员的口就是干部的功过簿,该听一听。
“听说铁保书记连一条鱼都不肯留,是真是假?”
“这还有假!”一个年轻的响亮的声音在回答:“我在他身边听见的。”
“嗨嗨!你们就该丢下一些嘛,干部就不过节?就不该‘吉庆有余’?当家人有了这份心,年年吉庆有余就不难罗!”
他飞身上车,一阵风似地驶上了铺满银光的大路。一路上,他低低地对自己说:“告诉她,把这些话都告诉她,她一定会象我一样高兴的。”
风雨亭飞过去了,流浇渠飞过去了,那栋熟悉的小瓦屋的影子,扑入了眼帘。他没向前门去,扶着车子踅近门,听听老婆有什么怨言,好解释解释,教育教育。他从矮矮的窗口望进去,哎吔,老婆正揭开锅往里倒大蒜、生姜、红辣椒丝,一股扑鼻的鱼香兜头兜面涌过来。“不好,莫非龚坊送了鱼来?”他一急,隔着门就叫起来:
“水凤,哪来的鱼?啊,哪个送来的鱼?”
“天,你回来了”老婆快活得声音有些发颤,在窗口打个照面就转身开门来了。
“哪来的鱼?”他没进门,隔着车子又生气地问。
老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偷的!抢的!”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大队落实政策,鱼塘还给了生产队,今日分的!”
啊,真的?!铁保心里象浇进了一瓶刚启缸的甜酒酿子,又甜,又醉。他仰面望着银盘似的月亮笑着:“好哇!真是吉庆有余!吉庆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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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冤有头 债有主
王涵
“林、江之乱”为害十余年,如今,这个反革命集团的十名主犯,终于一个个被押上了历史的审判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坐在特别法庭被告席上的十名主犯,他们的手上,沾满了广大干部和人民的鲜血。他们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如今受到严正的审判,完全是罪有应得!
《红楼梦》中有一支曲子唱道:“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以此移赠坐在特别法庭的这些被告,不也是十分得当的吗?
面对着这几条毒蛇,人们不会忘记:在已经逝去的那十年岁月里,他们给中华民族造成了多大的灾难,犯下了多少罪孽:一大批党和国家领导人、功臣、宿将惨遭诬陷、迫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多少革命干部、劳动模范、科学家、教授、文艺家、仁人志士被加给莫须有的罪名,赶进形形色色的“牛棚”,投入大牢,以至残杀;又有多少干部、工人、农民及其他革命分子无端身陷囹圄,一人遭殃,还株连一片,造成多少孤儿寡母,冤鬼枉魂……一个好端端的社会主义中国硬是被糟蹋得机器生锈,田野荒芜,满目破败。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一个要改朝换代当“儿皇”,一个要扫清障碍做“女皇”,为建家天下,不惜万骨枯白!
冤有头,债有主。林、江一伙是历史的罪人、人民的罪人,不折不扣的窃国大盗,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他们欠下的血债,一件件、一桩桩,理应公诸于世,依法论处,以告天下,以谢国人。
不过,也还要记住鲁迅先生说过的两句话:“覆车之鬼,至死不悟。”人们当然不会相信这伙恶鬼在正义和真理的谴责之下,会轻易地低下头来。在法庭上,这帮老奸巨猾,惯于耍反革命手腕的家伙也许会有一番拙劣和可笑的表演,或装糊涂,或狡辩,或耍无赖。但是,历史是公正的,法律是庄严的,有全中国人民为证,任何无视事实的企图都将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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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猪仔”的血泪史
——介绍长篇历史小说《海囚》
章武
一艘挂着大不列颠帝国国旗的三桅大帆船——飞鲨号,为了“试一试”它“航行的准确性”,竟然扯满风帆,对准南中国海海面上的几具华人尸体,象一把犀利的斧头,直砍过来……
长篇小说《海囚》(洪永宏著,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刚一开头,就把读者深深地吸引住了。这是一部反映厦门人民反对掠卖华工斗争生活的历史小说。它以新颖的题材,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情节,以及相当浓厚的地方特色而引人入胜。
小说艺术地再现了鸦片战争后,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初期的历史风貌:身兼英国、西班牙、葡萄牙三国驻厦门领事的查理士,指使中华民族的败类——盛记洋行买办、人口贩子潘汝非,在厦门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潘、唐两姓大械斗,然后趁乱掳掠两姓子弟和其他市民,在半月之内凑齐500名华工,用英船飞鲨号运往澳洲。途中,这些被囚的“猪仔”,一旦弄清了两姓械斗的真相,便立即团结起来,在唐金龙、潘火狮等的带领下,经过惊心动魄的反复搏斗,终于夺取了飞鲨号。然而,当这些侥幸生存的华工返回厦门时,却被一向媚外成性的清政府下令斩杀。
本书作者出身航海世家,自幼在厦门长大。这部小说虽然是他的第一部作品,但由于他熟悉闽南的风土人情,有过海上生活的切身体验,并得到厦门市史学工作者的帮助,对有关史料作了较深入的研究,所以能较为准确、精细、生动地再现清朝咸丰年间的历史画面。作者在人物描写上,运用了我国古典小说传统的白描手法,用简练的笔墨,塑造了一系列人物群像,包括海员、造船工、破产农民、手工业者、私塾先生、闯棍(流氓)、妓女等。对买办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刻画也颇见功力。本书在语言上还大胆吸收了闽南方言的丰富营养,并加以规范化,从而,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地方特色,在福建、台湾、港澳及在东南亚的华侨读者中,它将引起浓厚的阅读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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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干部要选莫要封
湖南江永县文化馆 李隆汉有人当官抖威风,指手划脚训群众;有人当官耍特权,养尊处优成懒虫;有人当官闹宗派,结伙营私脸不红……只顾自己往上爬,不管百姓痒和痛。这类问题咋解决?干部要选莫要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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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诗的起诉
韩作荣
一一坡离离的荒塚,散落在冷漠的郊野,这是炙热的火山熔岩,焚过的点点遗灰。历史,在这里凝固了,一丘墓庐,一颗铅字,记下了悲伤和痛楚。
二暗夜,子弹射穿了天幕,留下了密密的星星的弹孔,一颗颗炮弹在山坡炸开,血滴,浸透了流云。“文攻武卫”的旗帜下,躺在血泊中的民族呵,为什么自己的左手握刀,却要砍断右手?血,殷红殷红的血呵,一滴、一滴,染红了中国……
三这里埋葬的并非烈士,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没有花圈,没有挽联,只有无知觉的木碑。不!这里埋不去母亲的痛苦,妻子泪雨滴湿的梦境;那个遗腹子长大了,问起父亲的死因,我们该怎样回答?!难忘呵,我们的民族在那个黑暗的年代,曾被几个人捏来捏去,扔进滚烫的油锅……
四不要说:一代人被埋葬了,墓园,只有秋虫的悲鸣;活着的,灵魂也死去了,只留下伤痛和迷茫……请看“四月五日”吧,一代人的成熟、觉醒,青松,一夜间开满了白花,广场,响起了惊天的霹雳!“帮天下”的丧钟敲响了,纪念碑,化作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柄长剑,万簇鲜花,遥指着明天……
五已经等得太久了,太久了,今日,在法庭上,我要用诗来起诉——这里有千百万飘泊的冤魂,这里有母亲破碎的心房,这里有孤儿寡母斑斑的血泪,这里有丈夫无声的啜泣……法律呀,快履行你那神圣、公正的条款!祖国,在你的土地上,我愿法制与阳光永远照耀绿水、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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