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0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球究竟输在谁手?
元璧
在香港举行的第八届亚洲女子篮球锦标赛中,中国队输给了南朝鲜队,比数悬殊,出人意料,人们议论纷纷。国内一些评论家说,“骄兵岂有不败之理”,“临场急躁,忙中出乱”,“基本技术不如人家”云云。然而,海外人士却多少有些不同的看法。他们发现:“中国女篮这次访港,她们的起居生活颇为受人注意,酒店的服务员都知道中国队员很爱看电影,看凌晨过后的国语片,深夜一时许,酒店员工还听到从睡房里传出来的电视声音。而各国的队员如南朝鲜早已按时作息”。中午她们也不休息,“利用时间去逛公司”。“决赛前夕的周末,南朝鲜队作热身运动,全队养休备战,中国女篮去海洋公园游玩。”当中国女篮离港时,“某团体以两部5吨货车替她们搬行李,自以为足够了,怎知行李之多超过了预算。”为此,有人就发出这样的慨叹:究竟中国女篮败在谁手?
国内观众只能从电视上看到比赛场上的技艺,当地知情人士却还看到球场以外的情况。球,不是全输在两军对垒之时,可能多半败在游公园、逛公司之际了,岂不可惜!
不过,说句公道话,这能全怪那些曾经打出过水平的年轻的女运动员吗?她们的领队、教练是怎样在带领、指导呢?再说,又岂能只责备这一个球队?
出国比赛、交流、参观、考察,本来天经地义。但是趁机捞一把,却成了近一两年来一些人的追求向往。于是,名目繁多,日新月异,什么公园管理、豆腐制作以至于青年婚姻问题,都要派考察团。甚至考察同一个项目,同时去几个团。而有些代表团、考察团之中,外行多于精通业务的专家。结果,人民勒紧裤带省下来的一公斤一公斤的猪肉、一公升一公升的石油换来的外汇,又几万、几十万地撒在异国他乡,换回来的却是少数个人物质生活的“现代化”。这些借机捞一把的人大约认为,让他们多出去逛几圈,中国就会富强起来——至少,他们可以先富起来。
“家贫出孝子,国难出忠臣”,其实也出败家子、亡国奴!林彪、江青一伙浩劫十年,把我们国家弄到经济快要崩溃的边缘。党领导人民恢复经济,发展生产,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实指望早日摆脱贫困,建成小康之家。但是,象贾府里那位表面治家为公而实际损家肥己的王熙凤,今天却大有人在。只是比起那个管家婆来,现代的“管家公”更加精明强干,不仅在家里揩油,还会到外边去捞“贴己钱”,甚至不惜慷国家之慨,换取贿赂,丢尽人格国格。
出去学习别人的长处,长长见识,这是完全必要的;适当的友好往来、互相交流,也是正当的。问题只在于那些巧立名目的“公费旅游”作法,在于那些抱着“玩、逛、捞”三字经的态度,于国于民会有什么好处!
玩物丧志。精力用在别的地方,在篮球场上输了球,顶多不过是少得一块金牌、银牌;在当今整个世界的比赛场上,要是输了建设发展的速度和时间,那失去的将是一个国家的地位,一个民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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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枣乡秋
杨玉辰
河北阜平,盛产大枣。阜平枣,个大,肉厚,核小,糖分高,因此扬名中外。1948年,以毛主席、周副主席为首的中央前委,东渡黄河,越五台山,一路春风来到阜平,在西下关、花山、城南庄度过了很多个战斗的日夜。
正当枣熟的时节,我访问了向往已久的枣乡。
汽车沿石子公路盘旋而上,地势越来越高,一路松柏叠翠,杨柳交荫,一堆堆、一串串不知名的山花夹道欢迎我这远来的客人。再往前走,就是枣林了。我从车窗向外一望,山坡上,山沟里,远望层层碧绿,近看一片通红。成熟的枣子红着脸挤挂在枝头,汽车在枣林中穿梭,不时可以听到落枣敲打车篷的声音,好象在向我们热情地问好。同行的老韩同志是当年太行山的“老游击”,他捡起一颗“飞”进车里的红枣,意味深长地说:“阜平是我的第二故乡。那时,我们在太行山的枣林里打游击,有一回,日本鬼子把我们困在山上,围了7天7夜,多亏了红枣啊!”说到这里,老韩把枣子放在我嘴边,我嘎嘣一咬,香甜满口,果然名不虚传。
汽车在胭脂河畔停了下来,一下车,就听到一股细甜的歌声:“大红枣儿甜又香……”老韩朝唱歌的姑娘远远一望,便象招呼亲女儿那样喊了起来:“枣花,快回家告你爷爷,有客来!”枣花朝我们俏皮地一笑,便消失在枣树趟中。从老韩嘴里知道,枣花的爷爷同他是知交,育枣专家,眼下在果木研究所当顾问,三里五乡都管他叫枣大伯。枣大伯热情地引我们来到堂屋坐下,一面给我们沏枣茶,一面问长问短。老韩悄悄告诉我,这老汉三句离不开“想当年”。果然,几句问候过后,便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嘿,想当年,听说毛主席要来,满山枣花提前了半月开。毛主席、周副主席走到哪里,枣花就开在哪里。中央住过的花沟,菩萨岭,连空气都是甜的。哪个早晨不去菩萨岭上吸几口新鲜空气,就一天不痛快……”枣大伯讲的不是故事,而是一首诗。
枣大伯领我们来到后院,自豪地向我们展览他的杰作——几十株去年刚嫁接的小枣树。看到这枣树,枣大伯激动起来:“枣树和人一样,有阳光,有营养,它就铆劲长。咱枣乡是靠大枣起家的,可在那‘穷折腾’的年月,阳光叫云彩遮住了,营养叫害虫夺去了。说个‘学大寨’,满山枣树砍的砍,烧的烧,说要让青石板上长大米。呸,大米没见影,枣子也不见了。我后院十几棵枣树,也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唉,枣乡没枣上市,过年吃不上枣糕,不少人被逼到保定要饭吃,真丢尽咱老根据地的人了。”枣大伯说到这里,一面唤枣花上树摘枣招待客人,一面又讲了下去:“不提过去了,说现在吧。现在可好了,县里成立了研究所,公社组成了果林队,还请咱当把式哩。不光大片枣林返老还童,还鼓励各家各户自栽枣树哩。这不,我这几十棵枣树,当年就靠枣换回了油盐钱,今年,怕是净收入一百元还打不住吧。这不,西边不远就是公社枣市,去转转吧,两毛钱管叫你把衣服口袋塞满……”这时,枣花提着满满一书包滚圆深红的枣子让我们尝鲜。甜枣落肚,我的心都醉了。
因果木研究所来人找枣大伯,我们只得告辞出来。我们按照计划,先上山看枣,再去枣市一游。当我们登车欲归的时候,枣大伯和枣花又特地赶来送给我两瓶枣花蜜和一大篮红枣。看着这些载着老区人民深情厚谊的礼物,我不禁兴奋地想到:枣乡人民一定会用自己辛勤的汗水,使生活变得更美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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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风物小志

埔里的蝶虹
周青
埔里镇在南投县境,彰化市东70公里,地势低凹,气候温和,是台湾著名的蝴蝶产地。从春天至秋天,埔里成了蝴蝶王国。这里的树林葱郁茂密,色彩缤纷的蝴蝶在青枝绿叶中活泼地追来逐去,这里的百花姹紫嫣红,披着彩衣的蝴蝶在花红蕊黄中飞上舞下。这万千蝴蝶,仿佛飘浮在半空中的片片花雨,笼罩着气候温和的埔里镇,使这宁静优美的山地城镇,平添上一层生动活泼的美的气氛。其中,纯白和纯黑的蝴蝶最为惹人注目。
小时候,我常常听我大姨说,埔里镇的蝴蝶,在每年的7月下旬,还会引来南北各地的蝴蝶来此相聚,形成一次各地蝴蝶相会的高潮。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往往会发现一种奇景:上万上万的蝴蝶形成一条两丈见方、长一公里左右的空中彩虹,这条彩虹有时候由北往南,有时候由东往西慢慢飘动,其景甚为壮观。有时候这条彩虹会突然改变队形,变成金字塔型的大三角,有时候会变成为巨大的椭圆形,有时候却会突然散开而出现万蝶乱舞,令人目光缭乱,诱得人们不禁也想跟着蝴蝶飘上天空飞舞起来。这些由万蝶组成而不断变化形状的巨大彩虹,其壮丽之景实在令人惊叹。
我问我的大姨:“这些壮丽的彩虹在每年7月下旬去埔里的人都能见到吗?”
大姨回答道:“这得碰运气、有眼福,这种景观有时候出现在埔里镇郊外,有时候出现在深山峡谷中,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天气变化也会有影响。”
就在这个蝴蝶满天飞舞的时节,同时会看到整个埔里镇的房前屋后,葱郁的茂林间、五颜六色的花丛里,埔里镇的男女老少一齐出动,手拿各种各样的捕蝶工具到处追捕蝴蝶,人蝶竞舞,交相映辉,这是多么迷人的图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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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视游记文学
李泽儒
在我国文学发展史上,游记文学,可说是源远流长的。在先秦典籍中,《山海经》写山记水,描状草木、鸟兽,介绍矿藏、物产,揉以神话传说,虽是一部古地理书,但前人早就说它“实则小说最古者”。而《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于公元前985年,携“七萃之士”,驾八骏马,驱驰万里,巡游天下,最后与西王母会于瑶池之上,实开游记文学之先声。物换星移,旅游文学不断得到发展,产生了不少传世的珍品。今天我们可以这样勾勒它的轮廓:滥觞于先秦,发展于魏晋,成熟于唐宋,极盛于明清。
但是,一段时期以来,游记文学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有些人认为这不过是些游山玩水、吟风弄月的无聊之作。其实,游记文学中有不少名篇佳作,象徐霞客的《游黄山日记》、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柳宗元的《永州八记》等等。有的着意描摹祖国的锦绣江山,读来能激发人们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热忱。有的在描写风物的同时,或针砭时弊,或讲求人生哲理,或谈论治学精神,使人在领略山川风貌之时,还能从思想上得到某方面的启迪。同时,这些名著写景状物,栩栩如生,文情并茂,不但有助于人们开阔眼界,增长知识,而且能获得自然美和艺术美的享受。所以,一本好的游记文学,既是旅游者的忠实旅伴,也是文学爱好者的至密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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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政委的禁令
沈阳部队某部 李克白
某部政委下了一道“禁令”:凡是有爱情内容的影片,一律禁止到部队放映。不仅如此,他还要亲自审批每月影片上映计划,禁映了不少影片,如《他们在相爱》、《爱情与遗产》、《海之恋》、《庐山恋》等等。
一天,新到一部影片《不是为了爱情》,文化干事去请示政委能否上映。政委一听,“不是——为了——爱情,”就说:“好!不仅可以上映,而且可以多放几场,让大家都受到教育。”
当这位同志从影片中看到一些他意料不到的镜头时,大吃一惊,立即下令放映室停映。还指示文化干事给电影制片厂写信,建议将这部影片的名字中的“不”字改成“正”字,以便于部队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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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秋景〔木刻〕 陈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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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故乡柳
刘祖慈我没有见过包巴布树*,据说,它的浓荫,能遮掩整整一座村庄。可我见过垂柳,故乡的垂柳,儿时,我坐在它的枝丫上,把柳哨吹响。渔艇向柳荫下靠拢来,站着鸬鹚的渔艇,在垂柳的绿帘下隐藏。?鲦子向绿荫下游来了,翘着小嘴的?鲦子,吹起一串串气泡,象吹着泡泡糖。多么柔媚的垂柳!多么谦卑的垂柳!只要插进泥土,就能生长。那边,木板搭的桥上,卖菜的下市了,挑着空悠悠的篮筐。再那边,油坊开榨了。新炒的菜籽味,比锅巴还要喷香。我没有看见过包巴布树,据说,它的浓荫,能遮掩整整一座村庄。可我见过垂柳,故乡的垂柳,柳丝拴着我的心,十多年在风中摇晃……
*包巴布树,非洲的一种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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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连云港
池澄
云台拂晓睡态朦胧的云台山,象插在星海中的画屏。拂晓中千岩一色,静悄悄万树无声……没有一丝丝风,哪是晨雾?哪是行云?鸣噪一夜的秋虫,在晨曦中沉默了。岩洞口,挂着几滴水珠,是大山一夜的精晶……
出海怀着对海的慕恋扑向大海,迎我的是晓星残月、闪闪标灯。曙色渐开回头望——面对祖国的万岭千峰……昨夜狂飚劫洗,一宵风暴雷霆。万物留痕山不改,它,苍翠得更深更深。港口的吊车迎送着友谊使者,喧闹的车轮扬卷四化烟尘。征途新景望不尽……我贪看,祖国风雨后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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