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5月29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达摩克里斯剑”的阴影下
任正德
五月十五日到十六日,北约国防部长在布鲁塞尔举行了春季会议。在此之前,北约核计划小组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举行了第二十五次部长级会议。这两个会议主要讨论:如何对付由于苏联加紧在欧洲部署新式导弹,促使华约的战区核武器现代化而对西欧造成的严重威胁的局面。
苏联在欧洲正在部署新式核导弹以替换过时核武器,早在几个月之前已经不断有消息透露,随着苏美第二阶段限制战略核武器会谈的进展,苏联更是加快了它在这方面的步伐。据西方报刊报道,苏联首先在西部边境部署了SS—20中远程核导弹;接着在东德部署了射程为一百五十公里的SS—21核导弹,且已配置到师一级,据说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在东欧部署的新核导弹;随后又在欧洲部署了能打四百公里的SS—22地对地核导弹;据说年底前,还要部署更先进的SS—23A导弹。在这些导弹中,SS—20导弹是机动的分导导弹,每枚可携带三颗核弹头,射程四千八百多公里,可打到欧洲的任何地方,被称作“欧洲战略武器”。据北约人士估算,一百枚这样的导弹“就足以摧毁西欧全部导弹发射井、指挥地堡和固定基地”,也就是说可摧毁西欧全部陆上核力量和军事设施。对苏联目前已经在欧洲部署的SS—20导弹的数量,众说不一。但是,有消息说,到八十年代中期,它将要部署的SS—20导弹达三千枚,也就是九千颗核弹。
在苏美核会谈第二阶段谈判即将达成协议之际,苏联采取这种新的军事部署,是为了今后进一步同美国争夺核优势。目前苏联在欧洲部署的新的核导弹,不属于第二阶段谈判的范围,而将成为以后举行的第三阶段谈判的主题。苏联抢先大量部署这类新导弹,在将来谈判时就可以利用既成事实,同美国讨价还价。北约人士指出,苏联此举表明,它“决心在洲际导弹同美国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保持在欧洲的核优势”,并“作为将来谈判的筹码”。
但是,苏联在欧洲部署新的核导弹,更直接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其威胁并进而控制的野心。
近年来,由于美国在苏联步步进逼面前,不断有所退让,使西欧对美国存有疑虑。苏美两家秘密谈判限制战略武器中,美国急于达成协议,对西欧防御十分需要的巡航导弹、中子弹问题,一再犹豫不决,却同意苏联威胁西欧的“逆火”式轰炸机不列入核谈判的限制范围。这次苏联部署了北约还没有相应武器进行抗衡的新式导弹,使常规力量早已占有优势的华约地位更加有利,从而“戏剧性地改变了欧洲战略均势”。美国又迟迟拿不出对策,却热衷于签署第二阶段限制战略武器协议。这一切,使西欧产生这样的问题:美国的核“保护伞”到底靠的住靠不住? 苏联一方面利用军事优势对西欧国家进行威胁,另一方面又采取政治攻势,大肆渲染西欧和美国的“利害不一致”,要西欧“更积极地在苏联和美国之间起保卫本身利益的第三种力量的作用”,还抛出了一个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的建议,企图使西欧逐步走上“中立化”的道路。对此,英国《每日电讯报》指出:苏联“有意部署SS—20导弹,希望在北约的欧洲成员国与北美成员国之间引起重大分裂”,便于它“先孤立欧洲,然后再对付美国”。
据西方报刊报道,面对着这种局势,北约组织军事人员甚至愁得“睡不着觉”。他们惊呼,这是悬在欧洲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剑”。(注)
这次北约国防部长春季会议和北约核计划小组就是在“达摩克里斯剑”高悬的情况下举行的。两个会议都表示决心对付华沙条约不断加强其潜力所构成的对盟成员国安全的要求的“挑战”,研究要加强战术核力量,以便抢在第三阶段限制战略核武器谈判之前,使北约“欧洲战区核武器现代化”。国防部长会议公报重申到一九八五年为止,增加军事预算百分之三,“北约部队将保持现有水平,不作削减”。北约防务计划委员会还批准了到一九八四年的一项“更高水平”的、价值四十五亿美元的永久性军事设施预算。在北约核计划小组会议上,参加国原则上同意到一九八三年前后在欧洲部署加大射程的改进的潘兴Ⅱ式中程导弹和可从地面、战术飞机和军舰上发射的巡航导弹,以对付苏联的SS—20导弹。北约人士透露,对此,将在今年秋季作出决定,在冬季会议上正式宣布。
但是,据西方通讯社报道,这些计划“还仅仅处于纸上分析的阶段”。而且美国国防部长布朗在会后说,为了对付SS— 20导弹,到底要部署上述哪一种导弹,抑或另外研制类似SS—20导弹的中远程导弹,还在未定之中。
由于今天西欧国家面临着巨大的苏联新导弹的威胁,西方报刊普遍指出,北约国家对付这一挑战的决心已经大大加强了。但是北约是否能有效地采取实际措施,人们且拭目以待。
注:希腊传说里的“达摩克里斯剑”,说的是从前有个国王,命人在他的廷臣达摩克里斯头顶上用一根头发丝悬吊着一柄宝剑,以示君王多危。后来多指形势危急。


第6版()
专栏:

水下的暗斗
克里姆林宫和白宫的头面人物和专家们,为了使人们领会苏美第二阶段限制战略核武器条约的妙处,正在煞费苦心。在这个时候,有两则消息是值得一读的。
一则消息是,配备有二十四枚远程洲际导弹、每枚导弹有十二颗弹头的美国最新型的超级核潜艇“俄亥俄”号,于四月中旬在美国康涅狄格州的格罗顿潜入近海。
另一则消息是,苏联已经建造和试验成功一艘高速深潜的核动力攻击潜艇。据美国政府人士最近透露,苏联的这类潜艇,“比美国海军的任何潜艇的速度更快,并在水下潜得更深”。美国报刊还渲染说,美国海军军官“正以万分惊恐的心情”发现,这艘水下时速四十海里、潜水深度达二千多英尺的苏式潜艇的建成,做了“我们做不到的事,这是令人难堪的”。
这两则消息说明了一个难以掩饰的事实:两个超级大国争夺战略核优势的角逐,正在逐步从陆上、空中转入水下。
武器发展,包括核武器发展的历史告诉人们,武器这种东西是月新年异的,是不可能固定不变的。美国对它的战略核武器系统,较早地采取“海洋”战略的方针,是预见到依靠空中的轰炸机和固定的陆基导弹,同海面下的潜艇导弹相比,前者容易被摧毁,后者更隐蔽、更安全。因此,十多年来,美国不惜工本,经营它的水下核武库。它的核潜艇已经经历了三代:“北极星”系统——“海神”系统——“三叉戟”系统。所谓“三叉戟”系统,就是由十三艘排水量约一万八千多吨的超级核潜艇组成,导弹的射程为四千海里,比前两代的导弹射程远一千五百海里。换句话说,当这种新型潜艇“处于打击苏联目标的射程以内时,可以隐蔽的海域更加广阔”。美国人踌躇满志,认定苏联热衷于大而无当的陆上洲际导弹,以为在相当长时间内,苏联的水下核武器系统是无法同美国匹敌的。
但是,苏联在核军备竞赛的领域内,看来并不愚蠢,而且比它的对手棋高一着。十五年前,苏联的水下战略核力量,同美国相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只在为数不多的潜艇上装备了二十九枚弹道导弹。十五年内,苏联一跃而为世界上最大的潜艇国家,拥有六十二艘先进的核动力潜艇,潜艇发射的洲际导弹为九百五十枚,超过了美国。美国所以全力建造“三叉戟”导弹水下战略系统,就是要用这类潜艇来抵销苏联的优势。
苏联能容忍美国水下战略系统在质量上的优势吗?美国会容忍苏联压倒它在水下核武器方面的优势吗?这是第二轮限制战略武器条约所不能禁止的,因为双方这样在水下暗斗,并不改变条约限定的战略武器的数量,谁能管得着呢?!
肖生
美国又一艘“三叉戟”型核潜艇“密执安”号在建设中。(附图片)


第6版()
专栏:

超级人口贩子
新华社记者 谢文清
越南大量出口“难民”的政策,已经成了严重的国际事端。它已给各国尤其在东南亚造成沉重的负担。东南亚各国的报纸纷纷发表消息和评论,齐声谴责越南政府贩卖自己人民的行为。五月中旬,在雅加达举行的专门讨论越南难民问题的国际会议上,越南代表武煌竟然公开宣布,越南政府打算今后每月输出一万名“难民”。口气之大,使出席会议的各国人士吃惊,连愿意多收容难民的美国代表也感到美国胃口太小,消化不了这么多越南“特产”。武煌打出了越南政府的输出计划后,并未说明截止日期。看样子,是要长期开展此项出口业务。据路透社援引美国难民事务协调局的查尔斯·弗里曼的话报道,越南业已建立起一种专门制造出口“难民”用的小船的造船工业。
据报道,自去年中期以来,被越南当局驱赶到中国的越南公民和华侨达二十万人以上。而被越南当局驱赶出境的越南人就更多。单是东南亚各国今年以来就收容了二十多万人,连小小的香港近数月来也收容了三万多人。美国和澳大利亚以及欧洲各国也收容了近二十万人,总共近五十万人。实际上,被越南政府输出的越南人要比这个数字多一倍。据新加坡《南洋商报》和法新社等报道,今年被输出的越南“难民”中有一半以上早已在大海上葬身鱼腹。这就是说,半年多来,被越南当局贩卖出口的“难民”至少在一百万人以上。
在一个“解放了”的国家,按理,人民应该热情奋发地去建设自己“解放了”的国家,但越南却在半年多中有百万人冒着生命危险,倾家荡产地逃往海外,奥妙终究何在呢?越南当局作过一些解说。这里不妨把它们逐条摆列出来,看看是否说得有道理。
“是外国反动派欺骗、煽动和组织的”。这是近年来河内宣传机关整天挂在嘴边的一种解说。就在五月十五日,越南通讯社还说是“国内反动派和国际反动派互相勾结”而“欺骗和组织”这些“误入歧途的人”背离他们的祖国。问题来了:河内当局是怎样预知“反动派”每个月要“欺骗和组织”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人逃亡呢?既然早已洞悉“反动派”的这个阴谋,为何不但不予打击,反而堂而皇之地把它拿到国际会议上去炫耀和兜售呢?
“这些人都是资产阶级,他们反对社会主义改造。他们为取得离境证件可以交出黄金和钞票就证明是资产阶级。”照这么说,这些人都是资本家,是“白越”。不过问题还是有的,越南的资本主义发达程度如何?就算是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吧,在它的五千万人口中能有数十万资本家吗?
“这是战争的后果”。越南代表武煌五月十五日在雅加达这样说的。但是,是哪一场战争的后果?他没有交代,听口气,他说的是抗美战争。这就又闹出笑话了:越南人民在二十多年的抗美战争中,不管形势多么困难和生活如何艰苦,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为何在战后三年多之后,却产生了这种“后果”呢?
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外国人清楚,越南领导人更清楚。那确实也是“战争的后果”。不过,这里说的不是当年越南人民进行的抗美战争,而是今天越南当局发动的侵略战争。想当年,越南为解放、为正义而战,中国人民全力支援,世界各国也一致支援,因此,战争消耗虽远比今天为大,但人民生活还是有保证的。如今,越南成了侵略者,“失道寡助”,失去了国际上的同情和支援,加上穷兵黩武,数十万大军被派往国外,弄得民穷财尽,全国饥饿,人民非但忍饥挨冻,还得上战场为侵略战争当炮灰。人民求生不得,就只好逃避了。这便是千百万人冒着生命危险(半数以上沉殁于大洋)逃往国外的真正原因。请看各国记者近来在关于越南的报道中的一些论述吧:美联社四月三十日自胡志明市报道说:“越南南方一片饥馑”、“供应品奇缺”。“尽管存在着这些可怕的难题”,但越南领导人仍然“努力要达到其政治、社会和军事目标”。《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在四月九日一期上写道:“越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经济上一团糟”,越南领导人“现在陷入了他们制造的泥潭中”(按:指侵柬战争)。“在柬埔寨的冒险耗尽了”外援。这家周刊指出:随着侵柬战争的拖长,“越南的灾难可能会更加惨重”。许多近来访问过越南的外国人士在谈话中也都指出越南当局发动侵略战争在政治、经济和国内、国外所铸成的严重后果。一句话:是称霸的后果。但这种后果还只是开始。有人估计,今后一年,至少还将有五十万越南人被越南当局输送出口,因为越南当局已尝到发“难民”财的甜头。据法新社五月十五日援引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代表团团长德哈恩的话说:仅在四月份,越南当局就从“难民”的身上捞到了二亿四千万美元。可见,越南当局是战争贩子兼人口贩子,而且是亘古未有的超级人口贩子。


第6版()
专栏:

在香港海面的一艘越南难民船,船上标语:可怜可怜我们吧!请让我们登陆吧!


第6版()
专栏:

克格勃为什么对瑞士如此感兴趣?
“你说北极熊为什么要到莱蒙湖畔来?”最近,记者在日内瓦莱蒙湖畔散步时,碰到两位北欧的游客,其中一位向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乍一听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接着,他们给我看了一份当天的瑞士报纸,上面印着醒目的标题:《越来越多的苏联间谍来到日内瓦》、《克格勃就在日内瓦》。
五月的日内瓦春光明媚,万国宫附近的莱蒙湖畔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但是,幽美的风景和恬静的气氛并不表明这里是“世外桃源”,就在四月下旬,瑞士当局驱逐了一名披着“外交官”外衣的苏联间谍。这个曾经担任苏联驻日内瓦代表处一等秘书的克格勃分子,已被瑞士反间谍机构查明在日内瓦从事搜集军事、政治和经济等方面的情报活动。人们还记得,去年七月,一名混在日内瓦国际劳工组织里的克格勃特务也是被瑞士政府发现并赶走了。
据瑞士联邦有关部门发言人指出,在过去三十多年中,瑞士当局先后破获了一百八十八起外国间谍案,其中一百二十五起是苏联集团作的案,已有一百名披着“外交官”外衣的间谍被撵出瑞士。美国《新闻周刊》最近一期报道,根据瑞士和西欧其他国家反间谍机关揭露的材料,“苏联派驻日内瓦联合国办事处及其他国际组织中工作的三百名苏联人员中,七十八人是克格勃间谍,他们正与苏联驻日内瓦领事馆中的五十名谍报人员以及苏联集团其他成员国和古巴的另外一百三十名间谍密切配合。”此外,克格勃还雇佣瑞士人为它提供情报。
看来,瑞士这个中立国家在克格勃的眼里是十分重要的。日内瓦是国际会议中心,设在这里的大小国际组织共计二百多个。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各方面的国际会议终年不断。这里也是两个超级大国角逐的场所,苏美限制战略武器谈判和禁止化学武器和放射性武器的谈判已在这里进行了多年。对于克格勃来说,瑞士另外两个城市苏黎世和巴塞尔同样是重要的,一个是西方最大的金融中心之一,另一个是国际经济和贸易交流的中心。一句话,在瑞士集中了大量的有价值的情报。对于一心想称霸世界的北极熊来说,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把这些情报统统捞走。
新华社记者 苏元椿


第6版()
专栏:泰国通讯

泰柬边境一瞥
马胜荣
五月初的一天,我们从曼谷前往泰柬边境采访。汽车在平坦的公路上疾驰,远远望去,边境上空压着铅块似的乌云。离边境只有二十多公里时,真的下起瓢泼似的大雨来了。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巴真府(与柬埔寨交界的泰国五个府之一)的亚兰镇。亚兰是个只有一万多居民的边境小镇,离泰柬边界线约五公里。越南入侵柬埔寨后,这个无名小镇,经常是记者云集。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从这里发出了许多举世瞩目的新闻。尽管各通讯社和报纸所发的消息不尽相同,但它们几乎一致地指出一个严酷的事实:越南军队侵略了柬埔寨,苏联是越南的幕后支持者。
亚兰镇的生活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平静的。商店照常营业、人民还在干活。然而,人们的心情却是紧张的,情绪是不安定的。亚兰县县政府已为居民制定了撤退计划,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外国军队的入侵。我们走进一家油漆商店同一位店员聊天,问起他是否准备撤退时,他说:“我们已被告知作撤退的准备。既然越南入侵略了柬埔寨,它也完全可能侵犯泰国。我们心里很不平静,也很担心。”边界沿线的泰国村民,有的还在耕作。他们希望战争不会到来,期望能在自己的国土上安居乐业,可是他们也知道,侵略者的铁蹄是不会怜悯他们的,应该有所准备,何况近来侵略者的炮弹已经不止一次地落到了泰国的土地上。
夜已经很深了,这战云低压的边境地区却出乎意外地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虫的低鸣。突然,西南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泰国朋友告诉我们,那是柬埔寨革命军正与越南侵略者交火。越南军队凭着他们的苏制坦克、大炮,占领了与亚兰遥遥相对的柬埔寨小镇波贝和南边的拜林,妄图南北包抄,在雨季到来之前消灭柬埔寨革命军。可是,柬埔寨战士利用密集的树林作掩护,经常在这一地区骚扰、打击敌人。革命军战士常常出其不意,打得侵略者狼狈逃窜。占领马来山南侧的越军五月初已被迫开始后撤。一位村民告诉我们:“我们在夜间常常听到枪声,有时持续一、二个小时,占领别国领土的人是不得安宁的”。
翌日清晨,站在亚兰镇郊外向西南方眺望,柬埔寨境内的拍侬玛拉山脉映入眼帘。起伏的山峦连绵不断,茂密的树林苍绿青翠,多么美好的河山啊!柬埔寨的美好山河是属于柬埔寨人民的。殖民主义者、帝国主义者想占领这片美丽的土地没有得逞,霸权主义者的美梦也决不会长久的。泰国《曼谷邮报》曾经这样描述过反对越南侵略者的柬埔寨人民:他们虽然没有坦克、大炮,缺少枪枝弹药,但是他们斗志旺盛、决心很大,因为他们是被侵略者,得到许多人的同情和支持。


第6版()
专栏:外论摘要

在美国人的别墅里住着北方来的干部
西德《法兰克福汇报》四月十二日刊登一篇文章,题目是《在美国人的别墅里现在住着北方来的干部》,副题是《西贡的新面貌——黑市上的大米从何而来?——面貌陈旧的街道——俄国人就是“苏联人”》。此文作者是杜普霍恩,他在西贡(今胡志明市)生活了十三年。文章说,自一九七五年四月“解放”以来的四年时间里,西贡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把自由的私营商店改造成为受控制的国营商店之后,几乎所有较大的私营商店都关门了。商店的大楼还在;西贡没有什么东西被摧毁。仓库和商店里都曾有过充足的货物,在南越政权崩溃后不久,人们还可以用正常的价格买到所需要的东西。可是后来一切东西都慢慢地贵起来了。然而,在政府官员对商店里搞了一次所谓盘点以后,就连贵的东西也没有了。当局不仅把货物拿走了,而且还到处找黄金,尤其是拿走外汇,也就是美元。今天,黄金和美元在这个使用新货币盾(越南货币名称)的国家里,仍然是两种国际货币,这种新盾在任何一个世界货币市场上都没有人用。中等商人的货物被没收了,当局只给开一个毫无价值的收据。这样私人商店基本上被铲除了。现在,副食品、服装和其他所有的日用品——即从一根针到一包水泥——的生意,都只能在国家的控制下进行。
以前的私人商店,约有百分之八十都已关了门。许多房子的大门口上面都刷上了标语:没有什么东西比独立和自由更宝贵的了。有一次,一位聪明的越南人向我解释说,这些口号或所谓的自由,只是政府才有,普通的小老百姓是什么也没有的。
来自私营企业的税收没有了,国营商店很少;贸易简直就是停下来了。国家缺乏收入。但到月底国家必须给大量的职工和雇员发工资。一个职工每月的平均收入约为四十到六十盾(约合十一到十八美元),有些人的收入还要少一些。在政府办的饭馆里,一杯咖啡要卖一个盾,一个汤,一碗有一些肉丝的面条,要卖一盾半,一份鸡卖八盾。
许多人已卖掉了自己所有的财产,到了“新经济”区,以便在这种“新经济”区里用自己的双手向土地要粮食。
手工艺中心,是一座横跨两条街道的大建筑群,出售价格高达数千美元的麻栗木家具,此外,还出售用树皮和木头制的工艺品,手工刺绣的女上装也摆在展览橱窗里。这是一家只为旅游者开放的商店。这些旅游者都在其领导人的带领之下。到处都有越南的“公安人员”在进行安全保卫,特别是对外国人。每个高加索人都长着长鼻子,有时不论男女都有金黄色的卷发,所以在这里特别引人注目。人们一律把他们叫做“苏联人”,即俄国人。现在俄国人在西贡市取代了美国人。他们来去都是成群结队,并且非常谨慎。但有一次却是一个俄国人来到外汇商店,看样子必定是个什么干部,他要买十二条蓓尔美尔牌香烟。外汇商店的女售货员说:“很遗憾,我只能卖给您四条。”这位俄国人就气愤地用拳头打桌子。这时,陪同这位俄国人的越南人连忙上前劝解,女售货员只好如数把香烟卖给他。
人们在红色市场(即国家允许的自由市场)上也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东西,如肉、糖、鸡蛋、黄油和奶酪等。但价格非常昂贵。一公斤大米要六至八个盾,一公斤肉要十五个盾,一公斤糖要十八个盾。这就是说,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刚好能买三公斤糖。每公升汽油在这里要卖五至六个盾。在自由市场或加油站里是买不到汽油的。然而红市上的大米、糖,尤其是汽油是从哪里来的呢?国家垄断着这些货物,国家,或者毋宁说是所谓干部掌握着分配权。
他们搬进了过去美国人居住的别墅。现在来自北方的干部就住在这里,有的还带来了家属,房子跟前还停着配备司机的小汽车。有专门为他们开设的商店,在这些商店里,他们可以得到给他们的配给品。这些人首先能领到足够的大米。甚至还可以从中拿出一部分来转售给别人。不然,红市上的米会从什么地方来呢?
有一条两旁都是房屋的街道被用大铁门给封锁起来了,在大门口站着持枪的岗哨。在这条街道里住着高级官员。过去这是美国国际开发署代表团的美国经理们住的地方。这些房子造得很高级,每道墙上都挂着壁毯,房子里有冷热水,所有的房间都有空气调节设备。现在是新的阶级住在这里。
小老百姓只能从老远的地方看看它。他们每天都在为从何处能弄到一碗米而发愁。一个工人每月的口粮是:九公斤粮食,但不是米,大多数是三公斤面条、三公斤面粉和三公斤麦子。要想有三公斤米那是非常不容易的,除非是碰上伟大的革命节日。不配给肉、糖,也不配给其他食品。
每个人都为养家糊口而发愁。为了活下去,所有能卖的东西都被卖光了。我看过一些房子,里面只剩下一张床了,其他所有的家具都被拿到市场上卖掉了。这些财产就这样毫不费力地转移到了北方。以前富裕的南方,现在变得越来越穷了。
在店里卖的尽是那些人们并不急需的东西,而衣服就没有。一年每人只配给二米衣料,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有人在从市场到市内的大街上出售他们的旧衣服。在继续进入市内的途中,我们经过了一些街道,那些曾到过
“新经济区”而没有办法生活下去的人都居住在这里。这些毫无出路的家庭就在墙根前和别人的家门口。混血儿在到处乱跑,许多天真可爱的孩子离开了父母,在街上到处乞讨。他们特别是都逗留在那些能够碰到外国人的地方。有一天,一个俄国人来到一家书店买邮票,一个八岁左右的要饭小姑娘羞怯地走近这位俄国人,一次又一次地拉他的袖口,喃喃地央求了好一阵。但这位俄国人连理都没理她。这位小姑娘很任性,她继续拉他的袖子,于是,这位俄国人就火了。他打小姑娘的手,不但一点东西没给她,反而骂道“滚开!”这位小姑娘被吓得跑到街上去了。
以前,在这里也有一些丹麦人,他们建造了一座化肥工厂。由于遇到供电不足的困难,他们只好返回丹麦,但若是供电问题解决了,他们将再回来。一个由俄国人组成的较大的代表团在翻译的陪同下来到了九龙旅馆大厅,人们马上就看出这些人是受过军事教育的。他们是越南为同柬埔寨打仗而请来的军事顾问。他们也喝啤酒,然后就去乘电梯了。
在这里“革命”之后,斯大林的书还是占主要地位的。但后来渐渐地从市场上消失了。


第6版()
专栏:

亚安进行曲 禹石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