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
专栏：
为了未来〔短篇小说〕
〔朝鲜〕 郑圣勋
我和一位区商业科长同住一个病房，他俨然是个万事通。谈起拳击，他就说年轻的时候学过拳击；说起歌剧，他又说想当年我还是挺不错的歌手哩。而他的脾气又是那样固执。有一次，我说：去年我国足球联队对一个外国队的比赛，我们以二比零赢了，他说这不对，不是二比零，而是三比一！他整整和我争了一个星期，到底我拧不过他，只得沉默了。他这种脾气，也许是他的职业带来的吧。不过，很快，他的拳击和足球水平露了底，因为病房里来了一位我国有名气的拳击运动员。他的肌肉富有弹性，有一双敏捷的眼睛和石头般结实的拳头。这位体坛名将习惯于“行动代替语言”，是个言语不多的青年。他用“不是”或“是”这样简捷的语言终于证实了我说的对。他住院是因为心脏不太好，不过，他象时针一样严格遵守医院里的作息时间，可以称是个模范病人。
这是星期六的晚上，医生已经查完了病房，我们各自在做一天的最后一件事：拳击运动员从空床底下拿出了一对很大的哑铃，商业科长为他每天都要快十分钟的闹钟拨针上了弦，我开始“一、二、三……”在心里数数。昨天我没吃安眠药，反复数一百，到了第十一遍就睡着了。我刚数完第三遍，忽然从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想必来了急救的病人。一会儿，护士进来在空病床上铺了新被褥，接着内科主任和另外一个人把病人扶到床上。可能是打了镇静剂吧，病人很快入睡了。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睫毛很长，象个女孩子。
“太过分了，不能凭着年轻不顾一切嘛。”主任见病人睡着了，放心地说了一句走了。那个同来的人把一个提包放进床头柜里。
“你们是一个单位的吧？”商业科长问他。
“是的，九桥小学的教师。为了让城里的孩子们不只是从挂图上，而且能直接看到实物，他经常是一下课就跑到郊区，进山采标本。昨天天气冷，又在山里挨了雨浇，发高烧了……”
等到那个人一走，病房又静下来了。为了新来的病人，台灯整夜亮着。“一、二、三……”我又从头数，“四、五、六……不错，是个有出息的人……可是他年轻，竟在山上冒昨天那场大雨……他一定没睡好觉……哦，等一等，我数到几了，十？二十？不管它……”
失眠使我折腾了足足两个小时，于是我来回数数。但这时教师醒来了，他惊愕的眼睛四周张望，好象在寻找什么，终于发现了柜子里的提包，才放了心，搂着它坐到床沿上。然后他从提包里取出几张活页纸默默地读着，渐渐，他的眼睛发出光彩，全然不象个病人。他分明在念诗，念了一遍又一遍，看他的神气，仿佛就要赴诗歌朗诵会的人一样。
他念完诗，又从提包里拿出许多张纸片，有明信片那么大小。他开始往每张纸里仔细地记什么，而且非常专心致志，写完一张又一张，脸上不时地泛起喜悦的笑容。
“算术应用题吗？”我在猜想。
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丰富而多样，也许是在他眼前闪过一张张小脸蛋，那些可爱，聪明，诚实而又淘气的他的学生。不然一个人怎能在一会儿工夫做出那样多种富于表情的微笑呢？恐怕就是一个专业演员也很难做到的吧。
于是，我想起了伟大领袖的教导：在我们的社会里，教师是职业革命家，他们把后代培养成为革命的继承人和共产主义者。是啊，如果不是铭记伟大领袖的教导，对后代以满腔热情关怀，那么他不会一个人在半夜坐在病床上那样精心地工作，又那样真挚地微笑，因为你要强迫一个人作出快乐、喜悦和充满热情的表情是不大可能的。
“……这可难办……”科长在说梦话。
教师惊奇地抬头瞧了他一眼，又埋头写他的去了。房间里，只有我和教师没有睡着，我因为失眠，教师却是为了他的学生们。不知不觉，我对这位不知姓名的教师产生了敬意。
教师写完纸片，又打开一个笔记本专心读起来，他时时用红笔划着道道圈圈。
内科主任这时进来了，教师活象做错了事的孩子，瞧着大夫难为情地笑，主任带笑地走过来把本子放进了提包。
“哲浩老师，你应该休息！这是你的药，现在吃吧，明早饭后还得吃。”
“谢谢您，不过，我明天得出院，我一定要回去。”
“哈哈……哲浩老师，你说说，课堂上有个学生看见操场上踢球硬要去入伙，你将如何说服他呢？”
“那当然……不过我已经说好了，是约了孩子们！”
“那也不行，你要静养两三天。明天是星期日，后天可以由别的老师代课嘛。”
“我已经好了，大夫，真的。我有经验，稍加注意就会好的，但是我对孩子们的保证一定得履行。”
“哲浩老师，我知道教育工作者有他自己的责任，我们做医生的和你们一样，也有自己的责任，这完全是合乎科学的要求。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对你健康负责的医生，因此你得听我的。”内科主任说得斩钉截铁。大夫走了，老师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过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笔记本。我不知道他一直熬到了几点，因为我在他之前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星期日，是医院探望病人的日子。除了哲浩老师，其余三个人是在医院迎接第二个星期天。今天，最初来到病房的是拳击运动员的伙伴们，这伙人一到，房间里立刻充满了健康和欢乐的气氛。我们的拳击运动员在给自己的伙伴们鼓劲，看样子有几个人要参加今晚的比赛。他们走后，来了看望商业科长的，是些商业部门的工作人员和左邻右舍。我的家属和报社的同事们也来过了，只有哲浩老师还没有人来探望。我们请他吃些糖果，但是我们越请，他越发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来吧，尝一点……”科长诚心诚意地请他，别看这位商业科长脾气有些固执，为人却是通情达理的。本来嘛，他对待自己区内的每个家庭的事情，就象对待自家的事情一样关心和照顾，日夜为居民的生活奔忙，忠实地服务。我们这时才知道，哲浩老师是大学毕业后，就到九桥小学任教，已经两年半了。
我注意到哲浩老师正在等待着什么人，每当门口有点动静，那怕是最小的，他都特别地注意。可是知道来的人不是找他的，他就有些惘然若失。他已经两次到医生办公室找过内科主任要求出院，可是主任值完夜班回家吃饭去了。
我知道老师的生活，尤其是城市里的老师，他们不同于一有比赛报上就大登其名的拳击运动员，不同于在一个区里谁都受其“照料”的商业科长，也不同于我这个记者，隔不几天在道日报上登“本社记者某某某”的生活。
到了上午十点来钟，连我也替他焦急起来，盼望有人来看他。当然，一个单身汉突然住进了医院，甚至同屋的人也可能来不及知道。我想着，也许在下午老师们会来看他。真凑巧，这时一下闯进来了三个年轻人，是和他住在一个宿舍的老师们。哲浩老师和他们谈了半个来小时。他们走后，他把送来的糖果分给大家，但是我觉得他脸上的阴影却不见消散，他仍然在焦躁不安地在等待。我想，年轻人等待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才会这样的吧。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但声音很低，大家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停了一会儿又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我心想：没错，肯定是个姑娘。
科长走过去开了门，从门缝里却钻进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他胸前抱着一个大纸包。裤兜里露出了弹弓的半截皮条儿，手上还沾有墨迹，看来是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写字应该用铅笔，手上的可能是小家伙悄悄动用哥哥的墨水时弄脏的。他腼腆地环视着房间。
“学男！”这一刹那间哲浩老师叫喊着跳了起来，小孩子猛然抬头，认出了自己穿着病号服的老师。他一下子扑向老师，老师满怀揽住学男的肩膀。
“我们刚刚，才知道您……”学男一边说着，一边把纸包放在圆桌上。纸包原来就没有捆，自己开了嘴，露出了里面的大大小小的包儿；糖啦、栗子啦、苹果啦，真是应有尽有，是用不同颜色、不同规格的纸张“胡乱”包起来的。学男拿出一个鸡蛋，小心地送到老师面前，悄悄说：“外面，我们都来了！”老师一愣，跑到窗前用双手推开了窗户。
“老——师——”忽然间，三十多个孩子们看见自己的老师，齐声喊叫。他们在院子里整齐地排成三行，向老师举手致以少先队礼。鲜红的红领巾随风飘舞，三十多双黑豆豆的眼睛象小星星，望着自己的老师，闪出晶亮的光。
连汽车也禁止鸣笛的病区里，三十多个孩子们的喊声，却叫开了医院里所有的窗户，招来了无数人们的目光。
“怎么，你们……”老师两手紧抓住窗框，再也说不出话，一串透明的泪珠顺着他的双颊滚落下来。拳击运动员的眼睛里，商业科长的眼睛里，还有刚回到医院的内科主任的眼睛里，也都凝结着泪花。老师背过脸，用手绢抹了抹眼睛：
“主任大夫，让我回去吧。我跟孩子们说好了，今天要去森林里进行观察和研究，还有诗歌朗诵会……”
“……”
我听愣了，不，大家感到诧异。他急着要出院的全部理由，仅仅就是为了和孩子们一起到树林里去。老师好象猜透了我们的心思：
“这不是一般的约定，要知道，这是向祖国的未来做了保证的啊，不是这样吗？”
多么动人心弦的话啊，我感到内心的震动！因为它告诉我们每个人：你是怎样在坚守伟大领袖委托给你的岗位。
为了未来，在自己战斗的岗位上，他们或许是在病床上工作到深夜；不管有人和没有人，不管人们知道不知道，他们懂得把自己的岗位和工作，同祖国的未来紧紧地结合起来！这样的人，无限忠于伟大领袖，他们正是我们时代的主人公！
此时此刻，拳击运动员和商业科长，内科主任和我，大家都在想着自己在岗位上肩负的重任，谁都不能立即回答哲浩老师。
……三十多个小公民的队伍出发了，哲浩老师走在他们的前头，医院的窗户里，有几十双，几百双热情的眼睛目送着他们。
今天，这只是三十多个小孩子的队伍，但是，明天将从这里诞生无限忠于领袖的共和国英雄，著名的学者，和人民爱戴的有才华的作家。他们将以自己忠实的劳动换来社会主义祖国的更加富强。
今天，这些幼苗，未必能理解哲浩老师倾注在他们身上的那炽热的爱，然而明天他们长大了，他们会懂得前一代为他们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劳动，做出了多么伟大的功勋。
他们一定将为祖国献出最美好的一切，为他们的后代留下比他们得到的还要多得多的东西。
向森林进军的孩子们的歌声渐渐远去，只有余音在耳边回响。我们久久不能离开窗口。
〔译自《朝鲜文学》一九七八年第一期 金 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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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你啊，金刚山
〔朝鲜〕 尹斗满象流动在梦境的乳白色烟雾，似铺在路面上的一匹锦缎，轻轻地，轻轻地踏上去呀，啊，这里就是金刚山！水面如明镜般清澈见底，水下一颗颗卵石光亮闪闪，在你净洁的胸怀里，没有半点杂质，一尘不染！我看到了——岩石下战时野战医院的旧址；油灯熏黑了岩壁，仿佛至今还散发着酒精的气味。我看到了——枪刺般矗立在苍穹的金刚山的岩石，被美帝的炮弹炸得崩裂开来的时候，我们的战士怒不可遏，感到象是在撕裂自己的肌体。战士一个个从担架上跳下来，喊着“身后就是领袖来过的金刚”，纷纷奔向高地，要找敌人算帐！啊，眼前的山川哟，至今还闪动着战士的形象！年青的护士冒着枪林弹雨，她们焦急的泪水哟，至今还随着滔滔的江水流淌！这里是朝鲜美丽的山川，是慈父领袖为我们光复的地方，一寸土地也不能丢失，一分一秒也不能落到敌人手上！流血，倒下，倒下了，再站起，那坚强不屈的气概，化作金刚山的万物相，巍然屹立！那气象万千的鹰峰、文笔峰……多么象当年奇袭班雄鹰的英姿，又象他们用来向领袖写决心书的笔，在冲出战壕时一支支插在这里！啊，我望着那奇丽的山峰，滚滚热流在胸中冲击！我站在这野战医院的旧址，从那一片火红的枫树林里，仿佛立刻会跑出笑容满面的女战士，从那捣玉般的瀑布声中，仿佛听到了英雄战士的呐喊声！啊，金刚山，金刚山！昔日我只知道欣赏你的自然景色，今天我举目仰望，要用崭新的眼光看你！这里每一条波浪翻花的流水，水下每一块晶莹的卵石，都是一颗颗圣洁而忠诚的心！革命战士的崇高形象，能让大自然变得千百倍的美丽，能让山川的新貌变得更加光辉！
〔译自《朝鲜文学》一九七八年第一期 安义运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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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罗马尼亚
朱子奇我们来自辽远的兄弟的东方，踏上二千年古国达契亚的故乡。我看见米哈伊的战刀闪光，它教训过三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注）。魔鬼见了它——心惊胆战，朋友都为它——欢呼鼓掌！呵，英雄的罗马尼亚！我听见你新的统帅在召唤，那宏亮的声音响彻喀尔巴阡山，在多瑙河三角洲激起巨浪，爱国自卫队队员巡逻在边疆。开油田的，是油田的主人，种葡萄的，葡萄园是他的家！呵，英雄的罗马尼亚！如果又有什么贪婪的新霸王，敢闯进你自由、美丽的花园，勇敢无畏的米哈伊的子孙，将举起更锋利的自卫刀枪！在这反霸怒潮汹涌的今天，敌人绝不会有比老霸王更好的下场！呵，英雄的罗马尼亚！你雄狮一样威武又强壮，屹立在古老而年青的国土上。你那独立统一的三色旗高扬，你那胜利之剑永放光芒……请接受你中国战友的敬礼！请倾听我发自内心的歌唱！呵！英雄的罗马尼亚！
注：指历史上侵略压迫过罗马尼亚的奥斯曼、哈布斯堡、老沙皇三个凶恶残暴的大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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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尼亚诗简
杜宣
离京
一九七八年四月六日参加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访罗代表团，访问罗马尼亚社会主义共和国。班机七时四十五分起飞，长空一碧，朝阳灿烂，放眼祖国河山，无比壮阔。
京华春色壮行人，
万里晴空出国门，
广宇浩茫心意阔，
天涯咫尺访芳邻。
飞渡兴都库什山
雄伟的兴都库什山脉，是我国古代通往西域的要道，现在千峰万壑均在冰封雪盖之中。想起我们的先辈，在千年前，就是在这样的十分艰险的万山丛中，赶着牦牛，沟通中西商业和文化，不禁神往者久之。
冰河雪岭望无穷，
千载丝绸路早通，
昔日牦牛消岁月，
今朝瞬息渡千峰。
到达布加勒斯特
到达布加勒斯特时，正落着如丝的春雨，全城净洁如洗，使人感到分外美丽和宁静。
春雨如膏到布城，
杉松苍翠柳青青，
黄墙赭瓦车如鲫，
绿女红男画里行。
阿尔巴·优里依之夜
十一日夜，阿尔巴·优里依县委在葡萄园中设宴招待代表团，席间当地艺术家表演了歌舞。
华屋春宵酒满樽，
葡萄园里牧歌声，
倾杯何惜人千醉，
万里西行为友情。
献花
十二日上午参观阿尔巴农场后，驱车赴自由广场途中，一位农村老太太，捧着一束郁金香，伫立道旁，待我们的车子经过时，将花献给了代表团团长王炳南同志。此事极为感人，可见中罗友好是我们两国人民的共同愿望。当我们到达自由广场时，王炳南同志就将这束鲜花献在为罗马尼亚独立自由牺牲的烈士碑前。
道旁捧出郁金香，
友谊如花片片丹，
万里虽遥同一运，
鲜花献在自由场。
在布拉吉自由广场
裴多菲像前
一八四八年三月罗马尼亚人民在自由广场上举行了一次四万人大会，会上齐声呼出了“祖国独立”的口号。现在广场上为当年的革命领导者塑造了二十四座铜像。我国人民热爱的匈牙利诗人裴多菲，也是这二十四座铜像之一。裴多菲于一八四九年，就在这广场附近十公里的阿尔卑斯农村中，被老沙皇杀害，闻之，不禁悲愤填膺。
旷世诗才裴多菲，
疆场饮血恨难摧，
沙皇暴政今尤烈，
四海齐呼反霸雷。
一九七八年四月十五日
于布加勒斯特
第3版()
专栏：
沿海滨的高压线 〔朝鲜木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