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3月20日人民日报 第2版

第2版()
专栏:

在湍流的涡旋中〔报告文学〕
本报特约记者 徐迟
一九七六年,十月初的一个夜晚,已经有了秋凉萧瑟的意思。蟋蟀在一个什么角隅悲伤地啼哭!夜空倒是缀满了宝石般的繁星。但时有阵阵薄薄的云雾把它们遮盖起来,使它们忽隐忽现。一颗人造卫星沿着猎户星座的宝剑迅疾地飞了过去,进入一块云雾就看不见了。
在北京大学的美丽校园里,一股沉闷、忧郁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宝塔落到了未名湖里,它的影子颠倒了过来。好象这个大学也就是如此。什么都颠倒了。晚自习以后,往日那些健康而欢乐的歌声,这几年来都听不到了。灯火过早地从窗子里息灭了。只有那个北招待所,那“梁效”的黑窝子,彻夜灯火通明,人影幢幢(chuáng床)。这些缘槐的蚂蚁!撼树的蚍蜉!这些跳梁的小丑!急于跳墙的狗!这几天特别的紧张,在朗润园的湖水之畔气势汹汹。
燕南园寂静得如同死去了一样。少数的灯光,凝冻在空气里面。这园子显得格外的荒凉,只有几个黑影在教授们的住宅周围徘徊着。说得好听些,他们是在监护着学府的老领导。至于他们怀着什么凶杀的心肠,只有他们的主子下令后才知道。
北京大学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周培沅并没有睡觉。他睡不着。三姑娘出来看看他,叹口气,又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了。他的老伴儿王蒂澂也已经睡下了。她翻来复去睡不着。周培沅从客厅走回他的工作室,又从他的工作室走回他的客厅。客厅里只有一盏立灯照着他常坐的沙发。一份《均匀各向同性湍流的涡旋结构的统计理论》印稿放在沙发边的小桌上。他在激动气愤之余曾经拿出它来,想看,但是根本看不下去。
“夜呵,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黑暗!”
他想着。坐在沙发里,看着壁炉上一幅文征明的山水画,他想的却是湍流的涡旋图。在流体力学中,有一种湍流理论,是研究那种高速的,不规则状态的流体运动的。在急湍的河流,河道拐弯处,或桥墩的后面,都是可以观察到湍流现象的。水管中的水,当流速加大到雷诺数超过一定数值时,它的流动就从有规则的层流变成了无规则的——湍流。在受控热核反应中出现的,各种不稳定现象和所谓“反常”现象,也与湍流运动密切相关。周培沅就是一个湍流理论家。他坚持这方面的研究有四十年了,尽管世界上的许多湍流专家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常常感到寻找不规则高速运动的规律不好办,而改了行换了专题。
湍流是由许许多多的涡旋组成的。周培沅从三十年代末开始就在寻求能够反映湍流运动实际的正确理论。但到解放之后,在毛泽东思想哺育下,他才认识到要从湍流的涡旋结构入手去了解问题。经过文化大革命到七十年代里,他和他的学生黄永念一起找到了组成最简单的湍流运动——均匀各向同性湍流——的湍流元涡旋,并获得了与实验符合的湍能衰变规律和湍流微尺度的扩散规律。他转过头来,他的气息也如湍流一样的激动起来。
研究湍流理论的物理学家发现他现在正处于政治斗争的湍流中。
他此刻想的,并不是物理世界,而是中国之政治。
“夜,黑暗的夜,最黑暗的夜!”他悲愤地想着。“这怎么……怎么办呢?”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扶正了他的金丝边眼镜,不自觉地抚摸着他的银白的头发。“活了七十多个年头了,什么困难也可以说,闯过来了。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难,这样的黑暗,简直是危机的顶点!”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窗外那几个黑影似乎盯着他的窗子的微弱的灯光。他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呸!”
这北京大学,“五四”运动的发祥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烽火台,变成了这样一个湍流的涡旋了!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不过两个星期,北大就掀起了一股黑色的湍流,逼着大家表态,也逼他表态。他顶住了,不吭一声。唐山地震以后不久,湍流又来了,要批判什么“三株大毒草”,并且再次要他表态。一伙人,一天拥到他家里,赖着不走,胡说了一个下午,逼迫他表态,说是要写成简报上送。他们抽了不知多少包香烟,熏得那客厅的上半层云雾缭绕。乌云密布,好象随时都可以发出闪电和雷霆一样,他还是顶住了没有表态。那伙人后来走了,临走还说他们还要来。现在,梁效已经抛出了他们的什么“永远按既定方针办”,看来他们又快要来找他了。
他严峻地回到工作室,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走到书架前,找出了《鲁迅全集》第五卷,很快找到了鲁迅的《为了忘却的记念》,翻到了第八十二页,上面有这样一段:
“原来如此!……
“在一个深夜里,我站在客栈的院子中,周围是堆着的破烂的什物;人们都睡觉了,连我的女人和孩子……我在悲愤中沉静下去了……
“……怒向刀丛觅小诗……
“……在中国……禁锢得比罐头还严密。……”
他轻轻地阖上了这本书,又走回客厅。经过他的卧室时,蒂澂轻轻地唤了他:“培沅,不要这样自苦了。你还是睡一睡吧!”
他没有理会,生着气,又回到客厅里。
他忽然想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一九六四年北京科学讨论会期间毛主席曾找了他和于光远前去谈话。他几乎完全记得毛主席的话,清晰地想见毛主席说话时的神情。毛主席抽着烟,吐出了一口口的烟雾,说: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变的东西。变,不变,又变,又不变。组成了宇宙。在煤燃烧时的运动形态是什么?(当时正是他自己,回答说:是化合物中原子外层电子改变运动轨道时放出来的热。)后来毛主席又接着说,世界上一切都在变,物理学也在变,牛顿力学也在变。世界上从没有牛顿力学到有牛顿力学,以后又从牛顿力学到相对论。这本身就是辩证法。
前些年,陈伯达曾狂妄到了极点,竟说要批判相对论。周培沅当场批驳他:不能批!
周培沅是研究过相对论的,爱因斯坦的学生。他苦苦地思索着:变!是的,会变;不变不可能!
毛主席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升腾起来:他们说我一点马克思主义也没有,而他们是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可是这些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却使白区的党损失百分之百,苏区损失百分之九十。
周培沅浑身寒战起来,毛主席不在了!掏出手帕擦了擦他的眼睛。他的眼泪成串地流下来了。他又想到了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时时刻刻都在关怀着中国人民的、日夜工作的周总理。不,他不能这样!他忍住了。主席!总理!他轻轻地呼唤着。
他想到那一次他到汉中出差。周总理知道他受到围困后,就打电话给中共中央西北局,要西北局的同志注意他的安全!西北局的领导同志亲自打了电话给他。后来他还听说总理当时曾经要派直升飞机去接他回北京!
周培沅擦干了他的眼泪,冷静了下来。
一幕一幕的往事闪过他的眼前。
一九七○年一月二日,当七十年代冉冉来临时,周总理发出了一个指示:要科学院在广泛深入实际的基础上,把科学研究往高里提,搞点基础研究,把实践提高到应有的理论程度,用毛泽东的光辉思想批判地继承和发展自然科学理论。
周培沅看到了这个指示,是多么的惊喜!他深深地思索,为什么总理把他的炯炯双目注射到基础理论上来了?他想,周总理是看到了并考虑了六十年代的十年内,自然科学在我国和世界范围内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突飞猛进,日新月异,一日千里呵!事实上,七十年代已面临一个生产力的大发展、生产关系的大变革的前夕。最近十年里,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发现,比过去两千年的总和还要多。现有的自然科学理论与学说正接二连三受到冲击;迫切需要建立更精确定量描述和更深刻阐明客观自然规律的正确理论和学说。
周总理的指示,体现了毛主席的光辉思想,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呵!
然而在一九七一年,全国教育会议开会时,臭名昭著的“两个估计”抛出来了。周培沅和“四人帮”干将迟群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斗争。针对着当时比较混乱的思想,周培沅在会上讲了话。他说到理科和工科的关系,明确地指出:
“理和工都是依据同样的客观规律肩负起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任务,在这个意义上说,理和工是没有分别的,但理工各有自己的具体任务和特点,它们所处理的具体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也不同,因此理科和工科,对人员的培养和要求,也应有所区别。‘理工不分’的看法,实际上是取消理科,这是十分有害的。”
“理工不分”就是迟群的荒谬观点。周培沅这最后一句话就是针对当年飞扬跋扈的迟群说的。
之后,周总理在一九七二年七月一次接见美籍科学家参观团时,对他说:你们北大的基础理论水平现在低了,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水平低了?你回去把北大的理科办好,把基础理论的水平提高。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有什么障碍要扫除!有什么钉子要拔掉!总理说的钉子是实有其人的。当时在北大掌权的人自己就说过:总理要拔掉的钉子就是我们。可是,他,周培沅并没有完成总理交给他的任务。他没有能把北大的钉子拔掉,因为更大的钉子还没有拔掉,他有什么办法能拔掉这些钉子呢?这些钉子现在越来越猖狂了!
一九七三年七月,毛主席,周总理接见杨振宁博士。他陪着在座。毛主席坐在中间,总理在一边,杨振宁在一边,他坐在杨振宁旁边。他说了一句:
“祝主席万寿无疆!”
毛主席看了他一眼:不能这么说。然后,笑起来了:周培沅,你在文化大革命里被整得呜呼哀哉了吧?
由于他耳朵有点聋,一时没有听清楚。总理接着重述了一遍,并且立即站了起来,要周培沅坐在毛主席的旁边,总理自己坐到了周培沅的边上。这时毛主席对杨振宁说:周培沅是你的老师吧?
杨振宁在西南联大时,是周培沅的学生。总理说:现在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总理说这话时,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那眼色是带着批评和热情的鼓励的呵!那天他们谈的是关于我国自然科学基础理论的研究状况。毛主席十分赞扬杨振宁博士所提的我国基础理论研究被削弱了的意见。
在一九七二年春,应《人民日报》的约稿,周培沅写了一篇《对综合大学理科教育革命的一些看法》。文章写成后,他在人民大会堂西大厅陪同总理会见外宾时,曾想请总理审阅一下。总理问他,文章有多长?他答,有五千多字。总理说他来不及看了,不看了,你就拿出去发表吧。文章落到文痞姚文元手里,受到百般阻挠。姚文痞说,发表这样的文章会干扰批林整风,别有用心地批转此文在《光明日报》刊登。同时,又指使他们在上海的党羽在他们控制的《文汇报》上组织批判文章。张春桥下达黑指示说:“周培沅有后台。不管他的后台多大,多硬,就是要批!”这就接二连三地“批”起来了。批的是他,矛头指向总理;他顶住了,他愤怒极了。他们竟敢反总理,他们太猖狂了!总理呵!总理!
他又一次擦掉了眼泪。英雄有泪不轻弹啊!
夜深了,人静了。他穿着一件米色的对襟的毛线衣,还觉得有点寒冷。他想去穿一件衣服。不,也许他应该脱下毛线衣,睡觉去了。
他忽然想到毛主席在反右斗争时说过的一段话:“物极必反。我们还要让他们猖狂一个时期,让他们走到顶点。他们越猖狂,对于我们越有利益……”他想了又想,轻轻叹了一声。他想,是的,是这样的。他懂得了,他应当懂得。这是历史的辩证法。可是这漫漫长夜呵!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夜又是这样的黑暗呵!
突然,门外有人在打门。
他觉得,好象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警惕地站了起来。整个中国正处在一个危机到达了顶点、随时可以爆发的时候。说实话,他预感到他可能要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这几天住宅周围不断有人巡逻着。他处在被监视受包围之中。而且,这叫门声很紧急。他的三女儿已经闻声出来,进了客厅。他夫人也已经披衣而起。爆发点随时可以到达!
三姑娘把门打开。进来的是一位中年教师。
他是周培沅的亲密战友,这些天来,他们见面也不说话,点点头就完事了。他好久都没有到周家来了。
“什么事?”
这个教师满面是激动的神情。他四面看看,紧紧抓住了周培沅的手!他轻轻地说:
“把他们抓起来了!”
“什么?”王蒂澂已经来到他们的中间。
“刚才听到的消息,中央查明他们要动手了,所以前天夜里,华总理和叶帅他们把江青逮捕了,把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他们四个人都逮捕了!”
三姑娘惊喜地叫了一声,“那太好了,太好了!”
周培沅说:“真的吗?”
“小道消息!”王蒂澂摇摇头:“不可信。”
“现在有些大道消息才不可信呢。小道消息往往是真实的!”三姑娘反对她妈妈,“细节也许有出入。”
周培沅说:“不知道,是否真是……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是真的!”
门外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又进来了一个身穿解放军服装的青年战士。他快步走到周培沅的面前!“周伯伯,报告一个好消息!”
“什么?”
“‘四人帮’,王张江姚叫做‘四人帮’,垮台了!他们四个人,毛主席管他们叫做‘四人帮’,已经抓起来了!千真万确!迟群也逮捕了!”
王蒂澂说:“那末这是真的了!”她热泪盈眶了。
“真好!”三姑娘象云雀一样叫了两声“真好!”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飞也似地跑来了,这样的好消息,我一定要首先报告周伯伯。唔,看来,你们也已经知道了。这一下子可好了!我得走了。我马上要到中关村去。”
周培沅沉吟了一下,对那位教师说:“你也走吧,和他一同走吧,我放心些。你们路上小心……”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寂静又回到客厅里。
周培沅一家子坐到沙发上。
“华总理,你救了中国了!”周培沅说。
“还有叶帅!”王蒂澂说。“叶帅!我高兴得受不住了!”
“他们救了我们党!”周培沅说。“顶天柱呵!”
国锋,剑英!他们的名字取得真好!两把宝剑,斩了妖魔!解了我们的心头恨!
“‘四人帮’!”周培沅恨恨地说,“原来是‘四人帮’!最坏的东西就是他们四个!”从来没有骂过人的大学校长平生第一次骂出声音来了:“混蛋!”
王蒂澂站起身来,从碗橱中取来了三只酒杯,一瓶茅台,敏捷地斟了三杯酒。她说,“我一向不许你喝酒,可是我今晚主动地请你喝一杯,来!干杯!”
周培沅拿了酒杯,突然拉住他老伴的手,又示意她女儿,三人走到东墙前面,在毛主席相片,在毛主席塑像,在总理相片前面,说,“好!干杯!”
三个人默默地让毛主席和周总理看他们举杯,用发抖的手举到唇边,然后喝了下去。立刻一股暖流流遍他们的全身。
蟋蟀在窗外窃窃地笑了。群星在天空闪烁,美丽的北大校园恢复了勃勃生机似的,又展示了它的全世界最美丽的校园的如画一般的风景。
周培沅模仿着他夫人的腔调说,“你这个老头儿算了吧!你搞不过人家。你是搞科学的,人家是搞……搞阴谋的!哈哈……”
王蒂澂嗔他一眼,也笑了。三个人都笑了。
周培沅说,“我是搞科学的,也是搞政治的。科学就是实事求是,政治更应当是实事求是的!好了,夜深了,现在可以睡觉了,不过,可不能安心地睡觉呵!”
他打发他老伴和女儿去睡觉。按照他一向的习惯,到室外的庭院中间,做了一回柔软体操。他又看到一颗人造卫星从天空中飞过,使他意识到自己负有重大的任务。他回到屋里,又躺在沙发椅上看了看桌上的力学论文,然后闭目养神起来。他怎么能睡觉呢?
他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钉子到底拔掉了!他忽然间想到迟群在一个小会上大谈他的所谓“路线”,指桑骂槐地把矛头指向周总理;忽然迟群变成陈伯达,胡诌什么猴子在打字机上跳一百年,也可以跳出一部莎士比亚来。他一生气,醒了过来。一会儿想到总理在他的信上作的批示,“要认真实施,不要如浮云一样,过了就忘了!”他要坚决贯彻总理的指示,扎扎实实地把北大的基础理论的教学和科学研究工作搞上去,把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理想变成现实。一会儿又想到抗日战争时期的西南联大,他那“科学救国”的梦想;一会儿又想到他两次单刀赴会,在加拿大开东西方科学家会议。这个会议后来又在莫斯科召开。在莫斯科会上,他发言驳斥苏联一个院士抽着烟斗所讲的,人与人了解了就可以避免战争,还画了一条曲线,胡说什么:从战争可能性的纵坐标上上升的一条曲线可以在了解程度的横坐标上降下来,(真正的伪科学!)他自己的那次发言使得会场上的人大叫大嚷。那个院士忽然又变成了英国物理学家勃拉凯特,当年曾陪同他参观北大的半导体研究室,使得这位外宾赞赏不置,认为很有水平。他又吃惊地醒了过来,痛心地想到受到干扰和破坏的北京大学!
他睡到床上,似乎睡着了,但仍然不是很踏实的,他哪里睡得着?只觉得他是在一道强大的革命湍流的一个巨大涡旋中。
四十七岁的时候,周培沅和他的两个女儿骑着自行车冒着严寒与风沙从清华园出发,和师生员工们一起来到前门,去迎接解放军,欢庆了光辉灿烂的北京入城式。
七十四岁的时候,北京大学高举着伟大的毛泽东思想的红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中国共产党党旗和具有光辉的“五四”运动革命传统的校旗,全校师生整齐列队,冒着雨浩浩荡荡地,从西长安街,走到了天安门广场。同时,清华大学全校师生员工也高举红旗,从东长安街浩浩荡荡地来到天安门广场,在金水桥前,毛主席、华主席的画像之前会师。北大队伍前列,走着银发闪闪、意气风发的无产阶级战士、科学家、教育家周培沅。这时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的队伍都汇齐到广场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总参谋部和总政治部的队伍前面,走着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们。在中央各部委的队伍面前,走着老一辈的革命家,有的手持拐杖,有的虽然白发苍苍,依然健步如飞。首都钢铁工人、煤矿工人、铁路工人、国棉厂工人等等,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从郊区来的农民队伍,前面走着一位老太太,还是小脚呢,但是精神矍铄,气吞山河。整个天安门广场上,红旗如林,人山人海,载歌载舞。放不尽的鞭炮,唱不尽的欢乐的歌!北京市场上,所有的酒销售一空,家家户户地,螃蟹成为美味佳肴。“打倒四人帮”的口号,涤荡五湖四海!“四个现代化”的足音,震动小小寰球!湍流在奔腾,涡旋在翻动!(附图片)
三月十九日,出席全国科学大会的北京市代表热烈讨论了邓小平副主席的重要讲话和方毅副总理的报告。图为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周培源正在发言。 新华社记者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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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
黄东成
一位老科学家的案头,放着当年周总理亲切接见的照片。他激动地说:阳光千缕天上落,周总理啊登我门。到我书室促膝坐,问我科研新论文,看我白发添几许,知我熬夜眼又红。笑盈盈,又来听我报捷音。报捷音——想起当年妖横行。“四害”狺狺谤“四化”,为国图强成罪名。砸我实验室,撕我新论文,扣我“反动”帽,碎我案头镜。辱我总理罪不容,夺回照片贴心胸,保卫总理宁舍命!夜静静,风清清,北斗星下望北京……总理拨我心头音:天不会塌,地不会倾,历史总是向前进!力挽狂澜华主席,抓纲治国擎旗人。“四化”宏图展新貌,八方志士集如云……阳光铺大道,春风报喜讯,总理又在案头笑盈盈。笑盈盈,望着我,眼神增我力千钧;笑盈盈,望着我,一股热流暖透心……无限风光在险峰呵,险峰上站着登攀人。攻关论文献给党,誉满世界慰英灵。找到高速度金钥匙,打开“四化”宝库门。华主席举旗一声令,科技大军万马奔,此生永不下战场,鞠躬尽瘁为人民……案头照片呵是明镜,照我奋斗度毕生。周总理呵引路人,光辉典范作先行。音容笑貌宛然在,人民心中万古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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