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2月2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在春节临近的日子,我们编发这一组散文、诗歌和年画,向广大读者介绍边防、海防线上和边疆地区各族军民团结战斗的生活。他们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听从英明统帅华主席的号令,身在边陲,眼观世界,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把祖国的边防海防,把祖国的边疆,筑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谨以这个专页,表达对远离首都的同志们的思念和敬意。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在保卫祖国边疆、建设祖国边疆的战斗中,作出更大的贡献。我们同全国广大读者一起,热烈地等候着你们不断传来新的捷报。
——《战地》编者
沙海驼铃
内蒙古军区某部 郭增生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大步流星地走进公社会议室,嗓音响似洪钟:“听说我们这儿要新建边防武装放牧点,我这老头子和这把‘退伍’的钢刀一块报到来了。”
这是沙力布老人。对他突如其来提出的要求,我们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怎么,信不过我这老头子?你们看——”沙力布提起钢刀说,“过去,这把刀砍过王爷兵,杀过日本侵略者,劈过蒋匪军。今天,苏修亡我之心不死,我能让它闲着吗?”
在海力素公社,谁不晓得人老心红的沙力布老人!解放后,从剿匪、镇反到人民公社成立;从牧业学大寨到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到揭批“四人帮”,沙力布老人哪一步不是走在前头!只要是他认准了要干的事,就是八峰骆驼也甭想把他拉回来。公社党委没有说服沙力布老人,只好答应他的要求。沙力布老人就领上十二岁的小孙女斯琴,赶着驼群,驮着蒙古包围毡,来到茫茫的果勒斌戈壁,在一眼泉井边建立了武装放牧点。
这里离哨所有十几里远。每当战士来驮水时,爷孙俩总是热情地把同志们迎进蒙古包,先喝碗浓香的奶茶,然后再帮助战士们一块儿打水。爷孙俩除了放牧五十多峰骆驼,还主动为哨所传递消息、邮信取报、请医送药。夏天,他们把大队支援哨所的新鲜蔬菜送上哨所;隆冬,又为哨所驮去一捆捆干柴。一年四季,风霜雨雪,“叮咚、叮咚”的驼铃声伴随着沙力布老人走遍茫茫的果勒斌沙漠。
转眼就是一年。这天我有事去哨所,路经果勒斌沙漠,“叮咚、叮咚……”的驼铃声从西边飘来了。我抬头一看,一位蒙古族小姑娘,骑着一峰肥大的骆驼,从沙海里钻了出来。
“解放军叔叔,您好!”
“你是……?”“我叫斯琴,我爷爷叫沙力布。”
“啊,你就是沙力布老人的孙女!你又出去放牧了?”
“是。我们的驼群今年又添了十五峰小驼羔。爷爷说,把大驼放得肥肥的,让小驼羔吃得饱饱的,快点长大,好早日为保卫边疆出力啊!”
“爷爷在家吗?”
“不在。一早就给哨所送炮弹去了。”
我和小斯琴高兴地骑上骆驼,向她的蒙古包走去。转眼工夫,一座洁白的蒙古包出现在眼前,包前拴了一群非常调皮而又惹人喜爱的小驼羔,它们扬起脖子,斜着头,瞪着眼,望着我这个生客,警惕性还蛮高哩。
在洒满阳光的蒙古包里,我一眼看到了并排挂着的毛主席、华主席像,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是啊,草原——北京千里远,红太阳的光辉永远照亮边疆各族人民的心!
小斯琴捅旺了炉火,把炒米、黄油、奶皮子、白糖摆了一大堆。片刻,奶茶沸腾,香味四溢。
沙漠的气候真象孩儿的脸一样变化无常。上午还是蓝莹莹的天,中午呼啸的狂风掀起黄沙,把果勒斌沙漠搅了个天地难辨。我帮着小斯琴拴好骆驼又赶回了驼群。可小斯琴却好象有什么要紧事似的,隔一阵就跑出去朝哨所方向望望,最后一头从风沙中钻进蒙古包,焦急地对我说:“叔叔,哨所的水,快不够用了,我得马上去送水。”
“这里离哨所有十多里远,又没有人来告诉,你怎么会知道那儿的水不够用了?”我惊奇地问。
“爷爷告诉我的。去年,我们一到这儿,爷爷就对我说:沙漠里的水比油还珍贵!别看咱们这儿守着一眼水泉,可在白音查干哨所那儿,连一滴水也找不到。战士们衣服脏了,要到井边来洗。驮一次水,省吃节用够两天。如果第三天不来驮水,那一定是有情况,咱们就得给哨所的同志送水去,这可是加强战备、保卫祖国边疆的大事呀。”
我对斯琴说:“走,咱们一块打水上哨所!”
“不,我准备好了。”小斯琴指了指蒙古包里的两只大水桶,就一头冲出门外,牵骆驼去了。我忙把水桶提出门外,架在驼背上,便和斯琴迎着弥漫的风沙向哨所前进。扑面而来的黄沙,象无数根锐利的钢针,打在脸上、手上和脖子上,钻心地疼,就连素称“沙漠之舟”的骆驼也被风刮得晃晃悠悠。我不时地望着在前面领路、与风沙搏斗的小斯琴,聆听着那随风飘来的“叮咚、叮咚”的驼铃声,心想,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水,它凝结着边疆牧民对子弟兵的多么深厚的阶级情谊啊!
在哨所里,我遇到沙力布老人。他是来参加哨所召开的揭发批判“四人帮”罪行大会的。老人联系边防线上活生生的阶级斗争事实,用自己那血和泪写成的苦难身世,痛斥“四人帮”篡党夺权的罪恶阴谋。原来,他给边防战士送来的是揭批“四人帮”斗争的炮弹啊!这天中午,一场意外的狂风袭击了果勒斌沙漠,哨所的三峰驮水的骆驼被风刮散了。正准备回家的沙力布老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火燎。他说:“骆驼刮跑了,驮不来水是小事,耽误巡逻,影响战备可是大事。”说完,骑上自己的骆驼,带上几个战士冲进风沙里去找骆驼。他凭着几十年与风沙搏斗的经验,翻过一道道沙梁,越过一座座丘包,终于找到了被风卷到了二十多里外的三峰骆驼,送回哨所。
第二天黎明,我随同全副武装的小分队战士,跨上骆驼,沿着边防线巡逻。刚走出几里远,见一位牧民骑着一峰高大的骆驼,从后面紧紧追赶上来。战士们一眼就认出是沙力布老人。老人照旧穿一件褪了色的蓝蒙古袍,一条宽大的黄绸带扎在腰间,身背一支乌黑发亮的全自动步枪,那把跟随了他几十年的系着红绸子的大刀贴在后腰;那双风吹不眩、沙打不迷的眼睛,闪烁着敏锐、刚毅的神采。
“沙力布老爷爷,一大早,您又有什么事?”一位战士亲切地问。
“看——家——去!”老人故意拉长话音,乐呵呵地说。
看家去?沙力布是阿妈在羊圈里把他生下的。从他出世那天起,哪里知道什么是家;阿妈被逼死了,沙力布六岁就给王爷放羊,羊圈就是家;十八岁那年,他一把火点着了王爷府,逃出魔窟飘流四方,茫茫草原就是家;沙力布找到了共产党,投奔了八路军,跟着毛主席闹革命,四海为家;解放了,奴隶翻身作主人,他同千百万贫苦牧民一样,在草原上建立了幸福的家;为了保卫社会主义祖国,沙力布领着小孙女在边防线上、在茫茫的沙海里安了家……
我终于明白了,老人今天要去看的是哪个家。原来这次边防巡逻路途远,困难大,为了照顾他年纪大,小分队“秘密”行动,有意不让他参加。沙力布用手指着战士们的骆驼,笑着说:“你们想瞒着我?可它们早把你们的行动计划告诉我了。昨天下午,我发现哨所骆驼的驼铃都摘掉了,不用问,准又有重要巡逻任务。小伙子们,别看我年纪大,你们拉不下我!”说罢,朗朗大笑。
巡逻小分队继续前进。沙力布老人气昂昂地紧随着小分队。我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动人的“叮咚、叮咚”的驼铃声。它洋溢着边疆军民的高昂战斗激情,这是响彻祖国北疆的最美的歌声。它是在向华主席、党中央和祖国人民汇报:这里永远是反修战斗的钢铁长城!


第4版()
专栏:

大兴安岭的玫瑰
叶楠
八月,大兴安岭已经是深秋了,杂生在松林中的白桦的叶子,象是闪光的金箔。我和边防军一位分队长,走进浩瀚的林海去访问一个鄂温克族游猎点。这是大兴安岭西北坡,属冻土地带。林地里有各种灌木和花草,开着锦绣般花朵和结着各色的小野果。最多的是一丛丛的山玫瑰,这时候已经看不到它缤纷的花朵,但见枝头结着累累的红色果实。
我的旅伴告诉我,山玫瑰开着各种颜色的花儿,有时候还能碰到天蓝色的。
提到玫瑰,这位年轻的边防军分队长眼睛发亮了。
“我给你讲一个跟玫瑰有关的故事吧!……”
事情发生在大兴安岭繁花似锦的春天里。一个越境的特务潜入大兴安岭的林海中。他在实施罪恶的计划以前,按地图选择了一个极偏僻的地方作为栖身之所。他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参天的大树,杂乱的草丛,遍地都是一丛丛正开花的玫瑰,在他身边的一丛特别高大,开着红花,象炽燃的篝火。他对这个地方很满意。他把无线电收发报机、烈性炸药和食物、酒分藏在两棵树的两个树洞里,再检查一下手枪,顶上火,又把手枪放进吊在屁股上的枪套里。他看看表(据他后来的供词说,看看离潜入后第一次与主子联系的规定时间还有多长),然后提着小铝锅到山泉边舀上水,回到原处,吊起锅烧水。林间太静了,他坐在火堆旁抱着头,打了个盹。不一会儿,一只啄木鸟在附近的树上啄树杆,他抬起头来,锅里水快开了。他从一个树洞里取出一桶罐头和一包饼干。回到火堆前,他大吃一惊,锅掉下来了,火让水浇灭了。看看四周围,林间还是老样子,啄木鸟还在为树治病。再看看吊锅的绳子,是火苗燎断的,一场虚惊。他又看看表,还没到时间,他又到藏食品的树洞前(据供词,他想喝点酒),将手伸进树洞,就象手被蛇咬了一样马上缩了回来:他藏的食品不见了。他的身子象陀螺一样旋转起来,目光到处搜寻,什么也没有,啄木鸟倒让他惊飞了。他猛扑向另一棵树,手伸向另一个树洞,发现电台、炸药也不翼而飞了。他象疯了一样睁着恐怖的眼睛,喘着粗气。山林一片死寂(据供词,他比遇见人还可怕。他感到那些耀眼的玫瑰花都在嘲笑他)。忽然,他看到那丛高大的玫瑰花的每一朵花都在颤动,从花丛中站起一个人来。他伸手去拔屁股后面的手枪,枪套是空的。他退后一步定睛一看,花丛中只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这个亡命徒猛扑了过去,扑了个空(据供词,一瞬间,他感到也许是幻觉),跌倒了。他爬起来看到他的对手远远站着,瞪着黑眼珠看着他。他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刚刚抽出来,“当”的一声枪响,匕首落地了。他看到姑娘手中握着一支步枪……这个特务完全成了敲掉牙齿的毒蛇。
“这个姑娘是鄂温克族女猎手。”我的旅伴告诉我,“你觉得她有点神奇吗?不!我认为并不神奇。他们是在森林中长大的,从婴儿起就在驯鹿(四不象)背上观察森林世界,对森林中的一切了如指掌。但这能说明问题吗?在旧社会有这样的事,投机商可以用十斤盐骗取他们的二十张上等貂皮;一个白俄匪徒可以用酒灌醉一‘柱’(游猎帐篷,也有家的意思)人,然后全杀掉,抢走全部毛皮……”他顿了一下说,“主要是时代变了,他们由氏族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由林中苦人变为森林的主人。他们无限热爱党和国家,无限热爱毛主席和华主席,所以他们无畏,发挥了极大的才智。他们是我们边防军亲密的战友,优秀的护林人。”我的旅伴的情绪由兴奋、激动变为深沉的愤怒,“那个特务是来刺探我国粉碎‘四人帮’反党集团以后的政治情报,特别是妄图刺探我们英明领袖华主席视察东北三省后,人民群众的……敌人叫‘政治情绪’。”他嘲弄地说,“应该说,他达到了目的,他从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大兴安岭的泉水就落网的事实,不就深刻地感觉到我国人民群众的‘政治情绪’了么!”
天近傍晚了。我们正走着,我的旅伴微笑着拉我的手臂说:“看!前面!”
前面是一丛高大的玫瑰,它的枝叶和果实在颤动。我正惊异间,传出爽朗的笑声,接着在玫瑰丛中站起来一位姑娘,她身后跃出一头白色驯鹿。显然她和我的旅伴很熟,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分队长向我使个眼色,我明白了,这就是那位姑娘。
姑娘个头并不高大。相反,比较瘦小,但很精悍,有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
“我们知道来人了。”她的睫毛闪动着,“风给我们带了信,鸟给我们带了信。爸爸让我来看看。走吧,爸爸会把他的酒全拿出来!”
我们有了领路人以后,脚步加快了,得跟上领路人呀!姑娘和驯鹿在林间简直象飞一样。过沼泽的时候,姑娘和驯鹿都能踩着沼泽中的草丛堆——当地人叫“踏头”轻盈地走过去,我却几乎每一步都得陷进去。姑娘为了等我们,她不停地俯身采摘小灌木上结的红色、紫色的小野果,一面走一面香甜地吃着。走到干爽的地方,我和她交谈起来。当知道她中学已经毕业,我问:
“不准备升学了?”
“这会儿想考大学了。”她微笑着望着林子,“可我又舍不得离开森林,舍不得离开驯鹿。华主席提出抓纲治国,我好象应该留在这儿,看好森林,繁养驯鹿……”她望着天幕上刚显露出的一颗大星星,低声说:“我要在大兴安岭保卫华主席呀!”
我提起春天抓特务的事,她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完全是边防军……”她景慕地看着分队长,“掌握情况准,通报及时。”
“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抓他?还跟他捉迷藏!”
“我是看……”她开心地大笑起来,“看他有没有狗熊机灵,谁知道他比狗熊笨得多!”
“什么时候把他的手枪掏走的?”
“他不是打了一小会儿盹吗!”
“你怎么能那么准就打掉他的匕首?”
“不难。”她淡淡地说。“我们打珍贵的毛皮兽,象打紫貂和灰鼠,一定得打头,伤了身上的毛皮还能算猎手!打掉匕首要比打貂容易得多。”
天完全黑了,那颗最早出现的大星星悬挂在林海之上,更加明亮了。我们已经看到了山谷里游猎点闪动的篝火。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我问我的旅伴。
“玫瑰,我叫玫瑰!”走在我们前面的姑娘听见了,自己作了回答。
“玫瑰!……”我心里叨念着,好象这在意料之中,觉得这名字再恰当不过了。不是吗?在边疆的冻土地带,不正是无数顽强生长着、屹立着的玫瑰,使祖国的大兴安岭的森林更加绚丽,更加芳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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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疆界碑
沈阳部队某部 师军红战士巡逻去,走近界碑,总是要放慢步履;黎明回哨所,眼望界碑,象是有千言万语……这里,曾经流过父辈的鲜血,这里,曾经踏过沙皇的马蹄!现在呢,青草四季常绿,现在呢,天上飘舞红旗……祖国的界碑呵,革命的丰碑,我要刻上北疆战士的心意——子孙万代牢记住吧:树丰碑的是毛主席、周总理……要准备打仗,要保卫祖国,要练就精湛的武艺!界碑旁的苍松哟如钢枪挺拔,界碑旁的山花哟比炮火绚丽……更加威严了——祖国的界碑!更加美丽了——有生命的土地!热爱她的,因此而倍感自豪,保卫她的,因此而更加警惕……呵,“祖国”,这一亲切的称呼,包容着多么伟大的含义——战士呵要用红心,用深沉的爱,筑一道面对新沙皇的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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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笛声
广东湛江卫生药场知识青年 马红卫在垦荒最艰苦的时候,老场长蹲上岩石把竹笛吹奏;于是,我们悄悄围在他的身旁,让当年的风云在心头奔走!竹笛呵诞生在井冈山上,跟着场长,走过五大哨口……竹笛呵演奏在雪山草地,跟着场长,趟过延河激流……笛声呵,嘹亮而又悠扬——只有负过创伤的人,才对生活理
解得这般透!笛声呵,满怀思念,满怀深情,一点点地,从心底吐漏……南海笛声呵,燃烧在我心头,南海笛声呵,使我想了很久……——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笛声是号角,催我去战斗!放心吧!雷州半岛上的老场长,放心吧!刘邓大军的老战友……前辈们用笛声讲述传统,我们要用捷报
染红四海五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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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提高警惕 保卫祖国 〔门画〕
李炳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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