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1月26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幸福的回忆
于是之
这是十九年前的一幅照片。
凡是过去参加过《女店员》演出工作的同志,今天重看这幅照片,都会想起不少往事,思绪万千。
拍照的这天是一九五九年的三月八日。那时,《女店员》刚刚上演不久,周总理、李先念副总理和邓大姐就来看戏了。显然是老舍的这出新戏使总理满意,给总理一向乐观的、富于朝气的心境,增加了新的愉快。戏一散,总理就笑声朗朗地走上台来,走到我们中间,一一握手,并亲切地鼓励了我们。他看到演卫默香的演员朱旭,一定要弄明白他那个核桃是怎样飞出袖口打到齐母的脸上的。演员们高兴地在总理面前又演了一遍,总理笑声更加爽朗。总理又问老舍:你这个齐母始终也没有转变呐?老舍先生幽默地回答:总得留一个吧。总理赞同地表示:嗯,留一个。老舍先生的这一笔,既符合生活实际,又突破了当时剧作的某些框框,难怪总理肯定了这个处理。
周总理、李先念副总理和邓大姐同我们在一起,亲如家人,他们的话在不知不觉间沁入我们的心,使我们受到教育。最后总理提议拍照,说:今天是“三八”节,女同志都坐下,男同志要站着。他自己带头站在旁边。这怎么行呢!女同志们一定要请总理坐下,坐在当中,总理拗她们不过,只好让步,于是达成“妥协”,叫孟瑾、吴淑昆两位演老太太的演员在当中坐定,拍下了这幅照片。
还记得拍照的同时,总理特别指着李先念副总理说:这个戏,你应当看。李先念副总理说:这个戏很好。听着领导同志这样的对话,大家的笑声更高了。
后来才知道,那次看戏是邓大姐把总理等中央领导同志动员来的。邓大姐先已看过。一次中央开会时间很长,邓大姐就请大家去看《女店员》,笑一笑。以后邓大姐还告诉导演梅阡,说:《女店员》,总理很喜欢看,进一步传达了总理对我们的鼓励。
快二十年过去了,重看这幅照片,看着那上面的张张笑脸,往事陡地涌向眼前,就象昨天发生的一样。今天,回忆往事,特别感到我们是幸福的。我们象孩子们在父母的怀抱里一样,领受着党的温暖。
说也怪,当时我们虽然也感到我们的幸福,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以为生活仿佛就应当是这样的——党的关怀,我们好好工作,我们和祖国共同成长,在祖国的灿烂前景中也自然包括着我们。那时,有谁想得到我们的共和国还要遭到一次浩劫,不是来自帝国主义的入侵,而是国内出了十恶不赦的奸佞!那时候,我们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毕竟是太天真了。
感谢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老舍的剧作才得以重登舞台,《女店员》也要为四个现代化服务了。我们是多么幸福啊,我们又回到了党的怀抱!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工作,为早日实现新时期的总任务贡献我们的一切!
〔原载11月7日《财贸战线》〕(附图片)
一九五九年“三八”节,敬爱的周总理观看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女店员》。演出结束后,周总理、李先念副总理、邓颖超同志同老舍(二排右二)、曹禺(二排左二)同志以及演员们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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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寄天安门
解放军广州部队某部 姚成友是暴风骤雨的一九七六年——光明与黑暗搏斗的清明;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日子呵,真理横遭捆绑,正义受到囚禁!中华民族又走到历史的十字路口,八亿人民又面临着何去何从!呵,惊雷终于在乌云密布的长天炸响,地火终于喷薄而出燃烧奔腾!看呵,黑压压——全都是陈胜、吴广的子孙,把爱和憎的大旗举上九霄云空!看呵,气昂昂——全都是屈原、李白的后代,用诗刀词剑刺向阴谋窃国的奸雄!如雪的白花哟,呼唤着敬爱的总理,也化成怒涛,淹没女皇的魔宫;如云的挽幛哟,给总理铺展上天的大道,也为凶狼恶虎准备了条条绞绳!这里是火山的山口呵地震的震源,这里是卷地的狂飙呵轰天的雷阵!魔鬼们——怕了,一个个胆颤心惊,老百姓——喜了,全都是笑脸如云。这中国大地七十年代的五四运动,该怎样评论它的意义和功勋?我要说,既然你在一九七六年已经证明:民心不可欺侮,国威不可摇动;那么,今天你更可以自豪地宣告:人民——主宰一切;祖国——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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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写在清明节
匡 满
不,我不是诗人不,我不是诗人!尽管清明的冷雨,洗去了我的泪痕。我没敢象你们那样,把胸中积压的愤怒,喊出来,大声地喊出来,让每一立方震荡的空气,都化作一个雷霆!不,我不是诗人!尽管广场的长风,吹抚着我的灵魂。我没敢象你们那样,把心里愤懑的诗句,贴出去,无畏地贴出去,让老师教会我的方块字,全装上锋锐的刀刃!我默默地、默默地,跟随着海潮般的人群。我低声地吟诵着,发现了无数的亲人。我谴责自己的软弱,但我的信念愈益坚定。我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总有一天会捏出响声!不呵!我不是诗人,但我是个普通的人!
铁制的花圈谁再敢来扯?小心割断他的手!我们的花圈是铁的。谁再敢来砸?小心砸断他的腿!我们的花圈是铁的。谁再敢来烧?小心自己烧成灰!我们的花圈是铁的。我是花圈上一瓣白花,你是花圈上一叶翠柏,他是花圈上一根花蕊。我们的花圈叫做人民,人民的沉默决不止是伤悲。我们的花圈上,自有钢枪与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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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笑豺狼哭
——给庄辛辛
野曼仲夏熏风胜春风,浩浩荡荡拂长天。冲开南粤雾几重,喜见英雄巍如山。十万雷霆迎你回,云山珠海齐声喊:错案、冤案快昭雪,历史真相总要还!难忘那一九七六年,忧愤冤仇织心坎;不尽悲泪哀总理,又见妖雾漫河山。我悲我哭豺狼笑,群魔乱舞欲翻天;总理英灵在九重,留下豪气满人间!黑云压城城愈挺,冲锋向前有青年。五湖雷电胸中闪,惊动青年一双眼。毛泽东思想育新人,忿然挥笔亮长剑;字字闪电句句雷,快刀要把奸贼斩:“谁整总理跟他拚!”“支持邓小平!”喊千遍;怒斥“群贼阴谋烈”,“打倒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审判庭变批判庭,“囚犯”挺胸在宣战;四丑推上审判台,炮声隆隆火花溅!审判台又变颂歌台,党的赞词动长天;前辈功勋血写成,甘掷头颅续新篇……党心民心不可侮呵,十月春风过岭南,却因何,不见壮士回?多少问号化作炬火燃。思念领袖华主席,胸有红灯高高悬。如今,强劲东风破铁栅,阳光溶化了铁锁链……我喜我笑豺狼哭,万众狂歌天地欢。举杯莫忘跃马追穷寇,剩勇还须挺身举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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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队支书的经验
元化
在某一个县里,有一个生产大队,连续两年,粮、棉亩产都高过周围的社队好多,社员收入也不断增加。这一下引起了县、公社的注意,认为可以抓个典型,于是忙派人下去了解,帮助总结经验,以便推广。但结果,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话:“没有经验!”
奇怪,产量那么高,社员生活好,看来大队的工作是做得好的,怎么会没有经验呢?县委书记亲自出马了。他自称是走了几十里路来登门取经的。几句话谈过,大队党支部书记见来客穿着朴素,态度诚恳,话也投机,象是别的社队的干部,才用手往上指了指,告诉他:“我们的经验就一条——不听他们的瞎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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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少说废话
陈红胜
斯大林批评那种爱说废话的人时,例举了他同某领导干部的一次谈话(见《斯大林全集》中文版13卷326页)——
我问:你们的播种工作怎样了?
他答:斯大林同志,你问播种工作吗?我们已经动员起来了。(笑声)
我问:那末结果怎样呢?
他答:我们把问题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了。(笑声)
我问:那末以后又怎样呢?
他答:斯大林同志,我们有了转变,马上就会有转变。(笑声)
我问:究竟怎样了?
他答:我们那里有了一些进展。(笑声)
我问:可是你们的播种工作究竟怎样了?
他答:斯大林同志,我们的播种工作暂时还毫无头绪。(哈哈大笑)
看!这个领导干部简直成了废话专家了。“播种工作怎样了”——他说了半天转弯抹角的废话,才答出个“暂时还毫无头绪”这句实话来。
这种爱说废话的人,在林彪、“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到处可见。那时废话、大话、空话充斥着报纸、广播、书刊和大小会议。写个生产总结、汇报之类的材料,也是满篇空洞无物的政治术语和口号,实在面目可憎。
打倒“四人帮”以来,文风大变,废话渐少,但至今在一些文章或讲话中仍不免常常遇到。有些负责人脱离实际,对他主管的工作状况若明若暗,心中茫然,却又喜欢装腔作势,夸夸其谈,在做报告、写文章的时候,自然只好依靠废话了。
讲废话,是不得人心的。它害人害己,害党害国。但是为什么有些人至今对废话还那末津津乐道呢?首先是受林彪、“四人帮”假左真右的毒害太深,丢不掉那个八股调。其次是作风不踏实,不深入,不了解情况,信口开河,胡说一气。
要把讲废话看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现在大家抓纲治国,为加速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忘我劳动、工作、学习、攻关,谁有那么多闲功夫听你的废话?要杜绝废话,就得有个对人民负责的态度,要向毛主席的演说、文章学习,说话、写文章力求做到鲜明、准确、生动,平易近人,做到“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要言不繁”。《庄子》说:“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只要我们从客观实际出发去说话、写文章,就会长短得当,不至于加长鸭腿或斩断鹤脚。更重要的,是多干点实际的工作,多办几件具体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多工夫去讲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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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审查”小议
石名
前几年,常常听到剧作者们议论“审查”关难过。一个剧本脱手,先要送主管创作的组长、团长看,然后是请处长、局长看,排出戏来,还要请书记们看。如果首长们的意见基本上一致,那就谢天谢地。可是,这样的时候常常不多。往往是张处长认为主要人物应该去推车,李团长主张去开会;王局长建议把第三场压缩,马书记则指示要把这一场变成重场。若碰到是以某一工程为背景写成的戏,那更是意见纷纭,工业书记主张写“上马”与“下马”之争,农业书记要求反映一下学大寨,管后勤的要求无论如何要添一个仓库保管员,军代表则认为不写解放军支援,这戏就不全面。于是改来改去,人物越写越多,结构越改越散,棱角越抹越平,时间越拖越长。最后,或者是拿出一个“四不象”,或者是半途夭折。某剧作者写了一个剧本,动笔写第一稿时,还没有结婚,等到这个戏第一次演出时,孩子已经上学了!
“四害”横行时期,曾借“审查”为名,推行法西斯文化专制主义,摧残革命作品,制造阴谋文艺。粉碎“四人帮”以来,文艺上的路线是非、理论是非逐渐得到澄清,创作正在逐步地走向繁荣。“四人帮”借“审查”之名扼杀文艺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但是,现行的一套“审查”制度,依然层次繁多,对文艺生产力的解放十分不利。据说,一个电影剧本从编辑组稿到正式通过拍摄,需要经过十几道关口。
党必须领导文艺。但是,党的领导主要体现在坚决贯彻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上,而不是只管简单地点头或摇头。必要的审查当然需要,但是否应该简化一下手续、减少些层次呢?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多层次、关口呢?能不能由主管单位的领导审查一下,就可放行?或者是有关领导一起来看,看完后议论出一个比较统一的意见,让作者修改时有所适从?否则,我们的社会主义文艺什么时候才能快上,繁花似锦的局面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有人担心,这样做,防线太少,容易出毒草。其实,一个作品的好坏,归根到底是应该由社会实践,由人民群众来检验的。千千万万人民群众不是“阿斗”,谁个作品优,谁个作品劣,观众读者自有公论。有些人自以为高明,好象他那里有个“作品分析器”似的,一经他检查,作品好坏就了了分明,其实只有他自己才会那样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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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有分量的报告
西岚
县委副书记要在农田基本建设动员大会上作报告。三天前,他找来了秘书,让他起草一个报告。报告的内容和写法,副书记倒是交代得很具体:
“材料分三部分写。第一部分嘛,当然是讲讲国内外大好形势——写上个两、三点吧。”
“啥内容?”
“呃——你到宣传部问问,他们有材料。第二部分,讲讲今冬明春农田基本建设的任务和安排。三、四条就行了。”
“您看讲哪几条?”
“嗯——你到农业局了解了解,看他们最近搞些啥规划。第三部分——说说当前应注意的一些政策问题。”
秘书提起笔要记,副书记伸手挡住他:“政策问题嘛,你去召集政策调研室、信访办公室,还有落实政策领导小组几个单位座谈座谈吧,拣重要的搞上四、五个问题。”
两天过去了,秘书给副书记送来了讲话稿。他接过稿子,信手翻了两页,就手掌托起稿子掂量起来,然后看着秘书疲倦的脸,很温和地说:“不错不错,不过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看,分量还轻些。是不是晚上再加个班,加工加工,再添几页,有分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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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花·人之间
〔漫画〕     英 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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