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1月20日人民日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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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随笔

从欧洲看非洲
迎春
“非洲从比利牛斯山脉开始”,而“欧洲在撒哈拉开始的地方结束”。著名的美国黑人学者杜波依斯,在他的一部著作中引用这两句话来说明欧洲与非洲在史前期的地理联系。据现代科学家的考证,如今浩瀚的地中海海域,曾经是一块连接欧洲与非洲的巨大盆地。
虽然在世界地图上,比利牛斯山脉处在南欧,而撒哈拉沙漠位于北非,但是无论过去或现在,谁要是观察欧洲问题只把眼光投到比利牛斯山脉为止,或者分析非洲形势光是局限于地中海南岸,就很难了解到事物的全貌与实质。
一九七五年苏联古巴对安哥拉的武装入侵,以及它们这些年来在非洲大陆的步步进逼之所以震动了伦敦、巴黎、波恩和布鲁塞尔,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欧洲从非洲的事态变化中看到了对它的难以漠视的影响。
面积近三倍于欧洲的非洲大陆,拥有丰富的宝藏,享有世界“自然资源仓库”之称。欧洲的近代文明,在很大程度上是以非洲的原料和奴隶为基石的。虽然老殖民主义者已经退出了非洲的历史舞台,但今天的西欧,仍然仰赖于非洲的许多重要原料。它们所需的大量稀有金属与核能原料,都离不了非洲的供应。
非洲位于大西洋和印度洋之间。围绕这个大陆的几条主要航线,特别是经南端好望角连接两洋和由红海经苏伊士、地中海、直布罗陀至西欧的航线,素来被西方称为“海上生命线”。西欧所需百分之八十的石油和百分之七十的战略物资,是通过这些航线取得供应的。它们能否通行无阻,对西欧来说是生命攸关的事情。
在历史上,非洲也是欧洲大国的争夺之地。拿破仑远征埃及,是为了与英国争霸。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年月里,英国和德意两国为了争夺北非,双方总共投入了几十万兵力,在一年多时间内进行过两次大规模的战役。希特勒的坦克司令隆美尔在北非的覆灭,是法西斯德国在西欧溃败的先声。当时曾有四百多个盟军船队通过了非洲南部的好望角等重要港口,输送了二百多万兵力和大量作战物资。英国索耳兹伯里勋爵在一九四五年曾经说过:“我们从非洲取得了重要的物资和支援……,只是靠这个才挽救了我们免于失败。”
今天,野心勃勃的苏联拚命向非洲扩张,其战略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觊觎非洲的战略资源,卡住西方赖以生存的重要通道,抢夺与西方安全有关的战略地位,从非洲这个重要的侧翼孤立和迂回包抄西欧,以便有朝一日“探囊取物”,控制整个欧洲大陆。西德基督教社会联盟主席施特劳斯说过,没有非洲的原料,西欧的经济就不能维持。索马里总统西亚德也一针见血地指出,“苏联人正在追求的战略利益是接管非洲”,如果苏联一旦切断了西欧的供应线和原料,他们就可以“根据他们的需要任意摆布欧洲国家”。
西欧头脑清醒的人们深深地懂得,保卫欧洲同非洲安全是不可分割的。非洲之角的动乱,撒哈拉沙漠的阴影,刚果河上的风云,同巴黎、伦敦和马德里的安全息息相关。葡萄牙的《堡垒》杂志认为,“不能在不考虑非洲的前途的情况下来考虑欧洲的防卫问题。”这种看法,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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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社会化石”的发掘者
黎先耀
毛主席的词《贺新郎·读史》,用高度概括的手法,揭示人类历史是一个由低级到高级有规律地不断发展的过程,它的起点是原始共产主义,经过阶级社会,向着高级形式的共产主义前进。
毛主席号召我们学一点历史,这可以使我们更自觉地去完成无产阶级肩负的伟大历史使命。学历史,不仅要学阶级社会的历史,而且还要学原始社会的历史,才能更深刻地理解阶级社会。要了解原始社会的情况,读一读美国历史学家路易斯·亨利·摩尔根的著作《古代社会》是会有帮助的。
人们常把水杉、熊猫、矛尾鱼等生物进化史上孑遗的珍贵动植物,称作“活化石”,因为从它们身上可以推断过去地质年代自然界的状况。人类社会的研究是不是也有“活化石”?有。通过它们可以推想远古原始人类的生活情景。摩尔根就是一位有伟大成就的这种“社会化石”的发掘者。
摩尔根的《古代社会》运用在美洲印第安人部落的调查材料,研究了人类从蒙昧时代、野蛮时代到文明时代的发展过程,这是一块复原了的栩栩如生的“社会化石”,是帮助我们解开人类原始社会哑谜的一把钥匙。
从地层里发掘和研究三叶虫、恐龙、剑齿象以及古人类等化石,要付出辛勤的劳动。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人类现实生活里发掘和研究无形的社会关系的“活化石”,则是更加艰巨的工作。摩尔根参加了一个研究印第安人的叫做“大易洛魁社”的学会,他屡次访问印第安人居留地,观察他们的生活方式,探询他们的风俗,研究他们的组织机构。他和印第安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并于一八四七年被易洛魁人的塞讷卡部族鹰氏族收养为成员,这是印第安人对友好的外族人的一种优礼。
恩格斯在谈到这种“社会化石”时说:“正象居维叶可以根据巴黎附近所发现的有袋动物骨骼的骨片,而确实地断定这种骨骼属于有袋动物,并断定那里曾经有过这种已经绝迹的有袋动物一样,我们也可以根据历史上所留传下来的亲属制度,同样确实地断定,曾经存在过一种与这个制度相适应的业已绝迹的家庭形式”。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一书中,就是根据印第安人中间奉行的一种同他们实际的家庭关系相矛盾的亲属制度,复原了原始家庭的形式。他还发现印第安人部落内用狼、熊、龟、海狸、鹿、鹬、苍鹭、鹰等动物名称命名血族团体;并以这种古代遗存的氏族“图腾”制度,阐明了国家产生以前原始时代社会制度的基本特征。摩尔根用他亲自发现的这些“社会化石”,探讨了人类早期的社会组织原则及其普遍的发展规律。
摩尔根写成《古代社会》,先后花去了约四十年的时间。他收集和掌握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作出了唯物史观的正确结论。马克思很重视这部著作,对全书作了详尽的摘录并写了批语,这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以后恩格斯为实现马克思的遗愿,根据马克思的批语和摩尔根的部分材料,写成了光辉的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摩尔根还写过《人类家庭的血亲和姻亲制度》、《美洲土著的房屋和家庭生活》等其他著作。
研究古代历史的依据,除了文献资料,还有考古发掘的文物。但是古老的婚姻和亲属称谓民间习俗等,这些“社会化石”也是很宝贵的,特别是对于研究尚无文字的原始社会更是如此。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遗存的“社会化石”是丰富的。可惜,恩格斯写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时,没有机会利用东方的这种材料。敬爱的周总理曾向我国的社会科学工作者指出,中国在研究少数民族的原始社会遗迹方面,可以而且应该对人类作出较大的贡献。
摩尔根发掘“社会化石”的严肃的治学精神和从实际出发的研究方法,对我国正在进行的关于少数民族原始社会遗存的研究工作可起重要的借鉴作用。(附图片)
图为古代印第安人居住的一种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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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喀尔巴阡山新貌
张启华
喀尔巴阡山雄伟秀丽,是欧洲有名的山脉。它那重叠的山岭、陡峭的峡谷、晶莹的湖泊,使得人们一直用最美丽的词句和动人的吟咏来歌颂它的风姿。罗马尼亚人民自豪地以喀尔巴阡山巍巍的雪峰和挺拔的松林作为国徽的图案。不久前,我们到喀尔巴阡山旅行,看到了它那迷人的景色、丰富的资源和沸腾的建设景象。
那天下午,我们从首都布加勒斯特出发,汽车沿柏油公路快速行驶,盘越过南喀尔巴阡山,傍晚到达三面环山的著名城市布拉索夫。主人安排我们住在蒂米什一所山区别墅。七月盛夏,而这里却如同寒冬,生火取暖,真是别有天地。在这里我们参观了十四世纪末建筑的布拉恩城堡。历史上这里曾是特兰斯瓦尼亚和瓦拉几亚公国的首都。我们被引上高达百米的城堡顶处,俯视险要的地势,逶迤的山道。这是一座抵御异族入侵的坚强堡垒。室内存放着当年的各种武器,有刀、剑、枪和骑士们用的钢盔,主人风趣地说,这就是当年的“坦克”。
罗马尼亚人民自古以来就有捍卫民族生存和独立的顽强性格,而喀尔巴阡山就是这一历史的见证。这个城堡从一九五六年整修开放以来,国内外游客络绎不绝。城堡下面,还有一个乡村民俗博物馆,那里保存着几百年前的农舍,有相当原始的纺织机,简陋的农具,油灯,挂毯……来到这里,人们仿佛回到了中世纪的乡村。
离开了布拉恩,汽车沿着蜿蜒的公路进入布拉索夫市区。这是一个工业十分发达的地区,全县的飞机、拖拉机、化工、机械、纺织、木材加工、食品工业等,都有蓬勃发展。二十多年来,每年工业增长率平均达到百分之十四点多,按人口平均的工业产值,居全国第一。勤劳、智慧的山区主人,就这样给雄伟秀丽的喀尔巴阡山增添了无限的风光。
我们继续乘车往东北山区行驶,穿过了东喀尔巴阡山,到了另一个山城皮阿特拉—尼亚姆茨市。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奔流在千山万壑的比斯特里察河。隆隆呼啸的声音告诉人们,它有着丰富的水力资源。比斯特里察河的支流比卡兹河,由西向东,横切了东喀尔巴阡山,形成了著名的比卡兹峡谷。不参观比卡兹水电站是令人遗憾的,主人为此向我们介绍了开发利用比斯特里察河水力的事迹。罗马尼亚有丰富的石油,但他们舍不得用它来发电,因为“用石油烧火,好比用钞票烧火取暖”。几年来,山区的建设者决心利用比斯特里察河的水力。他们从尼亚姆茨到巴古乌短短的几十公里,建成了十三个水电站,总发电量达四十多万千瓦。比斯特里察成了罗马尼亚水电站最多的一条河流。充分利用资源,这是罗马尼亚建设社会主义的一条宝贵经验。
欣赏山区的温泉休养站是别有风味的。告别了尼亚姆茨,我们回到林中的斯勒尼克休养站,那已是黄昏时间,林间小径上,游客熙熙攘攘。人群中男女老少,手里都拿着一个小瓶,焦急地等候在一处矿泉喷口旁边,接泉水饮用。我们也好奇地上去喝了几口。当地的导游同志指着编了号码的水龙头说,每处泉水所含的矿物质都不同,它们能分别治疗各种疾病。当陪同同志知道有一位中国同志患过肝炎时,立即从疗养站找来医生,并送了一瓶专门治疗肝病的矿泉水。这个疗养站专设的盐矿疗法也是十分引人入胜的。
这里有一座米勒尔盐矿,它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为了适应化工事业发展的需要,近年来采用现代机械进行开采,每年采盐七十万吨,而它的“副产品”之一,便是用来增进游客的身体健康。我们来到盐矿后,换乘矿区的汽车,在盐矿巷道走了约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如果不是有人介绍,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用大理石砌成的地下宫殿。坚实、发亮的盐墙,以及它奇异的构造,完全可以同建筑师们的手艺媲美。“大厅”里排着许多供游客休息的便床、桌椅。医务人员正领着游客们做健康操。陪同人员介绍说,这里一年四季保持常温,它空气湿润,还带有特殊的矿物成分,非常适宜治疗呼吸管道的慢性病。我们虽然不是来治疗的,但在此停留,确实感到心旷神怡。
雄伟秀丽的喀尔巴阡山,它的多姿、富饶、好客,给人留下多么难忘的回忆。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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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今古人物

深沉的悲切 美好的憧憬
——纪念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逝世一百五十周年
廖乃雄
“巨大的痛苦强烈地吞噬着我的心。
我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
……唯有你,神圣的艺术,尚能容我,
去描绘力量与作为的时代,通过图景……”
这是著名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一七九七——一八二八)写的《向人民哀诉》的诗句。这首诗抒发了他在梅特涅反动统治下的悲怀,也深刻地揭露和控诉了一八一五年维也纳会议后欧洲封建复辟时代和社会的黑暗。
舒伯特的生活道路和创作实践本身,就是对封建社会的一种叛逆。他的父亲一心要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当一名小学教师,他却不愿苟且偷安,宁愿忍饥受寒,去当一个穷艺人而有所创造。他终生没有固定的职业和收入,顽强地坚持忘我的创作。他悲痛,他挣扎,他奋斗,但看不到前景;他思念,他梦幻,但意识到那不可能变成现实。他缺乏贝多芬式的“通过斗争走向胜利”的信念,狭隘的环境使他看不到未来的曙光,但他也不甘心就此消沉,虚度一生。当反动统治阶级大事兴造游乐场,提倡轻歌曼舞,鼓吹醉生梦死的时候,他却在《流浪者》、套曲《冬日的旅行》等歌曲以及《未完成交响曲》等创作中,揭示了生活道路的崎岖、时代图景的暗淡;同时也在《春天的信念》、《艺神之子》等歌曲以及《C大调交响曲》等作品中,讴歌美好的生活理想。
舒伯特作品中的思想情绪主流,不是慷慨激昂,而是深沉悲切的。他曾在给友人的信里写道:“在这个悲惨的世界上,……我非常痛苦地感到无所作为、毫无意义的生活,而这正是我们时代的标志。”当德奥人民在一八一三至一八一五年间奋起战斗,将法国侵略者赶出国去的时刻,年仅十几岁的舒伯特激情昂扬,谱写了不少具有战斗性的爱国歌曲,并且自己还写下了歌颂民族战争胜利的诗篇,幻想祖国从此能获得和平、幸福,“将人类从奴役的锁链下解放出来”。舒伯特毕生和一些反对官方政府、具有民主思想的进步青年和开明人士亲密交往,有“舒伯特集团”之称。舒伯特的后半生正是靠了这些友人在生活上、经济上和精神上的支助,才得以走完他三十一岁就夭折的毕生路程。
舒伯特的一生过于短促。他诞生时,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高潮已经过去;他逝世时,一八三○年欧洲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风暴尚未到来。他毕生活动的范围也过于狭小。这些都大大限制了舒伯特思想和创作的天地。可是,在这一局限之中,他却以有力的笔触,深刻地、形象地描绘了当时时代和社会的真实面貌和生活本质,典型地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在封建制度压迫下,对令人窒息的反动、黑暗统治深深的不满。
舒伯特在创作上有着高度的艺术造诣,特别在歌曲艺术的发展史上,占有特殊重要的地位。他毕生作有约六百首歌曲,使欧洲的专业歌曲创作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词、曲高度有机地结合,诗意盎然,情景交融;旋律的表现力大大提高了,钢琴伴奏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绘景绘情的重要地位。舒伯特的歌曲塑造了丰富而深刻的音乐形象,它们充分揭示甚至提高了、丰富了原诗的表现力和意境,对后世的歌曲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和巨大的启迪。他的作品有着持久的生命力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他逝世以后的一百五十年来,他的许多作品一直成为欧洲和世界音乐艺术中的保留节目而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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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风土人情

日本农村的节日——御田植节
节日的谷神在微笑。歌声、鼓声、箫声正在呼唤他降临人间执行天赋的神职。谷神来到了日本南部山区的千代田町(相当于镇)。村民们欢聚在一起用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动人的仪式迎候谷神来临。
夏季季风带来的阵雨,把千代田的街道洗濯得干干净净,清凉爽朗的空气沁人心肺。头戴遮面花冠帽,身穿华丽和服的妇女在街上缓步曼舞。长长的花串从头上的花篮里披挂下来,随着舞蹈者袅娜的舞姿,轻盈地摆动,优美动人。千代田町的插秧节——御田植节就这样开始了。这是日本保留下来的许多农村民族形式的传统节日之一。在这一天,村民们载歌载舞,祈求丰收。
插秧节的文艺表演既有历史内容又有传奇色彩。孩子们在学校广场上扮演各种鬼怪;古典舞蹈家们则表演各种优美的舞蹈以取悦于众神,祈求压倒鬼怪,取得丰收。
装饰得琳琅满目的牛群列队走在千代田街头。每只牛背上披挂着金银镶嵌的花鞍,撑起一面面富丽堂皇的锦旗。传说这种仪式始于八百年前的京都,后来传到千代田(当时称壬生)。壬生的一位贵族曾宣布:要让百姓把劳累的插秧日变成欢乐日。直到今天,那里的村民每年六月的第一个星期日总是这样过的。
成堆的稻秸燃起熊熊火焰,火花随着祈祷声缭绕上升,妇女们齐声召喊神降。
千代田町的稻秧组走下稻田时,节日的欢乐进入高潮,领头的舞蹈者扮成神的化身,用歌声指挥妇女插秧。他唱道:“插成一排齐,不许丢下一颗种。”一畦畦水田横拉着草绳,千代田妇女整齐地弯着腰,一起一伏,有节奏地插着秧。吹鼓手在旁伴奏,直到秧苗整齐地布满田畦为止。(见左图)
鼓槌愈擂愈急,耕牛踏着沉重的步伐拉着犁。嫣红如火的太阳催促着周围的观众撑出五颜六色的阳伞,呈现出一幅鲜艳夺目的景色。暮色来临,谷神即将离去,飞回山巅,统治群山。地里的人们齐声呼喊:谷神明年再来。 (水 寿编译)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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