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1月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离不开你
〔报告文学〕
茹志鹃

她是谁呀?有三十多岁了,长得可真称得上美丽。高高的身量,典型的鸭蛋脸,挺直而线条优美的鼻子,沉稳的大眼睛,但又有细长的眼梢,更透出一股灵秀之气。
她抱着一个用网兜兜着的有盖瓷缸,一个盐水瓶里,灌满了原汁鸡汤,站在萨尔图医院门口,站在凛冽的冷风里。这可是一九七六年元月的风呀!冷得刺骨。
“让我进去吧!”她对医院的门卫说。
“不行,有外宾要来。”
但是从早晨站到了日中,外宾还没来,她焦急了,求门卫说:“让我送上去吧!我回去还要赶三十里路呢!”
“不行。”
“我家里还有孩子呢!”
“不行。”这可是门卫的权力。有一种人就善于把不大的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这也是一技。
她抱着拆去骨头的鸡肉、鸡汤,自己却不想吃,也不想喝。她望着三楼的病房,那里有她的丈夫,一个刚刚失去双臂的丈夫——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需要她去喂,去洗,去穿,去……去帮他活下去。她不知跟门卫怎么说好。她不会说话,她只有哭了。这是从丈夫受伤以来,她第一次当着人流了泪。
大颗的泪珠儿啊,慢点流吧!不要落到地上,也别用衣袖去拭,应该从彩虹里抽出那七色的线,把它穿起,挂到天上,让西方的一切爱神在它下面黯然飞翔,让东方的一切观音瞪眼仰望。
下午,外国的朋友们来了,她(他)们看到了雪白的病房,整洁的手术室,但是多么可惜,朋友们却没有见到这么美的一个妇女,这么美的一颗心灵,她就站在医院的大门口。
她是谁呀,这位妇女?……因为她在萨尔图,人们只知道她是大庆人。

过了一天,这个大庆的妇女又跋涉了三十多里,出现在医院里。这次她带来的不是鱼肉鸡汤,她把八岁和两岁的两个儿子带来了,带到丈夫的身边,让孩子的小嘴亲亲爸爸的脸,让孩子的小手抓抓爸爸的头发。她给丈夫送来了生活的情趣,喂下生命的力量。这是残废病人极需要的治疗,这又是任何名医开不出的药方。妻子想到了,带来了。丈夫侧过脸,微笑地看着妻子,热泪却盈了眶:“我成了个没枝没叶的树桩,一个秃人了。”
妻子说:“秃不秃的,你不活着吗?为了救你这个秃人,国家花了多少钱!”
“以后呢!怎么过?”
“靠我们不行,咱有社会主义。”
“咱就吃社会主义?”
“哪能啊!我有工作。你没手,脑瓜还不好使吗?”这些话,是她一宿一宿的哭,千遍万遍的寻思,才得到的结论,现在她在丈夫面前又背了一遍。
丈夫微微眯起了眼睛,泪水被一种奇特的光烧干了。他自语地说:“就象萤火虫那点点光,可不可以发呢?……”
妻子脸上绽出了笑容。

这位大庆妇女,不知她姓甚名谁,但却是那样熟悉,好象曾经相识。啊!我想起来了……
抗日战争的时候,不正是你,为子弟兵推磨压碾。在磨道上,你迈动缠过的小脚,你白发飘飘,你年行数千里,你碾的细面,喂过万千抗日大军。这是你!这当然不是你。那时候,暴风雪还在这草原上肆虐横行,大庆的石油也还在地层深处埋伏,你这女儿,也还没诞生呢!可是,多么神似。
解放战争的时候,不也正是你,牵着马,马上骑着披红挂绿的未婚夫,没过门的媳妇送郎去参军。你强压住乱蹦的心,驱不散脸上的红云,你仰头对马上的人儿说,“你去打败那老蒋,保住咱的胜利果实,家里的事有我来……”没过门的姑娘,把根大辫子挽成一个不听话的髻,把他的妈改口叫成“俺娘”。这是你!这当然不是你,大庆的女儿,那时你才四岁呢,可是又多么象你。
孟良崮战斗的时候,又好象是你,喂饱了孩子,拜托给乡邻,你抬起了担架。敌人空袭的时候,你扑到伤员的身上,用你健壮的身体,火似的心,给解放军做成活的掩体。算起来,大庆的女儿,你那时正寄养在锦州大爷的家里,没有了母亲,你在孤寂中盼望着解放。很明白,那不是你,可是这又多么象你。
你,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大庆女儿,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萨尔图——一个有月亮的地方(蒙语萨尔图意思是一个有月亮的地方)的人们说,“她的丈夫叫耿玉亭。”
耿玉亭说:“她就是我的爱人,大庆化工总厂的仓库管理员,一个普通工人。长得不怎么样,又不会说话,名字也不怎么样,叫个刘桂芬。”
“人家看见我这模样都掉眼泪,你怎么不哭呢!”丈夫问桂芬。
桂芬笑了一笑,立即垂下了眼睛。……草原上的风,吹过去又回过来,旋起了刚刚沉落下去的一切。
那只是二十多天前的事,但刘桂芬却象过了几个三百六十日。

这是什么日子啊!一九七六年元月九日,哀乐回荡在中国大地上,萨尔图草原上的风,低低地哭泣着,围绕着钻井架、油井转着,游着,又磕碰在化工总厂的冷却塔上。化肥厂正在试运投产,但整个厂没有人声,工人们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在默哀中实现周总理生前批准建立这个厂的遗愿。刘桂芬管理的工具仓库里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来借用工具,只有丈夫耿玉亭刚才红了眼圈,来借去一只万用电表。
突然,变电所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火花,爆声,焦味。工人们奔过去了,领导同志奔过去了,救护车急驰而过,刘桂芬呆呆地站在仓库门口,在人群中搜索着丈夫的身影。他是电气技术员,他怎么不来?他在哪里?……
“他在那里!”桂芬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是他,是他,那里是他的岗位呀!”刘桂芬头昏了,目眩了,她要冲到那里,去看个明白,要飞到那里,弄个清楚。但是刘桂芬把手深深地插进工作服的口袋,转身走进了仓库,这是自己的岗位。
有人来借工具了,但是来的人,低着头来,低着头去,躲开她的眼光,也不敢朝她看上一眼。刘桂芬的心在往下沉,沉,可是她脚步稳稳地,在货架当中走着,取着他们要的各种工具,象平常一样,只是脸色发白。直到下班,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出事的是谁,她也没有向任何人打听。她交完了班,换下了工作服,就径直向总厂所在地的龙凤医院走去。果然,他,由于伤情严重已经转到萨尔图医院去了。
从萨尔图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啊,这个有月亮的地方没有了月亮,没有了星星。桂芬却依然端上了晚饭,告诉年老耳聋的父亲,说是玉亭出差去了。她安排八岁的乐为睡下,独独抱着两岁的孩子,倾泻了眼泪和不幸,她告诉孩子,爸爸已失去了双臂。妈妈以后怎么办呢!孩子啊,你在睡梦中还会用小手揉揉眼睛,抹掉母亲滴在自己脸上的泪水,但是爸爸不能了;孩子啊,你饿了会用小手拿着馍馍啃,你渴了会捧着杯子喝,你会用手绢擦鼻涕,你会拿着冰棍儿吮,跌倒了也会用手撑着爬起来,可是爸爸不能了,都不能了。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永远不能了,孩子啊!妈妈怎么办呢?……
冬天的夜是长的,桂芬流着泪想到将来的难处,她流着泪也想到过去那些蜜糖似的日子。当她在抚顺石油学校上二年级的时候,他在河北承德石油学校毕了业,他们都爱石油,于是就在石油的故乡见了面,在这有月亮的地方约定了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一九六八年的初春,他们花了四十元钱建立了一个共同的家,一个简单然而可以过一辈子的家。结婚那天一早,他俩到哈尔滨去了,晚上回来,没想到家里已坐满了客人,同志们还给新房的门上贴了对联,窗上贴了剪出的红双喜。红双喜啊!你可以作证,两个年轻人处得多么好,在一起过一辈子都过不够啊!双喜的红色褪了,这屋里的喜气却越来越浓。有了孩子,做爸爸的总是晚上起来,给孩子喂牛奶,给妻子煮鸡蛋,他要妻子一个月不下炕,他要把她幼时吃的苦,受的亏都补上。现在这双手没了,一辈子都不会有了。孩子啊,妈妈怎么办?……
后半夜了,那贴过双喜的窗子外面,乌黑乌黑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桂芬的眼哭肿了,心哭乏了,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她想到了一条最后的路,一去不复返的路。老辈子的妇女中,有好些人都走上这一条路。她轻轻地把两岁的孩子放在八岁的哥哥身边,轻轻地给他们盖好被子,站了起来,她茫然地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拉开了灯。电,这奇妙的东西,把屋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也把不在屋里的一切,照得明明白白。桂芬流着泪,想起了今天的社会,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种种,也是过去旧社会里梦想不到的种种。油田领导亲临医院,要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玉亭的生命,挽救他的两只脚。医院里有护士,领导上还另请了护理员,一个不行又请一个。领导的慰问、鼓励;同志们的看望、帮助,那一双双热情的手,关怀的手,多少手啊!桂芬朝炕上看看,两个孩子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正睡得香哪,桂芬一下扑到孩子身边,孩子啊!咱有社会主义,啥困难都易克服,你们放心地睡吧!
桂芬长在新社会,可是她从来也没有这样鲜明地、具体地看到社会主义。现在,一个人失去了双臂,全家人都实实在在看到了,感到了,社会主义,这是一双多么巨大的臂膀,具有无限力量的臂膀,有这样一双臂膀在庇护她(他)们,庇护着这个家,孩子啊,妈妈不害怕。
从软弱中斗争过来的坚强,是有韧性的,因为它已仔细端详过现在和将来的艰难。勇士也并不是都有一副威武的外貌,更不是生来就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桂芬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收拾起桌上狼藉的碗筷和玉亭前几天正看着的书籍。一本折了角的书,自然地翻了开来,一句用红笔划着杠杠的字句跳了出来:苏维埃加全国电气化=共产主义。这正是玉亭常说的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话,鼓舞着他以全副的精力,钻研了电气这门技术。桂芬慢慢地坐到炕沿上,“他活着!”这些天来,她第一次恍悟到他活着,他学的这些技术也活着,他的理想也活着,他那个倔强的性格也活着,这才是一个人最主要的东西。唉!桂芬,桂芬,你脑子里光装着两条胳膊,可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夜尽了,窗外已露出朦胧的曙光,桂芬着忙起来,她要烧早饭,要安排孩子上学,她自己也要上班去了。以前习以为常的上班,今天在桂芬的心里,却有一种崭新的意义。上班,好好工作,这就是具体地建设社会主义。以后,逢星期天再去看他吧!
天亮了,大庆的路上行人还稀少,就有一辆自行车飞向化工总厂,车上是一位端庄的妇女,她脸上没有忧愁痛苦,有的是充分休息后才有的蓬勃精力,使不完的干劲。

北方的春天,不过略露了露脸,夏天也没站多久,便和大雁匆匆去了南方。刘桂芬从秋到冬,表面上依然一个样,上班,下班,星期天就千方百计买些好吃的,去医院看望丈夫。但是当她和丈夫默然相对的时候,一块愁云罩着两个人,两个人的忧虑相通,心潮起伏相连。一股砍大庆红旗的风,在辽阔的草原上,正刮得天昏地暗,原油产量越高,便越是唯生产力论的典型。物资越来越少,调子越来越高。社会主义的基础在摇动,他们的生命线在摇动。大家担忧,残废人是更揪心啊!
妻子安慰丈夫说:“我养活你。”
丈夫说:“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
桂芬知道丈夫说得对。整个大庆工人都被这股风吹黑了脸,吹瘦了人,吹紧了心。大家都在顶风拉纤,产量仍然逐步上升。
一个晴天霹雳,毛主席逝世了。整个大庆在恸哭。刘桂芬、耿玉亭在恸哭。哭国家的命运,哭自己的命运。党和国家面临万丈深崖。刘桂芬的心翻了个,老辈子妇女走过的那条路,难道又要摆在自己的面前?……
十月,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兴妖作怪的“四人帮”,从悬崖上勒住了马,在危急关头挽救了党!云散雾消,桂芬掏心地大喊:“感谢华主席,给了我们第二次解放!”耿玉亭不能和妻子一起振臂,但和妻子同声地高呼。
经过忧患的欢乐分外甜,受过罪以后的解放更为舒畅。耿玉亭躺不住了,他要求出院,他要飞出去,飞回自己的热电车间,萤火虫迫切地要去发出自己那一点点的光。
十一月,领导批准他出院了,同时给他换了房子,同时批准刘桂芬同志长期在家照顾他。
两个人坐在家里,对国家毫无贡献,却象条虫似的吃社会主义?这样的活着,丈夫不愿意,桂芬不愿意。下了的决心,要是没有行动,那不成了骗人骗己的玩意儿,大庆人从不干这码事。
于是,两岁的孩子送到亲戚家里寄养,退掉了国家给的护理员。
于是,每天每月,早上桂芬要穿两个人的衣裳,刷两个人的牙,洗两个人的脸,上两次厕所,烧两份饭。一个碗里装的两样饭,给丈夫喂一口米饭,自己吃一口粗粮。晴天,她的自行车上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刮风下雪不能骑车了,她一半心思跟着丈夫先上了路,一半心思在家料理家务。家里收拾好,她再追上去,给丈夫扎紧松了的帽带,给他擦去被冷风刺出来的眼泪、鼻涕。中午的时候,她更象在打仗,赶回家烧饭,跟孩子老人吃了饭,再拎着饭盒,赶到车间把丈夫喂饱。她白天没有一分钟的空闲,夜里没睡过整宿的觉。丈夫难过了,她却觉得安慰,到底,萤火虫飞回了车间,她自己也没影响工作。
但是,她看到萤火虫在车间里徘徊,她看见丈夫为了不叫人代他开门,自己用嘴叼开,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嘴唇一碰上铁,拿不下来了。桂芬问:“你为什么不叫一声?”
丈夫说:“我上班做了什么工作?还要去打断人家的工作来给我开门?”
桂芬明白了,萤火虫活着就要发光。丈夫活着就要实现他的理想。光给他吃饱穿暖是不够的了。
于是,当玉亭做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车间辅导员,她就帮着翻参考资料;领导交玉亭画图表,她就想办法,用一块橡皮垫起来,不使纸在桌上滑动;玉亭移动计算尺有困难,她就设法在尺子的两头,装上两个有机玻璃的小嗗嘟,让他用嘴叼着移动;玉亭要查资料,她天不亮就起来给他翻书。丈夫完成了领导上交给的一项又一项的任务,革新了高压开关柜,建立了技术资料,给青年工人上了技术课,工业六十条考试第一个交卷,得了满分,而且谁都说他用嘴笔写的字,比从前用手写的还漂亮。
玉亭从来没有经验过这种胜利的喜悦,他对妻子说:
“唉!这一切都离不了你呀!要是没有你……”丈夫的话还没说完,桂芬一胡刷子,把他嘴巴周围涂上了一层肥皂沫,“说的啥呀!”真是,谈恋爱那阵也没说过这样的话。这位大庆的女儿,跟中国历代革命妇女一样,内心正洋溢着一种从未经验过的幸福,只有斗争得来的幸福,才有这滋味。
一九七八,十,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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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爱柴达木
〔苗族〕石太瑞当我登上高高的钻塔,当我踏上黑油油的泥土,奇丽的景色尽收眼底,我呀,我深深地爱上柴达木。祁连山的雪峰银光闪射,察尔汗的流水汇成盐湖,阿拉尔的牧场片片丰美,大柴旦的戈壁沙浪起伏,草铺绿毯,雪藏珍珠,柴达木呵,摊开一幅五彩的画图。怎能忘二十多年创业征途,战斗中孕育了爱情、幸福。第一声驼铃已化作汽笛争鸣,第一顶帐篷已引来新楼无数。灯的星海,车的长河,柴达木呵,奔走在大庆之路。我纵然赞美,也不隐讳眼前的艰苦:这儿还缺乏淡水,也少有绿树,多少条管道正急需铺设,多少座井架要尽快高竖……任凭它黄沙扑面,冷风刺骨,柴达木人呵,心中都有杆红旗飘舞。新长征路上东风强劲,将每个战斗者的胸怀吹拂,千万股细流要汇成汪洋,千万支大军听党的调度,为创建十来个大庆油田,柴达木呵,正迈开巨人的脚步。当我登上高高的钻塔,当我踏上黑油油的泥土,满腔的激情如井口喷泉,我呀,我要放声地歌唱柴达木!
一九七八年九月二十日 于祁连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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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良药未必苦口
杨洪立
“良药苦口”,是人们常用来规劝人听取批评的警句。这话很对的。但是,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过另一句话:“凡药之登上品者,其味必不苦:人参、枸杞是也。”并写下了两句诗:“良药味不苦,圣人言不腐。”当然,“良药味不苦”的话是片面的,所谓“圣人言不腐”云云,更近乎胡说。但药确有不苦的,“良药不苦”却很值得批评者思之。
毛主席教导我们: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对属于思想性质的问题,“只能用民主的方法去解决,只能用讨论的方法、批评的方法、说服教育的方法去解决,而不能用强制的、压服的方法去解决。”又说:“我们主张和风细雨,当然,这中间个别的人也难免稍微激烈一点,但总的倾向是要把病治好,把人救了,真正要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不是讲讲而已。”批评的实践和效果,是检验批评动机的标准。毛主席早就指明:“一个人做事只凭动机,不问效果,等于一个医生只顾开药方,病人吃死了多少他是不管的。”
有的同志说,批评就要尖锐,提意见就要带刺。不错,开展批评当然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要直截了当,不讲客气,尤其对病重的同志,“就是要重重地给患病者一个刺激,向他们大喝一声,说:‘你有病呀!’使患者为之一惊,出一身汗,然后好好地叫他们治疗。”对个别人甚至还要动动手术,切开脓包,割去毒瘤。这样做是必要的。
但有的同志却把尖锐、“带刺”,理解为简单粗暴,或者只图自己一时痛快,可以不讲究方式方法,不管别人能否接受。这样的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也如治病,药味太苦,有的病人咽不下,即使硬灌下去,又呕吐出来,药再好又有什么用?
我们主张批评要对症下药,要针对不同的批评对象,讲究批评的方式与方法,顾及批评的效果。制药厂在制作太苦的药丸时,往往在药的外面加一层糖皮,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这样一来,患者服用时就不感到怎样苦,用不着憋气皱眉,首先从思想上解除了负担。这叫做甜在口而苦于内,药力只发挥在病上。我们对同志进行批评的时候,难道不也可以照此办理吗,也就是说,在方式方法上多加注意一些吗?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或者以势压人,那是一种事与愿违的办法!
总之,“良药”不见得都苦。应该根据患者的病情,或用苦的良药,或用不苦的良药。不论苦与不苦,最重要的是要有团结的愿望,要有治病救人、与人为善的态度和实事求是的精神,特别是我们做领导工作的同志,更应该有这种精神。这样,才有利于民主的发扬,有利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因素,使全国人民一条心,一股劲,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了祖国的富强而共同奋斗。


第6版()
专栏:

朝阳〔雕塑〕  陆佩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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