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16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胜利进行曲〔小说〕
解放军某部 林正义

一九四九年春天。江南某大城市郊区的一条公路上,炮声停歇,硝烟未散。我所在的三连,胜利结束了扫清公路障碍的战斗,正在整理队伍。战士们纷纷指着城市上空欢呼着:“看哪,解放喽!”——在一座大厦的尖顶,好象跳动着一团红色火苗,那是主攻部队插上的红旗。
我和连长卫铁山、副指导员吴守田,站在公路边上一座还冒着烟的炸塌了的地堡旁。连长是个高个子,宽肩膀,脸腮上围着一圈黑胡茬儿,配上他那双浓眉,显得十分威武。他象一尊铁塔一样站在那里,左臂上缠着绷带,右手叉在腰间,在向城市方向眺望,明亮的眼里闪放着光彩。副指导员站在他的对面,身子倚着那座地堡。他稍矮、微胖,面孔光润,虽然和卫铁山同岁,看上去却要比连长年轻。他望望飘在城市上空的红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回想着刚才战斗中连长奋勇炸敌堡的场面,心里充满了对英雄战友的敬佩,便招呼说:“老卫,这次党支部还要给你报功!”
吴守田一旁笑着伸出三个指头说:“连长,这样在你的功劳簿上,可是第三次记大功啦!”
卫铁山头也没有回,只挥了一下大手,说:“光想着记功没什么意思!”他指了指远处的红旗:“看,那才是对我们战斗的最好奖赏!”
“不,为什么不该想着记功?”吴守田手指绕着腰间枪柄上的皮条,随口说,“这是拿性命换来的!”
卫铁山猛地转过身来,有些惊诧地说:“老吴,我们可不是拿脑袋换什么功劳,而是换革命的胜利!”
吴守田忙接口说:“是啊,革命就要胜利了!”他拍了拍碉堡那半塌的水泥顶:“你炸的这个碉堡,很可能是我们遇上的最后一个啦!”说完,转过头来问我:“对吧,指导员?”
我提醒说:“‘永远是一个战斗队’的思想可不能松啊!”
“我看,今后还有大仗要打。社会主义这一仗,复杂着哩!绊脚石不会少!”卫铁山用脚踢开一块碉堡上炸下来的断砖,说,“搞掉这种东西,只能算是小意思!”
吴守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叫你这么说,还没个完了!咱们掖着脑袋干革命,流血流汗,全国解放后,该给咱们补偿补偿,咱们也该喘喘气,歇歇脚了!”
卫铁山看着吴守田,语气恳挚地说:“老吴,咱们都是共产党员,可不能当个‘半截子’革命派!”
吴守田的脸立刻有些红了。
我不由得想起上个月部队休整时一次干部交心会上的情景。我把吴守田曾给自己家乡的土改工作组写信,要求对他家这户有人“在外参军”的富裕中农“特别照顾”这件事提了出来。可是吴守田却嘟囔着说:“一桩小事,何必大作文章!”听到这句话,卫铁山直愣愣地看着吴守田,说:“小事?咱们共产党员心里要是没个大目标,总想着自己的‘小九九’,那还能跟党走到底?”卫铁山的一番话,说得吴守田当时低下了头。
会后,卫铁山对我说:“指导员,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咱们得抓紧做老吴的思想工作啊!”
毫无疑问,此刻卫铁山又在吴守田的思想中发现了敌情。可是,吴守田却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泥土,有些自负地说:“都是从炮弹皮下面钻过来的,谁也不是熊包!哼,‘半截子’?走着瞧吧!”
卫铁山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公路上整装待发的战士们,把涌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下达了出发的口令。我和卫铁山、吴守田,三人一伍,走在队伍的前面。卫铁山看了看吴守田,转过身,胳臂用力一挥,放开了洪亮的嗓门:“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
刹那间,伴随着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了雄壮的进行曲: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
量……
全连干部战士一个声音,一个步调。我转头看了看吴守田,他唱得不大起劲,而且总有些合不上拍子,最后索性闭上了嘴。二
进城以后,我和卫铁山、吴守田三个人分了手——卫铁山在一次肃清暗藏敌人的战斗中负了伤,他谢绝组织上的照顾,复员到工厂当了工人;吴守田参加军事接管,后来结合到地方当了干部;我随部队南下。打那以后,一直没有见过他们。
没有想到,十八年后,在一场伟大的历史性决战中,我又遇到了他们。
这是一九六七年的早春。雷霆万钧的一月革命风暴正席卷着这座宏伟的工业大城市。就在这时,我作为军宣队的成员回到了这座阔别十多年的城市,被派到已经实现了联合夺权的东风机械厂支左。
进厂的第一天,我同抓革命促生产指挥部的几个负责人见过面后,就去看那满院、满墙的大字报。来到院子里,我一下子愣住了——
《揭露局里头号走资派吴守田的丑恶嘴脸》
《看,走资派吴守田还在负隅顽抗!》……
一条条大标题直扑我的眼帘。这会是他吗?大概是重名吧!但是,当我大略地看了其中提到的吴守田的历史,不由得自语地问出声来:
“难道真的是他?”
“是他,一点不错!”在我耳边响起了洪钟似的声音。
我转身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宽肩膀、高个子工人站在面前。他穿着一身蓝色粗布工装,锐利的目光,浓黑的双眉,脸腮上围了一圈密密的黑胡茬儿。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老战友卫铁山吗?
站在他身旁的,是刚才已经见过面的年轻的副总指挥李刚。他显然还不了解其中的“奥秘”,一本正经地介绍说:“老张同志,这是我师傅——我们厂的总指挥。”
“哈哈,没想到吧?指导员!”卫铁山豪放地笑起来:“我也是两个钟头前才知道来的是你。可吴守田到处刺探情况,知道得比我早!”
我笑着说:“可是半个小时以前,我还不知道李刚同志说起的总指挥‘铁师傅’就是你呢!”
我们两个用力地握手,互相捶打着胸膛,闹得李刚在一旁发起愣来。
我说:“老卫,在这里见到你,我并不感到意外;出乎意外的是在这儿的大字报上见到老吴的名字!”
“嗯!他早就变成我们工人的对头了!”卫铁山皱起眉头说。
我们没有来得及细谈,局里和兄弟厂的代表就把卫铁山叫走商谈批斗局走资派大会的事去了。
李刚留了下来。这个热情、爽直、有着一股冲劲的年轻人知道我和卫铁山是老战友,分外高兴。他把我领到后院工人独身宿舍的一排房子前,推开一间小屋的门,说:“我师傅就住在这里。”
我进去一看,屋中陈设简单:一桌、一椅,木板床上是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军被,小矮桌上放着《毛泽东选集》和《共产党宣言》,页角已有些磨损。旁边还有一个沾满油渍的红皮笔记本,中间夹着一根短铅笔头。此外,还有过去在部队用的喝水缸子,白瓷已有些剥落,那上面的“将革命进行到底”七个红字却还十分鲜明。我一边拿起缸子在手里摩挲着,一边环顾室内问李刚:“怎么,老卫还没有家?”
李刚说:“怎么会没有家!他家就在市内。还是他领我们搞技术革新的时候,建立了这个‘根据地’。文化大革命中我们起来造走资派的反,这里就成了指挥部啦!”
我随手翻开桌上的那个红皮笔记本,只见扉页上毛主席像的下面,写着两行刚劲有力的字: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李刚见了,有些激动地说:“老张同志,这就是我师傅同吴守田第一次交锋的胜利记录啊!”于是,他带着火一般的感情,讲起了我的老战友的一段新的战斗的经历……三
一九六四年,全厂著名的“劳模”卫铁山带领李刚几个青年工人搞浇铸工艺的革新。那时,这个厂的厂长谭风极力推行崇洋迷外、奖金挂帅的黑货,他也感到浇涛工艺要改进,可是不相信工人能改革成功,就让他奉为全厂之宝的总工程师金子安试验采用一套外国浇铸技术。卫铁山他们搞革新,一分钱不给;而金子安搞洋设备,一花就是十好几万。卫铁山带领工人们翻仓库,拾废料,东拼西凑,搞起了简陋的设备,又废寝忘食地利用工余时间奋战半个月,终于制成第一批砂型。这时,金子安的洋设备一半儿还没安装完。他借口要占用场地,命令卫铁山小组停止试验。卫铁山小组的青年工人气得不得了。卫铁山大手一挥,对工人们说:“这是在打仗!这块地盘咱们占定了,一步也不能让!”
卫铁山听说局里有个吴书记正在厂里蹲点,可他从没有见过。就在卫铁山顶走金子安的第二天,他们试验小组接到吴书记的指示:“一切照总工程师的意见办!”卫铁山满腔怒火地去找这位吴书记,却被厂长办公室的秘书拦住:“吴书记有话,他没有时间见你。你们的试验要立即下马!”卫铁山把右手往腰间一叉,高声说:“那也请给我传个话:我们搞试验,是要坚持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道路,他为什么不支持?讲不清理由,我们决不下马!”卫铁山回到小组里,大手一挥说:“继续浇铸试验!”就在他们烧旺炉火、熔好铁水的时候,金子安鼓着两只金鱼眼,气急败坏地赶来。“吴书记命令你们,停止试验!”可是工人们谁也没有理他。卫铁山坚定地说:“我们走毛主席指引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道路的决心,谁也挡不住!”金子安急了,用他那尖头皮鞋乱踢砂型,嘴里叫道:“一个工人竟敢造反,我总工程师说话还算不算!”看到金子安破坏砂型,李刚冲过去,大吼一声:“不准破坏我们的砂型!”把金子安一把推开。
这一下可不得了!蹲点的吴守田责成厂长谭风立即召开全厂职工大会,处理浇铸车间试验小组“破坏生产秩序”的事件,会由他亲自主持。工人们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个局党委书记什么样,现在他们看到了:台上坐着的是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白皙的面孔,重叠下巴。雪白的绸汗衫,笔挺的料子裤。一双眼皮有些松弛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只见他用手指敲着桌面,声色俱厉地发问:“谁是浇铸车间试验小组的负责人?咹?”
“我!”卫铁山快步跳上台。高大的身躯矗立在吴守田面前。
吴守田觉得很面熟,仔细一看,认出了:是卫铁山。而卫铁山也看清了:这个一手扼杀他们试验的局党委书记,竟是吴守田。
“是你?”吴守田不禁有些尴尬地说,“你,你不是卫铁山吗?”
“是我!”卫铁山冷静地回答。
“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看见你!”吴守田似笑非笑地说,“算了,对于你我是了解的,还是那个冲脾气。可眼下是搞工业建设,不是当年炸碉堡的时候啦,可不能光凭一股冲劲啦,老战友!”
“老战友?”卫铁山冷笑了笑,
“我看到我眼前坐着的不是什么战友,而是一个骑在人民头上、同工人阶级对立的新官僚!”
就象点燃了一串爆竹,台下的工人们纷纷嚷了起来:“对,一个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压制工人的官僚!”“问问他凭什么解散我们工人学哲学小组?”“为啥扣压我们的合理化建议?”“你这也叫蹲点?只见轿车不见脸!”……
吴守田白胖的面孔顿时涨得通红,嘴唇也有些哆嗦了。他对着卫铁山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卫铁山同志,一个犯了错误的工人,用这种态度对待局党委书记,恰当吗?”
“局党委书记,好大的官啊!”卫铁山转过身向台下的工人们挥起了大手,激动地说:“同志们,为了不跟在洋人屁股后头爬行,为了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针,我们搞起了这个试验!可有人千方百计地卡我们,压我们。我们花了多少心血搞起的砂型,资产阶级可以随意用脚践踏!这是谁在专谁的政啊?”卫铁山看着变了脸色的吴守田,高声说:“不错,你是局党委书记,可是你的言论、行动,却代表了资产阶级的利益,你已经成为工人阶级的对立面了。你有权,可以下令‘停止’,‘拆散’,可我们工人决不听你那一套,我们要和你斗争,不获胜利,决不罢休!”
卫铁山铮铮作响的一番话在工人们心里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也使吴守田恼羞成怒。他强迫卫铁山写检查。三天过去了,当李刚去看卫铁山的时候,见他在笔记本的毛主席像下面,写下了这两行字。
我听着听着,眼前又浮起十八年前碉堡旁争论的情景,想起卫铁山说的“今后还有大仗要打”,和吴守田说的“该给咱们补偿补偿”了……

正当李刚给我讲他们师徒如何带头造党内走资派的反的时候,卫铁山大步跨了进来。他双眉微皱,手里拿着个大信封,说:“请帖!给我们的。”
我一时没有弄明白。打开一看,里面是封短简,上写着:
老卫、老张:
你们好!我们三个老战友终于有
机会碰到一起了。为了叙叙友情,务
盼今晚来我家小聚。
你们的老战友吴守田
“还有呢,”卫铁山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个纸包,往桌子上一丢,
“看看吧!偷偷送到我家去的。”
李刚忙上前打开,里面是一叠人民币,中间夹着一张吴守田签发的补发残废金证明。
“哼!我们搞革新,一分钱不给;现在却给我卫铁山送来这么多钱!你看,我们的对手多阴险,事到如今,还想俘虏我们!哼!”
他把那封信和那包钱往挎包里一放,转身对我说:“走!”
“到哪去?”
“炸‘碉堡’!”
我转头看看他,他那双明亮的眼里闪射着同当年一样的光彩……
转过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来到一座外国别墅式的黄色小楼前。我发现楼门口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人物,仔细一看,才认出是吴守田。他身穿一套旧军装,显得很不协调。看来,十几年高楼深院、沙发汽车的生活,已经使他变了形。
他搓着两手故作惊喜地说:“哎呀,到底是老战友,友谊常在呀!”
我和卫铁山没有理会他的寒暄,径直进了屋子。这是一间会客室,一眼看去,颇为朴素。可是再一留神,就会发现经过“改装”的迹象:地板中间有一块方方的新印,那是铺过地毯留下的;粉白的墙壁上留有几块暗纹图案似的长方形,那是挂过书画的痕迹。而悬在天花板下的一盏雕花玻璃吊灯,就更加显露了过去屋中陈设的豪华……
卫铁山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顺手从窗前掇过一条摆花盆用的长凳,我们便坐了下来。
吴守田端茶递烟地忙了一阵,他发觉都是无效劳动,便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咳,我请来老战友,是想说说知心话——咱们是一块儿从战壕里滚过来的呀!我这些年忙忙碌碌,辛辛苦苦,想不到糊里糊涂犯了错误……”
“糊里糊涂?清清楚楚!”卫铁山从挎包里取出几叠材料在他面前一放,“这就是你进城后的历史。我看你进城后干得最起劲的,就是卖力地推行修正主义路线,扩大和保住已经捞到手的官、权和享受!”
吴守田躲避着卫铁山那锋利的目光,用一种好象无所谓的口气说:“错误我当然有的,可你们总得承认我参加革命二十来年,没有功劳还有点苦劳吧?”
卫铁山说:“所以,群众批判你的时候,你不老实交代问题,反而摆出一副老革命的样子,居然还把过去的军功章拿到大会上去当作挡箭牌!是吧?”
“历史总不能一笔勾销吧!”吴守田双手一摊,又用颇为亲切的口气说,“老战友嘛,希望你们能给群众做做工作……”
“吴守田!”卫铁山虎地往起一站,右手叉在腰里,说:“你说我在战场上有没有放跑过敌人?”
吴守田忙和缓地说:“不要发火嘛,坐,坐。先不谈这些。”他起身打开放在茶几上的一台电唱机,说:“为了这次欢聚,我今天特地去借了张唱片,这是你们最喜欢听的一支歌。”他放上唱片,屋子里立刻响起了解放军进行曲那熟悉的旋律。
吴守田闭起眼睛,似乎深有感触地说:“唉,一听到它,我就想起过去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的时候……”
卫铁山却放怀地高声笑起来,对着吴守田说:“你倒是费了不少心思啊!不错,过去我们唱着这支歌的时候,你也走在我们的队伍中。可是,过去跟我们一起炸过敌人碉堡的人,有的今天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却筑起了资产阶级的暗堡,企图阻挡无产阶级继续前进!”
吴守田脸色倏地阴沉起来,他抬手把电唱机关掉,悻悻然说:“不念旧情就算了,何必借题发挥!”
卫铁山严肃地说:“难道这不是事实吗?过去我们是同路不同心!一到搞社会主义革命的时候,你的真心就露出来了。你要的是资产阶级专政,你已经成了资产阶级在我们队伍中的代表!”卫铁山走过去又把唱机打开:“为什么要关掉呢?过去,我们高唱着这支战歌,埋葬了蒋家王朝;今天,我们还要在这战歌声中,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让歌声唱得再响亮一些吧!”
这时,吴守田气急败坏地叫起来:“‘资产阶级的代表’,这个帽子戴不到我头上!”
卫铁山冷笑一声:“帽子是你自己戴上的!”他从挎包里掏出“残废金”和那张证明往吴守田面前一摔:“不是资产阶级,干得出来吗?!”
吴守田头上冒冷汗了:“这,这,这可不是搞经济主义呀!那时你们对我的批判,我没……忘!”
“这不过是手法的变换,目的和企图是一样的!”我严正地说。
卫铁山抓起纸包和信往挎包里一塞:“走吧!”
吴守田惊慌地问:“到,到哪里去?”
“批判大会!”卫铁山斩钉截铁地说,“彻底交代问题,老实接受批判,才有出路。顽抗是不行的!哪怕再有多少资产阶级的顽固堡垒,我们也一样炸掉它!无产阶级前进的步伐是不可阻挡的。你记住吧!”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整整十年了。我从地方支左回到部队也已有四年多了。可是,我总忘不了在那峥嵘岁月里经历的这场斗争。它所提出的问题,它所包含的道理,十年来,真是常想常新。
今年五月,在“深入批判邓小平反革命的修正主义路线、痛击右倾翻案风”的战鼓声中,我到东风机械厂参加一次歌咏晚会。大幕拉开,我欣喜地看到卫铁山和李刚神采焕发地站在台前。在他们身后阵容宏大的合唱队伍中,既有鬓发斑白的老干部,也有生气勃勃的青年。
我没有见到吴守田。听说文化大革命后期他检查较好,重新工作了。可是,他是否真的能脱胎换骨转变立场呢?还是有朝一日再蹈覆辙,翻文化大革命的案?不管怎样,我总记着卫铁山的那句话:“哪怕再有多少资产阶级的顽固堡垒,我们也一样炸掉它!无产阶级前进的步伐是不可阻挡的。”
礼堂里响起了巨大的管弦乐的声浪,胜利进行曲的强有力的旋律,象大海的波涛在奔腾回荡。这已经不是当年行军路上唱起的那支歌的简单重复,而是革命交响音乐《智取威虎山》的气势磅礴的前奏。我看到魁梧的卫铁山,昂着头,眼睛凝视着前方,李刚站在他身边,紧握着拳。他们放声高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多么高昂,多么响亮。这胜利进行曲的崭新乐章啊,在祖国大地上到处飞扬!……
〔董辰生插图〕(附图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