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3月16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时代风貌
——看上海工艺美术展览
华君武
有悠久历史的我国工艺美术品是劳动人民所创造的,他们用智慧和巧手制作出了千千万万优美的工艺美术品。人们在看到用各种各样材料制成的艺术品时,都不禁会发出惊叹声,赞美声。有一些真是构思巧妙,难以想象的技艺。
每个时代,每个阶级都要艺术适合本阶级的政治需要和审美观点。长期在封建社会存在的工艺美术品,也毫无例外地在题材内容上为封建阶级服务。渔、樵、耕、读是传统绘画和工艺美术常常表现的题材,但是在残酷封建剥削下的渔民、农民却被描绘成那样雅致、那样优闲,似乎在人世间就没有痛苦和压迫似的。这种表现的内容,当然是符合封建阶级的需要的。就是一些福、禄、寿、喜的图案,也都是符合地主阶级的利益和审美观点的。至于那些被选送到宫廷里的工艺美术品,就在政治上和艺术上无一不是迎合最大的封建主的口胃和喜爱了。
工艺美术能否在题材内容和审美观点和趣味上驱除封建阶级长期施加的影响,能否驱除士大夫的审美情趣,是工艺美术能否推陈出新,为工农兵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大问题。建国以来,我们已有不少民间工艺美术工作者在从事革新的尝试,在内容上力求反映现实生活,具有时代的特征。
但是象最近上海工艺美术展览会这样大量、集中、突出地用社会主义革命精神来表现我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表现中国革命历史和当前世界人民革命的题材,在过去许多工艺美术展览会里还是比较少见的。
用绒绣复制了表现毛主席、表现中国革命历史的图画,这就是表现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内容的新绒绣。这是刺绣工艺上推陈出新的革命创举。
用大象牙雕刻出中国革命的光辉历程,表现中国共产党产生和成长的过程,表现了建国以来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蓬勃景象。从一根象牙来看新中国,是非常巧妙的构思,它突出了政治,又艺术地表现了政治。它是传统的艺术,但又是革新了的艺术。
走进这个展览会,会有一种很有意思的感觉:我们生活中的许多重大题材,大多有了反映。它反映了新人新事,反映了三大革命运动。它刻划了工农兵里的先进人物大庆人,大寨人,刻划了社会主义时代的英雄模范人物雷锋、王杰、焦裕禄和麦贤得。用象牙雕出的万吨水压机,用彩灯表现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这是工艺美术品在题材内容上的革命化。在我们工艺美术品里,长期盘踞着一种封建士大夫的闲情逸致,我认为在这个展览会里被驱散了,这是一件大事。比方说,过去的中国绘画或工艺美术品里,牧童是常常被描写的对象,牧童在旧社会当然大多是被剥削的遭受苦难的童工,但是在艺术品里却被刻划成为懒散的、优闲的、快乐的天使,他们不是趴在牛背上打瞌睡,就是在树荫下斗蟋蟀;不是牛角挂书,就是横吹短笛,这不是牧童生活的真正面貌,实际是士大夫的不事劳动、懒散情绪的反映。就拿一件小小的黄杨木雕“江南晨曲”来说,这件雕塑就很有意味,现在骑在牛背上的是一个背着农药喷雾器的姑娘,正在开始新的一天的劳动。同样骑在牛背上,但是却反映了对待劳动的两种态度,表达了两种不同的审美观点。这是工艺美术里新的情调,新的审美观点。
要表现新内容就和因袭成法的创作有所不同,有些旧内容的工艺美术品,拿雕塑来说,不外乎是李白醉酒和麻姑献寿一类的东西,做这些东西自然用不着深入工农兵生活,只要按照成规去做就可以了。现在要表现新人新事,如果不去和工农兵结合,就不能正确地表现他们,上海工艺美术工作者深入生活搞创作的作法是完全正确的,也是这次许多作品得到成功的重要原因。
如果不是用旧习惯和偏见来看待这些新内容的工艺美术品,我们就会感到上海这次工艺美术展览会里充满着朝气蓬勃的革新精神。毛主席说过:“至于新文化,则是在观念形态上反映新政治和新经济的东西,是替新政治新经济服务的。”上海工艺美术界的革新就是按照毛主席指示办事的结果。它使工艺美术从陈旧的内容脱出,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但是也有一些人认为展览会里的作品大多数是群众买不起的,因此也就不能普及,因而怀疑方向对不对头。这里我想应当从两个方面来看。第一我们力求某些产品,能在材料工艺上革新,降低成本,便于普及。另一方面某些材料例如象牙、玉石和某些贵重木材等,本身就是昂贵的,制作又是费工的,只能成为国家陈列、展览之用,它只能通过这些方式去普及。它代表一个国家高度的艺术或技术水平。不可能也不需要人人买得起。这不仅只是工艺美术品,就在美术的其它部分里也有类似的情况。一张油画或一座雕塑的原作也是通过陈列展览或复制成印刷品才向群众普及的。因此要求工艺美术中某些作品能为群众购买才算普及,是一种片面的观点。
上海工艺美术的方向是正确的,大多数作品是成功的。情调是健康的。这是基本的一面,这并不等于说是无懈可击了。某些雕塑人物形象刻画上还不够生动,某些绒绣的色彩还可以改进,某些作品的图案还显得陈旧烦琐,由于内容革新,表现新生活和传统艺术表现手法之间也还存在矛盾,这在艺术上一件新事物出现时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需要在艺术实践里逐步克服的。在我国有大量的民间工艺美术工作者,他们创造出许多艺术品,我们应当去关怀他们的工作,互相协作。而我们更加应当重视和学习的,就是上海工艺美术界这次所表现的革命精神。(附图片)
江南晨曲(黄杨木雕)
林翊
万吨水压机(牙雕)张迎尧 冯立锦等


第6版()
专栏:

什么第一?
马国征
短篇小说《五十大关》(载《新人新作选》第一集),描写了一个有光荣传统的“虎山英雄连”在苦练过硬本领过程中发生的故事。连长缪东化只强调军事技术过得硬,忽视政治挂帅,不注意抓活思想,助长了二班长周大山的单纯军事观点、锦标主义思想和骄傲自满情绪。面对这种情况,新调来的连指导员——连长的老战友章有法,敏锐地嗅到了不问政治的气味,他坚持原则,坚持突出政治,同连长等人的不问政治倾向进行了既严肃又耐心的斗争。这里有一段指导员跟连长的对话很生动:
“老缪,你说咱们创四好当中什么是第一位的东西?”
“那还用说,政治思想第一嘛!”
“对!那我们是什么第一?”
“你说我们是什么第一?”连长略顿了一下。
“老缪,咱们是老战友,今天谈谈心,……”“我看,咱连好象是投弹第一、红旗第一。”
症结就在这里:不是政治第一,而是投弹第一,红旗第一。正由于政治不挂帅,从连长、二班班长到二班战士,滋长了自满情绪,在荣誉面前沾沾自喜,经不起夸,甚至特制了印有“虎山英雄连”字样的信封,发给战士广泛写信“报喜”,“给咱们连扬扬名”,大家解除了精神武装,陶醉在一片颂声中了。正由于政治不挂帅,大家满脑子就是“投弹突破五十米大关”,单纯为争荣誉而练武,一些离奇的论调也出现了:“军事技术是硬的,硬功夫要硬方法才能培养出来。”“开会是坐屁股,是软方法,培养不出硬功夫。”因而不谈思想,不摆矛盾,一头钻到军事技术里去了。正由于政治不挂帅,不遵守纪律的现象露头了,宿舍生活中也不执行备战措施了。一句话: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究竟什么第一?是政治,还是业务!在人们的实践中并不是完全解决了的。有些人就象这个连长那样,口头上承认政治思想第一,可行动上还是技术第一: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精神原子弹的威力,他们疑惑不解,总认为政治思想是空的,看不到摸不着,而技术则是硬的、现的:打仗要靠技术,办工厂要靠技术,打球也要靠技术……。殊不知,只有政治挂了帅,业务技术才能有明确的政治方向,才能把业务技术统帅好,才能明确钻研业务技术的目的是什么: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发挥最大的主观能动性去提高业务技术水平;才能以最大的努力去克服困难,攀登高峰;才能排除各种杂念,全身心地投入业务活动中去,为人民作出出色的成绩来。
究竟把什么放在第一位的问题,不是一个方法问题,而是一个方向问题,原则问题。我们千万不可等闲视之。


第6版()
专栏:

山村老人的胸怀
谢又芳
雪花飘飘扬扬地下。
已是上灯的时候,郑大娘一按电门,电灯光照得满屋通亮。她看看郑大爷还没有回来,望着墙上挂着的那件羊皮袄,又叨念了一句:“大雪天,连皮袄也不知道穿上!”
我来到这个小山村半天了,连郑大爷的影子还没有看见。光听老支书介绍说,这位过去给地主扛了大半辈子活的老人,是坐不惯家里的炕沿的。有一点时间,也要跑到生产队去,不是帮着修整农具,就是帮着归掇家什。遇到刮风下雪,他把小烟口袋装得满满登登,又跑去帮助饲养员照料牲口。老支书常常劝他回去歇着,可说破了嘴唇也别想劝走他。因此,社员们常常带着夸奖的口气说:“郑大爷,您老人家把生产队都装在心里了!”
想起了这些,我问大娘:“大爷是不是又在生产队里住下了?”
大娘一摇头,肯定地说:“不能,要是不下雪还兴许住在那里,这一下雪呀,又不知道上哪转游去啦!”
正说着,房门“嘭”地一声开了,一位老人跳了进来。他头未抬,只顾摘下皮帽子,拍打满身的雪花,嘴里却不停地叨咕着:“东大桥大队的一匹马跑咱们队来了,不赶紧给人送去,这冰天雪地的,把马冻坏了,那还了得!”
原来郑大爷是迎风冒雪给邻队送马去了,听说话声,好熟悉哪!我仔细一看,只见一张红润润的面孔上,长着密密的胡须;浓眉下,一张饱含热情的眼睛。我不禁惊喜地喊起来:“大爷,是你……你还认得我吗?”
老人停止了拍打,用手慢慢地捋着胡须上的水珠,凝神看了我一会,呵呵地笑起来:“认得,认得,咱们在去幸福公社的路上见过面。”
那是去年夏天,我到幸福公社去,在路上碰到了他。我问他:“上幸福公社对路吗?”
老人那双热情奔放的眼睛看着我,说:“对,顺着大道一直朝前走,别拐弯,一拐弯就走进泥河套里去了,那还了得!”说完,开朗地笑了起来。
搭上伴,我心里踏实了。那时正是北国初夏的季节,满眼一片青绿,蓝瓦瓦的天空上,百灵子抖着翅膀在欢唱。一路上,老人的眼睛很少离开路两旁的庄稼。老人一迭声的赞叹:“看,过去这是兔子不拉屎的地呀,现在让咱们公社给治理的肥得能流出油,你就看这庄稼吧!……”突然,这河水奔流似的话音断了。我抬头一看,老人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头拱苞米的小猪,说:“这还了得!”便尾追着小猪跑进屯子里去了。
我以为他到家了,便急忙赶路。不过,老人那开朗的笑容,那一笑直抖动的胡须,那热情奔放的眼睛,在我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在这小山村里又遇上了这位老人,我疑惑地问:“大爷,你多咱搬到这里来的?”
老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问话。他从腰里摸出小烟袋,一边装着烟,琅琅的笑声又响起来了:“啊!那次我撵猪进屯儿,你当我是回家,我也是过路。我一看那壮壮实实的庄稼被糟踏,心里就搁不住了!我把猪赶到屯子里,找到那个年轻的队长,好好提了条意见:不教育好社员大伙管好自己的猪,眼看着猪毁坏队里的庄稼,能不心疼?要是社员个个都这样,那还了得!”说完,“吧哒吧哒”抽起烟来。这时,他看着我笑了笑,说:“同志,你歇着吧,我得到生产队里去看看啦。”说着就要走。大娘伸手拦住他说:
“走也得把皮袄穿上啊!”大爷听了看看我,披上皮袄走了。
窗外,雪花还在飞扬,我望着远去的这位老人,心里翻涌着股股暖流,暗暗地重复着那句话:“他把生产队都装在心里了!”
这一宿,不知大爷是回来了,还是没有回来,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我到生产队去,想看看老人家又在忙活什么,可是,找遍了生产队的屋里屋外,老人都不在,向那位正在扫雪的饲养员打听,他笑呵呵地看了我半天,用手朝东一指,说:“你没听说东大桥坏了,他准在那儿。”
我举目望去,只见一座拱形的桥梁上,站着一位老人,背后衬着银装素裹的山峰。旭日的光芒,正在银山后面喷射出来,坏了的东大桥已修好了。老人手扶着一把铁镐,迎着一辆辆送公粮的大车,威势势地站在那里,高声喊着:“小伙子们,桥修好啦!放心向前跑吧!听见了没有?昨天听广播:越南兄弟已把美国佬的飞机打掉八百多架了。”
在这中国北方的一个小小的山村,这声音是那样的宏亮、豪壮。忽然,我觉得这位山村老人那宽阔的胸怀里,装着的不仅仅是一个生产队,而是整个世界。


第6版()
专栏:

阿松伯进城去开会
宫玺忙罢了大秋,喜讯绕村飞;阿松伯要到县城去,参加贫下中农代表会。背起粪筐离家门,寒风扑面吹;阿松伯一路行走,一路积肥。一筐一筐田里倒,管它是哪个公社哪个队!无边土地紧相连,阿松伯心上没界碑!只要万里麦苗翠,只要处处粮成堆,串串汗珠变露水,一路辛苦不觉累!顶着太阳朝前走,迎面红旗把手挥,阿松伯挺起胸膛,去参加贫下中农代表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