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2月1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革命书信

从越南南方寄来的信
我们越南南方中部南区解放文工团全体团员从抗美救国最前线,从硝烟弥漫的战壕中,向北京从事文艺工作的同志们表示最亲切的敬意,并且殷切地盼望你们的来信。亲爱的北京电台的同志们:
请你们代我向中国各个文工团、剧院、艺术学院的同志们,特别是参加创作、演出援越抗美文艺节目的有关单位致以最热烈、最诚挚的问候!
同志们,我叫阮春山,是越南南方中部南区人民武装力量文工团里的一个舞蹈演员。我曾经好多次收听你们广播的北京文艺界创作和演出的援越抗美节目。同志们,从北京传出的每一句话、每一首乐曲,都是那么令人感动,令人浑身热血沸腾。它催促着我拿起笔来给你们,给在文艺战线上战斗着的中国战友们写这封信。
同志们,昨天晚上我们刚刚从前线回来,暂时住在一片丛林里。演员同志们经过几天来在前线的紧张演出之后,现在都进入甜蜜的梦乡。只有一个女演员同志还在收听广播,她突然叫起来:“同志们,快起来听啊!北京电台正在播送支持我们的特别文艺节目哪!”于是,我们二十几个人全起来了,围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这时候,从远处的阵地上不断传来枪炮声,有时候甚至淹没了收音机的声音,但是你们的歌声还是从万里之外,飞越国界传到了我们身边,它鼓舞着我们抗击美帝国主义的决心。这时候,我们的心情是又兴奋又激动,每个人的眼圈都红了,有的禁不住流出了感动的眼泪。
同志们,我听完了广播,躺下来想了很多很多。大型歌舞《椰林怒火》的音乐歌曲,的确很好,但是在收音机里没有办法看到舞蹈部分,如果能够亲眼看到该多好啊!还有《英雄姐妹》、广播剧《仇恨的火焰》、《南方来信》、评剧《南方烈火》等等。我多么希望能够插上翅膀飞到你们身边,看看你们的演出!但是,我知道这个希望一下子还不能实现。最实际的还是,我们要加倍地工作,消灭更多的美国鬼子,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土,实现祖国的统一。到那时候啊,我们将请你们到我们越南南方中部南区的城市来参观和演出,满足我们的希望!
亲爱的同志们,现在让我向你们谈谈我们的一些活动情况。有一次,我们得到人民武装力量指挥部的命令,把我们这些人分别从前线、从“战略村”里的游击队、从生产战线上、从文艺队伍里抽调出来,组成军区的一个文工团。我们这些拿惯枪的手,现在要来弹乐器,真是困难啊!经过思想斗争和同志间的相互帮助之后,我们明确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心不坚,
移山与填海,有志事竟成。”
这就是胡伯伯对我们人民的教导。听胡伯伯的话,我们拿出全部的革命热情去工作。我们吃的是米饭掺野菜,用盐巴下饭,喝的是小河里的流水。但是,我们都很愉快,很乐观,因为我们充分认识到我们的革命队伍还很穷,我们还要艰苦奋斗才能取得胜利。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排练了比原订计划多一倍的文艺节目。刚刚演出几次,消息就在整个战场上传开了,各个战线纷纷来信和来电报,要求我们到他们那里去演出,部队和新解放区的乡亲们正在日夜盼望我们。后来,我们三、四个人编成一组,分头到战场上去一边演出,一边排练节目。我们经常是在部队出发打击敌人以前给战士们演出的,演出一完,我们又和他们一道出发去占领阵地。有时候,我们一面等待命令,一面继续在战壕里给部队表演文艺节目。当信号弹一升起,我们就成为战斗的一员,拿起枪冲向敌人碉堡。战斗结束以后,我们又开始向当地乡亲宣传民族解放阵线的路线和政策,晚上,部队在四周警戒,我们文工团就在新解放的地区进行演出。在我们越南南方,孩子们是最喜爱文艺的小观众,我们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而且老是缠着我们教唱歌。
后来,我们听乡亲们说了一件事,真叫人乐坏了。敌人到了这个村子以后,强迫小孩和老人集中起来,坐在几个美国顾问的周围,目的是为了让这些美国佬不挨游击队的枪弹。伪省长见大家不乐意,他就对孩子们说:“你们向美国先生欢呼吧,我给你们糖果吃”,孩子们却高呼“打倒美帝国主义!”愚蠢的美国佬还很得意,拿糖果分给孩子们。老人们悄悄地向孩子们示意,要他们不拿美国佬的糖。接着,这些孩子又高唱“美帝国主义滚出去!”伪省长看着这个场面却毫无办法,只好装傻讨好他的美国主子。不久,当我们重新解放这个地方的时候,看到从远处走来一支“队伍”,走在前头的几个孩子吹着凯旋归来的号角,跟在后面的几个大孩子化装成美国俘虏,他们用锅底的黑烟把嘴巴四周涂黑,用白纸贴在鼻梁上,头上戴着几把玉米须,双手被捆住,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手拿卡宾枪的孩子。这支枪是这些勇敢机智的孩子从敌人那里偷来的。走在最后面的一群大孩子排成三路纵队,他们边走边唱“解放南方”。这群孩子走到我们面前就停了下来,一个最活跃的小鬼,身上挂着一支木头手枪,向我们立正报告说:“我们这个营已经攻下了敌人三个据点,解放一百个
‘战略村’,逮住了三个美国鬼子和伪军军官,缴获一门大炮,我们都交给解放军叔叔。”站在我身边的一位干部说:“欢迎,欢迎,小朋友们年纪小,但是懂得干大事,配合叔叔们打美国鬼子,真能干。”说完他指着这群小孩带来的那支卡宾枪说:“是交给叔叔的吧?”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回答:“送给叔叔的!”一个小朋友补充了一句说:“是寄存,不是送。”“你不知道,我就要当上解放军了!那时候就该发给我啦!”
亲爱的同志们,群众杀敌的故事是写不完的,下一封信我将继续写,希望能收到你们的回信。你们的来信对我和周围的同伴都是一种鼓舞。写到这儿,我把信读给同伴们听,他们有的说:“请代转达我们的问候!”有的说:“请代向姐姐们致意!”有的建议电台同志详细介绍最近公演的一些文艺节目的情况,还有的要求介绍舞蹈学校、音乐学院的情况和文工团的情况。还有许多许多意见,我真无法一一满足他们的请求,只好把所有的要求综合成以下的一段话:“我们越南南方中部南区解放文工团全体团员从抗美救国最前线,从硝烟弥漫的战壕中,向北京从事文艺工作的同志们表示最亲切的敬意,并且殷切地盼望你们的来信。”
此 致必胜的敬礼
阮春山
一九六五年五月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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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成长
谷季哉
一定要参加人民军队
部队经过梦拉乡,一个名叫达姆的孩子,闹着要参军。
同志们见他年纪小,劝他回家,可是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先问你,帝国主义侵略者杀害我们百姓也分年龄吗?再说,你们不是说,打帝国主义是穷人大伙儿的事,我是穷苦人,我父亲死在帝国主义走狗手里,为什么你们不要我?”
部队领导研究了达姆的请求,决定把他留下。
开初,达姆当联络员。领路、送信、侦察、放哨,他样样都干得认真出色。
有一次,达姆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被捕。
“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伪军问达姆。
达姆的圆眼瞟了一下伪军,没有理睬。
“你年轻,上了别人的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我就让你回家,嗯!”
达姆不语。
“我是在审问你,你一定要回答。”伪军板起脸孔,“你先说,越共叫你做什么?”
“不知道。”达姆挺着脖子回答。
“不知道,哼!越共在哪里?”
“不知道”。
“嘴硬,硬不过我的木棍子。”气急了的伪军拿出一根粗粗的圆木棍,使劲往达姆身上打去,“你说不说,越共在哪里?”
响亮的回答声仍然是三个字:“不知道”。
敌人无法,只得把达姆关进监牢里。敌人野蛮的棍打、黑暗的监牢都休想从达姆嘴里掏出一句话。
后来,人民武装袭击据点时,达姆趁混乱中,越狱成功,奔回了部队。
达姆在革命队伍中迅速地成长起来。他机智、勇敢,很快学会了使用各种枪支武器,并渐渐地成为一名优秀、坚强的人民战士。
到敌人心脏中侦察
进攻波来古美军基地的任务交给了达姆所在的部队。听说是打美国侵略者,达姆兴奋极了。
波来古军事基地是美国侵略者在越南南方最大的军事基地之一。这里有两个很大的飞机场,停着各种类型的军用飞机。弹药库、汽油库、美军营房一个接一个。上千的美国侵略者驻在这个基地。伪军第二军团指挥所也设在基地附近。美国侵略者在这里指挥大批伪军到山区各地进行扫荡。美国飞贼每天从这个基地起飞,对山区人民狂轰滥炸。由于这个军事基地特别重要,美伪军苦心经营,层层设防。它的多种多样的防御设施,被美国侵略者吹嘘为“绝对安全的世界”、“坚固的堡垒”。
达姆和战友们在指挥员率领下,怀着决战决胜的心情出发了。摸黑走了几个夜晚,悄悄地来到离美军基地不远的一个森林里,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侦察。
这一带森林茂密,没有河流,没有人烟,喝水非常困难。下雨,战士们赤身淋在雨里,张开雨布一滴一滴地盛水喝。连着几天不下雨,积水用尽,战士们只好摘酸树叶放在嘴里嚼嚼解渴。生活上的重重困难哪能阻止战士们的决心!他们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为了消灭美国强盗,再苦也不怕。我们苦点,为的是我们的孩子不再受苦。”
天黑了,达姆和同志们全部轻装,向美军基地前进。他们在杂树丛生的野林中穿来穿去,摸一程,扑倒在地,用猎手般锐利的眼光向四野搜索一阵,再前进。漆黑的夜,难辨五指,可是战士们都有丰富的夜战经验,他们正确无误地逼近了基地。离基地愈近,战士们侦察搜索得愈仔细。达姆身子紧贴着地,爬着前进,碎石擦破了他的皮肤,树枝划破了他的面颊,他理都没理。
前面隐隐出现了战略村,这是美军基地外围的一道防线。从远处看,高高的铁丝网紧围着村子四周。这样的战略村在基地外圈一共有十二个,构成了一个严实的外围防御圈。战士们都知道,战略村里被困着的是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他们被强迫防守美军基地。
达姆先摸到战略村边观察动静。他长时间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里的寒气,头上的冷风,嗖嗖地直扑过来,全身直打冷颤。可是他一动不动。直到摸清了战略村的情况,才悄悄地绕过村边,沿着小道继续前进。
这时,战士们的头顶上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嗡嗡声,这是基地值班飞机在侦察飞行。飞机掠过,一长串照明弹挂在空中,把基地四野照得通亮。达姆和同志们敏捷地扑进草丛,微抬起头,趁亮观察前方。好大的一片地啊!这片地足有数百米宽,横躺在基地外面。没有树,没有庄稼,只稀稀拉拉有点杂草。四周的高岗楼、碉堡也隐隐可见。照明弹一熄,岗楼上探照灯的强大光柱,倏时射出,倏时又熄灭。在探照灯光下就是野兔钻过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人怎样过呢?可是不越过这片开阔地,就无法逼近基地。“过!一定要过!”“是刀山,是火海,也要过。”队伍中传出战士沉着坚定的声音。指挥员和战士们立刻聚拢来,咬耳低声地讨论着、琢磨着。一个绝妙的法儿想出来了。只见达姆把枪往脖子上一挂,跃进了开阔地。战士们接着一个个迅速地越了过去。
开阔地的后边是几道弯弯曲曲的铁丝网,网前网后挖有堑壕。壕里埋着地雷,铁丝网上吊着挂雷、讯号雷。战士们匍匐在地,手向四周摸着,爬着,达姆一边摸,一边想:自己触雷牺牲了是小事,暴露了攻打计划是大事。因此他和战士们一样,格外地小心。他们就这样摸呀,摸呀,避过了数不清的地雷,终于扫出了一条道。
第一次侦察成功后不久,战士们深入基地腹地侦察。基地外围,装甲车巡逻队在来回奔驶,美伪军地面巡逻队员,到处巡查搜索。战士们避过巡逻队,越过层层阻碍,进入基地腹地。这时出现在战士们眼前的是大片军事建筑设施。飞机场上停着一溜飞机,达姆和战友们还摸到美军驻地营房附近侦察。把美军住房情况,牢记心头。
有一次,达姆和同志们正在基地侦察,突然路边闪出一条黑影,是巡逻兵!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战士们当机立断,趴倒在地,等巡逻兵走到身边,立刻跳起,来了个猛虎扑羊,伪军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嘴已经给堵住了,手脚也不能动弹了。这次侦察,战士们带回两项战利品:一架步谈机和一个活舌头。
经过反复侦察,战士们几乎走遍了美军基地,对基地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上级根据侦察得到的情况和同志们的意见,做了仔细研究。当美国侵略者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一个挖心掏肺的攻打波来古美军基地的神奇计划出现了。
发出总攻的信号
一九六五年二月六日,对达姆和战士们来说,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这一天,天刚亮,战士们都早早地起了床,认真作攻击前的准备工作。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擦炮,擦枪,检查手榴弹,检查炸药。达姆把战斗中获得的美国汤姆式冲锋枪拆开,卸下枪栓,往枪膛里一次又一次地上油、擦洗。起程前,战士们面对面坐着,静静地反复温习了作战任务和指挥员的指示。
部队出发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战士们按各自的战斗任务分成组,列队前进。达姆的主攻组进入基地后,趁着夜色,索性顺大路走,穿过机场,直插美军军官住房。
这时已是午夜,美军军官住房的一幢幢房屋里还亮着灯火。达姆的战友被留在外边监视敌人,达姆一个人身抱炸药敏捷地闪进了第一幢美军住房,可是没有看见一个美国军官。又冲进第二幢住房,还是没有美军军官。直到第五幢住房都没有发现一个美军军官。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大粒大粒的汗珠顺着达姆的脸淌下来。同志们都在等待达姆发出的第一个爆炸声,这是总攻击的信号啊!可是,现在达姆没有找到一个美军军官,达姆有点急了,他加快速度往前奔,奔到前面另一幢房屋。这幢房屋外圈围着电网,屋后还有值班直升机,达姆根据观察,立刻断定这幢房子内住的一定是美国侵略者的高级军官。一股怒火涌进心田,他一个箭步,神速地跃过电网,匍匐着一步一步挨近了房屋,扶着墙壁,悄悄抬起头,朝窗户里看去,见软床上正躺着一个美国鬼子。
预定的攻击时间到了,达姆迅速安好炸药,屏住呼吸,只听“轰”的一声,一阵闷雷般的巨响,震得基地上的建筑物频频打战,数十步以外的美国侵略者的住房,顷刻在硝烟弥漫中,掀上了天。
达姆点燃的爆炸声是总攻击的讯号。潜伏在军事基地四野里的解放军战士一听到爆炸声,象一阵旋风似的一齐飞奔出来。顷刻间,基地的飞机场、美军营房、伪军指挥所、碉堡、岗楼,一处接一处,连续响起了爆炸声、枪击声,烟雾弥漫,响声震耳。担负袭击基地飞机场的解放军战士,跳过土墙,拉开枪栓,扔出手榴弹,一阵骤急的火力,把停在机场上的直升机、运输机、侦察机立刻炸了个粉碎。
这时解放军炮兵的成批炮弹准确地射向了美军营房。营房立刻象捅翻了的马蜂窝,一部分美国侵略者被炮弹炸得血肉横飞。那些逃出营房的美国侵略者,完全吓昏了,抱头乱叫乱闯,一个个踩上了自己埋下的地雷,报销了。
达姆完成了爆炸美军军官住房之后,立刻和他的战友一起执行第二项任务:进攻军官住房附近的另一个飞机场。此时,已有三架直升机在混乱中腾空升起,朝达姆头顶低飞过来了,机舱口喷出一道道火舌,曳光弹拖着串串尾巴在达姆前后四周乱飞,掀起一阵弥漫的尘土和烟雾。达姆趁着飞机打转的当口,穿过硝烟和弹雨织成的帷幕,三步二脚地攻进了飞机场。飞机场上排列着十架直升机、两架侦察机和两架运输机。眼看着这批黑乌龟,达姆脑海里闪出了美机狂轰烂炸解放区人民的悲惨情景。一股怒火刹时涌上心头。
达姆和他的战友一前一后,端起冲锋枪,紧握手榴弹,对准美机挨个地猛烈射出一排排子弹,投出一颗颗手榴弹。美机中弹,马上着火爆炸,碎片在火光中向四处纷飞。不一会,十四架美机全部炸毁了。这时,一帮惊慌的美国兵冲进机场胡乱放枪。达姆和他的战友一边还击,一边安全地撤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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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西贡的怒吼
广西艺术学院三年级学生集体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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