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月6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粤剧革命化的新成就
——谈广东粤剧院演出的《山乡风云》
张颖
正当全国掀起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高潮的时候,文艺戏剧界也高举毛泽东文艺思想红旗,大演革命现代戏。曾有许多地方剧种以新的姿态、带着各自创作的革命现代戏来首都演出,使首都的观众和戏剧界受到极大的鼓舞和鞭策。现在广东粤剧院也正是以这种新姿态、带着革命现代戏到北京演出来了。我怀着热烈期待的心情看了第一次,接着又看了第二、第三次,感到十分兴奋、满意;每看一次我都发现有新的东西,值得好好学习。
粤剧是我国比较古老的地方剧种之一,它的发展和其他地方剧种大致一样又有所不同。解放以前,它被封建思想长期统治,又受到殖民主义文化的严重侵蚀,受到迫害最重。真正被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粤剧,几乎濒于灭亡的境地。解放以后,在毛泽东文艺思想光辉指引下,粤剧工作者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使它得到了新生,演出了一些比较健康的剧目。在大跃进的年代,也曾演出过真正的现代戏,如《红花岗》、《刘胡兰》等。一年多来,全国大演革命现代戏,广东粤剧院的同志们,经过深入农村、部队,改造思想,体验生活,也在努力编演革命现代戏,正如他们自己所说的,历过不少艰难,作过各种探索,也有过失败的经验。确实如此,由于粤剧的某些特殊因素,使它作到革命化有更多的困难,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所以这次广东粤剧院成功地演出了《山乡风云》的意义,就不只是解决了粤剧必须、也完全可以演好革命现代戏的问题;同时也标志着粤剧的发展,在各个方面都跨上了真正革命化的新阶段。
粤剧《山乡风云》,是根据长篇小说《山乡风云录》改编的。描写一九四七年华南地区的一支人民游击队,奉命挺进山区,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并运用里应外攻的办法,攻破了这一山区中封建恶霸地主的顽固堡垒桃园堡,建立起山区根据地,有力地配合了全国大反攻。剧本选取了小说中富有戏剧性的章节,通过描写尖锐的敌我斗争,塑造了一个人民游击队女连长刘琴的正面人物形象。剧本写出了在人民战争中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重要意义,再一次形象地说明:人民群众一经觉醒起来,就能打败任何貌似强大的敌人。剧本主题思想鲜明,结构集中精炼,戏剧情节引人入胜,层次分明。几个主要人物有性格,形象还生动。
我特别欣赏其中几场:第一场看来只是过场戏,只演了十分钟,却把全国革命的大好形势,敌我双方的主要人物都介绍出来了。演出运用粤剧传统的古老排场加以发展,用传统的“五更头”曲牌,唱出了游击队员们的豪情壮志。同时也勾勒出联防大队长斩尾蛇的阴险毒辣和敌军的丑态。两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适度的夸张,又不失于真实。这场戏,剧本写得精炼,导演处理得干净。第四场,刘琴接受上级命令,作为桃园堡中学的教师,深入虎穴,了解敌情。在这场戏中,几乎所有的主要人物都上场了。刘琴一开始就被这虎狼窝中的吃人景象所激怒,接着遇上了狡猾的匪特斩尾蛇,又被地主恶霸番鬼王盘查,黑牛当场对质。斗争复杂,情节惊险。但编剧和导演却处理得有条不乱,层次分明。第七场,本来这已经接近全剧的高峰。幕一拉开,在幽静的居室里,刘琴深沉地独白出鲁迅的诗句:“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而后接唱长段的梆子慢板转中板,抒发了刘琴从深入虎穴,经过艰苦的工作,而今接近胜利的心情,也抒发了这个革命战士的远大胸怀和革命豪情。这段戏的安排,不仅是编剧技巧的巧妙运用,而且对刘琴的塑造也是非常必要的一笔。因为刘琴的思想感情和精神面貌,在前几场中还表现得不够丰富多采,而这段戏则使她显得比较丰满完整了,粤剧的特点也更突出。从艺术效果上看,从刘琴这样抒情的气氛,一转而为虎子下山,斩尾蛇紧紧咬住,把戏剧矛盾推到又一高峰,扣紧了观众的心弦。《山乡风云》的编剧和导演都注意到,不仅要有戏有人,还要有唱有做,在紧张复杂的矛盾斗争中还留有余裕,使演员能发挥所长。这是使它不失掉粤剧风格的重要因素。
不少观众都有这样的印象:粤剧传统戏的唱词多是文绉绉的,而且比较陈旧。《山乡风云》在唱词上也作了革命化的尝试,有些唱词还写得颇具文采。如第一场班长和战士们唱的四句“五更头”,写得很有气魄,接着刘琴唱那段“快十字清中板”,也写出了在此情景中人物的胸怀,演员唱起来也上口。又如第三场何奉与刘琴的对唱:“……主家怎肯将奴才放?受气犹如吹箫笛,横直一样是凄凉。”“箫笛能翻百样腔,识者吹来不一样,做人那会都是凄凉……”这是从群众生活中提炼出的语言。创作革命化的新戏曲,非常需要从群众丰富多采的语言中吸取养分。斩尾蛇的唱和白也相当性格化。《山乡风云》的成就就在于:既是革命现代戏,又是粤剧;既使观众受到了革命教育,又得到了艺术欣赏的满足。在广东粤剧院同志们的努力下,已经在继承和发展粤剧的优秀传统艺术中表现了革命的内容,为粤剧革命化迈出非常有意义的一步。
剧本改编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的,比如全剧对基本群众的觉悟,描写得似乎过低了些,使刘琴进堡缺少可靠的必然胜利的条件;特别是何奉父女的线索,在剧中比重较大,却没有把他们的觉悟转变和整个戏剧矛盾发展完全交融起来。戏剧的结尾对鼓起群众的反抗怒潮、配合部队进攻,也不够鲜明有力。我相信,这些缺点在这个剧目的不断提高的过程中,是完全可以改得更好的。
在一台戏中,萃集了这样多被群众所热爱的著名演员,这在粤剧舞台上是不多见的。特别是这些演员,不管自己担任什么角色,都以充沛的革命热情、通力合作来演好一台戏,这也是粤剧革命化、演员思想革命化的重要标志。听说粤剧院在排演《山乡风云》时,刘琴一角就同时挑了五个演员(其中两个老演员,三个青年演员)大家比学赶帮,最后经过群众评比,最好的才参加演出。这种对革命戏剧事业的高度负责精神是值得学习的。
《山乡风云》演出的成功,很重要一面是演员表演的成功。全台演员非常整齐,首都观众较熟悉的红线女同志,这次扮演游击队女连长,和她以往所创作的任何角色都大不一样,不仅是时代不同,人物的思想精神面貌各异;同时以她的表演特长,和作为一个演员所具备的素质来看,红线女同志演刘琴是有着较大的困难的。但由于她以“要演革命戏,先做革命人”的正确态度,并曾不断深入农村、部队,在人民生活中吸取艺术创作的营养,又一丝不苟地进行创作,时时倾听群众意见,不断改进,所以刘琴是演得相当成功的。第一场她怀着饱满的政治热情,以“锣边花”上场亮相,接着唱十字清中板,其中有些地方改变了传统旦角的身段和唱腔,使观众看到了一个英姿勃勃的女兵。第四场在刘立人家,从看到吃人景象激起了愤怒,转而又想到自己的任务这段戏,表演得非常细致;与斩尾蛇的斗智也演出了革命战士的机智。第六场在书房的一段抒情演唱,既有柔和婉转,又有慷慨豪情;既保持了自己表演的优点,又有所发展。红线女同志在创造刘琴时,极力摆脱她过去善于表演纤纤弱女子的那种习惯和素质,突出刘琴的粗犷性格,这个努力是取得了成果的,使观众看到了游击队女连长的真实形象。
罗品超同志过去演的长靠武生戏是观众喜爱的,在大演革命现代戏以来,罗品超同志曾在《南海长城》等剧中成功地扮演了当代正面人物。这次在《山乡风云》中扮演黑牛,应该说剧本对这个人物描写是不够充分的,演出又离开了他擅长的行当。但罗品超同志却一丝不苟地创造出一个贫苦出身、而又沾染了流氓习气的人物形象。他的戏不多,第三场与刘琴相遇,这个黑牛带着流氓习气、毫无阶级觉悟。但罗品超同志没有丑化他,而是表现出他憨厚直率的一面,所以到第五场,面对着恶霸地主的凶狠行为,又经过刘琴的教育,激发了他的阶级觉悟,毅然转变,也就觉得可信。文觉非同志是粤剧名丑,他扮演国民党匪特“三朝元老”斩尾蛇,他的表演有适度的夸张,但却没有用自我表现、自我陶醉来把这个人物漫画化,演得有深度,使观众看到这个阴险毒辣又诡计多端的坏蛋并不简单。如果把斩尾蛇演浅了,就衬托不出刘琴的机智勇敢。文觉非同志的唱腔、表演是独创一格的,但又和整台戏和谐,这说明他有相当高的艺术素养。扮演何奉的罗家宝同志本来是演小生的,这次却演一个深受压迫、历尽艰辛的老雇农,演来朴素自然,真实动人。扮演林校长的黄超全同志戏虽很少,而把一个地下党员那种稳重、有经验、又能当机立断的精神面貌演出来了。第六场当刘琴处于非常危急的情况下,他突然以地下党员的身分出现,观众看他取下眼镜思谋对策,而断然在敌人面前和刘琴接上党的关系。本来这场戏写得有些突然,演员却演得自然可信,真是戏少也能显才华。青年演员郑培英演的春花也称职可爱。总之,全台演员不只阵容整齐,艺术创作也都严肃认真,使这出戏深深地吸引和打动了观众。
从整台戏,从演员阵容、行当、唱腔、做工等等方面的改革,都可以看出广东粤剧院是以革命的精神来编演《山乡风云》的。而且他们的努力得到了成功。他们所取得的经验,为粤剧进一步革命化打下了稳固的基础。在祖国建设一日千里的大好形势下,新的一年正在开始的时候,作为首都的观众,为能看到广东粤剧院取得这样的新成就而感到高兴!我们相信,经过这次成功的演出,在不久将来,我们一定能看到反映社会主义伟大时代和塑造当代英雄人物的、在艺术上更完美的革命化的新粤剧。(附图片)
刘琴深入虎穴了解敌情,利用黑牛解除了敌人对她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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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移植也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
——看中国京剧院一批小戏的演出 武东涛
最近,中国京剧院在短短的十来天里,从中南、华东、东北、西北等地区九个剧种的优秀现代戏中,一下子移植了十四出小型剧目,这里面既有湖南花鼓《打铜锣》、祁剧《送粮》、楚剧《双教子》、河南曲剧《游乡》、越调《扒瓜园》,也有京剧《杜骨峰》、歌剧《红松店》、话剧《刺刀见红》等等,这是中国京剧院虚心向地方戏学习、辛勤劳动的结晶。
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不仅为京剧深入农村、为农民兄弟服务准备了剧目,而且通过移植地方小戏的实践,使京剧艺术增添了新的血液,有利于京剧革命化的深入开展。表现了京剧院的同志们的不断革命精神,也表现了文化战线上的一个比学赶帮超的运动正在广泛展开。
看了演出,我们认为移植是成功的,移植后的这些小戏,既是新戏又是京戏。移植实践,对京剧艺术能否表现当代工农兵生活这个问题,再一次作了肯定回答,对京剧移植地方戏如何解决京剧化的问题,也作了有益的尝试。
最重要的一点,是移植者对这些地方小戏的共同特点有正确的理解,即着眼于这些戏的思想深刻、强烈的生活气息和浓厚的地方色彩,而不单是注意某些艺术形式上的特色。这样,就抓住了解决移植中所有问题的核心。移植地方戏实际是学习地方戏;学习地方戏主要是学习它新的生活内容和艺术气质。因此,所谓移植的京剧化,使地方戏适应京剧特点的问题,实质上也是解决新的生活内容与京剧艺术形式的矛盾问题。基于这样一种认识,京剧院的移植,在遇到京剧化的难题时,他们所持的态度,不是先强调怎样使地方戏来消极地适应京剧特点,而是使京剧如何适应新的生活内容和人物性格的需要,在保持京剧风格的基础上,进行主动、积极地创造,虚心学习,大胆吸收。在这些戏里,有各种各样为京剧旧行当里所找不到的人物性格,为京剧表演程式里所不多见的新颖活泼舞蹈身段。特别是音乐和唱腔,更突出地表现了移植者的虚心学习和勇于革新的精神。音乐,是一个戏曲剧种的主要标志和命脉,是构成一个剧种的最稳固的因素,移植时最难于与新的外来的因素融合。由于京剧艺术长期脱离劳动人民,其音乐体系,从结构到板腔都比较凝固和呆板,与新的生活内容、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相距颇远,即使配上新词,唱起来也常常给人以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气度之感。因此,在这次移植中,他们采取了坚决从生活出发的原则,根据内容的需要,许多地方,大胆保留和吸收了地方戏曲中的一些结构、音调、节奏和民歌风,用以改造丰富自己,创造了新的京剧板式、旋律和音调。如移植后的《彩虹》,在唱腔里不但揉进了客家山歌的风味,还利用京韵大鼓和梆子腔里的一些音调。不少戏里原样不动的借用了一些富有地方色彩的配曲,从歌剧移植过来的《红松店》里,我们甚至听到了西洋乐器的伴奏。结构方面,当遇到许多地方戏里常用、而在京戏里却不多见或者没有的唱腔结构时,如《打铜锣》的大段说唱;《补锅》中的拉风箱那段对唱;《游乡》中的载歌载舞等等。移植者不是靠改编剧本来加以回避,而是想方设法突破旧的京剧唱腔结构,向地方戏学习,创造新的相应的结构,西皮、二黄不行就用杂曲、山歌、拨子。比如《打铜锣》就是采用小曲来处理说唱结构的,边唱边说,听起来倒也很别致。实在处理不好、表现不了原来的结构特色的,就干脆沿用地方戏的唱腔。如《补锅》里李小聪与刘兰英拉风箱的那段对唱,开始几场演出用的是“拨子”,听起来,总觉得音乐效果与舞台上的生活情景、欢快的劳动节奏不相称,就干脆用了花鼓戏里原来的曲子来配这段对唱,反而觉得舒服、清新。
当然,演的既是京戏,还必须要象京戏。所以,与此同时,移植者也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在不损害内容的前提下,充分发挥了京剧艺术的特长。剧本整理时,在结构上作了适当的改动,使歌唱性较强的一些戏里比较零散的唱更集中;唱词,保持了地方戏曲语言的生活气息和风趣。但在声律和词汇方面,考虑到京剧音乐和北京方言的规范,作了必要的调整。表演,基本上是地方戏的路子,但在可以发挥京剧特长的地方也不放过,比如使一些主要场次的表演节奏感更强,身段动作更洗练等等。音乐方面,尽管有所吸收和变化,但每个戏的板腔设计,都基本坚持了以京剧的西皮、二黄或小曲为基调,再加上过门、拖腔、配曲、伴奏的弥补,听起来仍不失京剧的韵味。结构上,在比较难办的地方,也本着从生活出发的原则作了灵活处理。对那些比较现成的地方,移植者也没有贪图方便,敷衍了事,同样是从内容的需要出发,反复琢磨怎样发挥京剧音乐的特长,以求完善。
实践证明,京剧院的这些做法是成功的,尤其应该肯定的是这种虚心而且严肃认真的态度。虽然是移植,却象对待创作一样付出了艰苦的劳动。学习是积极的学习,不是原封不动地照搬,而是有所消化。京剧化也不是消极的适应,随便搁上一些京剧的旧东西就算完了,而是有所创造。辛勤的劳动是决不会辜负人的,移植的成功,使京剧院在革命化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当然,由于时间太短和生活不熟,以及形式的局限,移植演出中还不够理想的地方是有的。但我们相信,只要方向明确,态度端正,本着彻底革命的精神、长期坚持深入生活实践,在比学赶帮超的大好形势下,中国京剧院的同志们一定会不断有所创造、有所发明,有所前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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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段不平易的路程
红线女
从响应党的演革命现代戏的号召开始,到这一次饰演《山乡风云》中刘琴一角,我在思想认识和艺术实践上,都经历了一段不平易的路程。这是在领导支持和同志们帮助下,一步一步地锻炼改造自己,提高思想认识以及表演艺术的过程。
过去,我也演过一些现代题材的剧目,但是,由于当时对演出现代戏的意义认识肤浅,没有认识到演不演革命现代戏,是个为社会主义服务、抑或为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服务的政治方向问题;是站在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一边、抑或站在资产阶级和封建势力一边,走社会主义道路抑或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大是大非问题。所以,当时我把现代戏的人物创造,还只看作是艺术上的问题。虽然那时也承认要深入生活、深入群众,而且也开始这样做了,可是那时想到的只是为了理解人物、熟悉人物,以便把现代戏中的人物塑造得更“象”一些,以免演得走了样而已。还没有认识到深入生活要和思想改造这个根本要求联系在一起。虽然,在演一些革命英雄人物
(例如刘胡兰)的时候,自己思想上也曾受到教育,觉得对提高自己政治思想觉悟有很大作用,也极希望能多演现代戏。但是,也仅仅是这样一点愿望罢了。
一九六三年底,我曾经满腔热情,在领导大力支持,同志们通力合作之下,想创作一个描写知识青年响应党的号召,下到农村,通过劳动锻炼,改造成为新型农民的现代戏。但是,由于生活基础不够,认识水平不高,缺乏工农兵的深厚感情,以致写不好,演不象,结果失败了。
创作现代戏《种子》的时候,我还在农村参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自己还以为同过去比较,多了一点生活体验,对农民和下乡青年也算接近了一些;可是仍然没有写好演好。原因究竟在哪里?我苦苦思索,也向同志们请教,才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我还没有紧紧抓住彻底改造自己的思想感情这关键性的一环,没有充分认识到
“要演革命戏,先做革命人”这个真理,没有把塑造革命现代戏中英雄人物的过程,同自己彻底转变立场观点、彻底改造世界观的过程密切结合起来,并且没有把后者作为前者的前提。
“吃一堑,长一智。”从这次失败中吸取了教训,我和同志们继续深入生活,到珠江三角洲的农村里和贫下中农实行“三同”。这次下去,比过去进了一步。认识到“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目的,是要达到另一“同”,就是要和贫下中农“同心”。我必须努力做到和贫下中农一条心,同他们共呼吸,共爱憎,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要努力做到使他们也把我看作“自己人”。这对我来说是个自我革命、自我改造的过程。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历了不知多少个苦苦思索的不眠之夜,多少次激烈尖锐的思想斗争。当时有些热心的观众写信问我,“人家都大演现代戏了,这两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读着信,我内心又激动又惶恐。这是群众对我的关怀,也是群众对我的期待。在这种情况下,心情是不能平静的。现在回顾一下,当时听到党的号召,认识到群众的需要,自己虽然在努力工作,希望在舞台上更多更好地表现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的新人新事;也认识到这是我们戏曲工作者责无旁贷的任务。但是,同时也掺杂了一些个人得失的思想情绪,以为一个演员长久不登舞台,会逐渐被观众忘记了,会影响个人的“威信”。这种私念是很害人的。好奇怪,当想着尽自己微小的力量,在工作中尽可能做到符合党和人民的要求的时候,自己是能和同志们一起,不怕挫折,斗志昂扬,信心百倍地勇往直前的。但是,一旦自己思想沾上顾虑个人得失的边,就会垂头丧气,行坐不安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假如不彻底清除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东西,将来还会不断出现类似的现象。不过,在党的耐心教育培养、群众大力鼓励支持下,我还是下定决心,努力通过实际生活锻炼改造自己。
《种子》一剧失败之后,总结经验,重新努力,又尝试塑造一个贫农出身,在两条道路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基层妇女干部——《珠江风雷》中的梁甜。尽管《珠江风雷》的演出也存在不少缺点(主要的问题是:没有认真地研究粤剧应如何反映革命,没有更多地注意使《珠江风雷》既是革命现代戏,又是粤剧)。不过,应该说,在我个人演革命现代戏的努力过程中,是跨进了新的一步。因为,演这个戏的时候,我是认识到要演革命现代戏,首先自己的思想要革命化,从而在深入生活、深入群众当中,比较自觉地注意改造自己的思想。我认识到:在具体的艺术实践中,如果不认真地革掉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感情,那么,随时都会在创作过程中,在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一个唱腔,一个眼色中,流露出原有的思想感情来。不管你在舞台上怎样装腔作势,吃力地表演,到头来还是要露出本来面目的。我逐步认识到,正确的立场观点的获得,真正的工农兵思想感情的树立,对于演好革命现代戏,比之技巧修养更重要。
在全国各兄弟剧种大演革命现代戏的热潮推动下,开始排演《山乡风云》。由于有了京剧《红灯记》做样板,因而,在排演过程中,我们懂得更深入地探讨“革命化”和“戏曲化”的问题,注意在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基础上,处理唱、做、念、打。这一点,比过去是前进了一大步。
接受排演任务之后,我和粤剧院的同志们曾下部队当了一个短时期的兵,向伟大的人民解放军学习,学习他们非常无产阶级化、非常战斗化的优秀品德和作风,受到了毕生难忘的教育。如果说刘琴这个角色演得还有一点可取之处,那是同下部队当兵所受的教育分不开的。领导上给了我巨大的信任和支持;粤剧界前辈们一招一式地指点我;青年同志也当了我排练演出的顾问,象一面镜子那样照出了我的缺点。有了这一切,才使得我一点一滴地克服困难,终于走过了一段十分有意义的路程。
我一定抓紧时机,向各兄弟剧种、剧团求教,和大家并肩携手,共同努力,为攀登革命现代戏的高峰和促其繁荣昌盛奋斗到底!
(原载《羊城晚报》本报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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