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4月2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小将们在挑战
——记中国乒乓球队
本报记者 郭小川
参加第二十八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的中国代表团刚刚出发——飞机场上嫩绿色的柳枝好象还在眼前飘动,告别时的亲切而镇定的目光好象还在对面闪烁……;在这个时候,我就提起笔来描述我们乒乓球队的小将们的种种,岂不是为时过早吗?
是的,能够说明战士的品质和才华的,首先还是他们的战绩。再过一些天,这次锦标赛的结果就要全部揭晓。到那时候,若果我们的小将们取得几个项目的冠军、亚军和第三名,我们再回过头来追溯一下这些胜利的由来,不更切合时宜吗?!可是,亲爱的读者们,无论你们谁,哪怕象我这样仅仅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天,你们就不能再沉默了,不能再等待了,十天半个月不行,三天五天也不行。
因为小将们在向我们大家挑战,不错,是在向我们大家挑战——我说的不是打乒乓球,在这方面,他们正与各国的选手们进行竞赛;我说的是在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方面,他们正同我们所有从事理论工作、政治工作、经济工作、文化工作、军事工作的老将们和小将们进行竞赛。在他们,这两种竞赛是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同国内外的选手们赛乒乓球,同时也就是同我们大家赛思想。
打球主要打的是思想
三月二十九日,第一批出国的队员出发前两天的下午,我到了中国乒乓球队集训的地方。这时,练习场内外,一片繁忙景象。队员同志们又要进行训练,又要准备行装,又要开各种会议,我只能抓他们很少一点的空闲时间作简短的交谈。当我问他们“准备得怎么样?技术情况好不好?” 的时候,徐寅生回答道:
“技术问题倒不大,打球主要打的是思想,就怕思想跟不上。说是要有敢于胜利、敢于斗争的决心,发挥敢打敢拼、积极主动的风格,到底在场上能不能做到,尤其是能不能贯彻到每一球、每一板上,还要看。”
庄则栋则说:“我的技术情况最近比较好。前些时候可走过点弯路。运动员一老……”这时,我禁不住笑了,一个不满二十四岁的人,怎么能说老呢?他解释道:“是老了,打球时间有十多年了,我这个年龄对于运动员来说也不小了。运动员一老,就容易片面地求稳。稳,本来不是坏事;可是直拍打法的稳,一定要和‘快、准、狠、多变’结合起来。片面地求稳,就要挨打。怕冒风险,风险就更大。所以,我最近常常想:一个运动员早晚要让路的,新陈代谢,后来居上,这是自然规律;可不能因为自己思想犯错误而走下坡路。……”
李富荣回答得更干脆:“象我们这些运动员,技术上出岔子的时候是不多的,一般情况下,岔子都出在思想上。技术上的岔子,也往往是从思想上引起的。乒乓球这东西,太快,一分钟要打几十个来回;在这当中还要变换战术、寻求对策,脑子里哪怕有一点杂念,都要输球。”
当我把以上三位小将的话汇报给乒乓球队的一位领队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连声说道:
“是这样,是这样!……这都是他们的经验之谈。培养乒乓球运动员,资本主义国家有他们的办法,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我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上甚至超过那些有几十年经验的国家,最重要原因之一是我们有最先进的思想。……”
这时候,又有几位同志来到我们中间。大家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一次有趣的讨论,并且很快取得了一致的看法。大家认为,打球当然要靠技术和战术。技术不过硬、战术不对头,肯定是要失败的。这一点,对谁都不会例外。问题是:技术怎样才能过硬?战术怎样才能对头?我们的看法和作法是:必须以革命思想挂帅,以革命思想领先。这样,就可以保证我们的集体和各个成员团结一致,斗志昂扬,精力集中,互相学习,互相帮助,用顽强的意志和科学的方法,正确地学习技术,充分地发挥技术特长,正确地制订战术,恰当地运用战术。
请看,他们不是都把赛思想当做赛球的主要环节吗?他们不正是在向我们挑战吗?虽然他们谁也不曾用过“挑战”这样锋利的字眼。徐寅生不久前发表的那篇《关于如何打乒乓球》的著名讲话,就是第一封挑战书。它提醒我们:在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这上面,假如我们不起而应战的话,我们就要落后了!
活的辩证法
其实,哪里仅仅一个徐寅生,向我们挑战的人多着呢。为了证明这一点,请读者们拨冗同我一道参加一个小会。
这个小会是当天晚上开的。地点在运动员宿舍的一个小小的会议室,一张专为运动员练习发球用的乒乓球台,占了屋子的一半。会议的参加者,是女子乒乓球队的成员,大约十个人;会议的名称,叫做战术准备会,内容是讨论梁丽珍在世界锦标赛的团体赛中的战术;主席是刚刚从男队调来不久的前世界冠军,优秀教练容国团。一开始,梁丽珍首先发言。她说:“在团体赛中,要打几场硬仗。这几场硬仗,我不一定需要出场,阿林(林慧卿)、李赫男、小燕子(郑敏之)比我合适;假如需要我出场,我也还是有信心的。”随后,她详尽地分析了可能遇到的各个外国队和外国选手的技术特点、精神面貌,她们可能运用的战术和可能出现的情况,针对这一切,她提出了她的经过深思熟虑的战术对策。她发言中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处处从实际情况出发,既讲有利条件,也讲不利条件;既估计到一种战术生效的可能性,也估计到它失效的可能性;既注意到主要的方面,又照顾到次要的方面;既注意到如何发挥集体的作用,又注意到如何发挥她个人的作用。对于每一个对手、每一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她都准备了两手、以至几手。
紧接着,孙梅英、李赫男、狄蔷华等相继发言。她们也用同样的分析方法出谋划策,以补充梁丽珍的方案之不足。
最后是容国团的小结,他用这样几句话收了尾:
“……我们应当从全局着眼来考虑问题。比方说,你想主要从这边(他动动自己的右臂)赢球,那么就得准备在这边(他又动动自己的左手)输几个球。输它几个,赢了全局,还是合算的。不能企图一个球也不输,不能平均使用力量。没有失,就没有得;舍不得输,就不能赢。做什么事情都得花点代价!”
这不就是活的辩证法吗?是的,不但容国团,就是梁丽珍以及所有的发言者,都在试图运用辩证唯物论来解决战术问题。这里面,随处可以找到“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观点,一分为二的观点和马克思主义辩证分析方法的具体运用,而且运用得那么自然,那么恰当,显得那么训练有素。而在会后,有位同志告诉我:这样的会议,在这次集训中已经开过很多次,这一次,并不一定是开得最好的。《人民日报》在发表《关于如何打乒乓球》时加的编者按语中说过:“徐寅生同志这篇讲话,充满了辩证唯物论,处处反对唯心主义和任何一种形而上学,是一篇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好作品。”现在看来,这篇好作品的产生,显然是与这个先进集体分不开的。徐寅生自己也向我说过:“我讲的内容,实际上是领导同志和运动员同志经常讲的。我自己能讲出什么名堂来呢?”这话未免过谦,他个人的作用是不能低估的,但是,归根到底,一切来源于党的领导,一切来源于集体。乒乓球队这个集体,正是产生徐寅生的好作品的沃土。
敢于胜利,善于斗争
从这以后的几天中,我集中地向一些领队、教练和运动员同志们了解了这个问题。
解放初期,我国的乒乓球运动,也和其它运动项目差不多,底子很薄,技术很差,我们的运动员在技术水平上与许多外国选手有很大的差距。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和党的亲切关怀,虽然在建国后的几年中,使这项运动得到稳步的发展;但是,人们的思想还是跟不上。那时候,有人甚至在报刊上公开宣称:“我们的直拍打法是落后的,欧洲的横拍打法是先进的。”“我们的横拍打法渊源于欧洲,也难以超过欧洲。”总之,在这种人看来,世界上仅有的横拍、直拍两种打法,我们今天都不行,明天也没有希望。这种“奴隶性”的失败主义论调,虽然不断遭到批驳,但给了它以致命的一击的,还是一九五八年开始的大跃进。总路线、大跃进的精神,鼓舞了全国人民,也鼓舞了乒乓球界的同志们。从那时起,大家才进一步懂得:毛主席的“敢于胜利、善于斗争”的光辉思想,原来也是乒乓球运动的最重要的指针。在我们的思想上,原来还有个“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问题没有解决。认真一想,不禁失笑:乒乓球技术有什么高不可攀呢?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低到高,是一切新生事物的发展规律;外国人有什么可怕呢?在他们眼中,我们不也是外国人吗?
精神变物质,毛泽东思想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在一九五九年的第二十五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中,容国团果然拿到了男子单打冠军;物质变精神,容国团的胜利,打开了人们的眼界。如同历史上转折时期常有的情形那样,大家的心眼儿一下子亮堂起来,许多不敢想、不愿想、想不远的问题豁然开朗了,向阳的窗子已经洞开,毛泽东思想的光辉更多地照了进来。以贺龙同志为首的国家体委,用毛泽东思想挂帅,不断地总结经验,体委副主任荣高棠同志更亲自到乒乓球队蹲点,实行领导、教练、运动员三结合的群众路线,以争取第二十六届世界锦标赛的胜利为目标,进行了一系列的基本建设工作和准备工作。
在一九六○年到一九六一年这两年内,我们的国家处于困难之中,内有严重的天灾,外有帝国主义、修正主义的捣乱。我们的乒乓球队却和其它千百万个单位一样,满怀信心,满怀热望,弥漫着大跃进的风云,缭绕着豪壮的锐气。这两年,是乒乓球运动大发展的两年,是思想上空前活跃的两年,也是技术上空前提高的两年。“战略上藐视困难,战术上重视困难”成了大家的行动准则,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方针成了持续大跃进的动力。“积极主动、快速准确”的指导思想和直拍打法“快、准、狠、多变”的技术风格确定下来了。“为革命而打球”的问题,在比以前更深刻的程度上讨论起来了,也被大家较好地认识了。同时,在这个时期,还针对具体情况解决了某些重要的技术问题。而所有这一切方针、思想、原则,都要落脚到实际行动上,即勤学苦练过硬的本领上,一切工作的目的和归宿都是提高运动员的思想水平和技术能力。总之,通过上述一系列的基本建设工作和准备工作,我们的乒乓球队迅速地成长起来了。作为这个成长道路上的里程碑,我们在第二十六届世界锦标赛中,一举夺得了七个主要项目中的三个冠军、几个亚军和几个第三名。
走自己的路
胜利,是可喜可贺的,同时也惹来了许多可喜可贺的“麻烦”。“夺冠军不易,保冠军更难”,事实正是这样。外国球队理所当然地把我们当成主要的研究、对付和“攻打”的对象;全国人民也理所当然地把乒乓球队看成自己的骄傲,寄托着巨大的期望和深情;体育界的同志更理所当然地把乒乓球队当做自己的榜样。这个地位,是光荣的,也是困难的。而我们的乒乓球队究竟比较年青,底子究竟不很厚实;由于胜利,骄傲自满的情绪又可能抬头。怎么办呢?中央负责同志及时告诫大家:不要背包袱,不要翘尾巴,永远记住毛主席的教导:“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乒乓球队的同志从这些告诫中找到了方向和力量。他们立即总结了已有的经验,开始了新的步伐,高举不断革命的大旗,决心在今后的比赛中,特别是在一九六三年举行的第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中,保持胜利,扩大胜利。
“走自己的路”,是这个时期的一切工作的根本原则,一切先进经验、先进技术都要学习,但是,学习不是机械地搬用和抄袭,不是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学习是为了创造。创造我们自己的一整套技术风格、战术原则和训练方法,是我们的明确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再次强调了发展各种技术风格,贯彻“百花齐放”的方针。这就是说,一方面,继续发展直拍打法的“快、准、狠、多变”的技术风格,使它在我们的快速对旋转这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中成为主导方面,用以制服外国的旋转性很强的横板削球和弧圈球;另一方面,又发展旋转性很强的横板打法,确定了横板打法的“守得稳、削得低、变化强,落点控制好,进攻准确”的战术原则,使之成为我们的以旋转对快速这一对矛盾的主导方面,用以制服外国选手的直拍打法;第二十六届锦标赛中,直拍打法取得了压倒的优势,因而使不少采用横拍打法的选手感到莫知所从。我们却照样扶植这种打法。直拍打法、横拍打法以及直拍横拍中的各种流派的同时并举,还可以互相切磋,竞相争长,通过它们之间的互相制约、互相矛盾的相反相成作用,推动各种技术流派的发展提高。自然,正如毛主席所说,矛盾着的双方的相互转化,条件是重要的。在我们这里,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政治挂帅、思想领先,同时苦学苦练出一整套一整套的精湛技术。乒乓球队正是在这个时期中,大大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又大大加强了基本技术的训练。时光飞驰,两年又过去了。然而在乒乓球队的同志的感觉中,时光老人的脚步是沉重而缓慢的,比前两年更艰苦、更吃力。同志们的辛勤努力,终于得到了应有的酬劳。在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中,中国队又获得了辉煌的胜利。男子队囊括了全部三项冠军,女子队也取得了重要的战果。
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
乒乓球队在两届世界锦标赛之间艰苦奋斗了四年,大家出了不少热汗,绞了不少脑汁,在党的领导下在实践中摸索前进。到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以后,大家才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惊喜地体会到:通过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来提高技术和战术水平,是连续获得胜利的主要原因。这一体会,大大地提高了人们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的自觉性。于是,学习毛主席著作,学习雷锋、学习解放军、学习郭兴福的先进教学方法……风起云涌,浪涛滚滚。学习的空气,弥漫着中国乒乓球队。在学习中,他们大扫骄娇二气,大反唯心主义和各种形而上学;在学习中,他们大兴集体主义,大讲唯物辩证法。他们不仅把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当做改造思想、改进工作的锐利武器,而且把它当做解决技术问题、战术问题的钥匙。
乒乓球技术和战术,也象其它事物一样,在其发展过程中,包含着多种多样的矛盾。诸如进攻和防守的矛盾、反手推挡和侧身扣杀的矛盾、反手扣杀和正手扣杀的矛盾、基本技术和辅助技术的矛盾等等,不胜枚举。这些矛盾,不但各有其特殊性,而且每一矛盾的两方面又各有其特点,各种矛盾在不同的运动员身上又各相差异。例如周兰荪的反手推挡,主要是起进攻的作用,因为他身高力大,居高临下,常能把对方“推死”。李富荣的反手推挡,则主要起着防御和创造进攻条件的作用,他的主要进攻武器则是侧身扣杀和正手扣杀。因此,李富荣不能过分依赖反手推挡取胜;如果练的太多、用的太多,他侧身扣杀的意识和能力就会减弱。这就是说,在李富荣,侧身扣杀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周兰荪,则是另一种情形。这真是变化多端,奥妙无穷。乒乓球队的同志们正是不断地从这些变化多端、奥妙无穷的事物中寻求规律的。
在一切工作中,他们十分注意这样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即:关系、界限、比例。所谓关系,就是各种事物的内部的又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和此一事物和彼一事物之间的关系。例如,训练和比赛的关系上,一般地说训练是从属于比赛的,所谓“从实战的需要出发”,就说明了这种关系;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为了一个运动员今后的更好的发展,暂时不顾近期比赛的要求而另换“手法”或“握拍方法”也是必要的,其终极目的当然也还是为了比赛。所谓界限,就是要把握住各个矛盾和每个矛盾的两方面的特殊性。例如,在旋转和速度这个问题上,采用以快速进攻为特点的打法的运动员,正如徐寅生所说,是可以搞搞旋转的;但是,这要有个界限;过了,就会影响速度。所谓比例,就是要根据各个事物的客观性质,做出数量上的规定。例如,世界锦标赛中,我们既要对付直拍打法,又要对付横拍打法,在不同的队员的训练中,对付直拍打法和对付横拍打法的练习各需要多少时间,都需要规定个确当的比例,哪一面都不能失之过多也不能失之过少。乒乓球队的同志们在这些方面也同样不断地寻求规律。
重要的是实践。正是通过这一系列的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的实践,他们现在又大大前进一步了,他们的思想面貌和技术面貌与前两年相比又大不相同了。因之,在他们出国那一天,所有的送行者都感到放心:这些用先进思想和先进技术武装起来的小将们,是不会辜负党和人民的付托的!
革命的“小老虎”
以上,就是这个先进集体所经历的过程,也是它的绝大多数成员所经历的过程。先进集体,总是由若干先进个人组成的。先进集体与时代一同前进,我们的小将们又与这个集体一同成长。在这些小将中间,庄则栋可说是一个突出的典型。
庄则栋,从小就是在红旗下长大的。纯洁、憨厚、忠实,有一股干劲儿,迷住个什么事儿就不肯撒手。一九五八年,他从少年宫的乒乓球训练班选到北京队不久,匈牙利球队来我国访问,当他被派与欧洲亚军、匈牙利全国冠军杰维特较量的时候,他立刻惊出一身热汗,迟疑不敢上阵,是同志们一边鼓励,一边把他推上场去的。他上了阵,而且打赢了,尝到了敢打敢拼的甜头,胆子才壮了一点。然而,更重要的,是生活本身给他以力量。党的总路线、大跃进的光辉这时正照亮了整个国土,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的心也越来越灼热了。一九五九年底,他作为中国乒乓球乙队的成员,访问了英国,参加了斯堪的纳维亚国际乒乓球锦标赛,取得了连续的胜利。可是他的风格和技术还是不巩固的,又经过多少次失败和考验,学习和总结,到了一九六一年的第二十六届世界锦标赛,他,这颗在乒乓球运动中灿烂的火花,才真正地爆发了。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成了举世闻名的冠军。但是,荣誉反而使他更谦虚了。他尊重同志,服从领导,处处以身作则,时时艰苦奋斗。逐步地,他具备了共产党员的条件,在一九六二年光荣地入了党。到了一九六三年第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的前夕,有一天,他忽然跟一位领队同志说:“这些天,我知道你们忙些什么!”
“你说吧!我们忙些什么?”
“四个字:‘高度集中’。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使大家把全部精力都‘高度集中’到争取胜利这上面来。”
也许可以认为:这个举动还带点孩子气;可是,“高度集中”这四个字,在他心中有着极重的份量,是他长期实践和长期思考的结果,什么叫“高度集中”呢?就是一切为了集体;就是一切为了祖国的荣誉;就是在训练时每天挥动手臂打它几千板;就是比分在十八比二十的严重时刻心不慌、手不软,就是排除一切杂念,不怕一切艰难困苦。“高度集中”这四个字,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庄则栋趋向成熟的一个标帜。
一九六三年,当他第二次荣获世界男子单打冠军以后,他有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强烈要求,他深切地懂得了“要前进,就要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真理。可是开始学习时,他还找不到门径。“毛主席的话,每一句都重要呵!”于是他在每一句话的下面都划了红线。“都划,就等于都不划。”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了。怎么办呢?他有他自己的办法:“高度集中”。有一个时期,他一天要写三种日记:学习毛主席著作心得、训练日记、思想日记。为了实现他自己规定的这个计划,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遇有不解的问题,甚至深夜去叩领队的屋门。后来,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之下,他找到了学习的钥匙,他要在学习中着重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用毛泽东思想排除一切杂念,增强防腐防毒能力,以便能够在紧要关头挑重担子,过得了硬。本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纯洁透明的人,象一块水晶,还有多少杂念呢?但是,他自己不这样看,镜子一天不擦,就会蒙上灰尘;二是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扫除片面性和盲目性。有一个时期,他心里有个疙瘩一直解不开。他打球的防守能力比较差,遇到对方的强大攻势,他就应接不暇。因此,他老想弥补这个缺陷,加强防守能力。教练和同志们却不同意。认为他需要防守的时候,正是他没有掌握主动、没有充分发挥他无与伦比的进攻力量的时候,在他,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若下力去加强防守,他的进攻意识和能力就会减弱,那就不成为庄则栋了。当时,他思想上没有通。学习毛主席著作以后,他搞通了。前面,他自己所检讨的“求稳”思想,就是指的这件事。他就是这样实践着、认识着,认识着、实践着,时至今日,这个“小老虎”已经大了,相当成熟了,却一点也不“老”。他的革命青春正茂,他的革命前程正远,让我们瞧着他吧!
个个小将都善于思想
和庄则栋最相象的,是李富荣。人们都说,他们两个人是“南北两员虎将”,如同孪生兄弟一般。他们走的是共同的道路,又是同一时间成长起来的。他们那种勇猛、快速的风格也很相似。在斯堪的纳维亚的国际锦标赛中,一个是冠军,一个是亚军;在两届世界锦标赛中,也照样如此。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呢?也许可以说:李富荣比庄则栋更“好胜”,他那种“不服输”的劲儿可强烈得很呢!他不仅比赛时“不服输”,在练习时也“不服输”;不仅打乒乓球“不服输”,而且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服输”。信心这个东西,他是不感缺乏的。这是他突出的优点,在过去,也是他不小的缺点。因为,这中间夹杂着个人主义的因素。他自己曾经检讨过:“我出身在一个资产阶级家庭,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是很深的,所以我身上的骄娇二气也是比较牢固的。因此要克服和扫除自己身上的骄娇二气,必须同自己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作坚决的斗争。我抓紧和加强了政治学习。过去我是队里学习毛主席著作比较差的一个。现在我不仅读,而且还能写心得笔记。有了思想问题也能主动找领导、同志们谈心,加强了组织观念,并且积极争取入党。”这话,是他指去年春天以前的事情说的;现在,他可大不相同了。毛泽东思想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的检讨起了积极的作用,他的决心化成了行动。他的历史负担是重一些,但是,决定自己的道路的主要不是出身,而是行为。他选择了革命化的道路,正在丢下包袱,轻装前进。这两年,他的进步更快更大。去年八月间,他终于被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然,他现在还是“不服输”,但是,现在的“不服输”和过去的“不服输”的内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近,一位外国朋友写文章高度赞美了他的球技,他看了以后,在会议上说:
“这种话,也要一分为二!……”
好一个“一分为二”,给他以精神上的强大武器!他的精力是充沛的,技术是高超的,打球是很灵的。正如人们所说:他既有庄则栋式的勇猛,又有徐寅生式的智谋,再加上他正不断获得的庄则栋式的忠诚品质和徐寅生式的思考能力,他的前程实在非常远大,他对祖国的贡献实在不可限量。
张燮林,是外国人笔下的“神秘”人物,大概是他那一手“怪球”引起了人们的神秘感,其实,他并不神秘,他的“怪球”的基础,是足以与庄则栋、李富荣相媲美的高超的基本技术,再加上他那一脑子的主意。他实在是一个刻苦用功的人,在场上头脑冷静的人,心中有数的人。他在谈问题的时候,确也往往有他自己的方式。我和他、李富荣、王家声谈到“在比赛中想些什么”这个题目的时候,大家都认为:除了制服对方的办法以外,什么也不能想,革命精神在这时候全部要落实在“拼”这一个字上。他却补充说:
“不但当时不能想个人问题,就是头天晚上想个人问题,第二天打球都要受影响。”
我没有打球的经验,不知道这话说得是否有点“神秘”;但不管怎样,他那种疾恶如仇的感情,引起了我的敬重。我想,这种感情对他的过去和将来,都是重要的。
主力队员之一的周兰荪,不象上面所说的那几位出名。但是,他是一个真正的“实力派”,具有强大的实力,技术又高,力气又大,为人又格外刚强、格外淳朴,思想上是好的,与庄则栋同时入了党。他今年二十六岁,打球的历史早于庄则栋、李富荣,同徐寅生差不多。前几年,在比赛中一直没有打出已有的水平。同志们逗趣地说他“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也藐视‘敌人’”,恐怕并非没有道理。他近来特别在“重视”这一点上下苦功,终于进入我国最优秀的乒乓球选手的行列。
年轻女将后来居上
在介绍了几位男将以后,必须再“点”几位女将。女队是徐寅生的讲话批评过的,读者们一定很关心:她们到底怎样?她们对徐寅生讲话采取了什么态度?这里,我有责任向大家据实汇报:我们的女队同样毫无愧色地是这个先进集体的一部分,她们的成绩是主要的,在她们的实践中,既产生了经验,也产生了智慧,她们在过去两届世界锦标赛中的成就,不是很小,而是很大。当然,她们是有缺点的,正如徐寅生所指出的那样。但是,她们郑重地揭露了缺点,而且不断努力去克服它。体委的领导早就下定决心加强和改善这支队伍,徐寅生的讲话更煽旺了她们心中的革命之“火”。现在,丘钟惠、孙梅英两位老将都因为年龄和体力的原故不当运动员了,然而后继有人,比她们年青的一批接了班,这些新人有着崭新的面貌,英姿焕发,斗志昂扬,已经是“后来居上”了。在最近的集训中,男女队都用一个月的时间讨论了徐寅生的讲话,她们对这篇讲话,比男队还感到亲切,毫不放松用它做为武器改进工作,改造思想。最近,又进行了从难、从严、从实战的需要出发的“大运动量”的训练,男队的徐寅生、王志良、马金豹、张振海又以“一帮一”的方法分别辅导了梁丽珍、林慧卿、李赫男、郑敏之,这就使她们有了更充分的精神准备和技术准备。在出国前的一次比赛中,我看过林慧卿和李赫男、林慧卿和梁丽珍的两场单打,她们的技术水平之高和毅力之强,实在是我们过去想象不到的。林慧卿和梁丽珍的比赛中,有一局的比分竟达到三十七比三十九,几位教练都说这是有史以来所不多见的。她们的干劲多么大,由此已可想见一斑;下面,我们再分别说上几句:
林慧卿,一九五九年回国的华侨,近二十年侨居外国的生活,不免使她对祖国有些生疏,比较富裕的家庭也自然要在她的思想中打上烙印。但是,她忠诚、踏实,一步一个脚印。她参加了第二十七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以后,向领队同志说:“今后两年,我有两点计划:第一,在政治上,争取加入共青团;第二,在技术上,争取参加第二十八届世界锦标赛。不过,这是秘密,希望不要叫别人知道。”现在,这两点计划都已不是“秘密”,因为已经百分之百地实现了。在政治上,她是不断要求进步而获得同志的赞许的;在技术上,她是过得硬的,而且有过战胜日本女将关正子的纪录。
梁丽珍,人小志大,年纪才二十岁,却有一股顽强的劲头,有时甚至有点固执,她固执的另一面就是敢于独立思考,苦心钻研,不怕困难。很不凑巧,在第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和在印度尼西亚举行的新运会之前,她都受了伤;但这两次她都咬紧牙关、度过困难,上了战场,而且取得可观的成绩。去年的北京邀请赛中,先输给了深津尚子,她心情闷极了,独自一人躲在宿舍里看“毛选”。一天以后,她给领队一个小条,上面写着:“这次输球,是我的个人主义的恶果,我……患得患失,不负责任,……。”领导上明白她的心,信任她的品质,仍然派她与关正子较量,她赢了,以勇不可当的气魄和精心准备的战术度过又一次难越的关口。她有一股气,非争取中国女队“翻身”不可的“气”。这股气将会变成怎样的力量,是不难想见的。
李赫男与梁丽珍的性格很不同,她温和、聪明、乐观、开朗,甚至有点随和,热烈地爱好文学,颇有点“女秀才”的味道;但是她打球的风格却迥然不同,左右开弓,拉弧圈球,大刀阔斧,气势不凡。她学习新技术又快又好,对新事物有锐敏的感觉。在女队中,她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对《矛盾论》的学习,很下过一番苦功,我读过她写的关于学习“一分为二”问题的文章,很有见地。她手头有不少书、杂志和剪报,发现谁在工作中、学习中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她就悄悄地捅去一本或一篇。徐寅生的讲话,使她大大长了雄心壮志。这一次,她满怀信心,要和外国的强手们比一比毅力和技术。
郑敏之,一个不满二十岁的上海姑娘,有一手绝妙的削球技术。在北京邀请赛中,曾战胜过关正子,而且实力也未必不如深津尚子,但是她输给了这位客人。原因是她太年青,觉得既已打败了一名世界名手,似乎就不必那么紧张了。她接受了这个教训,好象突然长大了。她和林、梁、李一样,都是共青团员。她敢于大胆暴露思想,积极靠拢组织。她说:“我天天都得学习,一天不学习,毛病就出来了。”是的,她正在学习中不断成长。
徐寅生是代表这个集体讲话的
好了,我不能再做这样的“点将录”了,本来,这些可爱的小将们个个都是有资格进入新“太史公”的“列传”的,可是我必须打住,否则就太长了。此外,还有傅其芳这样的、对我国乒乓球运动有重要贡献的“老将”和另外一些领队、教练们,恕不一一介绍了。我们之所以连篇累牍地叙述了乒乓球队的发展过程和它的主要成员的情况,目的是想说明:这个集体是真正的集体,这个集体的许多成员,是真正的先进的人。而徐寅生那篇著名的好作品,只能产生于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集体之中,他的集体和同伴的经验和智慧,他们所遇到的问题,无不在徐寅生的思考范围内。也就是说,徐寅生是代表这个集体讲话的,或者说,是代表这个集体向我们大家挑战的。他的强大后盾,增加了他的权威,扩大了他的力量,我们可要百倍地重视他们的挑战呵!
为什么徐寅生充当了这个代表呢?是因为他具备了这样的德才。他自己也是和他的集体和他的同伴一同成长的,是这个集体的最优秀的成员之一,思想红,技术巧,勤于思考又善于思考。平常,他说话不多,低声慢调,文文雅雅,与他打球时的那种迅速、敏捷、泼辣,恰成鲜明的对照;然而“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没有思考到“地方”不开口,办不到的事情不说在头里。他自己说:“我这个人行动上有些懒,但思想上不懒”(见他对女队的讲话),这话的前一半多少有点过谦。事实上,当紧要关口需要他挑起重担的时候,有多少次,他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前些日子,当女队的一些问题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他又毅然地以“豁出去”的决心,大胆“放火”,尖锐地揭露矛盾,并且认真地去解决矛盾。这都说明他具有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品质,也具有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行动性。当然,他的讲话只能是出现在乒乓球队大学毛主席著作之后,而不能出现在这之前。他的好作品的产生,正是学习毛泽东思想的结果。
读者们也许会问:徐寅生的讲话发表以后,他自己有什么反应?这很简单,跟平常差不多。值得一提的是:第一,他在用心读评论他的讲话的文章,他说:“我自己总觉得我讲的很平常,现在叫廖初江、时传祥这些水平高的同志一分析,还真好象有点道道呢。”第二,他正在苦练过硬本领,努力钻研技术。在这方面,乒乓球队的同志都知道,他是有困难的,他的腰伤还没有好,他的年龄也比别人大一些,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滞不前;第三,他比过去更加注意检查自己的缺点,他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人,缺点总是有的,有了缺点,改就是了。
我对于这个先进集体的描述,是远不完善的。但是,从这些材料中,读者们可以相当有根据地回答某些外国朋友的问题: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这样爱好乒乓球,为什么这样喜欢你们的乒乓球队呢?我们说,乒乓球在我们这里已经不仅是一种体育项目了,乒乓球运动员和由他们组成的球队已经不仅是一批普通的人和普通的集体了;这个运动项目和这个集体,乃是革命青春的化身,乃是革命江河的一股支流,乃是启发人、鼓舞人、感动人的一阵春风和一片阳光,他们给予我们的,不仅是胜利的喜悦、艺术的享受,而且还有精神的鼓舞和思想的启发。我想,任何单位,任何行业,任何个人在我们的社会中都是可以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的;除了本单位、本行业、本人的独特成就以外,还可以提供具有普遍意义的斗争艺术和战斗哲学,也就是说,还可以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的具体运用上面提供许多新的东西。他们正是从这个根本点上向我们挑战的。我们大多数读者在打乒乓球上倒蛮可不必立志跟他们比个高低;但是在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辩证唯物论方面却十分必要和他们较量。我知道,我们的许许多多的老将和小将在这后一方面是“不服输”的,那么,就让我们期待着象他们在第二十八届世界锦标赛中那样好上加好的消息吧!
一九六五年四月八日——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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