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0月23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小数点〔故事〕
  许春耘
河东生产大队有个小青年名叫虎虎。小伙子一过新春,整整十九岁。他高个头,宽身板,鼓鼻梁,红脸膛,粗眉大眼;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干起活来猛打猛冲,看他那架势,活象当年打虎英雄武松。嘿!你莫看他生得这般魁梧,大伙儿却给他送了个跟他这身量儿挺不相称的外号。你猜猜这外号叫什么?——小数点。
水有源,树有根,若知虎虎这个外号的由来,就得从划队前说起。
原来河东生产大队从前叫张庄生产大队,是个易涝易旱地区。这个大队的社员,也有山西省大寨大队那么一股子革命劲儿,一心奋发图强,自力更生,来改变大队的面貌。去年冬天,他们贴着本队地土中间挖了一条又深又陡的小河。河挖通了,旱魔王、水龙王也缴械投降了,却把这个大队隔成了两开。这么一来,领导生产就有点儿不方便。后来,社员讨论一阵,又得上级批准,便将张庄生产大队分成河东、河西两个生产大队。原来大队会计李么叔,家住河西,就分到河西队当了会计,河东队的社员偎在一起讨论,就选出虎虎担任本大队的会计。
虎虎是前年高中毕业回乡的。他回乡后,事事带头,样样争先,且不多表。单说他那为社会主义为集体的一颗红心,是没人不咂嘴称赞的。去年麦收时节的一天下午,大伙都收工回去了,他还在地里拣漏下的麦穗儿;天黑了,他将拣到的麦穗送到了麦场里,看场的长春大爷看到高兴地说:“虎虎哇,你的心真正扑到集体里啦,书没白念啊!”虎虎说:“每粒粮都渗透咱劳动的汗水,丢了多可惜!”大伙正是看中了虎虎的这个苗头,才选他当会计哩!
闲话休提。且说虎虎上任的那天上午,大队长孙大伯手挎竹篮子笑哈哈进来了。他进门就说:“虎虎哇,你看我给你买的几件东西咋样?”说着就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桌子上摆。虎虎一看,原来是一把紫檀木算盘,一本硬壳记事本儿,一盏闪闪发亮的罩子灯,还有一支自来水金笔。他问道:“大伯,买这些东西干啥?”孙大伯笑了笑说:“傻孩子,你真缺个心眼儿,捉麻雀还得个谷穗呀,当会计没这些玩艺还行?”虎虎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问:“大伯,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孙大伯淡淡地说:“不值钱——小二十块!”虎虎一惊,说:“啊哟哟!大伯,这太浪费喽!”孙大伯笑道:“舍不得金蛋子,打不下金凤凰!只要把会计当好,咱还在乎十块二十块钱。”虎虎道:“大伯,话不能那么说,一个钱有一个钱的用场,你没算算,二十块钱就占咱队全年生产费用百分之零点三五哇!”孙大伯一拍手笑道:“喔哟哟!你这孩子,小数点背得好熟!跟谁学的这一套?”
“跟我学的!有错吗?”没料到老支书李老奶奶突然进来了。接着她问虎虎:“你办公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虎虎说着转身进屋,拿出几件东西来。老支书看到笑了,孙大伯看到愣了!啥东西?原来虎虎昨天到木匠店借来了几件工具,自己动手做了个算盘框,又用黄焦泥烧成珠子,然后用竹子串起来,就成了个算盘,打起来呱呱叫;他在学校里用过的作文簿儿,翻过来划上格道道,满可以当个记事本儿嘛;自己的自来水钢笔,虽然尖儿秃了点儿,磨了磨,涮了涮,写起字来呱呱叫;“爱”字牌的墨水瓶,加上个铁盖儿,打个眼,伸上捻儿,添上油,点起来也亮堂堂的。老支书指着虎虎这些“手工造”问孙大伯:“老孙哪,这不又省下一笔钱嘛?咱们当管家的,心里就该有个小数点,我看你心里就是缺这个小数点啊!”孙大伯一怔,想了想笑了,接着他右拳对左手心里狠狠地一打说:“对!我就是没有‘小数点’的精神,我把这些东西退了去!”说着将桌子上的东西拾进篮里,笑嘻嘻地挎走给退了。
过了些天,一个上午,虎虎正在会计室里算账。这时突然闯进来个小伙子。虎虎一看,原来是跟自己一同回乡的同学高小宽。小宽是个大炮筒子脾气,性子直,劳动好,就是作起事来有点毛糙,现在队里当掌犁手。他进得屋来,气咻咻地说:“虎虎哇,双轮双铧犁丢了三颗螺丝钉,你说该买不该买?我找孙大伯批条子……”虎虎打断他的话问:“批啦?”小宽气得一跺脚说:“批个屁!他不但没批,还狠狠批评了我一顿,还说我心里缺少个什么‘小数点’。”虎虎笑了笑说:“孙大伯讲的对呀,建设社会主义,心里没个‘小数点’还行?”接着他屈指算着说:“小宽,咱队二十个掌犁手,如果每人都丢了三颗螺丝钉,合计起来就得花五元钱去买,就占咱队全年农具修理费百分之零点七六。要是省下这笔钱买上化肥,至少能叫咱队全年粮食增产计划提高百分之零点四四!”小宽一听,歪着脖子咧着嘴说:“哈哈!‘小数点’的根子原来出在你身上呀!我说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孙大伯,怎么现今张口一个小数点,合口一个小数点咧,原来是你‘传染’的哟!”虎虎一本正经地说:“笑啥子?你不要看不起小数点以下的数字,日积月累,小数也会往大数上爬哩!”小宽笑道:“看得起!看得起!不过,虎虎哇,也不能死抠小数点,咱队生产搞好了还在乎一星半点的!”虎虎说:“小宽,你这种想法更错了!咱队生产上去了,咱公社还有不富的队哩;咱全公社的队都富了,咱全中国还有不富的队哩;就算咱中国都富了,全世界还有被压迫被奴役的人在闹革命哩,咱能看着不管?”小宽听罢虎虎这席话,愣怔了半天,一拍脑袋说:“对对对!我这个脑瓜子为啥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接着他问虎虎:“在学校的时候,咱俩学习成绩差不离,现今你怎么老是比我想得远呢?”虎虎笑了笑,神秘地说:“因为我脑海里有盏明灯呀!”小宽一听更惶惑了,问道:“什么明灯?”虎虎唰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说:“就是这个!”小宽接过毛主席著作,恭敬地翻开一看,发现很多地方都被虎虎用红笔作了标记,其中有的段落还作了双标记呢,仔细一看,上面是:“要使全体干部和全体人民经常想到我国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大国,但又是一个经济落后的穷国,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要使我国富强起来,需要几十年艰苦奋斗的时间,其中包括执行厉行节约、反对浪费这样一个勤俭建国的方针。”小宽看着看着感到书上的字都发起光来,朗声地说:“虎虎,我错啦!”虎虎说:“今后只要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就不会再错了。”小宽说:“我一定认真地学。虎虎,那三颗螺丝钉我赔!”虎虎站起来说:“眼下是‘双抢’时节,又是收麦,又是耩豆,等到你赔就晚啰!”接着他开柜取出个小纸包儿,递给小宽说:“拿去吧!”小宽打开纸包一看,惊喜道:“正是我缺少的这三颗螺丝钉,你早给买好啦!”虎虎脸一沉说:“买?怎么能乱买?有两颗是老支书在地头前拣的,有一颗是我在路上拣的!”小宽高兴地拉住虎虎说:“我算服气你这个‘小数点’了!”
小宽这人的脾胃就是这样:你冒犯了他,他敢当面跟你顶;你有缺点,他敢当场提意见;你有优点,他非给你广播出去不可。虎虎这个外号经他三广播两广播就广播开了。当天下午,小宽正犁地,突然?喝牛停住了犁,大步直冲地跑到正在收割的人群那边,大炮筒子一开:“喂!那边第七墒是谁割的?就不怕麦茬扎着眼么?还丢下麦穗哩!”几个收割小组长跟随小宽去查看,嗬!这第七墒偏巧是虎虎的姐姐、小宽的“对象”芳芳割的。芳芳一听错事儿出在她身上,眉毛一挑,撅着嘴说:“咳!丢几个麦穗有什么了不起,大惊小怪的!”小宽一听不服气,瓮声瓮气地说:“哟!好大方!要是大伙都象你,一个人丢一斤粮食,全大队合计起来就是……”虎虎一旁接腔说:“全大队合计就是七百零四斤,占本季增产计划百分之零点七八!”芳芳鼻子一抽嘴一撇说:“咦哟!你不接腔,怕人家不知道你外号叫‘小数点’是不是?”虎虎也不相让,顶道:“小数点有什么不好?我看你心里就是缺个小数点,做事才不认真哩!”芳芳没理,只好去返工。老支书李老奶奶在一旁惊疑地说:“小宽这孩子,以往做事毛手毛脚的,现在也学会在小数点上着眼了!”大队长孙大伯笑道:“小宽跟我一样,虎虎传染的呗!”众人一听都乐了,冲着虎虎喊道:“小数点,你收了两个大徒弟!”
当天晚上,芳芳在灯下做针线。虎虎拿着账簿往外走,芳芳叫住他,问道:“你到哪去?”虎虎道:“到会计室算账。”芳芳象下命令似的说:“不准去!”虎虎莫名其妙,问道:“姐,有啥话要说吗?”芳芳站起来一把将虎虎按在板凳上坐下,笑道:“有啥话刚才在团支部会上不都说过啦。你在这办公,又不影响我做针线,给队里节省点油不好嘛!一晚上节省二两,一年就是……你小数点熟,算算是多少?”虎虎高兴得拉住姐姐直打转转。
时间一长。不但虎虎这个外号越喊越响,河东生产大队的干部和社员都染上了“小数点”的精神。干部讨论工作,社员收割庄稼,老太婆下米煮饭,无不拿“小数点”来核计核计。“小数点”的精神一经传开,影响可就不小了,河东大队今年的粮食产量又上了一层楼,公社还奖给他们一张奖状,上面是金光闪闪八个大字:勤俭办社的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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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编者的话

  编者的话
今天本版发表的三篇曲艺作品,都是《曲艺》编辑部供稿的。这三篇作品从不同角度歌颂了工厂、农村中的先进人物和先进思想,生动地刻划出了他们高尚的精神面貌,值得向读者推荐。
曲艺是文艺的轻骑兵,是广大工农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它短小精悍,编写比较容易,演出比较方便,便于及时向广大群众进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这种文艺形式是值得大大提倡的。在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事业中,在各条战线上都涌现了不少先进人物,出现了不少先进事迹,这为我们曲艺工作者提供了广阔的创作源泉。如果把这些新人新事编写成故事和各种曲艺作品向群众演唱,无疑是有很大的教育和鼓舞作用的。
要以社会主义文化占领农村文化阵地,革命的新曲艺有很重要的作用。农民喜欢听新书,听新曲,并以故事中的先进人物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我们应该尽量满足他们的这一要求。希望专业的和业余的曲艺工作同志们,更多地编写新的好的曲艺作品,为广大农民服务,更好地发挥文艺轻骑兵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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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下乡求教〔故事〕
  河北省黄骅县 言可华
这天,天还不大亮,县农林局的技术员杜树清就赶紧起床,到苏集公社了解虫害情况去了。说巧也真巧,他的未婚妻苏秀芝,正好就住在这公社所在地的苏集大队,秀芝的父亲又正好是苏集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杜树清同秀芝在一起工作,他们相爱已经一年多了,可一直因为工作忙,没捞到机会去看看这位未来的岳父。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偏偏他的这位老岳父是全公社有名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他的支部工作搞得那么好,就是因为他有这把金钥匙,万事都按毛主席的话办。据秀芝说,他坚持学习毛主席著作十几年,碰到问题,他就要向毛主席著作请教,最近连四大本《毛泽东选集》都读“飞”了。秀芝打算再给他买一套送去。
去年夏天,秀芝回家过一次,回来对杜树清说:“我爹爹问起你,说:‘那个小伙子学毛主席著作学得怎么样?’我说:‘人家还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哩。’他说:‘好,不读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书、不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的人,可不能做我的女婿啊!’我说:‘爹,你放心吧,他比我学得好。’他说:‘好,好,哪天有机会,我跟他交流交流,向他学些门道。’他要向你学习呢!”杜树清知道,这是老人的谦虚,可是,杜树清想要向他岳父苏兴华学习的愿望从此变得更迫切了。昨天,局长还对他说:“这回就便可以去访问你岳父,向他讨教些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经验了。回来给同志们说说,把我们机关里的学习再提高一步。”所以,向老人取经,也就成了杜树清去苏集公社的一个任务。昨天他还特地去书店买了一套《毛泽东选集》,另外带了一些灭虫宣传品,又跟秀芝核对了一下她家的位置。今天一早,他就蹬车出县城来了。
苏集大队离县城有五六十里地,杜树清蹬车蹬了约莫有两个多钟点才进苏集大队的地界。这时候正是阳春三月,路旁除掉一大片一大片碧绿的麦苗,就是一大片一大片蜡黄的油菜。说起油菜,苏集公社还是第一年种。也是靠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指点和社员的干劲,这儿才有了一个棉粮如山、油菜似海的大好局面,谁见了都高兴。可是,杜树清放眼看去,忽然看见一个人在地里猫着腰拨拉着油菜看。这时候,怎么能这样拨拉它呢?碰掉了一朵花,就少结一个荚,那多可惜!杜树清就急忙跳下车走了过去。那个人见有人走来,也直起了腰。他四十来岁,光着头,披着件青夹袄。
杜树清一走进油菜田,就发现有两棵死株歪躺在那里,叶子和黄花都变得软绵绵的了。转眼之间,他又发现了不少这样的死株,这使他大吃一惊,也急忙弯下身去拨拉油菜花,还闻见一股六六六粉的味儿。一看地皮上,有一小片一小片的土被翻了起来,浮浮松松的,那一定是蝼蛄这坏家伙在捣蛋,把菜花咬成这般模样。这时候,那个人已经走到杜树清跟前,杜树清没抬头就说:“大爷,这地里蝼蛄太多了。你们不应当用六六六粉,要用一六○五拌饵,锄一下埋进垅背的土里,保险药到病除!”那人一听,忽然笑了起来,说:“同志,你怕没经过调查研究吧?怎么知道六六六粉不管用,非要用一六○五呢?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正在这儿调查呢!”杜树清想:他这意思是在说我没经过调查就乱发言嘛!这明摆着的是蝼蛄在作怪,是蝼蛄就不能用六六六粉,怎么说我没调查呢?就说:“这不是蝼蛄吗?得用一六○五治。”那个人又笑笑说:“同志,我已经调查研究过,这是地老虎咬的,不是蝼蛄。因为没有好法治,我们用六六六粉试着治了一下。通过实践总能发现真理,找到治理地老虎的办法。”
杜树清听到这里,他的心立刻动了一下,暗想:这个人恐怕就是我的岳父苏兴华吧?!你看,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通过实践总能发现真理,这不都是毛主席的话吗?他正在认真地照着做。可是,没等他想完,那个人又说了:“同志,地老虎这东西不好治,在地上喷药,在地下下毒饵,都不行;用人来逮,这么大面积又办不到。眼看着这油菜,还有旁边地里的麦子被咬死,真是可恨呀!我曾经做过几次试验,地老虎怕水淹。可是,要在这么大的面积上浇一层浮水,那多不容易啊!水小了又不管用。”杜树清听得挺有味儿,赶紧问:“大爷,这块地能浇吗?沟里有水吗?”“得大水,水漫过地皮,至少得闷它两个钟头才行。前几天下雨,东边沟里还有点水。”“是吗?我先去调查研究一番,看东边沟里究竟有多少水!”
那个人听杜树清说要调查研究,就立刻带他来到东沟边。杜树清算了一下水量,说:“麦子还小,咬坏点不要紧,先救这片油菜要紧。这些水浇一遍不够,要在地中间打起一道埝,救一半儿问题不大。”那个人却皱皱眉说:“问题不大?那到底是多大的问题呢?我们可不能打无把握的仗啊!我还是回去开个诸葛亮会,跟群众商量商量。”说着就走了。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问杜树清:“同志,你是农业技术员吧?”杜树清点了点头说:“您……是不是兴华大爷?”“什么?”“从您刚才的话音里,您对毛主席著作可真学得好,准是苏兴华大爷。我是……”这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杜树清的肩膀说:同志,论听毛主席的话,用毛主席的思想,我不过是兴华大哥的徒弟呢!……我叫苏兴明,是第一生产队的队长。你到哪去呀?”
“我到公社。”“喔喔,我把粪筐忘到那头啦!你是机械化,先走吧,我得靠11号(指两腿)。办完事到我队上去玩呀。”杜树清答应一声,也就骑上车子走了。他一面骑车,一面在想:这大队学习毛主席著作可真不坏,我算是上了一大课呐!如果这位大叔是我岳父的徒弟,那我岳父当然学得更好了。
这时候,在村边的麦田里,有一口黑花大猪顺着麦垅撅着屁股哼啊哼地在拱麦子,把一尺来高的麦子拱得东倒西歪。一个背着背褡的社员只顾自己在走路,没管这件事。杜树清跳下车子,就去追那口猪。猪大概也知道干的不是好事,顺着麦垅撒腿就跑。杜树清想从斜刺里截住它狠狠的揍它两下子,让它记取拱麦子的教训,就斜着赶去了。可是,没等他赶到,一个五十岁开外的老人拿着一张铁锨赶到,把铁锨往那口猪的屁股上一拍,猪就“嗷儿……”一声跑了。这人对那个背背褡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那个背背褡的人就走了回来。
老人对他说:“你怎么看着猪拱麦苗不管不问?”那人说:“支书,我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没顾得上管它。”杜树清听那人叫老人“支书”,想:他原来就是这大队的支部书记呀!那他必定是兴华大爷了。正想招呼,支书却在严肃地对那个人说:“老宽,你怎么犯自由主义,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啦?看见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不愤恨,不制止,听之任之。麦子是我们的命根子啊!”老宽说:“支书,这全怨干部管得不严,只要谁家的猪啃一口麦苗就罚一百块钱,看谁家还敢把猪撒出来?”支书说:“你学的毛主席著作都就着饭吃下去没事儿啦?解决人民内部矛盾不能光靠行政命令,还得进行说服教育。这猪是寡妇明祥嫂的吧?她家劳动力少,我们还得帮她解决一下猪圈不牢靠的问题。”“对,以后我得好好注意。”那个人说完,就走了。
杜树清在一旁听着,真钦佩老岳父能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那个人一走,他又急着要招呼老人,可是,他还没开口,只听得老人说:“同志,你回头看看!”杜树清回头朝追猪的来路上一看,被他踢倒了一大绺麦子。支书说:“同志,你看看,你这一趟,比猪拱坏的还多。”杜树清连连说:“对对,你老批评得对,我今后一定改正……”支书说:“你能虚心听取群众意见,这很好……哎,我好象认识你,你不是县农林局的技术员吗?”“是啊。您不是兴华大爷吗?毛主席著作学得可真好!”那老人听了,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说:“兴华大爷?你说的是苏兴华吧?他真把主席的著作活学活用了,跟他比,我给他提鞋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步!”“你不是支书吗?”“支书?不不,我是大队长!”“刚才他怎么叫你支书呢?”那老人又是一阵大笑说:“他叫的是‘智叔’不是‘支书’。我名字叫苏智。支书苏兴华大哥上公社去了。”杜树清知道又认错了人,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说:“您不是兴华大爷也一样,我可向您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时候,一阵风突然把他那搁在路边的车子刮倒了,杜树清急忙顺着地边跑回去扶车,那老人也就走了。
杜树清来到苏集公社办公室,秘书刚接过他的介绍信,隔壁房间的电话就“叮铃铃”地响起来,秘书就忙着接电话去了。这时候,屋里还有两个人,正在说话。一个五十多岁,眉短眼亮,头发已经披着白霜,说起话来声音响得象打钟,笑起来震得屋子都动。另外一个人是四十上下的年纪。杜树清在忙着把捆在车架上的东西解下来,可是,一听他们的谈话,可高兴哩!原来从他们的说话中知道前一个就是苏支书,后一个叫顾向前。他们正在谈着地老虎的问题,挺有劲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杜树清来,杜树清也不便马上去打断他们,只是留心地听着。
顾向前在说:“哎!我们田里的地老虎闹得也挺凶,可我围着地老虎转了三天,就没找到治的办法,只能对它干瞪眼。”苏支书说:“向前老弟,光转有什么用?毛主席教导我们:‘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你要想找到治地老虎的方法,你就得亲自治一治嘛。”“苏支书,我也不是不想亲口吃一吃,可就是事务缠身蹲不下屁股。就说这三天吧,检查了两次农具,开了两次会,锄了两次地,赶了一趟集,解决了三起纠纷,写了三封信……咳,我就不能象你,挖来三十个地老虎,放到土坑里一个一个地试着治,办法也就来了。你就是比我强。”苏支书说:“我强啥!这还不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教我的!抓工作得学会抓主要矛盾。我们要多打粮,这时候的主要矛盾就是治虫问题,得把这问题狠狠抓住,其他问题适当照顾一下,可以交给别人干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干。你说是吗?”
杜树清听到顾向前在说苏支书找到了治地老虎的办法,就把车子上解下来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急着问:“你们找到了治地老虎的方法?”苏支书看见桌上的那些书画,没回答杜树清的话,却拿起几本书来问:“这是什么?”“灭虫宣传品。”他俩又指着那个小方包问:“那是什么?”“一套《毛泽东选集》。”“啊?从哪里买来的?”“从县里新华书店。”杜树清说着,就把包打开,四本崭新的《毛泽东选集》露了出来。苏支书小心地把书拿起来,象看见了宝贝,说:“太好啦,太好啦,我那四本全‘飞’啦。我孩子他娘说我吃了,其实还没有吃进去呀,还得再买两部吃吃,可一直捞不到闲空上县城,这儿供销社又刚卖缺。”杜树清一想,苏集大队的支书,四本《毛泽东选集》都读“飞”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准是苏兴华了。他想说:“大爷,这书就是给您买来的呀。”可是,有了上两回把人认错了的经验,话到嘴边几回,都压了回去。
苏支书拍拍这四本书说:“这真是一部了不起的书啊!不学他老人家的书,不听他老人家话的人,就不会成好工人、好社员、好战士、好干部!”他说着看了杜树清一眼,笑迷迷地问道:“你是县里的?……县里学的劲头怎么样?”“劲头可大呢!”“好!你学得怎么样?”“我也学一点儿,还差劲。”苏支书说:“小伙子,我考考你,毛主席的哪一篇文章是谈论革命问题的呀?”杜树清一听,心说好大个问题!他仰起脸想了一想,笑着回答道:“毛主席著作字字句句都是讲的革命问题!”答完了就望着苏支书,等他来评判答得如何。苏支书听了就“呵呵呵”地只顾笑。
这时候,秘书已经打完电话拿着杜树清给他的介绍信进来了。他们三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苏支书,不知他这阵笑是对杜树清的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秘书问:“他说的对不对呀?”苏支书止住笑,说:“妙,妙!毛主席著作的每个字每句话确实都是讲革命的啊!”秘书这才话头一转,对苏支书说:“老苏,这位同志是来了解虫害情况的,我看就在你苏集先了解一下吧。”说着把介绍信递过去,又转过脸来要跟杜树清介绍。杜树清说:“我已经认识了,他是兴华大爷,名副其实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可是,真没料到苏支书听他这么一说,又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不是兴华大爷。学习毛主席著作,我还是他徒弟的徒弟呢!从他那里,我学习到的东西可真不少!”秘书这才介绍说:“他是副支书,叫苏建才。支书苏兴华同志一早来过这儿,公社党委叫他参加盘山公社举行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经验交流会去了,过两三天才能回来。”杜树清又把人认错了。他明天就要回县城,这次又见不到岳父苏兴华了,但是杜树清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一路上遇见了苏集大队的生产队长和大队长,还见到了副支书苏建才,他们都向他传授了不少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好经验。所以,他把虫害情况了解清楚以后,就急着回县城向局长汇报去了,并且暗下决心,要把自己的学习大大地提高一步,使毛主席的思想真正贯彻到自己的一切行动上去。他还请副支书苏建才把那套新买的《毛泽东选集》转交给苏兴华,希望兴华大爷在学习毛主席著作方面取得更大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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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拉煤上任(道情)
  夏雨田
  一杆红旗万家春,
  祖国面貌日日新。
  新人新事象满天星星数不尽,
  摘一颗星星来唱道情。
  唱的是好干部全心全意为人民,
  新主任拉着煤车去上任。
  我说这话你不信,
  你看那路上走来一个人。
  他青布制服穿一套,
  两眼炯炯有精神。
  汗流满面两手黑,
  拉着煤车往前行。
  他是红星煤厂的梅厂长,
  今年五十还挂零。
  他虽然年老心不老,
  处处以身作则打头阵。
  煤车是他的老朋友,
  每天要送煤千把斤。
  他说是,常劳动思想不褪色,
  他说是,常劳动爱党不变心,
  劳动中跟工人建立真情感,
  劳动里朝气勃勃留青春。
  梅厂长昨天接调令,
  调他到红旗铁厂当主任。
  刚巧这铁厂伙房订煤球,
  五百斤煤球还没送出门。
  节省劳力他捎带把煤送,
  因此上他清早拉煤去上任。
  你看他煞腰大步走得稳,
  大道上两行车印深又深。
  这条路上坡一个接一个,
  梅厂长越爬越猛越精神。
  拉上坡顶歇一阵,
  猛低头坡下又上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人也拉着一辆大板车,
  满车铁块看样也有几百斤。
  坡陡车重走得慢,
  小伙子满头汗水湿淋淋。
  梅厂长看他很吃力,
  起身下坡把他迎。
  梅厂长赶到车后用力推,
  几声嘿哟上坡顶。
  上坡后两辆板车并排放,
  梅厂长给小伙子递过白手巾。
  小伙子停车忙道谢:
  “多谢你送煤的老工人!
  你头发虽白思想红,
  你年纪虽老风格新。”
  厂长说:“帮这点小忙算什么,
  阶级兄弟一家人。”
  小伙子问:“你这车煤往哪儿送?”
  “要送红旗铁厂食堂门。”
  小伙子一听高了兴:
  “巧啦!我正是红旗铁厂的工人。”
  梅厂长说:“那正好,
  咱俩结伴一同行。
  前面还有好汉坡和英雄岭,
  小伙子,你的力气行不行?”
  小伙子听了这话微微笑:
  “老伙计你就放宽心!”
  (白)老伙计?越说越亲热啦。
  “我生来爱爬上坡路,
  坡子越高越高兴。
  去年冒雨拉器材,
  我连爬三坡脚不停。”
  梅厂长一听说:“好好好,
  干革命就得有这股子劲!
  越是高山越要上,
  越是险峰越要登!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迎着困难冲上去,
  无限春光在山顶!”
  小伙子一听拍大腿:
  “带劲儿!你说这话真象大老丁。”
  (白)“大老丁是哪个?”
  “大老丁原来在我们铁厂当主任,
  那真是一片红心的带班人。
  自打他上任那天起,
  坚持劳动把班跟。
  就在这道坡呀这道岭,
  他帮助我推车的次数数不清。
  每逢车到坡顶一休息,
  他总要读一段毛主席著作给我听。
  就在这道坡呀这道岭,
  他了解了我的倔脾性,
  他教我困难面前要使劲儿,
  他教我失败的时候要冷静。
  就在这道坡呀这道岭,
  他教我懂得了革命大道怎样行,
  大车上坡不能松把劲,
  干革命中途更不能把车停!
  好领导,丁主任,
  他在咱工人宿舍落了户,
  他在咱工人心窝生了根!
  心里话谁都愿意跟他说,
  他对咱真比兄弟还要亲。
  老丁他总是笑答一句话:
  ‘阶级兄弟能不亲!’”
  说到这儿小伙子忽然叹口气,
  “唉,没想到车陷泥塘不顺心。”
  (白)“怎么啦?”
  “这么好的干部要调走,
  这么好的领导要离分。
  最近听说要调来个新主任,
  我看哪——
  那萝卜怕顶不了这个坑!”
  (白)还挺主观哪。
  梅厂长听罢心感动,
  心里想:还没上任先取经。
  厂长说:“小伙子你给我上了一堂课,
  我也要学习你们大老丁!”
  这时候,对面上来一辆自行车,
  车上下来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小伙子一见迎上去,
  开口就叫大老丁:
  “老丁呀,你怎么又到这里来?
  是不是还想最后帮我拉一程?”
  老丁说:“帮你拉车我愿意,
  ‘最后’两字不相称!
  咱干部永远要劳动,
  车把一刻不能扔;
  革命征途万里远,
  革命的大车要拉一生!
  可现在来不是为帮你拉大车,
  为的是迎接另一个拉车人。”
  (白)“谁?”
  “就是咱们的新主任,
  原是煤厂厂长叫梅清。
  刚才我打电话到煤厂,
  说是他拉着煤车来上任!”
  (白)“拉煤车上任?”
  小伙子一听直望梅厂长,
  猜不着十成有八成:
  “你就是咱的新主任吧?”
  (白)“对!”
  “哎呀呀,我真是愣头青!”
  厂长说:“我是煤厂的老战士,
  到铁厂可道道地地是新兵,
  掌握这车把还没学会,
  要好好学习大老丁!”
  老丁一听抢前一步,
  二人握手笑盈盈。
  “你就是梅厂长?”
  “你就是大老丁?”
  “欢迎你呀,梅同志!”
  “谢谢你呀,愣头青!”
  (白)“啊?谢我?”
  “对,你刚才给上了课,
  对我的教育非常深;
  我的车把绝不丢下,
  努力学习丁主任。
  (白)我这个萝卜呀,
  坚决要顶上那个坑!”
  小伙子一听嘻嘻笑:
  “你当主任一定行!
  就凭你这大年纪拉煤来上任,
  就保险又是个大老丁。”
  老丁说:“我要学习梅厂长,
  为人民服务赤胆红心!”
  说话间,一轮红日东升起,
  笑望坡上三个人。
  看!前面又是上坡路,
  走!迎红日,两辆板车齐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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