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月9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坚决同旧世界决裂
胡万春
为什么“不是味道”?
最近接到一位同志来信,向我提了一个问题。
这位同志在信中说:“在当前文化大革命的形势下,搞创作的同志也应该关心文艺理论方面的一些问题。”他并且在信中提出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怎么才能摆脱旧的思想和旧的艺术趣味的影响,写出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也就是从内容到形式都是无产阶级的作品?”
这个问题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觉得这个问题有意义,这是我们当代所有作家都需要去解决的问题。记得在好几年以前,我在阅读作品时往往有这样的感觉:比方说,有时读完了一部长篇或者一篇短篇小说,心里总感到这个作品好象有什么问题,可一下子又说不出是什么问题。作者是当代的,描写的是社会主义的新社会和新人物,主题也没有什么不好,似乎又找不出什么问题。在比较长的一段时期中,我碰到这种问题总是很困惑。后来,在一次工人作者的座谈会上,我听到一个工人同志说:“我们有些作品写的是劳动人民,可又有点不是味道。”对了,我也是这种感觉——“不是味道”!可还是不明确,这种作品究竟为什么“不是味道”?又经过一、二年,大概是由于自己经过了一段时间学习、生活、创作以后,思想水平有所提高了吧?我终于明白了这种作品问题的所在。大凡有这种问题的作品,都有这样几点共同点:譬如作者经历过旧社会生活并受过旧文化熏陶的;作品的内容是新的;艺术趣味是旧的;人物是工农兵,感情是小资产阶级的;有劳动人民的身份,又有贾宝玉式的美,等等。这就使这种作品形成了如此微妙的局面,写的是新社会、新人物、新主题,用的是旧的思想感情、旧的艺术趣味、旧的审美观。这真象“面粉拌石灰,看看雪雪白,吃吃不是味。”至于这种作品究竟有多少?我没有统计过,不敢妄说。可总之是有这种作品。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作品呢?我想,根本原因是:我们有些描写社会主义新世界的作家,他的脑子还让旧世界的锁链束缚着,还没有和旧世界决裂。因此,新社会、新人物、新主题只要是通过这位作家的大脑皮层的过滤,就象从上海大世界的哈哈镜里反映出来的形象一样,使事物的客观面貌歪曲了。
前年,我读到了篇小说《归家》,这个问题完全明朗化了。小说是描写人民公社化以后的农村面貌,主人公是农业专科学校毕业的农村姑娘李菊英和青年农民朱彦。内容提要是“以菊英归家后的生活遭遇和两个青年的感情纠葛为情节的主线,围绕着他们对待工作、生活的态度,展现了公社化后云南农村生活的若干侧面,反映了农村中两条道路的斗争,刻划了一九六一年整风整社后农村新老干部的精神风貌,以及他们对农村技术改革的迫切愿望。”作家不是在表现新社会、新人物、新主题吗?可是整部小说却笼罩着一层旧世界的纱幕,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处流露出旧的道德观念。问题不在于作品能不能表现旧的道德观念,而是作者自身是在批判呢,还是作为构成人物关系的自然流露?且看主人公李菊英和朱彦这一对青年男女,他们的爱情纠葛是那么地充满“曲折的柔情”;感情的纤细、复杂,以及他和她的外形美,同今天的劳动人民是格格不入的。如果说他们的身份是青年农民,那么他们的灵魂却完全是小资产阶级的。难道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感情就不能表现吗?不,问题是作者是把他们作为劳动人民的英雄歌颂的呢,还是作为反面人物批判的?从艺术上来看,文字相当流畅,象有些人所说的“犹如行云流水”,但是和农民性格是有不相称之处的:不象农民的语言,更象知识分子的语言。看得出作者的努力,但是除了一堆粗话诸如“他妈的”、“坏种”、“老子××”等以外,完全缺乏质朴的农民语言,生活气息太淡薄了。并且字里行间,常常透露作者自身的旧的艺术趣味。朱彦的父亲,令人想起解放前画家画的“臂膊比大腿粗”的劳动人民的形象。也许有人会说:“爱情是最难写的,弄不好就会有‘小资’……”。问题是用什么观点去写,是无产阶级的,还是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总之,照我的看法,这是一部典型的“面粉拌石灰”的作品……
不仅是描写今天新生活的作品存在这样的问题,就是描写近代革命题材的作品也有这种问题。例如《三家巷》和《苦斗》中的主人公周炳,他是一个工人形象吗?不,任何一位读过《红楼梦》的同志,都会觉得他太象贾宝玉了。也许有人会说,作品写的不是现在的工人呀,怎么能用现在的审美观去要求“三十年代前后的工人形象”呢?不过我们也可以问一句:难道“三十年代前后的工人形象”象曹雪芹时代的贾宝玉形象吗?当然,这两部作品远不止存在这样的问题,它们在思想倾向上也还存在着更严重的问题。我只想说明一点,只要作家本身的美学观念还是旧的,他就无法正确地表现无产阶级的美。
写到这里,我们不妨问一句:创作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无产阶级革命,那么我们的作品就是要去改造世界。我们希望改造成怎样的世界呢?是共产主义的新世界,还是资本主义的旧世界?假使是前者而不是后者,这就要求我们作家自身来个思想革命。一个头脑还让旧世界的锁链束缚着的作家,他是不可能“写出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也就是从内容到形式都是无产阶级的作品”来的。早在一百多年以前,马克思和恩格斯就在《共产党宣言》里说过:“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要使我们的观念和旧世界决裂,树立起全新的无产阶级的新观念,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毛泽东同志所教导我们的去做,彻底地把我们的思想“来一番改造”。如果我们没有思想改造的决心,尽管我们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甚至发表声明说:“我的作品是为了革命,为了把现社会改造成共产主义的新世界。”其结果只能适得其反,不仅不能起到“推动历史的前进”的作用,反而会起促退的作用。
思想改造的第一关
对于作家来说,要进行自身的思想大革命,把自己头脑中资产阶级的封建阶级的残余——旧的世界观、旧的思想感情、旧的艺术趣味、旧的审美观全部推翻,彻底地清除出去,逐步地树立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无产阶级的思想感情、无产阶级的艺术趣味、无产阶级的审美观,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经过一个长期的、痛苦的、反复的思想改造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首先是要自觉地把立足点站到劳动人民方面来,有自觉革命的要求。
由于不少知识分子是从旧社会经历过来并受过旧文化的熏陶,有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这给思想改造带来了艰巨的一面。有一次,我和一位文艺界的朋友进行了一次有意义的交谈,这对我颇有启发教育。我说自己解放前连一本书也没读过,解放后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也较困难,主要是文化水平太低。现在文化是提高了,但底子差,文学修养也不够,创作上困难很多。他笑了笑说:“文化低的确是有困难。好象知识分子有这方面有利的一面。可在我看来,你这不利的一面正好是你有利的一面,你受旧文化的影响比我少,包袱也比我小。我是知识分子出身,有知识似乎是有利的一面,但恰恰也是我不利的一面;我十八岁就熟读孔子的《论语》,脑子里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一个人的脑子就是这样,年轻时候接受的东西往往印象比较深。有些旧的东西进去了,现在要请它们出来也实在不容易。自己想要改造思想,想脑子里多有些马克思列宁主义,可孔老夫子偏偏要在脑子里捣蛋,有时这个顽固的老头子还会把马克思赶出来哩……现在看来,象我这样的知识分子,光是关在书房里读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的著作是不行的,一定要和工农结合,到实际的斗争生活中去学习,才能有效地改造自己的思想呀!”这些话经过了好几年我也没有忘记,的确发人沉思。原来一个人的思想改造,只有让马克思主义思想把非马克思主义思想赶跑了,才能取得一些进步。可这又是多么不容易呀?而思想感情、艺术趣味的解决,情况更复杂,前进或后退都是潜移默化地进行着的。它们比理论上的解决,也许更艰巨、复杂一些。
而且,思想改造最容易犯的一个毛病是:我们工人常常说的“理论一大套,实际做不到。”我常想,我们有些同志讲大道理、做报告是满正确的,他懂得什么是资产阶级的“人性论”、“人道主义”等等,也能批判它们。可当他们一拿起笔来写小说、剧本,毛病就来了,“人性论”和“人道主义”恰恰是出在他自己的作品里,这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他讲大道理所以对头,是因为这些道理是马克思说的、列宁说的、毛泽东说的,所以是正确的。而当他写作品时,必须用自己最具体的形象、感情来反映世界观,这必须要他自己说,不能用别人说的来代替,必须把自己的灵魂放在读者或观众面前,所以他错误的东西就无法掩盖地暴露了。而犯这种毛病的,总归是那些长期脱离生活、脱离工农群众、脱离生产斗争和阶级斗争的同志。因为他们没有到斗争生活中去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没有和工农兵打成一片,所以尽管关在书房里学到了许多马列主义抽象的词句,却没有真正将立足点移到工农兵方面来,没有工农兵的思想感情,没有工农兵的灵魂,也没有工农兵的语言。这样的同志写作品是没有不犯错误的。而他所学到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词句,也是不巩固的,在适当的气候条件下,他照样会顽强地提出自己错误的主张。其表现形式,无非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词句掩盖下贩卖资产阶级文艺思想的私货罢了。因此,这种脱离实际的思想改造是不彻底的,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毛泽东同志在《人的正确思想是从那里来的?》一文中告诉我们,一个人的正确思想,只能是从实际的社会生活中获得的,只能是从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大革命运动中去获得的。因此任何脱离实际的思想改造,关门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不可能使我们的思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这就是我们今天为什么必须强调到工农兵群众中去思想改造,到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去思想改造的根本原因。不去和工农兵结合,就不是真的愿意思想改造。思想改造的第一关,就是不怕艰苦,愿意离开安逸的生活到工农兵的斗争生活里去。对于作家来说,把深入工农兵生活,参加斗
争,单单理解为解决创作源泉问题,这是片面的。应该首先是为了思想改造。只有在工农兵的斗争生活中和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结合起来,才能使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立场、观点、方法变为自己的血肉,变成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也改造我们的主观世界,才能使我们的头脑里真正树立起全新的、无产阶级的世界观。
还要改造艺术技巧
对于作家来说,自身的改造还有复杂的一面。
他不仅要在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的三大革命运动中改造自己,并且还要把来自现实生活的素材进行改造,用适当的艺术技巧写出能改造客观世界的作品。所以,这里要达到三个改造:第一,改造自己思想。第二,改造生活素材。第三,改造艺术技巧。这三者又有主次之分:思想是灵魂,生活是基础,技巧是手段,它们三者既是相联系的,又是有区别的,但三者都需要改造。没有这三者的改造,就不可能完全和旧世界决裂,也不可能写出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也就是从内容到形式都是无产阶级的作品。事实上,从作家深入生活改造思想、掌握生活素材,到写出作品,整个创作过程,都是一个自觉改造的过程。有这个改造,和没有这个改造,是有区别的。一般地说,作品所达到的程度和作家进行三者改造的程度是成正比的。
从相联系的角度看,首先是思想改造。如果思想改造得好,有了无产阶级的立场、观点和思想感情,那么就有利于改造生活素材和改造艺术技巧。所以思想改造是个纲。但是作家的思想改造还有他自身的特点的。因为作家的艺术技巧有时候同样会影响生活素材的取舍和改造。谁都知道,正确的政治观点是需要通过形象艺术地表现出来的。而且,改造生活素材又和艺术构思联系在一起的。所谓改造生活素材,就是认识生活、研究生活、提炼生活,由表及里、去粗存精的过程,就是改造的过程。而我们的社会生活又有其自身的特点,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因此在各方面,即在经济、道德和智慧方面都还保留其所由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痕迹”的社会。具体地说,在我们的社会中,新思想与旧思想,新人物与旧人物,新道德与旧道德,有时不是那么截然分明的。这里又是有斗争又有联系,而且还纠葛在一起的。因此,我们这个社会主义的社会,是个充满着新旧斗争而又是新旧交替的社会。一个思想改造比较好的作家,他就会站在共产主义的高度来观察生活,他通过分析、研究,会区分出什么是“新”,什么是“旧”,从而把“新”——也就是共产主义的萌芽集中概括起来,发掘出共产主义的主题和英雄人物,来抨击对立面旧思想和旧人物。而一个思想改造不那么好的作家,他就不会自觉地站在共产主义的高度去观察生活;他只会站在“现实的水平线上”,也就是所谓“现实主义的深化”,这样观察生活的结果,他只会看到“中间人物”甚至“落后人物”,而完全看不到——也不相信——共产主义的英雄人物。当然也不会发掘出共产主义的新思想去抨击旧思想。改造生活素材,是从观察生活开始的,经过分析、研究以后,认识了生活,从而进行艺术构思,决定材料的取舍——也就是改造。取什么?舍什么?歌颂什么?批判什么?首先决定于作家的世界观。而一个作家是否具有无产阶级的世界观,他的程度如何,就决定于他的思想改造程度如何。
“现实主义的深化”拆穿了说,就是所谓“写真实”的老调子。所谓“写真实”,实际上就是否定无产阶级世界观的作用。列宁曾经写过一篇《对谁有利》的文章,这个题目本身就值得我们想一想。我们究竟希望自己的作品对谁有利?既然有一个对谁有利的问题,就有立场问题和政治态度问题,就不能否定世界观的作用。老实说,古往今来,所有的作家,从生活到创作,都有一个改造生活素材的过程。生活素材不经改造,就没有任何作品。纯客观地反映生活的作家,是不存在的。因此,作家的思想改造,是否具有无产阶级世界观,对改造生活素材是起着决定作用的。
为什么又必须改造艺术技巧呢?艺术技巧和思想改造有什么关系?和改造生活素材有什么关系呢?所谓艺术技巧,实际上包括艺术趣味、审美观和风格样式,以及情调、语言等等。思想改造得好,感情是无产阶级的,自然有助于改造艺术技巧。所以思想改造还是根本的。但是又有其复杂的一面,因为世界上所有的作家,都是从读书开始的,决不是从写作开始的——也即是先读了前人的作品,学了前人的经验,才用来写作自己的作品的。而前人的作品,不外是中外的古典文学作品。它们或者是封建社会的,或者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无产阶级文学的产生,还不到一个世纪,真正成为经典著作的,数量终究是非常少的。而即使是无产阶级的文学作品,它们还是从继承前人——自然是批判地——经验的基础上产生的,它们中间有些作品也还带有旧的痕迹。因此,这就给当代的无产阶级的作家带来了新的困难,他们既要批判地从非无产阶级作家的作品里取得经验,又要写出属于自己的、全新的、无产阶级的作品。与此同时,我们当代作家在改造思想时也带来了新的困难,不仅“活人”要拖他后腿,“死人”也要拖他后腿。(“活人”是指社会上还有资产阶级思想影响,“死人”是指已经死了的作家的作品。)这样,我们要在吸收前人经验时用马列主义的观点加以批判,这种批判地吸收必须“如同我们对于食物一样,必须经过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肠运动,送进唾液胃液肠液,把它分解为精华和糟粕两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新民主主义论》)只有按照毛泽东同志这个教导去做,我们才能不受或少受前人作品的消极影响,从而获得我们所需要的、有益的创作经验,为我们创作社会主义文艺作品服务。除此之外,我们还必须经常检查已经具有了的艺术技巧。这是我们常常容易忽视的,特别是受过旧文化影响较深的同志。这就象我们工厂里的清仓工作,仓库里已经有的存货,什么是腐烂了的不适用的,什么是有用的,必须经常地去清理清理。否则,一笔糊涂账,好货坏货一起用在机器上,机器就会出毛病,报废。要知道,我们所掌握的艺术技巧,是个不小的仓库,包括着艺术趣味、审美观和风格样式,以及情调、语言等等。凡是旧的不适用的东西,它们常常会在我们创作此时此地新作品时败坏质量。所以,我们有必要经常地经过检查抛弃一些东西,并且增加一些无产阶级新作家写的新作品中所有的新东西。艺术技巧虽然只是一种创作的手段,但是当我们进行艺术构思时,它同样会影响着我们对生活素材的改造。因为艺术构思同样能够决定生活素材的取与舍,有旧的艺术趣味,他必然对生活中带有旧趣味的素材感兴趣,反之,他有无产阶级的艺术趣味,那么他必然会对生活中健康的带有无产阶级趣味的素材感兴趣。由此可见,我们要创作出全新的无产阶级的作品,不仅要改造我们的思想,同时还要改造我们的艺术技巧。艺术技巧,决不是技术,它实质上是作家的美学观的反映——它和作家的世界观是联系在一起的。具有什么样的美学观,就会写出怎么样的作品。我们所以要改造美学观,这是我们时代的需要所决定的。美学观同样是有两种,一种是无产阶级的,另一种是资产阶级的。所以,在我们作家的面前是存在着两种美学观的斗争的。能够注意改造自己的美学观,才能树立起我们自己的、无产阶级的美学观,为创造无产阶级文学作品服务。
从两双手看世界观
世界观是人们对于周围客观世界总的看法,对于如何改造来自客观世界的生活素材,以及改造艺术技巧起着决定作用。既然思想改造和树立无产阶级世界观是最根本的,为什么要把改造生活素材和改造艺术技巧区别开来说呢?我以为,这样区别一下有好处,它的好处在于使我们清楚地懂得作家、艺术家自身改造的特点。就好比一串珠项链,它是完整的、总的一串,但我们仔细地审查一下每一颗珠子,挑拣出有疵病的,补充上漂白无瑕的,有什么不好呢?要知道,有这三个方面的改造和没有这三个方面的改造,最终结果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社会主义生活中涌现的英雄人物,都是通过和旧事物、旧思想的搏斗而产生的。他们是在生产斗争和阶级斗争中涌现出来的,有时常常会让一些旧思想、旧事物的假象掩盖着,失去了本来的面貌。如果我们自身的思想改造比较好,就能够用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去揭开这层假象,看到新事物和英雄人物的本来面貌。反之,我们由于自身的旧思想的束缚,不仅不能揭开这层假象,反而会把新事物歪曲掉,把英雄人物看成了“中间人物”或“落后人物”了。举例来说,有这样一位老师傅,车间里有些人说他“老封建”,对待人很粗暴,不会团结人。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艺徒,因为怕手上长老茧不好看,戴了三副手套在干活,手指粗得象“油条”,以至于一颗小螺丝帽掉在地上也拣不起来。老师傅批评了她:“你的手怕感冒呀?”
旁边一个青工说:“人家那手又细又白,又那样柔软,是有诗意的……干吗一定要人家生老茧呢?”
老师傅说:“要是每个人的手都是又细又白,象棉花糖那样软绵绵的,全国六亿五千万人都没得饭吃,没得衣服穿了……”
比方又有这样一个例子:有一次,老师傅到邻居家去串门。那家邻居刚结婚,新房布置得很漂亮,床上放着鲜红的绸面被子。这位老师傅很高兴,一面贺喜,一面情不自禁地走到床边,用手去摸摸漂亮的被子。
“现在年轻人结婚可阔气啦,这被子是绸的哩!”他这么说着,抬头问主人:“这得花多少钱呀?”
年轻的主人说:“光一块面子就二十块钱哩。”
老师傅摇着头:“啧啧啧!真漂亮!”
因为他的手布满老茧,有老茧的手一到冬天就发硬,象锉刀一样。他摸着绸被面,一条丝线被手上的老茧勾住了;他连忙缩回手,把丝线拉出很长一段。
年轻的主人很不高兴:“啊哟!看你那手!”
老师傅是无心的,这一来心里很不好受,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悻悻地走了。
“瞧他!粗手粗脚的,真是个粗坯!”
以后,车间里就传开了这样的“笑话”。当然,这使那位老师傅很伤心,但他却自豪地说:“哼!我还为有这样一双手高兴哩。”这更招来了有些人的“笑话”……
然而,当人们看到他那双粗糙、坚硬的手干的活时,都没法“笑话”了。一只雪雪亮的机件,其精密度简直达到不差一根头发丝的三分之一,着实令人吃惊。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当然,这后面又有许多故事……
这位老师傅的手究竟算是美的呢?还是丑的?这件事是很平淡,却是思想意识上阶级斗争的反映。象这样的生活素材,用不同的观点去处理,用不同的艺术技巧去表现,会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真如《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的那样,无产阶级“如果不炸毁构成官方社会的整个上层,就不能抬起头来,挺起胸来。”这里所指“构成官方社会的整个上层”,自然是指剥削阶级的法权、思想。那位老师傅不是在挣破这束缚着人们头脑的旧世界的锁链吗?而我们作家自身,如果头脑里还让旧世界的锁链束缚着,就无法看到那位老师傅的共产主义思想的萌芽。也许会走向反面,把他看成可笑的、粗鲁的老工人,看成“中间人物”或其他什么人物。就是在理论上通了,把那位老师傅看成英雄人物了,如果艺术技巧没有改造,用旧的艺术趣味去看待,用旧的审美观去看待,结果还是会歪曲了英雄形象,出现“面粉拌石灰”的现象。
在小说《归家》中,作者是怎样描写他所歌颂的农村姑娘李菊英和青年农民朱彦的呢?我只想引下面一小段:
他很想伸出手抚摸一下她的脸、她的头发,摸索摸索她的手,就象五年以前那样,轻轻的贴着耳朵,讲几句只有童年才能理解的幼稚可笑的话。机会就在面前;只要他肯伸出手去,岂止可以触到美丽的脸、光泽的发、柔软的双手?……
作者是通过朱彦的眼睛来看待李菊英的美的,要知道朱彦不是被作者批判的人物,是歌颂的人物。那么,李菊英这双手——“柔软的双手”,在作者看来当然也是美的。而在我们今天,这种缺乏劳动的手,完全不值得歌颂的,它不是美的,是丑的。如果用这样的艺术趣味,用这样的审美观,去写上面所讲到的那位老师傅,会把那位英雄人物写成什么样子呢?不要小看这种艺术技巧,好象是形象描写的手法问题,不,它既和世界观联系在一起,又和具体的艺术构思联系在一起的。来自客观世界的生活素材,通过作者主观世界的改造,会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不仅世界观会影响生活素材的改造,就是艺术技巧——作家美学观的反映——也会影响生活素材的改造。毛泽东同志在《实践论》里说过:“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改造世界的斗争,包括实现下述的任务: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由此可见,我们今天的作家欲求得自己的作品能起到改造客观世界的作用,就首先要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包括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和美学观。最根本的办法: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学习毛泽东著作,到工农兵群众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去学习,彻底改造思想;经常注意批判地吸收中外古典文学的经验,不让它们拉后腿;经常改造既得的艺术技巧,以求得兴无灭资。能这样,那么,我们就能真正与旧世界决裂了。
同旧世界彻底决裂是艰巨的、长期的。我们当然不应该要求所有作家改造好了再去创作,但应该要求他通过不断改造有去旧更新的表现。既然社会主义社会本身还存在新旧两种思想的斗争,有阶级斗争,而且这个社会还存在三个差别——城乡差别,工农差别,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差别;还存在着资产阶级的法权;还有旧道德观念的影响,那么我们就当然不应该要求所有作家一下子就写出一点点也没有这些痕迹的作品。但我们应该要求逐步地减少这种痕迹,应该不宣扬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对立面,应该宣扬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思想和艺术美。我们的奋斗目标应该是写出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从内容到形式都是无产阶级的作品来。
让我们大家下最大的决心,按照党的教导,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所指引的道路,向着人类最伟大的理想——共产主义的道路迈进吧!让我们坚决地和旧世界决裂吧!让我们为无产阶级的文学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吧!毛泽东文艺思想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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