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8月2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天地的大小
  戈中
人是生活在天地之间的,然而天地大小,因人而异。
人们同样头顶青天,脚踏大地,何以天地有大小?这是由于各人所持“天地观”不同所致。
“三分自留地,五只老母鸡,一对好夫妻,二个小把戏”。这是一种人的“天地观”,这个天地里只有一个小家庭,这个小家庭在农村。
“白天我们一起去上班,晚上回来就听听音乐,看看小说,读读诗,看看电影,星期天上公园,或者找几个朋友聊聊天……”。这也是一种人的“天地观”,这个天地在城市,主要内容也还是一个小家庭。
“身居茅屋,眼看全球,脚踩污泥,心怀天下”。这是家住在农村的另一种人的“天地观”,他的天地不限于农村,而囊括了全世界。
“三尺柜台,广阔天地,站柜台是为千百万人服务,为社会主义大厦添一砖一瓦”。这是城市里另一种人的“天地观”,他的天地从三尺柜台扩展到全国、全地球。
各人的“天地观”千差万别。概括起来只是两种:一种是个人主义的“小天地观”;一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无产阶级革命者的“大天地观”。
个人主义者想在大天地里,找一个属于个人的小天地。他要在那儿垒个安乐窝,建立个温暖的小家庭,躲避阶级斗争的风暴,忘却世界上尚未解放地区人民的痛苦,于是,他把自己关进了狭窄的小天地里。
无产阶级革命者,生活在时代的潮流中,把个人的命运同全国人民、世界人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们认为个人的天地是属于集体的,阶级的,全国人民的,以至整个世界人民的。他们认为有限的个人天地与无限的大天地是相通的,溶为一体的,他们在这个天地里掀起革命风暴,在斗争中前进。他们的天地广阔到全世界以至地球的外层空间。
持有“小天地观”的人,是要到处碰壁的。因为天地之大,不因你井蛙窥天而变小,天地间的暴风骤雨,不因你想躲避而就消灭,阶级斗争不因你害怕而就不找上你的家门。总之,小天地的阴晴风雨都受到大天地的气候影响,“小天地观”者视而不见,只有碰得头破血流而已。
我们应该向“大天地观”者学习。他们站得高,望得远,能够从小处看到大处,他们懂得做工作是革命,烧饭、种地、站柜台都是革命,他们不论蹲在世界哪一角落,即使在穷乡僻野,海上孤岛,深山老林,沙漠荒原,都能“眼看全球,心怀天下”。
让我们抛掉“小天地观”,走出个人主义的小天地,让我们用“大天地观”武装自己,在大天地里斗争、进步,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革命。


第6版()
专栏:

  考试
  韩少华
十八辆自行车,两列纵队。车轮子闪着清晨的阳光。新轮胎在新公路上沙沙地响着。
十八个小伙子大姑娘,紧蹬着车子赶路。这群年轻人是他们公社中学头一届高中毕业生,今天,进县城去参加全国高等学校入学考试。
车队上路有一会儿了。谁都没说话,象有什么心事。这,不大带劲吧?……忽然间,那个打头儿的姑娘使劲按了几下子车铃,又脆,又亮,她回头调皮地望着同学们;紧接着,十几个车铃差不多都响啦。那姑娘摇着两根短撅撅的刷子似的小辫儿笑了起来。大家也笑了一阵。气氛活跃啦。只有姑娘旁边那另一个打头儿的壮小伙子不按铃,也不笑。两条浓眉连成了个“一”字,他好象在苦想着什么难题似的。他只是望着从路旁到天边那一大片稻田出神:多好的稻子啊!全县第一年大面积种早稻,穗头就这么重实;今天一大早,全社、也许是全县的乡亲们,都顶着星星、趟着露水去下田开镰啦……;望着远处那片大场院,听着从那里传来的电动脱粒机的马达声,他想,正是大忙的当口儿,捞不着下田了。就这么眼睁睁地从公社场院边上擦过去?那一字眉拧得更紧了。
马达声远了。新轮胎在新公路上沙沙地跑着。
出了自己公社地界,眼前还是大片的稻田,也都那么旺。大家笑着刚议论了几句,忽然飘来一阵歌声:“我们走在大路上……”
“嘿,人家社里电喇叭都安好啦!”
瞧那边,有座小房子,象是排灌站;房后头电线杆子上就有个电喇叭正伸着脖子唱呢。旁边一大片场院,不少人正忙着打场。
“电喇叭,咱社打完稻子就安!”刷子辫儿姑娘说着,领头随着电喇叭唱了起来。唱着笑着,四十多里一阵风似地过去啦。县城就在眼前。
考试,就象校长说的那样,是接受祖国的检验和选择。这是严肃的事。是的,他们都严肃地考过了这第一天的科目。等到他们蹬上车子往回赶的时候,太阳大偏西了。
远处,那排灌站的电喇叭还在唱《我们走在大路上》呢。年轻人又跟着唱了起来。可是,没到完,喇叭一下子不唱了。
“气象站紧急通知……四至六小时后,有七八级大风和暴雨。比原预报猛烈。各稻场打垛苫席等防护工作应急速进行……”
十八辆自行车,一齐煞住了闸。
“注意!”一字眉小伙子把手一扬:“就地组成突击队!一切听从当地领导指挥!”
十八辆自行车支在场边上。小伙子们甩掉衬衫,姑娘们把袖头挽得高高的,一下子涌到社员群里忙了起来。社员们一怔,这路援兵哪里来的?哦嗬,一出手就满有规矩,看得出来是老把式手下教出来的;就连那个顶单薄的撅撅辫儿姑娘也在行得很呢:抖席,手劲儿准;上垛,脚底下扎实。好顶事的干家子!更难得的是他们一点儿不认生,下手就抓活儿;主道家呢,也就不必见外了,真敢放开手一件一件地指派事儿——要是有个过路的往这场上一看,这伙子人,脸上身上黑里透红,一个颜色;干起活来更是一个锣鼓点子、一股劲儿!这不简直是一支久经磨练、真正过得硬的生产突击队吗!
……垛,打好啦;席也苫严实啦。一抬头,西北角上,墨疙瘩似的云头直冒了上来。
十八顶新草帽送到了眼前——看来不戴是不行的。戴上草帽,推上车子,电喇叭又唱起《我们走在大路上》,大家也高唱着,上路了。
半路上风雨交加。十八顶草帽又都扣在了十八个书包上。嘿,干完一阵重活儿,来一场天然淋浴也不错。就是天越来越黑,车速不得不放慢了……
忽然,前边夜黑地里有几道手电光柱在晃动。
“怎么才回来?”是校长的声音。接着,几位老师递过了雨衣、雨伞……大家互相招呼着进了学校饭厅,啊,看见老师和校长浑身水淋淋的,同学们呆了。刷子辫儿姑娘望着校长冷得发白的脸,低声说了中途抢场的事。
校长点点头,沉默片刻,对老师们说:“我建议把他们的事迹写进学校光荣簿……”
“事迹?什么事迹?”十八个年轻人怔住了。这一瞬间,他们分明没有听懂校长的话!
“快换换衣服去吧。”老师们催促着。
“姜糖水,同学们,赶风寒的!”厨工同志担来了两只大木桶,腾腾地冒热气。
“好,就喝!暖一暖,我们还得准备明天的考试呢。”
校长转身刚要走,又回过身来,望着十八个年轻人,说:
“其实,你们已经通过了另一场更加严肃的考试,已经通过了!”
十八个人,只在一旁听着出神——这群年轻人哪,就懂得干他们认定了该干的事,一干就干得那么自在,那么不加思量,他们,只懂得这个;至于干了这样的事可能给自己身上增添些什么,他们可根本没想到啊……
望着这群脸上还略带着几分傻气的年轻人,校长和老师们都笑了。这时候,也许只有他们微笑着明白了这场“考试”的意义吧?
一九六四年七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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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茶乡行
  高景春
采茶的时节,我们来到著名的茶乡——江西婺源县。
一天下午,霁雨初晴。我们随同县委书记杨绍南同志乘车沿溪谷到茶场去。放眼四望,远山近坡,高处低处,葱葱蓊蓊。绿的是新禾,白的是梧桐花,红的、紫的是杜鹃花,五彩斑斓,真是锦绣江山!车行数十里,越过山岭,穿过树林,最后在小河边停下了。武口茶场到了。
嘿!真是茶乡!河岸上是茶,平地上是茶,红土山坡上也是茶,一丛又一丛,一片连一片,汇成了茶的海洋。
婺源处在皖浙赣三省分界的地方,崇山绵亘,解放前,交通闭塞,居住在深山的人民,几乎与世隔绝。那时茶农吃的粮食大部分是依靠茶商从外地运来,以不等价的交换价格换来的。茶场的一位老工人告诉我们说,过去一担茶只能换一担米,一斤茶只能换一斤盐,饥寒交迫的生活,缠得茶农直不起腰。真是冬无寒衣,夏不遮体。如今,可不同啦!人民作了主人,茶农成立了人民公社。缺粮县变成余粮县。粮多了,茶也多了。公路修到家门口,供销社进了村。山区生产的粮食、茶叶、木材和药材等源源不断地运销出去;茶农需要的化肥、农药、日用百货、布匹和生产工具等都送上门来。
我们信步走进茶林,好象游泳在深绿色的大海里,前后左右,都是苍翠蓊郁的茶树,随风送来阵阵醉人的清香。
杨书记一面用手拨弄着茶丛,一面给我们介绍说:“这都是新发展的茶树。前几年,这儿还是一片荒凉丘坡,赤黄色的土地上,连草也不长呢。”这些新茶树,棵棵都很茁壮,真逗人爱。“侍候茶树可不容易呵!”杨书记又说,“这东西很娇贵,需要春施、夏锄、秋挖、冬培。一样不做到,都影响来年的产量。”杨书记是陕北人,可他现在却成了种茶专家了。
瞧着附近起伏的山峦,我们问杨书记这山地也可以种茶吗?“提起山,咱们这里有的是。”杨书记自豪地说,“全县有四百多万亩山,成材林有三百多万亩,每年为国家生产三万立方米木材哩!象这样的山,”杨书记用手指向远方说:
“坡度不大的都可以种茶。仅去年一冬天,全县就扩种茶林四千六百多亩。”
谈着,走着,越过一个山坡,又一片茶林出现在眼前。一群穿红着绿的姑娘们正在采茶,一面采,还一面唱着歌:
年年都有桃花三月天哪!
姑娘们手提竹篮采茶忙
哟。
  ……
一片茶叶一片心啰!
千里迢迢送北京哟,
送给亲人毛主席……。
嘹亮的山歌,在山谷间滚动着,滚动着。
我们来到制茶厂房,看到工人把机器擦得干干净净,等候着新茶的生产。场党委书记对我们说,这些杀青、揉捻、烘干等制茶机器都是工人在实践中自己发明的。这些机器看起来很简单,但大大地减轻了人们的劳动强度,提高了工作效率。
“过去炒茶叶三代苦。”杨绍南同志告诉我们。因为在季节上,采茶与插秧有矛盾,所以茶叶的采制工作大部分是妇女干的。三代苦就是:婆婆烧火,儿媳妇炒,孙子在背上哭。现在这里除了部分高级细茶,为了保证色、香、味、形四美完备,仍用手工操作外,都实行了机械化和半机械化生产。
另一个厂房里正在生产高级茶——奇峰、毛尖。厂房不大,并排八、九个炒锅都点上了火。刚采下的嫩茶摆在席子上,象绿色的地毯。因为当天采的茶,必须当天炒完,不能过夜,工人们都正在紧张地劳动着。这时,杨书记卷起袖子给我们作炒茶的表演。炒锅烧得相当热,鲜嫩的茶叶芽放进去“叭叭”响,杨书记熟练的两手抓起茶叶,不停地翻动着,湿润的而带有青香的青烟迎面扑来。他一面操作着,一面给我们讲解:“火小了,杀不了青;火大了,炒不匀,揉茶时,手要一来一往,劲要使得匀。劲小了,揉不紧;劲大了,会揉断。”
一会,茶场的同志们给我们端来一杯杯热气腾腾的奇峰茶。叶芽沉在水中,鲜嫩碧绿。喝一口,香喷喷,甜津津,美极了。
参观了茶场,一边往外走,我一边想:爱喝茶的人很多,但人们未必都知道,这芳香的名茶是怎样制出来的。不登高山,不知天高。饮水思源,不能忘记种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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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越南一定能获得统一!
  广州美术学院版画系 区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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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归(剪纸)   唐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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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游在波涛汹涌的激流里
  魏协森
  我游在波涛汹涌的激流里,
  海是这样的宽,
  天是这样的高;
  山是这样的巍峨,
  岸是这样的青葱;
  水是清澈潋滟,
  浪是奔腾起伏……
  我完完全全地觉得,
  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我游在波涛汹涌的激流里,
  爬着游,
  扑扑如蝶飞;
  侧着游,
  翩翩似轻燕;
  仰着游呀,
  辽阔的海面是我的棕床,
  滚滚的浪涛是我的枕头,
  我的帐帘呀是那瓦蓝瓦蓝的天。
  我游在波涛汹涌的激流里,
  任它风吹浪打,
  勤把本领锻炼。
  天连水,
  水连天,
  眼前茫茫一片,
  困难难不住英雄汉。
  考验毅力的时刻到了,
  我毫不退后奋力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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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滨大路
  李浙生
  蕉椰轻轻摇,
  风露滴滴坠,
  海滨大路上,
  绿荫十里翠。
  一头通苍山,
  一头接碧水,
  战士扎营在路旁,
  瓦房竹墙围。
  当年坎坷地,
  布满荆棘和白匪;
  流过黎家血,
  洒过汉人泪。
  琼崖游击队,
  黑夜破重围,
  刀光闪闪十里路,
  英雄逞军威。
  大军扬帆过海峡,
  来了铁的红船队,
  一路大炮声声响,
  满岛响春雷……
  如今英雄路,
  源源来后辈;
  战士种树已成林,
  一路彩霞人心醉。
  一支队伍过,
  军歌多雄威。
  浓绿荫里红光闪,
  那是帽上的亮军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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