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7月29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学术研究

“合二而一”不是事物的客观规律
俞颂
在最近展开的关于“一分为二”同“合二而一”问题的讨论中,杨献珍同志等提出了一些貌似辩证法的说法,来宣传他们的“合二而一”思想。但是在我看来,“合二而一”决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而正是它的反面——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我想提出一些浅陋的意见,以就教于杨献珍等同志。
对立的统一并不是“只是对立面不可分离地联系”和“不可分性”
有些赞成“合二而一”的同志辩解说:“合二而一”虽然可以作形而上学的解释,但也可以作辩证法的解释。在他们看来,只要是按照辩证法的解释(用姚永抗同志等的说法,就是“经过改造”的“合二而一”),“合二而一”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
事实是不是象这些同志所说的这样呢?不!因为“合二而一”究竟应该怎么解释,杨献珍同志在最初提出这个命题来的时候,以及后来艾恒武、林青山同志把这个思想写成文章发表的时候,都已经对“合二而一”作了非常确定的解释,那是丝毫也没有含糊的。艾、林说:“事物是由对立的两个方面构成的,对立的两个方面是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这种情况反映到人们的头脑中,中国古人是用‘合二而一’(见〔明〕方以智著:《东西均》)来表达的”。杨献珍同志除了提到方以智的“合二而一”,称之为“中国古代的关于对立统一的光辉思想”外,还再三重复说:“对立面的统一思想,只是说矛盾的两个侧面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的。”“‘元’即‘统一’的意思,而‘统一’则为‘不可分性’的意思。‘对立面的统一’,意即对立面的两个东西本来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以上引文均见七月十七日《人民日报》)可见,他们解释“合二而一”,就“只是说矛盾的两个侧面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的”,也就是“不可分性”。他们所说的“合二而一”的“合”,就是和“一分为二”绝对对立的“不可分”。所以,用“合二而一”来和“一分为二”根本对立起来的,实在不是别人,而正是杨献珍同志等自己。尽管他们也讲了不少“一分为二”的话,但既然他们认为对立面只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是不可分性,那又如何能真正承认“一分为二”呢?
他们从表面上抓论据。他们说:既然辩证法讲对立面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联系”和“依存”不正就是“不可分”吗?没有资产阶级,就没有无产阶级;没有无产阶级,也就没有资产阶级。这不正就是说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是“不可分离地联系在一起”的吗?不正就是“合二而一”吗?不正就是“不可分性”吗?
我认为:不能这样片面曲解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承认对立面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但是这是矛盾的联系和矛盾的依存,决不能将这种联系和依存解释为“不可分性”。应该看到:对立面所以能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的,本来是以它们之间存在着分别——差别即是矛盾——为根据的;在相互联系中总是不断斗争着的,斗争就是彼此存在着分的情况,有分的趋向;最后矛盾激化,引起对立面的相互转化,终于以原来的统一物分裂而告终。所以在对立面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中,是从始到终,都不是“不可分的”。现在分开来略谈这几点意思。
第一,对立面所以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的,本来是以它们之间有分别——差别即是矛盾——为根据的。为什么会没有资产阶级,就没有无产阶级;没有无产阶级,就没有资产阶级呢?其根据就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是有根本分别的:无产阶级是被剥削者,资产阶级是剥削者。正是因为有这种分别即矛盾存在,它们之间才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如果它们之间没有分别,而只有“不可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合二而一”了,分不清你和我的区别,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他们之间就只是同一,还有什么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呢?所以,首先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分别、有矛盾,才能有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这种客观情况反映到我们的头脑里来,我们也必须先对矛盾双方加以分别才能看出它们之间的联系。如果我们不先分辨清楚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界限,而光谈什么他们之间的“不可分性”,那还会不走上混淆阶级界限、丧失阶级立场的危险道路吗?
第二,对立面在相互联系中,总是不断斗争着的。即使在矛盾斗争还没有激化,表面上显得是平静、均势的时候,斗争也是存在着的。矛盾的同一性是相对的,矛盾的斗争性是绝对的。同一性不能离开斗争性而存在。“合二而一”撇开了矛盾的斗争性,当然也就不是矛盾的同一性。从有无产阶级的那一天起,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就是一直斗争着的;尽管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要经历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斗争却是一直存在的。有斗争就是说明它们之间存在着分的情况,并且有分的趋向。怎么能把相互斗争着的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说成只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呢?难道在杨献珍同志等眼里看来,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竟是“难舍难分、相依为命”,而不是在不断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的吗?
第三,矛盾激化,引起对立面的相互转化,最后达到旧对立面分裂的结果。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不断矛盾斗争的最后结果,总是无产阶级战胜了资产阶级,资产阶级被改造,最后归为消灭的过程。这就是说,原来的相互联系瓦解了,原来的相互依存分裂了。所以,矛盾转化只能是分的过程,即一分为二。有些同志硬要把矛盾转化说成是“合二而一”的。我不能理解,究竟是谁和谁“合二而一”呢?如果说,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阶级斗争不是以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为结局,而是以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合二而一”为结局,那还能辩解说这不是阶级矛盾调和论吗?有人说这是旧矛盾和新矛盾“合二而一”了。这也是奇谈,只有旧矛盾消灭了,产生了新矛盾,它们如何能是“合二而一”呢?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也有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但是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的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同于原来资本主义社会中这两个阶级之间的那种矛盾关系了。无产阶级已经从被统治阶级转化为统治阶级,资产阶级则从统治阶级转化为被统治阶级,这些都是矛盾斗争、分裂的结果,而不是谁和谁“合二而一”所造成的。所以,矛盾转化只能是统一物分裂、事物走向它的反面的过程,即一分为二,而不是“合二而一”的。
所以,对立面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无论就其根据说,就其过程说,以及就其结果说,都不能说是“不可分”的。当然,辩证法承认在“分”之中有“不分”,但“不分”只是暂时的、相对的、有条件的;这“不分”也还是可以分、一定要分的。它不是“不可分”,更不是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不可分性”。
所以,只有一分为二,才是全面、生动、准确地表述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而“合二而一”,“只是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不可分性”,决不是事物的客观规律,也不是唯物辩证法。“合二而一”说对立面“只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不可分性”,乃是把事物的某一片面加以绝不适当的夸大和膨胀起来,把相对说成是绝对,这正是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思想的充分表现。
“合二而一”排斥了事物内部的矛盾斗争
主张“合二而一”的同志大概又会辩解说:既然承认有相对的“不分”,这“不分”不正就是“合二而一”吗?“合二而一”不正是反映了事物发展的一个侧面,不正就是客观规律的一个部分吗?
不,也不能这样说。必须看到:“合二而一”与“一分为二”是根本对立的。它们的根本对立就表现在:一分为二是坚持事物内部的矛盾斗争,因此它是事物运动和发展的客观规律。而“合二而一”却是排斥、阉割掉事物内部的矛盾斗争,因此它不可能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也不能是客观规律的一个侧面或一个部分。
唯物辩证法是在反对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论和庸俗进化论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形而上学根本否认事物内部有矛盾斗争,因此,它总不能说明事物的运动和发展的根本原因及其规律性。他们或者干脆否认事物的运动和发展、事物的质变,或者是从事物的外部去找发展的原因。因此,形而上学只能归结为外因论和机械论,到最后就堕入宿命论的泥坑,而放弃唯物主义。牛顿和十八世纪的法国唯物主义者等都是在这个问题上失足的。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把事物的发展看做是事物内部的必然的自己的运动,认为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事物内部的矛盾性。这才是真正科学地发现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只有事物自己的内部矛盾斗争,才推动事物向前发展和运动。这是唯物辩证法最根本的观点。“一分为二”所表述的,正就是事物的内部矛盾斗争。列宁说的:“统一物之分为两个部分以及对它的矛盾着的部分的认识,……是辩证法的实质”(《列宁全集》第三十八卷,四○七页),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有“一分为二”,才能科学地表达出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正因为“合二而一”讲的是“合”,是“不可分性”,即排斥了事物的内部矛盾斗争的;讲“合二而一”的同志们,或者是用一些外部结合的例子来证明“事物是合二而一的”;或者是掩盖了事物的矛盾斗争,只谈它们的“结合”。他们总是背弃了辩证法的根本原则,所以“合二而一”就不是辩证法,而是形而上学。在这点上,简单提一下哲学史是有必要的。黑格尔是马克思以前最大的辩证论者。他重视对立面的内部矛盾斗争,这就是他所以胜过他的前人的地方。但是,因为他是唯心主义者,他所讲的“绝对观念”的发展,经历“正——反——合”这个三段论式的过程。在最后的“合”的阶段中,对立面“合二而一”了,这时候不再有矛盾斗争和矛盾转化了,对立面已经“统一”而有“不可分性”。他认为这就是“绝对观念”的最后完成。
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讲的是肯定、否定、再肯定、再否定。……这就是说:任何事物发展,总要走到自己的反面。所以“肯定、否定”就是科学地表达了辩证法“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事物所以经历肯定、否定的过程,原因就在于事物内部的矛盾斗争。所以对立统一规律必然是辩证法的核心。而黑格尔的辩证法到最后阶段却是肯定和否定的“结合”,肯定即是否定,否定即是肯定;二者不可分离地联系在一起,“合”在一起不再有矛盾转化和矛盾斗争。这正就是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体系压窒了他的辩证法,使辩证法走到反面,成为形而上学。这就是黑格尔哲学的糟粕。
令人惊异的是:杨献珍同志不是去批判地吸取黑格尔哲学中的辩证法精华,却对黑格尔哲学中的这些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的糟粕大为欣赏。杨献珍同志欣赏黑格尔讲对立的“统一”为“不可分性”。说这讲得“好极了”。在中国哲学中,杨献珍同志特别欣赏“合有无谓之元”这个命题。他说:“‘合有无谓之元’这句话与黑格尔的一些话差不多是一模一样的”。他说:“蓝田县志载称,吕大临著有《老子聃》一书,据晁公武说,此书大意是:‘盖以老之学,合有无谓之元。以为道所由出,盖至于命矣’。”杨献珍同志这样欣赏的“合有无谓之元”的“元”,就是对立面(“有”与“无”)的“合二而一”。在“元”里面,“有”与“无”结合在一起,有即是无,无即是有。这种“元”就是对立面汇合在一起的“无差别境界”。把这“元”说成是“道”之所由出,而至于“命”的最高本体,这和黑格尔所说的“绝对观念”的最后完成的“合”,倒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可惜,这些都是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是根本不相干的。
“一分为二”讲的是事物内部的矛盾斗争,它说明了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和必然趋势。所以,“一分为二”科学地表达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而“合二而一”却是排斥事物内部的矛盾发展,它只能是机械论、外因论的形而上学思想,它不能表达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最后必然陷入唯心主义的泥坑。杨献珍同志特别欣赏方以智的“合二而一”、吕大临的“合有无谓之元”和黑格尔的“统一即是不可分性”,可是这些却都是方以智、吕大临和黑格尔哲学中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糟粕。
“合二而一”决不是无产阶级革命地改造世界的方法
认识世界就是为了要改造世界。主张“合二而一”的同志既然认为客观事物是“合二而一”的,他们必然要以“合二而一”作为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艾恒武、林青山同志说:主观的认识方法是“一分为二”的,而改造客观世界的方法却是“合二而一”的。有些同志正确地批评了他们,说他们是将主观辩证法和客观辩证法割裂,将认识和实践割裂,将世界观和方法论割裂。所以会产生这种奇怪的现象,是因为他们认为“一分为二”是没有客观基础的,是主观的、人为的。
杨献珍同志在认识和实践的关系上,在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关系上却是完全一致的。他说:“学习辩证法,就是要学会把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的本事,就是说,要学会掌握对立统一规律来做工作,学会两条腿走路。所谓对立面的统一,就是两条腿走路。”怎样才能掌握对立统一规律呢?他说:“学对立统一规律,就是要学会把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的本事。要经常记住事物的两个侧面是不可分地联系着的,经常记住在对立面的统一中去把握对立面。”原来在杨献珍同志看来,只要学会了“把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的本事”,那就是学会了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了。他还将他这种“把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说成就是“两条腿走路”。从表面上看,这也好象颇有道理。
但是,我以为,杨献珍同志把两条腿走路说成就是“把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这是对毛泽东思想的根本歪曲。毛泽东同志十分重视各有关方面的相互联系,他教导我们要注意两条腿走路。但这两条腿走路,却决不是象杨献珍同志所说的,是什么“把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恰恰相反,毛泽东同志是要我们注意研究这相互联系两方面之间的矛盾,要我们分析矛盾,找出解决矛盾的办法。
主张“合二而一”的同志认为在工业与农业之间是没有谁克服谁的矛盾斗争的,它们只要简单地“结合”起来,“合二而一”就可以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为了要发展工农业生产,就必须不断地解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就要改变旧的生产关系。同时,在工业和农业的发展过程中总会出现平衡和不平衡的矛盾斗争状态,这些矛盾的不断解决,就可以使工农业互相促进、共同发展。毛泽东同志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说:“所谓平衡,就是矛盾的暂时的相对的统一。过了一年,就整个说来,这种平衡就被矛盾的斗争所打破了,这种统一就变化了,平衡成为不平衡,统一成为不统一,又需要作第二年的平衡和统一。这就是我们计划经济的优越性”。这里就要经历平衡和不平衡彼此克服、相互转化的状态。毛泽东同志在这段文章结尾时说得很清楚:“矛盾不断出现,又不断解决,就是事物发展的辩证规律。”(《毛泽东著作选读》甲种本,(下)四五八页)我们只有自觉地掌握这个事物发展的辩证规律,才能掌握两条腿走路的思想,才能正确地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去改造世界。可见,无论是制定党的政策,或是掌握和执行政策,都必须根据“一分为二”的辩证规律,绝不能根据杨献珍同志提出来的“合二而一”。
我也不能同意姚伯茂同志的意见(七月十九日《人民日报》),他将矛盾分为“以斗争性为主”的和“以同一性为主”的两类,说后一类只能以“合二而一”的方法来解决。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是把矛盾分为对抗性矛盾与非对抗性矛盾两类,但是无论哪一类矛盾,斗争都是绝对的,统一都是相对的。所谓“以同一性为主的矛盾”,实质上就是要取消矛盾的斗争性,是错误的。
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着阶级和阶级斗争,存在着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这两种对立的思想、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两条对立的道路的斗争。社会主义社会的这种内部矛盾,正是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我们要革命地建设社会主义,根本的问题就是要坚持兴无产阶级思想、灭资产阶级思想的阶级斗争,我们只要能够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路线,并且采取正确的措施,正确地处理两类矛盾,那末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就可以成为社会向前发展的动力。我们要做革命的促进派,就必须自觉地采用一分为二的方法,推动矛盾发展和矛盾转化,我们就应该积极投身到政治领域和思想领域的阶级斗争中去,用我们的革命实践去改造客观世界和改造我们自己。
可是,如果我们按照杨献珍同志的方案,将无产阶级思想同资产阶级思想“这两个对立的思想联系在一起”,“合二而一”,“求同存异”,那又会走到什么方向上去呢?所以,我认为,杨献珍同志提出来的“合二而一”的思想,决不是无产阶级革命地改造世界所能采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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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合二而一”是辩证法的矛盾的同一性,不是形而上学的同一性
——与王中、郭佩衡等同志商榷
詹彪
现在关于“一分为二”和“合二而一”问题的争论,实质上就是关于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问题的争论。如果说“一分为二”是指统一物分解成互相排斥、互相斗争的两个对立面,那末“合二而一”也可理解为互相斗争、互相排斥、互相联系、互相转化的两个对立面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因此,前者说的是矛盾的斗争性,后者说的是矛盾的同一性。这两句话正好抓住了辩证法的核心。这个提法,既简明扼要、又通俗易懂,因此,对矛盾统一规律的通俗化是有好处的。当然,这是需要说明的,并且只能用辩证的观点去说明,不能用形而上学的观点去解释,否则会引起误解。杨献珍同志关于“合二而一”的某些解释所以是不妥当的,就是因为违反了辩证法,并不是“合二而一”这个概念不正确。
列宁说“可以把辩证法简要地确定为关于对立面的统一的学说。这样就会抓住辩证法的核心,可是这需要说明和发挥”(《列宁全集》第三十八卷,二四○页)。由此可见,用“一分为二”或“合二而一”来通俗地提矛盾统一规律,并不是不可以的。问题是怎样去理解,怎样去说明,怎样去具体运用。
例如对列宁的这段话“辩证法是一种学说:它研究对立面怎样才能够同一,是怎样(怎样成为)同一的——在什么条件下它们是同一的、是相互转化的……”,(《列宁全集》第三十八卷,一一一页)不懂得辩证法的、具有形而上学观点的人,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矛盾的调和,矛盾双方没有斗争的结成一体,矛盾双方没有转化的一致等等。但是具有辩证观点的人就不是这样,他们知道这种同一是和斗争分不开的,这种转化是斗争的结果。决不会把“一分为二”看做一刀两断,割断任何联系;也不会把“合二而一”看做没有任何斗争的绝对的同一。
毛泽东同志是这样解释这一段话的。他从互相排斥、互相斗争、互相对立的矛盾的各方面出发,来说明极不同一、极不统一怎样成为同一或统一的。就是用斗争着的矛盾双方的相互联系和相互转化来说明矛盾同一性的全部意义。就是在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的相互关系中来说明同一性的。而在说明矛盾的斗争性时,又把矛盾的同一性当做前提。在证明了矛盾的斗争性是绝对的,同一性是相对的以后,又指出绝对的斗争性只能存在于相对的同一性之中。没有斗争性就没有同一性,没有同一性,斗争性也不能存在。(以上参阅《矛盾论》)这样就科学地论证和发展了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辩证关系的原理。
所以,我不同意艾恒武、林青山两同志的“客观事物是‘合二而一’的,认识它的时候要‘一分为二’”的解释。因为这种解释把矛盾的同一性和斗争性分裂了。不论在客观事物和主观认识中都是既“合二而一”又“一分为二”的,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是不可分离地辩证的统一的。杨献珍同志所说“矛盾的统一,只是说矛盾双方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意思”。“辩证法就是研究对立面是怎样同一的(统一的)。求同存异”(重点是引者加的),当然,也是不对的。这都是离开了矛盾的斗争性来谈同一性的证明。
但是,王中、郭佩衡同志对他们的批评,却是从一个极端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他们离开了矛盾的同一性来谈矛盾的斗争性。例如他们不是明确论证杨、艾、林三同志离开了矛盾的斗争性谈论同一性的错误观点,不去区别辩证法的同一性和形而上学的同一性,却再三反对“对立面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思想,却再三反对“合二而一”这个概念,说事物的本性只能是“一分为二”,不能是“合二而一”。
其实,杨献珍同志的“合二而一”的有些主张,如说“合二而一”是指“任何事物都是由对立面构成的,或矛盾构成的”,“对立面的两个东西本来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是没有错的。问题是出在离开了矛盾的斗争性来谈论这些同一性。王中、郭佩衡同志反对这些主张,难道世界上存在着不包含矛盾
(合二而一)的事物吗?难道互相斗争着的对立面可以分离和没有联系吗?
王中、郭佩衡同志说“把不断地相互斗争的对立面的联系说成是‘合二而一’,是错误的。”应该指出,如果不是形而上学地来理解“合二而一”,这里是看不出什么错误的。因为“合二而一”不过是指出了不断相互斗争的对立面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罢了。如果说这样概括是错误的,那末把相互联系着的对立面的相互排斥、相互斗争概括成“一分为二”也是错误的。如果用形而上学的观点来看“一分为二”,也可理解为一刀两断,没有任何联系。所以,这里的问题是在于理解,并不在于名词。
他们虽然在口头上也承认“对立面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依赖的”,但在引证列宁、毛泽东同志关于“对立的统一是有条件的、暂时的、相对的,而对立的互相排除的斗争则是绝对的”时,恰恰又忘记了“斗争性即寓于同一性之中”。
也因此,在两个具体例子上产生了误解。
他们说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斗争的趋势“只能是一分为二,而决不能说成是‘合二而一’。如果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统一说成是两个阶级的联系,而不强调它们之间的斗争,如果认为这两个阶级的对立统一‘只是’说的这两个阶级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岂不是就意味着这两个阶级的相互依赖是无条件的,绝对的,那不是要让资产阶级永远保存下去吗?”这里说这两个阶级之间只有同一,没有斗争,当然是错误的。但如果说,说这两个阶级“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就会意味着让资产阶级永远保存下去,这也恰恰证明是用形而上学的观点来看矛盾的同一性了。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之间所以存在绝对的斗争,正因为它们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必然的联系。马克思说:“它们不是对敌的,因为它们之间没有内在的联系。”(《剩余价值学说史》第三卷,第五六九页)反过来就是说,它们存在敌对的斗争是因为它们之间有内在的联系。这正如中国有些俗语叫“不是冤家不聚头”、“相反相成”等都说明这种意思。没有必然的联系,就不存在绝对的斗争。这两个阶级如果不同处于一个社会中,显然是不会有斗争的,也不会相互转化的。所以,毛主席说“没有资产阶级,就没有无产阶级;没有无产阶级,也就没有资产阶级”。这就是说,它们确实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毛主席又说“被统治的无产阶级经过革命转化为统治者,原来是统治者的资产阶级却转化为被统治者,转化到对方原来所占的地位。”(以上均见《矛盾论》第五节)由此可见,这种辩证法的同一性(合二而一)决不会让资产阶级永远保存下去,相反这种同一性将促使它从统治地位转化为被统治地位,无产阶级则从被统治地位转化为统治地位。这个现实的例子,正好证明绝对的无条件的斗争性只存在于相对的有条件的同一性之中。所以只看斗争的绝对性,看不到相对的同一性,那是和只看到同一性而看不到斗争性,同样是错误的。
他们又说:“如果把真理和错误的对立统一说成是‘合二而一’……那岂不是说我们就要让真理和错误和平共处,不要和错误斗争,不要克服错误,和错误分裂……”。这里他们又把矛盾的同一性(合二而一)理解为矛盾的调和或绝对的一致了。用辩证的观点看,应该承认真理和错误确实也是“合二而一”的。毛主席说“正确的东西总是在同错误的东西作斗争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真的、善的、美的东西总是在同假的、恶的、丑的东西相比较而存在,相斗争而发展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这正是说明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没有真理,哪知错误;没有错误,又何识真理。它们互相排斥,互相斗争;又互相联系,互相转化。这表现在“历史上新的正确的东西,在开始的时候常常得不到多数人承认,只能在斗争中曲折地发展。正确的东西,好的东西,人们一开始常常不承认它们是香花,反而把它们看作毒草。”但是经过斗争,真理会从得不到多数人承认的地位转化为被多数人承认,“当着某一种错误的东西被人类普遍地抛弃,某一种真理被人类普遍地接受的时候,更加新的真理又在同新的错误意见作斗争。这种斗争永远不会完结。这是真理发展的规律,当然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规律。”(《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从毛主席这段辩证论述中,充分证明了真理和错误的这一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这里不仅真理和错误的斗争是以它们的相互联系为条件的,并且它们的地位也是相互转化的(真理从得不到多数人承认转化为得到多数人承认)。这种相互联系,相互转化,就是真理和错误存在矛盾的同一性(合二而一)的证明。但是王中、郭佩衡同志在这里也只看到矛盾的斗争性,而忽视了矛盾的同一性。所以,会说如果把真理和错误的对立统一说成“合二而一”,就会让它们和平共处,不要斗争,不要克服错误等。
那末,如象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真理和错误这样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极不同一、极不统一的对立面怎么会是同一的呢?
毛主席说“原来矛盾着的各方面,不能孤立地存在。假如没有和它作对的矛盾的一方,它自己这一方就失去了存在的条件。试想一切矛盾着的事物或人们心中矛盾着的概念,任何一方面能够独立地存在吗?”他在举了许多不能分离的如生和死,上和下,祸和福,顺利和困难,地主和佃农等等矛盾以后说:“一切对立的成份都是这样,因一定的条件,一面互相对立,一面又互相联结、互相贯通、互相渗透、互相依赖,这种性质,叫做同一性。一切矛盾的方面都因一定条件具备着不同一性,所以称为矛盾。然而又具备着同一性,所以互相联结。”这就是大家知道的矛盾的同一性的第一种意义,它的第二种意义就是“事物内部矛盾着的两方面,因为一定的条件而各向着和自己相反的方面转化了去,向着它的对立方面所处的地位转化了去。”毛主席说“一切矛盾着的东西,互相联系着,不但在一定条件下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而且在一定条件之下互相转化,这就是矛盾的同一性的全部意义。”(《矛盾论》重点是引者加的)由此可见,这种矛盾的同一性是任何事物的矛盾所共有的。它虽然是有条件的、相对的、暂时的,但绝对的、无条件的斗争性离开了它也是不能存在的。所以,毛主席说“有条件的相对的同一性和无条件的绝对的斗争性相结合,构成了一切事物的矛盾运动。”没有斗争性当然就没有同一性,但绝对的斗争性却又只能存在于相对的同一性之中。这就是辩证法。
由此可见,杨献珍同志说“对立面的统一思想,只是说矛盾的两个侧面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的。”“矛盾的统一,只是说矛盾双方是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意思。”(重点是引者加的)用这种观点来解释“合二而一”,当然是错误的。因为他离开了矛盾的斗争性孤立地谈同一性,这种同一性就不是辩证的矛盾的同一性,这样就会把本来是生动的、可变动的、互相转化的对立的东西,说成是死的、凝固的东西。就会把辩证的同一性,变成形而上学的同一性。当然,我们还没有看到杨献珍同志的全文,因此,在本文中不能作详细的分析。但是就这种提法来看,明显是有问题的。
但王中、郭佩衡同志在纠正这种错误时却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他们主张事物只能一分为二,而不能“合二而一”,只看到对立面的斗争是绝对的无条件的、对立统一是相对的有条件的暂时的,看不见矛盾的斗争性是以同一性为条件的,从而离开了矛盾的同一性来强调矛盾的斗争性。这就是说他们在反对形而上学的同一性时,连辩证的同一性也一起反掉了。但这两者是必须加以明确区别的,正如必须把形式逻辑的矛盾律和辩证法的矛盾规律加以明确区分一样。否则就会造成许多误解和不必要的争论。
我反对用形而上学的同一性去解释“合二而一”,赞成用辩证法的矛盾的同一性去解释“合二而一”。我希望通过这次讨论,让“合二而一”和“一分为二”一样来为普及辩证法的任务而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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