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7月1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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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爱祖国蓝天
  〔全军第三届美展作品·宣传画〕
   黄振永画 江城诗我爱祖国蓝天,万里东风吹遍,举头灿烂阳光,低头锦绣田园。保卫祖国蓝天,不容敌人污玷,谁若敢来送死,叫它有来无还!(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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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兄弟民族新歌

  彝家人
  张克新
  “妞妞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她爸爸!”车厢里一位年青妇女,指着怀中睡熟了的一个小女孩,脸上飞起一团红晕,有些羞涩地对我说。“几年了,我也想见见他呵!唉,又赶上过春节,跑这么远的路,现在真又想回去了。”
“为啥?来都来了,再坐两天汽车,就可以见到你爱人,看看凉山的彝族兄弟也好嘛!”我说。
“就是没来过呀,以前在乡下哪晓得还有个彝族人民,我爱人信上这样说,那样讲,我总猜不透这彝族兄弟是啥样,怪不得我爱人这样……”年青妇女摇了摇怀中的孩子,掩饰过她没说完的话。年青妇女又说:“老年人说,‘路隔三十里,隔里不同乡’,同志,这才是哄我们这没出过门的‘乡巴佬’。你看,汽车都跑了三四天,哪有个乡里之分哩!硬象住在家里一样。”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车子刚进凉山,就看见一排排的大山,直插在云雾里,挡在车头的前面。拐过一个山包,又是一个山头,慢慢地车子钻进了一座老林。苍老的古柏,葱翠的青松,谁也没心肠去看,大家都为公路上的积雪担起心来。车轮全部陷在雪里,哪是路边?哪是车道?司机同志走几步,就下车去看看。最后,干脆由助手同志到车前去带路。偏是越往上爬,密麻麻的雪,下得越大,后来,不仅看不见路,就连车前带路的助手同志,也只有点影儿晃动。司机出了口长气,停下车,点燃支烟,似笑非笑地向大家说:“同志们别怕,今夜保证住上吉列拉尔站。”有个旅客问:“到站还有多远?”“不远,上到山顶,下到山腰,就到了。”司机同志用手比了个八字,是八十公里?还是八十华里?谁也没问。
顿时,车厢内就唧唧喳喳地吵闹开了:“只要上到山顶,下山的路就好走了。”“哼,下山更比上山难!……”突然一个穿军装的旅客接住话:“下山的路,要有这样厚的雪,那大家就在这里过春节吧!”这时,司机同志又开腔了:“山那边路上的雪,有人扫哩!”“下这么大的雪,路上又积了这么厚,谁有那么大的气力去扫?”大家虽没问,可都盯住司机。“我们吉列拉尔的站长同志,会给大家想办法的,翻过山去,你们就会知道。”司机同志砰地关上车门,突突突又发动了机器。
这下,车厢里说话的人更多了,声音最大的,是穿军装那位旅客:“吉列拉尔的站长,是一个彝族战士,去年才转业到地方的。听说左眼睛有点啥病,开初他不愿转业,后来学习了雷锋同志的事迹,他请准了到这个站来工作后,才打了被盖卷的。”“那为啥?”几个人同声问。“嗨!这个吉列拉尔站,是出入凉山的大门,来支援凉山彝族人民搞建设的各族老大哥,进出都要经过这里,他要代表凉山彝族人民,在这里搞点迎来送往的工作。”“同志,这个站长与你同部队吗?叫啥名字?”抱妞妞的年青妇女问。
“不,我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听来的。大家要认他很容易,他脸上的左眼边,有条小伤疤。”
“在部队上挂过彩吗?”穿军装的同志,把所有的旅客都吸引住了,他笑了笑回答:“挂啥彩?听说他五六岁时,奴隶主打死了他的母亲,当他哭着跑去抓妈妈时,被奴隶主砍了一刀。据说,他的眼病,就是因刀伤引起的。”
车厢里静静的,再没有人提问题了,好象大家都为这条刀伤不满。车子好久翻过了山,谁也没察觉。不过,大家真是发现了车道上的雪,只有薄薄的一层,堆起在路两旁的雪,却比车子还高。有人问:“这真是站长扫的?”还没弄明白,车子就到站了。
车站出现在山腰的一片树林里,汽车都进了一个木板篷子里,才看清楚了这个小站:一排丁字形的房子,全是用竹、木和藤条修建的,既有山区特色,又美观大方,周围一里路左右的雪全打扫得光光的,简直不象是在雪山上。下车的时候,两个小伙子跑来车前接待旅客,其中有个穿旧军装的,大家都把眼睛集中在他脸上,可是谁也没看见刀伤疤。车上所有的老人和妇女,都是这小伙子扶进站的。这位抱妞妞的年青妇女,当然也不例外。站上的清洁卫生,生活安排的周到,当然就不用说了。
半夜里,年青妇女的妞妞哭了,看样子,是晕车引起的病。小女孩哇地一声,把夜间所吃的饭,全吐在年青妇女的衣服上。哭声更大了,把熟睡的旅客们都惊醒了。就在这时,站上那个穿旧军装的小伙子,轻轻推门进来:“大姐,小妹妹吃点药就好了。这几天,到我们山里来的客人,凡是小孩都犯这个病。昨天,我到山下去配了点药来。”妞妞吃过药,果然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了。
年青妇女翻身起来,一眼就看见,床前多了个石火盆,火盆上还熬着一小锅很稠的粥;床上多了一条被子,枕边放着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这是谁把妞妞吐脏了的衣服,洗了又烘干了?哦!一定是那个转业的彝族站长!她立即翻身下床去找站长致谢,哪知推开几个门一看,不仅房内都是空空的,而且每个床上都没一条被子。
“我的天,站上的人都没睡觉呀!”年青妇女赶快转去,却见那位穿旧军装的小伙子,已把妞妞的衣服给穿好了,正在喂她吃饭。
“呀!同志!太劳你神了!昨晚你一夜没睡觉吧?”年青妇女一把接过孩子,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小伙子却若无其事地说:“我睡了觉的!这样冷的天,不睡觉还行?”“同志,你是不是站长?”“不是,我们这里没有站长。”“听说有个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彝族战士,在这里当站长嘛?”“哦,从部队下来的同志倒有,都是来学习做点小事情的。”嘟嘟!一听汽车喇叭叫,年青妇女就慌了,急忙抱起妞妞向外跑。
车篷前,旅客们要找到站长道谢。可是没一个人问出了谁是站长,司机同志催促大家说:“上车吧!别耽误了时间。”
汽车向山下滑行着,突然,车子在一座万丈悬崖下停住了,只见车前站着一个敞开旧军装的小伙子,喘着粗气,满脸大汗,手中提个旅行袋,拉开车门爬上车向着抱妞妞的青年妇女喊道:“大姐,你的手提包!”年青妇女猛地一惊,一把抓住小伙子的手,半天才说出:“呀,我的天!这是咋掉了的?……同志,你是咋撵上我们的车子的?”小伙子笑了笑,向着悬崖上的藤条一指:“我们彝家人,可不象汽车这样娇只会走平路。”大家一见崖上还摆动着的藤条,都伸了伸舌头,惊愕地说:“这是咋样吊下来的呵?!”司机笑了笑说:“这还不算奇,下山的路,手中提的东西又轻;有一回,我的车子都开上了山,山里有个回家探亲的汉族教师,赶掉了车,他帮教师提起三四十斤的行李,不知咋地还追上了我的车子咧!”小伙子笑了笑:“这有啥稀奇,山里人嘛!”这时,年青妇女猛地打开手提包,取出一包甜枣,双手送给小伙子说:“同志,这是我们家乡出的,不管咋样,你要吃点,我的心才过意得下去呀!”小伙子一见,赶忙跳下车,车门碰掉了他头上的旧军帽,那张黑红红的脸膛上,在左眼角边,顿时就显出了那条紫红色的刀伤疤。“哦!站长同志!”旅客们都齐声欢叫起来,可是小伙子已跑远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这才蓦地想起了,抱妞妞的年青妇女开初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一定是:
“怪不得我爱人这样喜爱凉山的彝族兄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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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个战斗任务
  ——读来自一渡河的一条新闻
  梅原
在报上看到怀柔县北宅公社一渡河大队党支部重视培养新生力量的报道,心里既喜悦又沉重。为什么喜悦,那是用不着说的。为什么又沉重呢?原来在那条新闻的后面,报道了我认识的老党员王振友同志在今年三月间去世了。王振友,过去为党做过不少工作,近年来身体不好,但还在看护大队的果林,是一位铁面无私、对党和集体赤胆忠心、工作非常负责的老人。据报道,王振友同志在临危时,交了最后一次党费,还嘱咐战友们:要永远不忘阶级斗争,把阶级斗争的历史传给下一代。
多好的一位革命老人!我们革命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胜利,就是依靠了我们党和领袖的正确领导、依靠了千千万万个象王振友那样既平凡又普通的老一代的革命者的艰苦斗争,才获得的。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曾坐在他的炕头上,聆听过这位革命老人的教言:“我们打下了江山,敌人是不会甘心的,我们哪能睡大觉?!”
“我身体不好,只能看护看护果树,但愿这些娃们好好干,永远听党的话!”老人的那股革命的硬气,深深地感染着我,使我即使在三年后的今天,也不能忘怀。那次在一渡河,大队党支部书记、过去怀柔山区有名的武工队队长刘宗悦同志对我说:“王振友是个很好的老同志。我们一渡河的工作如果说还有一点儿成绩,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有这些老同志。他们觉悟高、立场稳,是我们的主心骨。可惜年纪都大了,不能担负领导工作了。我受过伤,身体也不好。所以我们在提拔、培养一批年轻干部,不培养不行呀!谁来接我们的班呢?现在看来,这几个小伙子还不错,再培养几年,我们就松心一些了。”当时我就觉得刘宗悦考虑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使我想到一渡河的支部在这个问题上是很有政治远见的,他们及时地抓紧了培养接班人的工作。
老一代的革命者,是我们革命的宝贵财产,他们经受过长期的考验,是最可信赖的。但是,人的寿命有限,革命事业却无限。怎样使这事业千秋万代地永不变色呢?那就是要教育好下一代,使之成为可靠的红色接班人。为此,各地各级都需要培养一批年轻的既可靠又有能力的领导骨干。没有领导骨干,一切革命工作都是无法开展的。
游泳不能在岸上学,只有跳下水去,并有老手的指导,才学得会。同样,年轻干部要学会做领导工作,也只有担负起工作来,在老干部的具体帮助下,才学得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的培养是个长期的工作。为什么我们很多老一代的革命者那样成熟和坚强?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参加了革命,甚至很早就担负了领导工作。
毛主席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说:“现有的骨干还不足以支撑斗争的大厦,还须广大地培养人材。在中国人民的伟大的斗争中,已经涌出并正在继续涌出很多的积极分子,我们的责任,就在于组织他们,培养他们,爱护他们,并善于使用他们。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因此,有计划地培养大批的新干部,就是我们的战斗任务。”我们的事业是伟大而艰巨的,我们正涌现出很多雷锋式的有出息的青年。为了我们事业的明天,有计划地重视和培养他们,是我们的一个战斗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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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闻纪录片之窗

  不要忘记这个地方
  辛雪
《不要忘记这个地方》是一部短片。它纪录了重庆歌乐山下“中美合作所”的遗迹。连同《罪恶的地主庄园》和《矿山血泪》,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在最近一个时候,摄制了三部关于阶级教育的片子。一部是讲地主压迫农民的;一部是讲资本家压迫工人的;一部是讲美蒋特务迫害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的。虽然它们都很短,但各自都写出了一幅惊心动魄的图画,它们告诉观众:在旧中国三座大山的压迫之下,人民过的是怎样一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不要忘记这个地方》是一部颇有特点的片子。它叙事不采取一般新闻报道的方式,而很象一首歌颂革命英雄的诗:有充沛的无产阶级革命激情和鲜明的节奏,镜头组织得精炼而严谨,解说词很有力量。通常,这类影片总以单方面地暴露统治阶级的罪恶为主,而这部片子却自始至终地强调无产阶级革命斗士威武不能屈的战斗精神。当我们看到一间间阴森的牢房时,解说提起了当年叶挺将军在这里写下的《囚歌》: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当我们看到镣铐、老虎凳、狼牙棍和曾经刺进江竹筠烈士(即小说《红岩》中的江姐)手指的竹签时,仿佛听见他们自己在庄严宣告: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竹签子是竹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影片还介绍了特务们在他们的统治彻底崩溃前夕拟定的“密裁计划”(“密裁”是特务的黑话,意思就是秘密处死)和冲出牢房、英勇就义的烈士尸体。影片依靠江姐、陈然等烈士的音容和当年狱中一系列英勇斗争的史迹来揭露敌人的罪恶。由于影片造成了一种强烈的悲壮气氛,观众的思绪无可抗拒地被引入一个伟大而崇高的境界。
严肃对待生活的人是不会忘掉过去的。记住了过去的苦难才能真正懂得今天的幸福和热爱今天。《罪恶的地主庄园》和《矿山血泪》上映以来,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这决不是偶然的。有理由相信,《不要忘记这个地方》也将如此。看这部片子,不仅为了要向英勇牺牲了的革命先烈致我们的哀思,更重要的是,记住敌人的豺狼本性,记住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得来不易,学习伟大的先驱者的大无畏精神!(附图片)
  一九四九年春节烈士们在狱中大联欢时交换的贺年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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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老炉匠
  叶晓山深夜,何处响铮铮?声声枕上闻:好似急雨打窗棂,又象万马夜行军!寻声进松林,推开月下桦皮门,嗬,白发老炉匠,一锤溅起万颗星!莫要说峥嵘岁月,赐给他雪般双鬓;且听那铿锵铁锤,叙述他战斗一生:啊啊,博物馆里,有他铸过的长剑;啊啊,展览会上,有他打过的刀锋。如今,老当益壮,苍松一般刚劲;如今,千锤百炼,铁砧一般坚硬!为修路,闯林海,打洋镐,凿万岭。听,寥廓的山野,正响起革命的强音。见此情,热血翻滚,胜过那酒醉千巡:愿化成赤红的铁水,愿变作炽热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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