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4月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巴马科夜话
茸生
夜幕初降。汽车沿着巴马科大桥里端的柏油路驶过,这条靠近市郊的街道一片宁静。在长达八百米的大桥上空,高悬着的弧光灯,像一串横挂在尼日尔河上的明珠,把灯光闪烁的巴马科市和河对面的广阔天地连接起来。大桥里端街道的斜对面,是一座中国宫殿式的建筑,朱漆彩画,长廊宫灯,伴着柔和的金色灯光,更加增添了这块土地的美丽——这就是刚刚闭幕的中国经济建设展览会的馆址,现在已被中国政府赠送给了土地的主人。
越是由于夜晚的宁静,越是容易在人们的脑海里翻起刚刚逝过的景象。在过去的二十几天里,每天都是成千上万的人流,步行的,骑脚踏车、摩托车的,乘汽车的,来自巴马科、马里的各个地区,以及一些邻近国家,川流不息地涌进这座朱红的大门。他们仔细地观摩着每一件展品,留心地审视着哪些东西是和他们接近的,是对他们适用的,或者是他们自己也可以制造出来的。他们向见到的几乎每一个中国人打着招呼,用简单的话喊着“你好,中国”!并且在一本又一本的留言簿上,写下了他们出自内心的友情……
我是乘车赴马里朋友特劳雷先生家里的约会的。当七时半到达的时候,主人和女主人已经迎候在门口。在会客室里又认识了其他几位朋友。一位是曾经访问过中国的特劳雷先生的叔父,也是位特劳雷先生。虽然论辈份是主人特劳雷先生的叔父,可是论年纪比主人还要轻一些。还有两位年青人,一位是主人特劳雷先生的内弟,国营书店的工作人员,曾经参加展览会售书处的工作,另一位是和他一起参加售书处工作的同事。
当我们坐定的时候,迎着目光进来了女主人。她托着一个大盘,盘中央是一把茶壶,壶的周围是许多比中国酒盅略大一些的茶盅。主人接过了茶盘,放在身边的小几上,宣布说:“这是今晚特为中国客人准备的茶。我们大家必须首先喝一盅。”叔父特劳雷有点诡秘地笑着,目光开始转向我。主人特劳雷也微笑着,但很严肃。这里似乎有什么文章,我开始猜测起来。
主人开始一盅一盅地倒茶,室内片刻沉默,还是叔父特劳雷先开口了:“我来介绍,这是今晚特备的4960茶。”
什么是4960茶,我一时还没有领悟过来。主人倒满了所有的盅子,把茶一一放在客人面前,仍然很严肃地说:
“这是在中国专家帮助下,马里第一次自己生产的茶。茶是马里人民不可缺少的饮料,我们一直都靠进口,而现在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不再进口了。茶的名称就是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和马里共和国诞生的年代命名的,让它来象征着马中的深厚友谊。”
“友谊,是的。”叔父特劳雷接着说,“友谊来自哪里呢?是
因为中国对我们的援助吗?不错。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在今天的世界上,是有各种各样
的援助的。有朋友的真正援助,也有别有用心的假援助。关于这些,我们看的实在太多了。”他的两道警惕而谙达事理的目光闪烁着,接着用一种讽刺的
口吻说:“明明是向人家推销剩余商品,也叫‘援助’,明明是盗买人家的主权,也要用一块
‘援助’的招牌。‘援助不发达国家’已成了新殖民主义者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惯用的空头支票。可是,”他停了停,语调里顿时充满了诚挚,“中国对我们的援助是一种什么样的援助呢?中国是一个出口茶叶的国家,马里正是他们理想的市场,而他们为了帮助我们建立自力更生的经济,帮助我们自己种出了茶,使自己失掉了一个市场。这就是中国的援助。如果说我以前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无私援助的话,那么我现在亲眼看到了。”
主人端起茶盅,站起来,大家也紧跟着端起茶盅站起来。
“为周恩来总理访问马里和其他非洲国家的成功,为中国经济建设展览会的胜利闭幕,为不断加强着的马中友谊,为中国客人的健康……”
“干杯!”叔父特劳雷用中国话说。
“阿盖鲁!”我用的是仅会的一句邦巴拉话。
饮过第一盅之后,女主人送来了方糖。主人在两位年青人和他自己的茶盅里各放了一小块方糖。他说:“我们刚才是按照中国喝茶的习惯,没有放糖。按着我们的习惯是要放糖的。”他指着他叔父那只没有放糖的盅子说:“你是到过中国的,喝惯了中国茶,当然不想再放糖了。”他的叔父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我要等4960糖出来的时候,再放糖。”他又对我说:“听说你们的榨糖专家已经到了马里,我这个愿望不久就会实现了。”
特劳雷先生的内弟便接上说:“在展览馆的中马友谊部分,我看到中国专家和马里技术人员共同培植出来的甘蔗,有五六米高,臂膀粗细。”他的同事说:“我们独立前,法国人试种过甘蔗,但是失败了,他们的结论是:马里这地方不能长甘蔗。可是现在我们却种出来了,而且是这么好!”
我们谈了一阵之后,主人把电唱机打开了。第一个片子是用中文唱的阿尔及利亚歌曲《万岁阿尔及利亚》。这是他的叔父从中国带回来的。这时候,在座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歌曲上来。叔父特劳雷用手势和着雄健的节拍,他说:“我最喜欢这支战斗的歌曲,特别是用中文唱的。”他又指着主人:“他也很喜欢,所以他只听了一次就把我的唱片给扣留了。”下一个放的是《几内亚舞曲》,这是用中国民间乐器演奏的。音乐一响,两位年青人坐不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微微欠身,离开座位,轻轻地作着舞蹈的姿势。看到这种情景,我们都笑起来,鼓励他们跳下去。但是这一笑,他们却羞怯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主人和女主人端来了饭菜,吃饭的时间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吃非洲饭。主食是一种小米饭,颗粒很小,稍微有些粘,吃起来香喷喷的,中国的北方人对这种饭是并不陌生的。第一道菜是红烧鱼,这种鱼是尼日尔河的特产,肉细味美,有些类似桂鱼,当地人根据鱼身上的花纹,称之为“上尉鱼”。第二道菜是炸牛肉丸子,丸子和中国的做法完全一样。第三道是多种青菜。最后一道是马里最有名的烤羊。饭后又是西瓜。我可以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西瓜。
由于没有经验,我一开头就吃得过多了,以致于后来吃不下了。但是这样丰盛的菜和主人的盛情,我怎么能不继续吃下去呢?我开玩笑地对主人说:“今天晚上的饭,几乎是一次农、牧、副业的小型展览。”
“这些东西做得不好。”主人谦逊地说,“不过,倒也反映了我们农牧业的一些情况。我们吃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农牧产品。独立后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有够吃的粮食,平均每个人有一头牛,三只羊。”
叔父特劳雷紧接着说:“不过,殖民主义曾经使我们停滞了多少年,我们现在的生产水平还很低。”
主人接着说:“你们这次展览会的成功,也正在于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实用的经验。你们来的专家正切合我们的需要。”
我说:“如果只说我们给你们提供了经验,这是不完全的。我见过在这里工作的一位中国水稻专家,他对我说,他把他们原来的经验带到了马里,同时也从马里学到了新的经验。我看到他和他的马里同事们共同试验成功的宿根稻,这是他们来马里后的新收获。”
“我听说过这种宿根稻。”主人特劳雷说,“马里地多人少,如果宿根稻能够推广,可以大大节省劳动的人。”
“这种用新法培植出来的宿根稻,也应该叫4960稻。”叔父特劳雷笑着对我说。
“不,应该叫6049稻。”我更正说,接着大家都笑了。
叔父特劳雷把身子转向我,“我要告诉你个情况。今天,马里有很多人在研究中国,在探索中国所走的道路,特别是在认真学习毛泽东主席的著作。”他又指着主人特劳雷说:
“他是党校的兼课教员,在这方面很有研究。”
话题一接触到毛主席的著作,大家更加活跃起来。两位青年人证实说:这次展览会上卖出了大量毛主席的著作,买书的人之多是空前的。他们在书店工作好几年从没见过这么热烈的场面,成箱的书搬出来一忽儿就卖光了。有的人见了毛主席著作每样都要买一本。
“我的一个担任中学教员的朋友今天告诉我,他的学生正在学习毛泽东主席的《矛盾论》,这是他们的政治课内容之一。”主人特劳雷说,“今天正在讨论关于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问题,学生们对当前马里的矛盾有热烈争论。我很赞成这种理论联系实际的学法。我的朋友听说今晚有中国朋友到我家来,还说要来和你讨论呢。”
话音刚落,女主人陪着一位客人进来了。主人立即向我们作了介绍,他就是刚刚提到的中学教师,手里果真拿了一本《矛盾论》。
叔父特劳雷看到教师手里的书,打趣地说:“今天晚上可不是政治学习啊!”
“我是随手带着的,并不打算跟谁讨论。”教师解释说。
“听说你在这次展览会上买了很多书,可满足宿愿了。”叔父特劳雷说。
“书是买了不少,毛泽东主席的著作已经出版的法文本我都买到了,很满意,但是没有满足。”他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十分严肃地对我说:“我今天晚上特来见你,只想对你提出一个要求。”
“请说吧。”我说。
“马里读者希望早一点读到《毛泽东选集》的头三卷。我还想找到刘少奇主席的《论党》和《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我一定把你的意见带回去。”我说。
钟表上的时针已经越过十一点,但我们一点也没感到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我起身告别前,主人送给我两件礼品,一件是用鳄鱼皮做的手提包,另一件是铁制的短矛。
汽车在回去的路上,大地更加寂静,微风偶尔传来远方的鼓乐声,令人精神振奋。我借着路上的灯光,凝视着两件礼品。我不懂得它们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凭着直感,我知道在这只坚固而工巧的鳄鱼皮包里,满载着马里人民的深厚情意;而这柄锐利的短矛,显示着马里人民对新老殖民主义者的时刻警惕。
一九六四年二月,巴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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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剧评

这是一场战斗
——谈儿童剧《小足球队》
金近
在我们的社会里,教育下一代具有共产主义的道德品质,成为革命的接班人,已经成为每个家长、每个老师以及社会上热心为人民服务的每个成员应尽的责任。我们的社会里有千千万万像江荔这样的老师,她们不怕辛苦艰难,为了教育孩子们成为建设祖国的红旗手,成为革命斗争中的勇敢战士,正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孩子们学习和生活上存在着的优缺点,哪怕是很细微的一丁点儿,她们都和整个革命事业联系起来看,她们不仅在课堂上要教好课,就是在课外,也牢牢地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不忘记“教育”这两个字。我们的社会里也有许许多多像路阳的奶奶这样的老太太,她们虽然自己没有很多的文化知识,甚至是个文盲,但是她们也懂得:“孩子的事说他大吧不大,说他小吧也不小,弄不好呀,要坏事的!”她们要把劳动人民所特有的道德品质来培养孩子,不是拿剥削阶级的一套思想意识灌输给孩子。她们有坚定的阶级立场,有明确的是非观念,她们是这个伟大的时代里的积极分子,这样的老太太在我们城市的每个街道小组里能找到,在人民公社的每个生产队里也能找到,正因为有千千万万这样的老师和这样的家长,就有无数像黎明、王家骏这样的少先队员,他们努力学习,关心别人,爱护集体,立志要做毛主席的好孩子。话剧《小足球队》从少年儿童生活的一个侧面,比较真实地反映了我们的时代,反映了新道德、新风尚和新的一代的成长。
在我们的社会里,毕竟也还有像吴金宝的叔叔这样的“家长”。这种人虽然是少数,正像满箩稻谷里免不了要夹杂几颗稗草子,可是对孩子的教育来说,却有很大的影响。这种人满脑袋是资产阶级思想,不想改造,不求上进,还要把自己这套剥削阶级的思想贩卖给孩子。《小足球队》这个儿童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能够从我们的日常生活里,提出一个极重要的问题,这就是我们怎样来关心孩子们的校外教育的问题,孩子们在课外踢小足球,自己成立个球队,请个会踢球的家长做指导,这些看来好像是微不足道的事。可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如果你不去引导他们到正确的方向,就有人会把他们引导到错误的方向上去。像路阳这样的少年,好个人逞能,比赛时刻由于专想自己射球,不传给别人,被撤换下来,他就有了对立情绪,这种情绪正好给“爷叔”钻空子,假惺惺地为他抱不平,捧他为未来“有名的足球中锋”,于是路阳像菌子得到适宜的气候和土壤,错误的思想意识滋长得更快了。不仅如此,这“爷叔”还教他们玩弄一套不道德的赢球的手段,什么“合理冲撞”呀,“仙人脚”呀,用这些把戏来腐蚀孩子们的道德品质,同时把孩子们搞得神魂颠倒,都变了小球迷,作业的成绩一天天下降,孩子们的心都被这个“爷叔”拉过去了。关系到我们下一代成为什么样的人的一场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这是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的两种思想、两条道路的斗争,江荔这个班主任、共产党员,是已经被引到邪路上去的孩子们的保卫者。她受党和国家的嘱托,有责任挺身而出,告诉孩子们为什么不能走那条邪路,而且要在整个班级的孩子们中间,让那些不受迷惑的孩子们懂得怎样去帮助受迷惑的同学们走上正路,正如她对黎明讲的那样,班级队和无名队比赛,“不是赢他们几个球,而是要赢得他们的心”。
这里也说明一个问题,要向这样的少年们进行教育,不能用对付成人的办法去做思想工作,也不能用对付儿童的办法来哄他们。这样年龄的少年,有他们的特点,他们对大是大非已经有些理解,但仅仅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另一方面,他们还有天真单纯的一面,把一切事物看得很简单。在《小足球队》里,处理这方面的问题是比较合乎情理的。我们看了这个戏,一定也会联想到,这里面更重要的还是成人怎样来担负起教育任务的问题,首先要有一种强烈的革命责任感,善于在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中发现问题,这也可以说是政治敏感性。像江荔那样,从路阳抛弃掉的一件球衣上能看出问题,又从胡同里看到“爷叔”教孩子们练球中有破绽,这些问题都引起她的思考,促使她意识到有必要去跟一种坏思想展开斗争,而且下定决心必须取得胜利。剧本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是成功的,因此江荔这个年轻的班主任、共产党员的形象是鲜明的,是富有时代感的。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正面力量,她和孩子们在一起,孤立了曾得到孩子们盲目崇拜的“爷叔”,终于赢得了受迷惑的孩子们的心。斗争是尖锐的,但进行的方式是缓和的,细腻的。从剧情来看,某些情节还有些生硬的感觉,如黎明讲的某些话,有点成人气;不过,剧本的主题思想是很突出的,整个剧情的基调是高昂有力的。我们能看到这样的好戏,应该欢呼。任德耀同志在这个剧的导演方面,有他的创造,是值得搞儿童剧的同志们参考的。
《年青的一代》和《千万不要忘记》都给青年们很大的教育,使青年们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来好好考虑自己怎样才能赶上时代。《小足球队》为少年们指出了方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这三个戏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给成人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对孩子们的教育是一点也不能放松的,我们有责任要把孩子们培养成为经得起大风大浪的革命接班人,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是真正尽到做家长、做老师的责任。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每个成年人应该担负的一种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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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颂肯尼亚山
高梁肯尼亚山,白色的山,矗立在赤道线,闪耀着冰川,山腰间蔓延着黑色的森林,山坡下铺展着肥沃的农田。肯尼亚山啊,在你神秘的梦中卷起阴霾,七十年来你的儿女受尽了苦难,他们被枪杆赶到窄小泥泞的特居地,又像奴隶般地为白色移民流尽血汗。面对着你——肯尼亚山呀,受难的儿女再不能忍耐,不能安眠,无数吉库犹的后裔举起了土枪和弓箭,到森林里同殖民者迂回作战。你曾听见茅屋里为土地宣誓的秘密誓语,你看到林中的游击英雄像山鹰一样回旋,你听见他们发令的口号,斗争的呐喊,那复仇的枪声向民族革命的风暴呼唤。战火弥漫的英雄的雪山啊,不再沉入漫长的睡眠。就像你四周的火山口永不安息,全身蕴藏着熔熔的烈火浆岩。在那战斗的夜里你期待着一天,让独立的旗帜插上你的顶巅,你要向长空喷射出赤道的火焰,照耀着,震撼着天上云间。〔注〕肯尼亚山拔海一万七千多英尺,山顶常年积雪并有冰川,古代原为一火山山口,“肯尼亚”之名即来源于此山,它原意为“白色的山”,一九五二年的茅茅武装斗争即在此山附近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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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母亲 〔墨西哥〕哈·伊尼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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