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4月30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铁拳 〔朝鲜〕吴正三
这天,朴在福从仁川一口气逃到釜山。那天,仁川到处张贴“注意共匪分子”的布告,很多人被抓了去。
危险也曾向朴在福袭来。他参加了“仁川埠头特殊劳动组合”要求当即支付过期工资的斗争,冲进“美军契约处”的办公室,用他那铁拳一下子打倒了几个美国鬼子。于是反美“不稳分子”的“罪名”落在了他的头上。
朋友们掏空口袋,为他凑了几个钱,这样他才于当天离开仁川,逃到釜山来避难。他去一个小的汽车修配厂,找到在那里干活的朋友。朋友热情地迎接了他。朴在福决定在这个工厂干活。
可就在第二天,竟发生了杀人事件。
那是第二天的傍晚,朴在福去找他的朋友。赶巧,他的朋友修车刚刚完毕,正在和司机一起试车,看见他,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把他拉到车上。车子开动了,他那烦闷沉重的心情才轻松了一些。
他摇了摇开关,把玻璃窗撂下来。一阵温暖的海风吹来,就在这时,有两个美国鬼子,猛地跳上车来。一个手持锋利钢刀的家伙,恶狠狠地把刀刺进司机的脖子里。司机一动没动,当即死掉。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朴在福和他的朋友同两个美国鬼子打在一起。你打我踢,展开了一场决死的斗争。但是,赤手空拳的朴在福终被扑过来的鬼子用刀刺中了肩膀,他的朋友的肚子被刺中,连当夜也没有挺过去。两个美国鬼子,杀死两个人,最后连朴在福的口袋也给翻个干净,驾车逃去。想起来,这真是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事件。然而,被鬼子打伤的朴在福,后来竟被宪兵抓去,以殴打美国人的罪名,被关进监狱,判处六个月徒刑。
朋友死了,自己又蹲了监牢,朴在福内心充满对鬼子的刻骨仇恨。
朴在福刑期满后,出来在釜山码头当搬运工人。
一天,朴在福和昌术、金老汉等一起,在第二吊桥第一船坞旁停着的五千吨的运输舰甲板上干活。
这只船上,满载着石油。
朴在福看看船上的美国监工,又看看工人,心里想:最重要的是唤起工人的民族正义感。
金老汉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哎!青年人!难道我们老得过这种日子吗?得早日统一啊!”说罢不禁叹息了一声。
“光盼有什么用,必须用我们的手去统一!”
“就是嘛!只要像四·一九时一样大家行动起来,一定能赶走美国鬼子!”
“我们大家齐心合力,就办得到!”
“齐心合力……”
金老汉表示同意他的话,然后走下仓库,把石油桶吊在起重机上。开机器的工人,随着金老汉一个个的吊上,把一桶桶的石油运上岸去。
这时,略懂几句朝鲜语的“大韩石油公司”的巴鲁,提着小提琴走上甲板来。他翘着腿,坐在甲板的栏杆上,刺耳地拉了起来。
朴在福随着意外的琴声,看了巴鲁一眼。当他看见正在拉琴的巴鲁的手时,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夜晚杀人的那双手吗?那天夜晚在车上,没有看清鬼子的面孔,但那攥着钢刀的缺两个手指头的手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家伙确是那天晚上杀人的强盗。他为了向人显示自己喜欢小提琴来到这一片嘈杂的工地。每到夜晚,他就把手枪和武器放到琴盒里去,俨然像个琴手似地走来走去,而心中却在想着强盗的行为。他把他抢来的东西,都换成金子留起来,以备将来带回国去。这不仅是他的想法,而且是每一个美国鬼子的打算。
片刻后,巴鲁收起小提琴,朝地下室那边走去。他在仓库里,嫌起重机手太笨,大发起雷霆来:
“这么开,一天能运上多少去?快,快,给我快!”
说着,去扭动工人开动的机器,运在空中的油桶,一下撞在甲板的角上,绳子断了,油桶掉了下去。听到这声音,工人大吃一惊,朴在福飞跑了过去。
他跑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金老汉未来得及躲避,活活被砸死。啊!金老汉就这样无辜的死去了!工人都拥了过来。他们听了起重机手讲述巴鲁怎么造成这起事故的情况以后,忍无可忍,一定要让巴鲁偿命。但是巴鲁,早像狐狸一样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朴在福看破了这个强盗的本质,他坚信不疑,这个家伙就是那个曾手持钢刀杀人的强盗、凶手。
他把巴鲁的真面目一一介绍给伙伴。
他和昌术等一起,将金老汉的尸体包好,从船上运下来,放在公司的前面。
他们坚决要求公司交出杀死金老汉的凶手巴鲁,为金老汉料理后事,并立即支付工人过期的工资。
时刻终于到来。星星之火,终在整个码头上燃烧开来,变成了熊熊烈火。
“立即支付过期工资!”工人的喊声,在清晨的港口响起了回音。
“处决美国杀人强盗巴鲁!”“交出巴鲁来!”工人的喊声更加高昂。
公司看出形势不妙,派出一个鬼子来。
他耸了耸肩,走上公司前停着的吉普车。
“你们这么搞没意思!这是强盗行为!”
“什么?”
工人给气坏了,开始喧嚷起来。
“你们稍等一等,我们刚刚接到从美国拍来的电报:钱已经寄来了。只等一到,就发工资。懂了吗?”
朴在福想,再也不能让这个家伙胡言乱语了。
“住你的狗嘴!快交出巴鲁来!”
工人中的昌术喊,他气得呼哧地喘气。这一来,工人们又高喊了起来。
东方破晓,晨雾消散。江面上,无数的美国船只露出了它那可恶的形体。
朴在福想,应该叫他们看看朝鲜人不是好欺负的。他决心在敌人的脚下燃起烈火,让他们在这块土地上无法再坚持下去。
“来呀,伙伴们!不准鬼子站住脚,把他们赶出去!”朴在福高喊着,铁拳已经落在那个鬼子的腮上。
这一拳,把这个家伙从吉普车上打得栽了下来。
一刹那,工人们沸腾起来。这时,巴鲁和几个鬼子,拿着手枪跑了出来。
“抓住美国强盗巴鲁!”
朴在福喊着,不容美国鬼子动手,就抡圆铁拳向巴鲁和美国鬼子打去。巴鲁和美国鬼子倒了下去,虽然他们还连声放了几枪,但早已被工人踩在脚下。
工人拥进了办公室。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工人们像愤怒的狮子,将美国公司捣毁。对给自己带来不幸和屈辱的美帝国主义的愤怒火焰,化成了朝鲜人民的力量,熊熊燃烧起来。
势不可当的工人的愤怒潮流,像没有看到奔来的警察和没有听到一次又一次的警笛,而走向新的高涨。
激愤的工人,把堆在码头上山似的汽油桶点着了,顿时,码头变成了火海。汽油桶爆炸的声音,震撼着釜山的街道,使美国鬼子缩成一团,胆战心惊。
〔张庭延 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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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他是加拿大人” 薛丹舟
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们到石景山钢铁厂采访去。当问及工人同志如何学习毛主席著作时,厂党委会负责同志回答:工人同志正在学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等几篇文章。在学习《纪念白求恩》这篇文章的过程中,大家对白求恩同志是个加拿大人,感触极深。
后来,我在几份书面材料里发现:在解放军、在干部的学习中,也有相似的情况。
“他是加拿大人”,这句话说来简单,确实寓意深长。
一个外国人背井离乡,不辞辛苦,走到中国来献身于中国的革命事业,那么,身为中国人,身为中国的革命者,对中国的革命事业,怎么能不刻苦自励、奋发图强呢?在白求恩同志崇高的革命精神感召下,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诗经上说:“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中国人民任何时候都需要朋友,中国人民有像白求恩同志这样的革命友人,实在是给予我们莫大的教益,无穷的力量!
白求恩同志既然可以“毫无利己的动机,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那么,已经获得了解放的中国人民岂不是更应该把世界各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当作自己的事业吗?岂不是更应该把支援世界人民的革命事业,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国际主义责任吗?
革命是不能输出的。各国人民的革命事业,首先是各国人民自己的事。但是,各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又从来都是互相支援的。我们同那些民族利己主义者有着原则性的区别。我们的心,同世界革命人民的心永远联系在一起。
董加耕同志说得好:“身居茅屋,眼看全球;脚踩污泥,心怀天下。”我们应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也为世界人民的革命事业,随时献出自己的聪明、才智,乃至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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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非斯漫游
——北非旅行记 司马文森
非斯是我们重点访问的城市之一。在拉巴特时候,许多摩洛哥朋友都对我们说:“不到非斯就看不到摩洛哥的全貌。”当我们在摩洛哥五大城市访问过后,再回想一下这话确有道理。拉巴特、卡萨布兰卡和丹吉尔是一种类型的城市,而非斯和马拉喀什又是另一种类型的城市。前者欧化程度很高,后者还保持着阿拉伯文化古城的特色。
非斯之成为摩洛哥古典文化中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世界上最古老的伊斯兰高等学府之一的“基诺因大学”,从公元八五九年就在这里成立,有一所大清真寺,一间藏书丰富的伊斯兰图书馆。同时,又是闻名世界的摩洛哥手工艺品生产中心。相传在九世纪的时候,非洲许多伊斯兰学者到了这儿,当时的“基诺因大学”成为非洲各国派遣留学生研究伊斯兰教义的中心。
虽然经过了近一千年时间,强大的独立王国衰落了,殖民主义者对它进行了奴役统治,但并没有使这文化古城失去光芒。非斯仍然是非斯,对慕名而来的远方来客仍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我们住在古城边一所阿拉伯旅馆。吃的虽然还是法国大餐,但周围的环境、气氛大不同于在别的城市,比如卡萨布兰卡;特别是在入夜以后,坐在灯火明灭的阿拉伯式花园里,看从玉池里喷出的甘泉,听抒情的阿拉伯音乐,很容易使人产生怀古的情思。
感谢好客的主人给我们派来一位热情的向导,让我们到古城区作半日游。古城区就在我们旅馆不远,整座古城就像一个大古堡,外面是黄泥城墙,高且厚;城门是拱门式的,仅有二米来宽。进入中心地带,所见的尽是小街小巷,转弯抹角,错综复杂。而且每条街每道巷在我们看来都差不多,怪不得同行的有人在说:“我们已到了阿拉伯迷宫了!”不错,像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向导,一个陌生人进了去实在不易出来。
街道虽是中世纪式的,阴暗、狭窄,石头铺的路面,高低不平,而城区相当大,我们虽没问到底有多少条街道,住了多少人,但走了一两小时,还仅走了几条街道。市场热闹,人声嘈杂,人挤着人走,还夹杂着一些骑骆驼、小毛驴和赶大车的。大家都是行色匆匆,赶着把农副产品运了进来,买了农村所缺少的东西回去。看来是城乡经济交流的中心。
我们参观了市容,基诺因大学旧址、大清真寺和图书馆,然后就去参观手工业作坊。这儿各种各样手工业作坊很多,有制皮革的,有打铜器的,有编织地毯的,大都是作坊带有铺面。不过向导先生告诉我们:手工业作坊大多都在乡下,附近农村的农民以从事手工业劳动为主要的副业生产。怪不得有那么多农民赶着大车骑着牲口进城来。摩洛哥的手工艺品在国际上是闻名的,特别是革制品,刺绣等,在拉巴特时民间手工业局局长告诉我们,民间手工艺品出口占了摩洛哥很大一笔收入,它在国际上是有传统市场的。“不过”,局长先生说,“现在情况也不好,欧洲市场在排斥它,比如皮革制品,它们用塑料代替,模仿我们的花式图样,用机器生产,成本低,款式新颖,迎合市场需要。而我们的出口成本高,款式陈旧,跟不上时代……”他说民间手工业局的责任,就是要进行技术改革,组织民间手工艺人学习,传授新技术,把市场夺回来。
尽管有这样一些问题,在我看来摩洛哥的手工艺品依然是很美很动人的,很有民族特色。当我们在一间制皮夹作坊里参观的时候,工人们在进行图案加工工程,用烙铁把金片印在皮革上,一点一划非常生动、富丽,绝不是机器生产所能代替的。
在返旅馆途中,我们又到了这城市的最高点,居高临下,纵目四望,非斯在环山中,形势雄伟,气派不凡,这个千年古城在晚霞笼罩下,仍然是光辉不灭。
我们很快就要和非斯告别了。在两天访问中,我们参观了古城和著名的温泉,也接触了不少勤劳勇敢的摩洛哥人民。在即将分手的前夜,我不愿早睡,在花园里大树下,我想利用这点时间,好好的整理一下这几天来的印象。在夜色中一对摩洛哥青年男女,穿着他们色彩鲜艳金光闪闪的民族服装,搀着手,低低的交谈着过去了,另一对又从不同的方向过来,他们不再生活在“一千零一夜”的场景中,然而,却会把一个远方旅人的遐想带到遥远的过去。
陪同的摩洛哥朋友来找我,关心地垂询动身前的工作是否都已完成?我说随时都可以动身。他陪我坐着,低声地问我有什么观感?我说这个古城对我很有吸引力,不仅因为它古老,也是这个城市具有历史意义,看到它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一九一二年屈辱性的“非斯条约”。一提到非斯条约这位年青朋友心情郁闷,他说:“从一九一二年非斯条约签订之日起到一九五六年废除之日止,我们足足过了四十四年殖民主义者统治下的奴役生活,但我们的斗争没有停止!”我相信他的话,当我们从拉巴特到非斯途中,曾经过一座大山,当大家停下休息时,他也曾说过非斯条约,也曾说到在这个山区里农民的武装斗争。那次武装起义虽然不如阿尔及利亚的声势,但对激发摩洛哥人民反帝反殖民主义的斗争热情起了有力作用。而这绵亘不断的山脉就正是非斯的大门。摩洛哥农民不但有斗争传统,工人运动在非洲各国中也占着一定地位,有一位摩洛哥朋友对我说:“摩洛哥的工会组织是全非洲最大的。”它们不仅在殖民统治时代勇敢斗争过,摩洛哥独立后在拉巴特、卡萨布兰卡以及其他大城市更不断爆发过反帝反殖民主义的罢工和示威,包括要求美帝国主义撤出军事基地。
阿拉伯民族在历史上被比作雄鹰、狮子,当它被束缚时并不驯服,当它们能自由飞翔和跳跃时,它是勇猛的!苏伊士运河的斗争,比塞大的斗争,以至阿尔及利亚七年多的流血斗争,都说明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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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矿 工(油画) 〔日本〕吉田·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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