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4月13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永远不会到顶
石燕
在一批优秀的话剧相继演出之后,据说,有的作者开始顾虑了:
“好戏演尽,话也说完了,生产到顶了。”这里所说的生产,当然不是物质生产,而是精神生产。
果真如此吗?答曰:非也!
生活在前进,时代在发展。生活与时代永远不会到顶,而反映生活、反映时代的文学艺术也就永远没有到顶的时候。话剧焉能例外!
不错,我们的话剧已经取得很大的成绩,例如说,提出了并正确地解答了生活中所提出的若干重大问题;例如说,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阶级观点生动地反映了现实中的矛盾;例如说,成功地塑造了不少革命的、先进的英雄人物……正因为这样,进一步加强了我们的勇气和信心。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同客观现实的要求相比,还有不算很小的距离。
我们不是都熟知毛主席这样一段话吗?他说:
“人类的社会生活虽是文学艺术的唯一源泉,虽是较之后者有不可比拟的生动丰富的内容,但是人民还是不满足于前者而要求后者。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虽然两者都是美,但是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却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革命的文艺,应当根据实际生活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人物来,帮助群众推动历史的前进。”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我们生活中有不少像雷锋这样的人。他们有着高度的共产主义思想、共产主义感情、共产主义风格。可是,作为舞台艺术形象说,要塑造出一个比生活中的雷锋更典型、更理想、更带普遍性的英雄人物来,还有待于我们策马加鞭,迎头赶上!在这方面,远不能说已经可以满意地交卷。
生活是如此广阔、丰富,要我们从多方面去挖掘与探索;
生活又是如此日新月异的变化,要我们从变化中去捕捉与掌握它的来龙去脉。
“到顶”云云,又是从何说起?
已有的成绩,决不是什么突不破的天花板;已有的成绩,无非是继续前进的一个阶梯。
倍加努力,奋勇攀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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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欢乐的渔村
曾毓秋
难道这里真是过去名叫流泪?的地方么?
在人们的记忆里,这不是一个充满了苦难的所在吗?在这沙白如雪的荒滩上,有着多少葬身在海底的渔民的衣冠塚;在那临海峭立的岩石上,有着多少渔妇斑斑的泪痕!可是如今,在我们眼前展现出来的,却是一幅何等欢愉的渔村新图呵!
我们沿着岩石上的道路,走进村去,仔细地端详着渔民的新居。墙基是用大块的花岗石砌的,屋顶全是青瓦,瓦缝还灌上水泥。我们摸了摸那粉红的墙壁,觉得它结实得很,猜不透是什么材料建成的。和我们一道去的团区委书记,一个开朗活泼的渔家子弟用手弹了弹墙壁,对我们说:“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吗?这叫三合墙,是石灰、海沙和红土合成的,经得起风吹浪打。我们这里正当风口,过去风浪大时,浪花会冲进屋,瓦片会满天飞。现在可是什么样的风浪也不怕了!”他还告诉我们,这个村子里,一百一十六户人家,有一百零八户已经搬进新居了。
他引我们走进了一个用岩石砌成半墙的小小院落。院子里几个渔家少女正并排儿坐着织尼龙网。她们的手指灵巧地跳动着,一梭又一梭,专心一意地,连眉眼都不抬。
“这种网比从前麻织的要强多了!苧麻浸了海水容易烂,不得不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现在这种尼龙网可结实啦!”团区委书记说着,走了过去,把尼龙网拉开给我们看,“你们看看,姑娘们织得多好哇。”
姑娘们听到夸她们,抬起了微黑的脸儿,含笑迎人。一个瓜子脸儿名叫金花的姑娘,掠了一下鬓发,爽朗地笑着说:“欢迎欢迎!”
走进屋,鲜明的色彩使我们的眼睛都花了。油得通红的漆桌,描金的箱笼。擦得光亮的条桌上,摆着朱红的福橘,嫩黄的柚子,翠绿的仙人掌;条桌正中的墙上贴着一张毛主席的像,两旁还挂着两个雅致的五彩小灯笼!
我说:“这够多漂亮啊,是不是要办什么喜事呀?”
一个调皮的姑娘接嘴说:
“可不是吗,我们正等着喝冰糖茶呢!”
难道金花要出嫁么?我正在猜测,团区委书记把这个谜揭穿了。原来这一家是双喜临门,既要嫁女儿,又要娶媳妇。
正说得热闹,一个老太婆挤了进来。她排开姑娘们,指着团区委书记道:“你原来在这里!我到处找你呢。”
团区委书记一本正经地问:“阿婶,什么事?有话慢慢讲嘛!有理不在高声!”
那老太婆呵呵笑了起来:“我问你:为啥不让我孩子出海啊!”她回头又拉了个后生出来,数落着他:“死仔!你也开声说一句嘛!”那后生胸宽肩阔,黑脸白牙,个子长得高大,神情却很腼腆。他慢声慢气地说:“我要求出海!”
团区委书记道:“你们家不是要准备办喜事么?金花同意你出海吗?”
原来这就是金花的未婚夫。
金花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难道我还会拖他的后腿吗?我们早商量好了,等他出海回来,再办不迟。”
团区委书记答应再考虑考虑,老太婆还不肯罢休,拖着他千叮咛万叮咛,一定要让后生家跟着多出几趟远海,在大风大浪里多多磨练。
这时,团区委书记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朝门外一指:
“请看,现在我们有了多好的船队啊!”
呵!那不是机帆船么。八只机帆船并排列着。习习晚风,把桅顶上的风向旗吹得猎猎作响。几个渔家汉子正站在那从水里竖起的木梯上,为即将远航的船涂上最后几笔彩绘。
突然,船上的桅绳给滑车扭住了,金花的未婚夫,刚才还那样不声不响,一霎时就活跃起来。他一纵身,便沿着桅杆,轻捷地爬了上去,拨弄一会,刷的一声,帆降落下来了。
时近黄昏。晚潮轻轻上涨,汩汩有声。天和海显得更青了。供销社门口,人影绰绰,热闹非凡。机帆船手们,坐在高高翘起的船头上,对着大海,拉起了胡琴。孩子们拍着双手,在沙滩上嬉戏。一位老汉从镇上归来,那是金花的父亲。他把金花唤了出来,解开纸包,拿出两朵通红的珠花,给含笑的女儿轻轻地在鬓边簪了一朵。还有一朵呢,大概是给未过门的儿媳妇的吧!


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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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轿
柯炽我行走在瑶家的山路,山路呀似藤盘大树;朝霞映脸庞,衫裙随云舞。突然眼前出现一乘官轿,姑娘们禁不住一阵欢呼:“这是哪家出嫁的姑娘呀,还兴这十八代的风俗!”朝前一看泪笑出,谁知轿里是两头肥猪;这顶过去山霸的官轿呀,今日竟成了肥猪的卧铺!提起这乘轿,激起多少人心头怒,山霸坐它来一转,人头要税山要租!山霸要进官府,翻山过岭他嫌坐得“苦”!山石如刀赤脚抬啊,穷人的肩头山霸的路。自从来了共产党,打倒山霸轿生疏;自从瑶山建医院,官轿从此风尘仆。县长进山不骑马,书记进山也徒步;领导瑶山大生产,从此瑶山黄金铺。过去不知猪肉味,如今猪多找销路;都想把猪卖给国家哟,无奈山高路远江河阻!眼看这样的大肥猪,就像当年山霸不愿踱步;“何不用官轿来抬肥猪?”于是,这乘轿又飞奔在瑶
山的奇峰险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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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还能押古韵吗?
——诗韵浅谈
林曦
前面讲到在“五四”以前的文献中很难找到不押韵的诗歌,有位青年朋友看了不相信,找出来一些他认为不押韵的诗歌给我看。一段是语文课本上常选用的《诗经》上的魏风《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乐国。
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用普通话一念,“麦、德、国、直”好像的确不押韵。可是从清朝到现代,经过音韵学家们的研究,却认为这四个字的念法跟现代不同,都带着一个共同的韵母eg(厄格),所以是完全押韵的。《诗经》《楚辞》等秦代以前的诗歌所押的是上古的诗韵,据研究大概有二十来部。这种上古的韵,连到底怎样读都还只能有个推测,后来作诗是没人会押的。
秦代以后直到唐代初年,诗歌都是按照当时的口头语言押韵的。像《古诗十九首》和《木兰诗》等,用现代音读起来好像大部分是押韵的。可是实际上那时候的古韵和现代还是颇有不同的。比如相传是汉武帝和群臣联句的《柏梁诗》,拿“时、治、之、滋”等字和“来、材、哉、台”等押韵,就是更接近先秦古韵,而照现代语音读起来很难说是和谐的。
六朝时代,人们不再是单凭口语或者模仿古诗去押韵,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而是开始了音韵的研究,编出了韵书。隋代陆法言等编的《切韵》影响最大,这本来是一本辨析语音、纠正方言的书,并非诗韵。陆氏《自序》中明明说:“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不一定要求按照他所分的韵作诗。可是,到了唐代却把它改称《唐韵》,由朝廷规定开科取士时候作的诗必须按照这本官定韵书押韵。宋代也在它的基础上编成《广韵》。《切韵》按照四声把诗韵细分为二百○六韵。在实际作诗中有些韵可以同用,所以只有一百多韵。到了元朝末年,又被合并为一百○六韵。从杜甫到现代一千多年来的诗人们作格律严整的旧诗,所押的基本上就是这种韵书上的韵。这种旧诗韵都有哪些部,每部有哪些同韵字,谁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从王力先生编著的《诗词格律》一书中查到。在方言纷歧的旧时代,规定作律诗、绝句等必须按一种官定韵书押韵,是有一定积极作用的。可是由于这种韵书是人为地、机械地按照一种一千多年以前的文学语言的音系规定的,语音变化了,可还得死守,于是对作诗来说,就变成了一种束缚和枷锁。有些早已混同了的韵,它规定得分押,例如阳韵和江韵。有些照现代音念起来很不和谐的韵,它却规定非那样押不可,例如用鱼韵中的带韵母u的字(书、如、初等)和带韵母ü的字(居、虚等)押韵的诗,我们听起来就很别扭。
由于语音变化很大,照古代语音押起来和谐的诗韵,到现代不和谐了。那么我们作诗是不是还非要遵照古代诗韵不可呢?现在很多人认为是没有必要了。毛主席的诗词就不全部墨守旧韵书。《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就打破了“江”“阳”的所谓“隔韵”。今天我们如果写旧体诗,当然不一定还要依照韵书来押韵。写旧诗如此,写新诗、唱词等就更不能押古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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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在革命博物馆里

英雄的“竹马”
晓白
这是十五年前伟大的渡江战役中,解放军战士们用竹子自造的渡江器具。当时我军没有兵舰、登陆艇,于是英雄的战士们,就自己动手,就地取材,用竹子创造出这既简单又适用的强渡利器。第一个被推进江水中的就是这个三角竹架,最初它只能当救生器材用,后来经过试验和改进,就不仅能在江中自如飞驶,还可以把机枪弹药架设在上边进行战斗了。战士们把这些竹器称为“竹马”。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日午夜,解放军百万雄师渡长江了。霎时间,只见江面上船帆如云,弹丸似雨,“竹马”乘浪,势不可当。敌人用七十多万兵力、一百三十余艘舰艇和二百八十多架飞机,苦心经营了三个半月的“不可超越的长江防线”终于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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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公社新来的兽医(中国画)
胡振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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