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3月19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画有新意
——看钱松嵒同志的国画
华君武
钱松嵒[yán岩]同志,已经是六十几岁的老国画家了。但是他的画并没有使人有老气横秋,入暮之感,而总是生气盎然的。一九五九年江苏省国画家在北京开了个《山河新貌》展览会,那时钱松嵒同志的描绘三门峡建设和三峡风景的几张作品就很引人注目。当时我只是从技法上感到画家不拘泥于陈套,有些作品还吸收了西洋水彩画的某些长处,给人以一种清新的感觉。其后又陆续看到了他的《太湖新貌》和《红岩》等作品。引起注意的是钱松嵒同志总在不断扩大新的题材内容,而这种新又并非简单地在传统绘画里加上火车、飞机的那种办法。画家真正在用中国传统的绘画着力于反映社会主义的建设,反映中国人民用勤劳的双手建立起来的山河新貌。不仅如此,画家在山水画里还力图表现出一种革命的精神。从画家在《红岩》一画中的题诗就可看出,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风雨万方黑,红岩一帜红;
仰钦奋彤笔,挥洒曙光中。
最近在北京举行的钱松嵒个人国画展览中的九十一幅作品,就更加证实了这种看法。老画家在追求什么,着重表现什么呢?画家的题材内容是:陕北高原、红岩村、陆丰、延安枣园、韶山、盐民、蔗农、铁山钢城等等。连当年毛主席种过的地和彭湃烈士在树下向农民作宣传的两棵大榕树也没有在画家笔下放过,都成了画家的好材料。画家是江苏宜兴人,他一定善于去渲染他所熟悉的江南烟雨一类的景色。但是画家并不据守在那个小天地里,他要在山水画里去画出时代在前进中的许多角落。一位老画家敢于去触及许多他并不熟悉的题材,这举动就是一种革新家的姿态。当然题材仅仅是构成一件作品的一个因素,它并不决定一幅画是否动人,是否成功。题材决定了,画家对于他所描写对象的感情是否符合于劳动人民的感情,才是决定作品成败的关键。同样是画蜀道,钱松邑同志的《三峡灯》是画着险峻的三峡航道,安置了新的航标灯。题画诗写着:
入蜀身忘老,更忘蜀道难,
千灯照三峡,万险一舟安。
我记得也有一些老画家就在近几年还画过描写四川的山水画,却题着“蜀道难”。“蜀道难”和“三峡灯”的情绪,两者相差是多么遥远。
我们有些反映劳动的美术作品,其所以不动人,其所以被画成技术操作过程,重要的原因是画家对于劳动采取了旁观者的态度,缺乏感情所造成的。钱松嵒同志的一幅小画《喜看稻菽千里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就很有意思。这幅画面的近处是一片金黄色的稻谷,炊烟起处,一队肩挑农具的农民向画前的观众奔来。从古到今,多少画家都描画过田园景色,他们不是画荷锄晚归的隐士,就是画横笛牛背的牧童。渔翁、樵夫在他们的笔下只是着意刻划那种闲散安逸的士大夫情调。但是钱松嵒同志的这幅画却并不去描写这种庸俗的情调。虽然只是稻田的一角,却使观众感到这是热气腾腾的人民公社的劳动新景。画题明显地表达出了画家的新的感情。钱松嵒同志不仅仅对于社会主义的建设的歌颂,和对于革命圣地崇敬,画家对于祖国的一草一木也赋予了新的感情。他不轻轻放过广东的英雄树,连彭湃烈士当年革命活动有关的两棵大榕树也含了新意。一向被人们刻划为荒漠的塞北,雄伟山势下的小骆驼队,也使人感出人民征服自然的力量。
这样的山水画,可称为社会主义的山水画。这样的国画可称为推陈出新的作品。这样的老画家,可称为和劳动人民共感情的歌手。
在着色上钱松邑同志也敢于用过去国画所不敢用的色彩来处理,例如《红岩》、《深山旭日》等。有些作品如《善卷洞》则运用了过去国画所不敢用的构图法,简直有些像现代的电影镜头,但仍然使人感到是一幅国画。这和一些抱残守缺,大喊一笔一墨都要有出处的保守主义者是多么不同呵!
如果要说缺点,我看有些作品的笔墨还失诸于琐碎。有些画中的题字也写得太古奥了,例如“稏”、“?”、“?”、“?”,一般读者(包括我在内)是看不懂的。为了要使更多的人能够欣赏,这也算是个不小的疵吧。
愿钱松嵒同志画出更多推陈出新的好画,也愿许多新老国画家同样画出更多更好更新的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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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秦岭新城(中国画)
 钱松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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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耐心开“锈锁”
曹宪文
锁,要用钥匙开;不同的锁,又要用不同的钥匙。做工作,也是这个道理。不同的问题,要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不同的对象,要用不同的方式进行工作。我们常说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就是这个意思。
在上海和平丝绸复制厂里,有一个“一把锈锁开五年”的故事。这把“锈锁”,是一个女工,名叫应爱琴。她平时很少讲话,性情特别孤僻,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生产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个厂的党支部书记沈玉英,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进行教育;经过五年的时间,这把“锈锁”终于被打开了。在沈玉英长期的帮助之下,应爱琴心情开朗了,跟大家接近了,对周围的事情关心了,在生产上也干得很出色,连续三年被评为上海市的先进生产者。
“一把锈锁”为什么要“开五年”呢?因为,“锈锁”同一般的“锁”不同。一般的“锁”,只要“钥匙”对口径、合分寸,就能打开。至于“锈锁”,单靠“钥匙”的对口径、合分寸,还不能把它打开。想打开“锈锁”,还必须要有“韧”性。“开五年”,正是有“韧”性的表现。
五年当中,沈玉英碰过很多钉子,她几次想跟应爱琴谈谈,应爱琴都故意避得远远的。但是,她没有灰心,还是坚持不懈地耐心地向应爱琴进行工作。沪剧《鸡毛飞上天》中,有一个顽皮学生虎荣,大概也可算得是一把“锈锁”了吧。林佩芬在他身上碰过的钉子,比沈玉英更多;但是,虎荣这把“锈锁”,后来也终于被打开了。为什么?就因为林佩芬也有一股百折不挠的“韧”劲。要打开人们心灵的“锁”,本来就不容易。要打开人们心灵的“锈锁”,当然就更加困难了。没有一股“韧”劲怎么行呢!
做思想工作,应该有耐心,有“韧”劲,沈玉英和林佩芬,所以有那么一股“韧”劲,能够打开“锈锁”,是由于她们有着鲜明的阶级立场,对应爱琴和虎荣充满着阶级感情,懂得他们和自己“本是同根生”,帮助他们擦去心灵上的“锈”是自己应尽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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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观众的话

我们需要农业科教片
北京红星人民公社旧宫大队副队长 田永奎
我有机会在评选优秀农业科教影片会上,看到了很多科教片,我很高兴。现在我才知道我们已经拍了这么多科教片,有很多又都是好片子。很可惜,我们公社只有我有这个机会来看到这么多片子,如果我们的社员都能看到,那该有多好。
我们在京郊看电影还是比较多的,但看科教片很少,看农业科教片更少,想看,看不到。我要向放映队和科教片厂的同志们提一个要求:请放映队多给我们公社社员放映一些科教片,也希望科教片厂到我们公社去放映科教片。你们去了,社员们会高兴得扭着秧歌来欢迎你们的。我们农民最喜爱看介绍庄稼活的电影。像我这次看的《养鸭》,片子介绍稻田养鸭,既催肥了鸭子,又对稻田有利,是经济有效的先进经验,这片子如果到我们公社畜牧场去放映,对增加生产会起很大的效果,这种先进经验要让庄稼手学会了来推广,给国家创造的财富用算盘是算不出来的。
农民是喜爱看科教片的,但很可惜,这种机会太少了,有时放正片前加映一部科教片,可是电影刚开始,会场紊乱,小孩哭,大人喊,听不清楚,等静下来还没看明白,加片已映完了。如果像上课那样把这些庄稼人组织到一块,看一遍不行,就再看一遍,到看明白,学会为止,那就好啦。现在农村知识青年很多,他们刚参加农业生产不久,缺乏生产知识和生产经验,放映农业科教片,可以增长生产知识。
我们对农业电影社很熟悉,知道他们专门拍制农业科教片子,他们常到我们公社拍片子,有时也去我们公社放映电影,像这次看到的《北京填鸭》就是在我们公社拍的。今天我又知道还有上海科影和北京科影两个大的制片厂也拍农业科教片,这就太好了,力量就更大了。希望这些厂子多给咱们农民拍摄些好的科教片。在我们公社畜牧场工作中遇到问题时有四请,一请示领导;二请专家(包括农民专家);三请科教电影;四请书本;可是电影这位老师不大好请,需要看的时候找不到片子,过去我们养猪场的同志就提出,想看介绍养猪的科学知识及先进经验的片子,就是没有找到。一次,我们社的一匹马病了,负责饲养管理的同志就说,如果能看到介绍治马病的电影就好了。庄稼活也是一种复杂细致的劳动,常遇到病、虫,危害各种庄稼和家畜。各种庄稼和各种家畜的脾气也各不一样,它们需要的条件各不相同,我们希望从事农业科教片的创作者,农业科学技术工作者为我们农民多制些介绍农、牧业的科学道理、先进经验和方法的科教片,片子最好成龙配套,想看什么片子就可以看到什么片子。结合故事片加映科教片的方法一般还可以,但不如根据农民的要求进行专场放映,这样收效会更大些。(附图片)
上海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拍摄的《钢丝网水泥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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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路上就跟家里一样
武汉师范学院学生 涂怀章
过完寒假,我和祖父一起到武汉去。我是去上学的,祖父是去孝感探望我哥哥的。动身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们带着干粮,背着行李卷儿,坐上了轮船。船行了一天一夜,前面不远就是洪湖县的县城——新堤,祖父突然病了!
在这大雪纷飞的隆冬天气里,在这前不着店、后不靠洲的大江上,叫我怎么办呢?看着祖父那痛苦的样子,我真是着急得不行。我想昨天祖父半夜就起了床,帮社里拾了一担粪才天亮。吃过早饭,就赶到码头上船。上了年纪的人,大概太劳累,又遭了风寒吧!
半夜,祖父的呻吟声,惊醒了睡在我旁边的几个旅客。一个挂着武汉大学校徽的年轻人,问清了情况之后,就叫醒了他旁边的另一个大学生,商量着去找客运室的人想办法。“不行啦,晚上人家都睡了,还是等天亮以后再说吧。”我口里虽这样说,心里却迫切希望有人来替祖父看病。两个大学生替祖父把枕头垫得高一点,并把他们自己的被子拿来盖在祖父身上,接着,就“噔噔噔”地跑上楼去了。
一会,那两个大学生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那人蹲在祖父面前,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木箱,给祖父量过体温之后,又打针。旁边,两个大学生在低声说着话,“真巧,一上楼就遇到了这位同志。他是洪湖县一个区里的保健员……”那保健员替祖父打完针,对我说:“可能是重感冒,也可能是别的病,我的手艺还没到家,让我上楼再去想想办法。”说完,就上楼去了。
不久,广播筒突然响了:“喂,喂!”疲倦已极的旅客们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广播员继续喊:“旅客同志们!你们中间有没有医生?有,就请到客运室来一下。旅客中有一位老人病了。”广播完毕,全船立刻沸腾起来。许多人都来看祖父,有的倒开水,有的拿来了被子,有的安慰我。
忽然,祖父呕吐起来了,弄脏了一个人的鞋。我连忙用手巾去替他擦,他却说:“没关系,没关系。”并且弯下腰摸了摸祖父的前额说:“先搬到我房间里去吧,楼上,二十一号。船上大概没有医生,明天到了洪湖就有办法了。”我看那人有五十上下年纪了,是一位解放军大校。当时,我感动极了,但又不好意思麻烦人家。经过旁人的再三劝说,我才答应让那两个大学生把祖父抬到那位大校住的房间里去。
到了那里,一个解放军战士早已铺好了床,让祖父睡下。那位解放军大校就和我一起守候着祖父,还不时跟我拉拉家常,宽我的心。
天亮了,船靠了洪湖县城。大校、那两个大学生、还有那个保健员,就弄了一副担架,把祖父抬到了洪湖县人民医院,并且替祖父办好了住院的一切手续。
我送他们走出医院后,那位大校突然又走了回来,拿出两张五元的钞票塞进我的上衣口袋,说:“老爷子一病,你的学费也要花光了。带着吧。”我哪里肯要,连忙掏出钱来还给他,他已跑去了。
祖父的病很快就好了。出院后,我和他一同乘船到了武汉。我打了一个电报给哥哥,他特地从孝感赶来接祖父。一见面,哥哥当然高兴;可是,听我把祖父在路上病倒的情况一说,就对祖父说:“您老年纪大了,以后要来玩就等我休假了一起来吧!”祖父说:“没关系,路上就跟家里一样,到处有人帮助。你看,我这不是很平安地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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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公社一枝花
——赠一位青年女社员
欧阳翎窗旁龙眼结了几次果?门前木棉开了几次花?你走出校门,到农村安家,已经三个秋冬春夏。初来时一身学生打扮,娇嫩的脸儿,卷曲的头发;把黍子当作狗尾草,把青竹当作黄麻。一锄两锄,手上起了茧,脚上结了疤,三锄四锄,你爱上了这片好庄稼。从此肩不离担口不离曲,田里地里少不了你这个女娃娃。向大娘学育种,向公公学驶牛,掌握了点、播、犁、耙。燕子长翅,为了飞向天边,你学会干活,在这里生根开花。老公公赞你是队里的勤闺女,大娘说你是公社一枝花;你屋里挂着的一张又一张奖状啊,琳琅满目,闪射光华。问你还有什么心愿什么理想?你抬头,指着远处一片庄稼……呵,在阳光照亮的田间大路上,我看见一个姑娘迈开阔大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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