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9月28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朝鲜——晨曦清亮的国家!
  黄钢
很多世界地理书中早就是这样写着:“朝鲜——晨曦清亮的国家!”
今天,她已经向世界证明:在美帝国主义侵略战争的废墟上,建立了崭新的乐园。乡村和城市都变了样子……
火车的白色烟雾轻轻地滚过了湿润的地面。和风细雨拂动了车厢的窗帘。纯净的浓雾一般的白烟亲吻着朝鲜的土地……“朝鲜呵,你好!”久别的客人在问候你。
亲爱的朝鲜呵,我们还是在十年以前,来到过你那战火弥漫的土地。那时候,夜空里的照明弹伴随了我们的行程。荒野中弥漫着紧密的枪声。就在你那硝烟笼罩的国土上,我们有过多少次的穿梭巡行!
如今,还是那一个朝鲜吗?
还是那个朝鲜,还是那个晨曦清明、阳光灿烂的国家。还是那般秀丽的河川,绵密的峰峦,满山的松林。还是随风飘来了每个村庄里燃点着松枝的清香……
还是那一个生气蓬勃、年轻奋发的朝鲜:一清早小学生们就在火车道旁的洼沟里结队奔跑、锻炼身体;女邮递员骑着快车、迎着朝阳、急急忙忙地把报纸和书刊赶送到地头田边;农业合作社员们早就铲平了许多小块土地上的田埂,修整出规格化了的大片农田;社员们举着采旗,响着锣鼓走向田间——他们的出工真像是一次快活的游行!
无论是在深山幽谷,或是平原低地,简便的茅房草舍,早已经被舒适美观的文化新村所代替。纵横交错的水渠灌溉网布满了高低起伏的田野。日夜调度奔忙的拖拉机,在乡村大道上带来了震耳的轰鸣……平壤:城市正在变为花园
不论夜晚或是白天来到共和国的首都,谁还认得出这就是过去的平壤,特别是战争时期的平壤呢?
城市正在变为花园。街心公园里送出了阵阵芳香。平壤火车站前环形路的转盘中心,呈现出一片缤纷的花坛。成排成行的多层住宅前面,也都是花草遍地,五色芬芳……谁还能想像得到:这就是十年之前,一共被投掷过四十二万八千多颗炸弹的废墟城市呢?
平壤战时人口是四十二万。就是说,每个人摊上一颗炸弹。美帝国主义当时扬言,要把平壤从地球上抹掉!可没料到,平壤今天是万家灯火。家家户户将心爱的盆花装饰着窗口。洁白的绸质窗帘下,传出了开朗的笑语和歌声,宽敞的平壤大街上亮起了淡绿和淡蓝色的荧光路灯……
你也许喜欢这种淡色的灯光?
是的,我喜欢……我喜欢入夜的薄雾笼罩的街头,淡色路灯发出柔和的光亮;它给那优雅宜人的平壤街景,增添了异样妩媚的姿容!
“那好,我们去走走吧,大同江边的林荫道。说不定你喜欢那花岗石的梯阶,喜欢那近晚的风凉!”
大同江边绿树成荫。两岸灯火和红色的电光标语字,都映照在碧绿清澈的江水之中,变成了水波里闪动的霓虹。醉人的江风,送过来游艇上的手风琴声。朝鲜青年在歌唱。客人们却陷入了沉思默想。
“想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想起战争时期的艰难日子。”
“好像相隔久远了,对吗?”
是的,那一切都过去了!昼夜不停的轰炸,活埋坑前的枪声,电线杆上的尸体,汽油弹下的火焰,那一切都过去了。
“我记得过去的平壤到处都是柳树,”中国客人说:“很早以前,平壤又叫做柳京,对吗?”
“对的,”陪同的朝鲜朋友说:“美国人来到平壤,他们把所有的柳树都烧光了。”
现在平壤的树木——正像人口的增长一样——真正是繁荣茂盛。条条街道上重新栽植了垂柳和梧桐。大同江边夹道的黄杨木树(它那暗绿色的叶片和茁壮的嫩枝),吐散出动人的幽香……我们穿过了如此优美的林荫夹道,来到那幽静凉爽的江边游览路上。朝鲜朋友竟是这样平静地说道:
“战争结束以后,平壤很难找出一块完整的砖瓦了。到处是断墙残壁。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只有一样,从来还没有倒塌过……”
“那就是战斗的信心,胜利的信心。对吗?”
“是的。还包括战后建设的信心。你认得出这些地方么?”
“完全认不出来了。”中国客人回答:“战争时我几次进入平壤,都是在黑夜里。现在,我只认得出这一条江——这条日夜奔流、英勇不屈的大同江。我记得在那漆黑的夜里,战士们是怎样用鲜血守护了大同江桥的。我记得这座血迹斑斑、弹痕累累的铁桥、桥头上熊熊的火光、俘虏们的嚎叫和投降……”
“当然,这不止是一座简单的桥,”中国客人继续说:“这是当时黑暗与光明两个世界搏斗的焦点。守护在这里,就是守卫着自由的界限。谁还能够否认呢,朝鲜人民对于保卫世界和平的巨大贡献!”
停一停,中国的客人再说:“平壤,它就是英勇的化身。任何时候,我都没有能够忘记你们牡丹峰下的地下剧场——美国人成千上万次的狂轰滥炸,从没有能够中断过朝鲜人民最高统帅的指挥中枢……”
“当时我们都很习惯了。”
“因此人们也都很习惯地把平壤跟英勇联系在一起。英勇和平壤,其实是一个字。”
“美国对我们,几乎使用了所有的屠杀武器。但就是忘记了一点:树木是可以重栽的……”
“生活,也可以重新建造。”
“看,我们现在建造了另一座桥。”陪同者手指着那一座横跨过大同江岸的玉流桥:“你说的那座铁桥,日本人在这里用了七年才建成;我们呢,建成这玉流桥,只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
那座纯白色骨架的玉流桥,好像是平壤中心伸出的温柔手臂似的,把首都的东西两个区域,亲切地,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了。顺着桥的两端放眼眺望过去,你就看见两岸一长串六层楼的隔开式的新住宅区,像图案画里的对衬物似的,整齐雄伟的排列在那儿,形成了现代化的崭新城市——大同江畔美丽风景区——庄严谐和的围屏……
元山:屹立不倒的英雄城
到处都是英勇建设的见证。
经过大同江,通过平壤市东区,可以到达平壤市东南要镇——沙里院。沙里院是很多外国通讯社和记者编辑们都很熟悉的一个地名。
沙里院——在十年前的美军轰炸战报中成千次地出现。一九五二年八月,“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宣布:要把北朝鲜的七十八个城镇
“从地图上一扫而光”。平壤的南方大门沙里院便首当其冲。但是现在呢?
“这就是沙里院么?”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了——巨大玻璃橱窗的商店设在层层高楼下。街道树的两旁,也都是矗立着五六层的楼房住宅。俱乐部里放送着音乐。火车头在交叉路口嗷嗷地叫着跑过。繁忙畅通的交叉要道透露出人民生活的紧凑节拍和无限生机。
就在我们所经过的沙里院路面之下,还有这市镇两旁稻谷生长的地面下,谁知道填盖过多少个炸弹深坑呵!美国把五十五万吨炸弹和七千三百万吨以上的军用物资投用在朝鲜战场。谁能够数得清楚,沙里院你在这方面承担过多少份额呢?
这并不是一两个城市的经历。
人们现在很难数得清在沙里院等地重建的那些街道和工厂、学校和住宅区了。一九五○年十一月,当那向北朝鲜腹地进犯的美军陷于悲惨的败局中的时候,麦克阿瑟前进指挥部的一个参谋长曾经对美联社记者颇为迷惘地说过:“我看了一生的地图,可是这些(在朝鲜的)作战地图却不曾告诉我一点儿我所要知道的东西。”现在,在那些美军高级参谋人员和同谋者一辈子都不能理解的朝鲜地图上,又重新出现了多少数都数不清的、在他们看来是绝不能料到的东西!
地图上新添了从未有过的工业与林业城市,布满了轻、重工业的基地网。昨天的旅行指南不完全适用了。
“请到东海边上去看看吧!”
你看看海边的那些杨槐树。公路两旁的玫瑰花丛。有规律的高压线路,就是越过了那些耀眼的沙滩和茂密的树林,把输电的网络深入到偏僻的乡村之中去……
经过了许多雅致的职工休养所和地质工作者的野营宿地之后——“你看见了松涛园么?”它是在自古以来就有绝景之称的东朝鲜海湾边上……走过松涛园那就是港口元山的市区了。
元山战时人口十三万——现今人口增长到二十万左右——可是敌人战时向这里一共投射了十三万四千四百八十九颗炸弹和炮弹,把元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墟。”
这就是元山:美国曾想把它用作为包抄平壤、进攻中国的桥头堡垒。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元山从事两栖登陆以后向咸兴地区和中国边境北进。当时美国出动了自己以最新技术武装起来的陆军的三分之一、空军的五分之一和海军舰队的主要部分,而且还动员了它的十五个仆从国家的军队和李承晚傀儡军等,他们一共动员了二百几十万名的兵力和庞大的战斗技术器材。他们先后在朝鲜西海岸的仁川与东海港口元山等地登陆。因此元山港口在战时始终是处于乌云压盖和兵临国门的严重形势之下。
一九五二年初秋,我们就来过元山。那是美军败退以后。不过在那灰白色海面的不远处,两支美国兵舰还在我们视力所及的距离内停泊着,监视封锁着朝鲜陆地。
飞机正在头顶上投弹;炸弹落在向海洋伸出的一个半岛上:闪光冒烟之后才听见炸弹爆裂的巨大响声。敌机接着绕过来又投射靠近市区的两座桥梁。一座被炸坏,另一座没有炸中。朝鲜人民军工兵在两桥之间,重新在搭架第三座桥。
我们通过新搭架的桥板走进了元山市区。路边庄稼倒显得特别娇嫩。妇女在田间照样收获玉米。母亲背着婴儿,在流水里洗涤衣裳。她们都好像没有听见头顶上美机的盘旋、还有那身边不远处爆裂的炸弹和军舰炮射击的响声……
小姑娘挎着书包,穿黑色短裙,依然在公路上手携着手。赶路的少女头顶包袱、手拿着路边采摘的野玫瑰花束,遮挡九月里炎热的阳光。两匹白马悠闲地啃吃路旁的青草。木匠在土坡上劈锯木拌子,准备在窑房里撑盖起小学校的新教室。
而在这一系列的惊人的镇定的景色后面,既不是和平的花园,也看不见神灵庇护的教堂(教堂也都叫炸塌了),而是元山市内一片“名副其实的废墟”。
就在这一片废墟前面,港口的石堤那儿,有人面对着美国战舰的炮口,在那儿捕鱼。孩子们围在捕鱼人的身旁观看。
就在这炮舰随时都能轰击到的第一线上,就在这海岸石堤的后边,一座破顶的平房门口,背着海面,悬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朝鲜劳动党元山市委员会”。人们出出进进、络绎不绝。党委员会工作人员蹲坐在门口水门汀地上,对着阳光,用他那发黑的大手为来访者填写表格,轻声和蔼地谈着话……
这就是元山——在这平凡又是突出的景象之中,包含着多么坚强的信念!
这就是元山——乱石累累的路上开过来一队人民军女战士,背着通讯器材,唱着歌。很多妇女民工们也走了过去。她们是本地居民。穿着自己用缝纫机缝制的粗糙上身。整洁的衣裙上虽然有的缝了补钉,却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她们轩昂的气势和整齐步伐……
她们是去帮助工兵架桥的。
这就是元山——屹立不倒的英雄城!美军的每一步登陆在这里都引起了激战。爱国者的鲜血染红过港湾的沙土。因此连海岸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懂得:坚韧刚毅和宁死不屈这就是朝鲜人的性格。
不一会,从那硝烟飞滚的大路上,传过来民工妇女们在敌机轰炸中齐声唱出的歌句——
朝鲜共和国的妇女们啊,
我们努力来打夯,
今天我们在这里战斗,
明天就一定砌起高楼!
十年过去了。现在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主人带引我们走上了元山港新建的海滨大楼。
“对面那就是丽岛!”元山朋友面对曙光荡漾的大海,高兴地说:“从前美国军舰在那里每天对我们发炮!停战以后,丽岛是我们的了。”
迎面的海风传过来码头和工地上起重机的嗡嗡声响。中间夹杂着一两下指挥起重机的嘹亮哨声……
我向他回述到那些镇定的元山居民,那些协助工兵的妇女,那些十年前的往事——终生难忘的元山一瞥!同时我还向他打听:十年前元山市党委会平房的位置是在哪里?
“哦,”元山的主人回答:“过去党委会的位置,就在我们这座大楼下边;你说的孩子们观看捕鱼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少年海洋俱乐部!看,左面那座房子……”
那座面向海洋的新式楼房的廊道外沿,绿波上拴着游艇;孩子们带着救生圈,正准备扬帆海上哩!
还需要打听从前的捕鱼人么?不用问了。他们此刻一定是驰骋在大洋之上,为了占领年产八十万吨水产品的高地而远航在外吧……
咸兴:第二次埋葬了他们
英勇的港口,东海的波涛呵,你那永不休止的奔腾和呼号,是在向谁传送你的豪言和壮语呢?
盛开着红海棠花的松涛园呵,你那绿色海浪拍打着的雪白沙滩,十年的阔别,依然安好。在你那亭亭挺立的古老松林里,有多少松树,都是身负着美军的枪伤而活过来了:它们树干上那些发黑的子弹创口,都随着岁月的增长而胀大了……这正像是人们心头的仇恨一样。
再见了,呼啸低语的松林!再见了,元山路口粉蓝色的邮筒!再见,大道上摘下玫瑰花束来遮挡骄阳的妇女!我们大家都不曾忘记战争的惨害。美军暴行还历历在目。
美军从元山北进以后,很快发现自己原来是处在极脆弱的地位。
这就是举世周知的美国“圣诞节攻势”的破产。也就是《纽约先驱论坛报》所供认的“美国陆军史上的最大的失败”。在那惨败的日子里,一个美国军官说过:“我们真的相信过,只要我们站起来,让北朝鲜军队看看我们的美军制服,他们就会掉转身子回到三八线那边去。”
结果完全相反。掉转身子回头奔跑的,就是那自夸万能的美国军队。
被美军当作滩头阵地的咸兴地区,就是这一历史事件的伟大见证者。它目睹了美军在这里经历的
“斯大林格勒”式的败北。它屹立在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海前哨,是美国军事史上最大的一次“敦刻尔克”式的海上撤退的目击者。
这就是为什么朝鲜人民一向把咸兴引为双倍自豪的城市……美军当时在朝鲜东西两线的惨败,引起了全世界的注视。一九五○年十二月五日,路透社记者引用了一个在长津湖畔溃退的美国军官的自白,这样地描写了他们在东线的溃不成军——“自从我看了新闻影片中在斯大林格勒被俘的德国士兵以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形。”紧接在麦克阿瑟进攻西线遭到了歼灭性的打击以后,美军在东线的严重受创和凄惨的退却,又一次地使得华盛顿白宫梦寐难安。这时候,美国高级军政官员及其决策人一致确认:二次大战以后对他们“最严重的危机”(合众社语)出现在眼前了。侵朝挫败的不祥消息,使得那些战争贩子们再也不能掩饰他们的失望和焦躁、忧愁和悲哀。
依据这时候美国记者的现场报道,全世界到现在还很容易回想起美国军队在朝鲜的狼狈形状。一九五○年十二月七日,美联社派驻美国海军陆战队战地记者(麦克白斯)的东线电讯写道:
今天破晓时,在路上可以看见一队很不整齐的军队和车辆……样子可怜得很。士兵们的脸拉得很长,面色憔悴,颊上满是胡髭。他们缓慢地走着,拖着沉重的步子,他们呼出的气结成一团霜雾。很多士兵害了冻疮。受伤的人很多,是坐着坦克、卡车和吉普来的……没有喇叭声,没有狂欢。这些人很冷、很疲倦,仗打得很倦……他们很痛苦。——这里记载的是美军从长津湖畔向咸兴败退途中的一个片断,还是一个比较体面的片断。
可是,美军溃退后也没有甘心。也像它对待元山一样:咸兴在停战前一直遭受美舰的轰击和空袭。上万颗炸弹落在兴南化肥厂。“我们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墟。”
“朝鲜人就是花三十年时间,也不能恢复兴南化肥厂了!”这是美军撤退以后发出的又一次挑战。
的确,停战后的兴南化肥厂只剩下弯曲杂乱的钢条和机器的残骸了,哪里还听得见肥料车间里送风机的愉快响声呢?
勤劳勇敢的人民,能不能在挫败美军侵略之后,又在战争残酷破坏的废墟上重建起自己的家园呢?
这一个问题也必须回答。
一九五三年十月——恰巧在十年前——金日成同志来到完全被毁坏的兴南化肥厂。当他到来时,厂房里的炸弹皮还平铺到膝盖那儿。这时在整个朝鲜北部,还不能生产出一块砖、一袋水泥和一米钢材。
党和人民站在一起回顾了历史,展望了前景。金日成同志在指出恢复生产方向时告诉工人说:帝国主义低估我们的能力,它们毁坏人民的劳动成果,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每个工人都知道:日本战败者早就破坏过朝鲜的工厂。他们撤退时把五十吨的铁块熔化和凝固在炼铁厂的高炉,烧毁了各个工厂的各种机器以及它们的全部技术文件和图纸,还有发电设备。但是怎么样了呢?历史就不前进了吗?
不!高炉的火种熄灭得并不很久。车间里依然是铁水奔流。谁能说我们的炼焦炉燃不起冲天火焰?谁能说我们厂房里再不会有钢铁的锤打、星花的飞溅、机车的奔驰?谁能说我们的烟囱再不能冒烟?
“回头看看那一百米高的、白色不锈钢烟囱里冒出的淡黄色烟柱吧,”咸兴市的同志说:“在那下面,就是我们现在年产六、七十万吨的兴南化肥厂了!”
耸向天空的高塔。伸展全厂的管道。许多无人操纵的变电和配电系统。硫铵肥料车间里不断传出了送风机的正常旋转声,好像是健康人的均匀的呼吸……
不仅是化肥厂像不死鸟般地活过来了,整个咸兴今天已成为共和国一个现代化的机械、化学工业的强大基地。从市中心到兴南滨海区,一路上可以看到那一排排有廊道的住宅高楼。经过了那些淡黄和淡蓝色墙砖的楼房之后,就可以看见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化学联合工厂了。
“我们要把咸兴和兴南化学联合工业基地联结起来,变成一个城市……”朝鲜朋友这样说时,我们是在通兴南海口的大道上奔驰。
“这不就是美国军队败退的大路吗?”我问。
“当然,看这边。这就是全部由我们自己设计制造施工和安装的
‘二·八’维尼龙工厂!那儿是电石厂。再就是聚氯乙烯工厂、曹达工厂、染料工厂、制药工厂……”
当咸兴同志指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大路两旁像这样介绍的时候,我不禁回想起美国军队十多年前在这同一条道路上的撤退,以及它在溃退以后作出的朝鲜生产不能恢复的“预言”。那时候,这条通海滨的大路上和兴南港口都燃起了不熄的大火。风雪弥漫的东海岸边挤满了灰色的美国运输舰。美军登陆艇日夜不停地载运伤兵。由于争先恐后逃命的美军的蜂拥堵塞,这一条冰雪堆积的甲级公路也显得十分的狭窄了。满地翻倒着卡车、吉普和绊脚的军用品。还有那些歪栽在路旁壕沟里的炮车和坦克。不少的美军士兵就是那样僵硬地倒毙在这条被追歼的泥泞道路上了。他们的尸体上盖满了冰雪。既没有十字架,也没有鲜花……
“他们就在这样冰冷的雪地里,被埋葬了。”早有人这样说过。
“现在他们是第二次地被埋葬了。”我说:“这次被埋葬的是对你们不能够建设新生活的预言——这是他们第二次的失败。又一次的破产。”
这时在车窗外的荧光灯下,连接不断地晃过去成群结队的人影。他们就是那些活泼强壮、扛着铁锹、唱着歌曲的咸兴青年。就是那些参加工地义务劳动收工归来的男女学生。上身多半是白色亚麻布短衫。深色的裙子或工装裤。女孩子的红头巾在荧光路灯下显得特别鲜艳。
朝鲜朋友和我们都静了一会。
停了片刻,他再说:“不久以前,这些地方还不过是一片野草丛生的洼塘和芦苇地……”
“多久以前?”
“两三年以前,金日成同志亲自到这一片平原上来,他亲自选定了我们维尼龙工厂的厂地。那一会,这儿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哩!白天黑夜都是一片蛙鸣。芦苇丛里的鸟儿,长年见不着人,听见人声,像一簇箭似地飞射出来……后来,仅仅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就把这个远古的苇子地,改变成为宏伟壮丽的维尼龙城。总面积一共五十万平方米。它那一百五十项大型设备和所有的机件,都是我国自制的。全厂的生产排管长达五百八十公里,等于从咸兴到平壤的一个来回……”。
胜利属于勇敢的人民
永远过去了,咸兴郊外蛙鸣喧天的洼塘和荒野,你已经被巍然耸立的化学城市所代替!
永远过去了,朝鲜人民只能用锻炉锻制锄头的时代!今天共和国用自己的全套技术与机械设备,武装了世界上头一流的维尼龙工厂!
永远过去了,孩子们和母亲对着结满了蜘蛛网的米缸唉声叹气的时代。现在,朝鲜农村红色砖瓦的住宅屋檐下,以及合作社的打谷广场上,满放着成山成堆的粮食袋!
再见了,咸兴大道上歌唱的青年;我们在平壤和元山,到处都可以看见你们的伙伴……
我们回到了平壤。又是万家灯火,又是大同江桥的夜景。安静、美丽。微风从老远吹过来街心花坛的清新香气。不知是谁,在江水的上游,轻轻地反复地吹响和练习着军号……迎面又是阔步走过来那些身穿亚麻布上装的成群青年;少女们穿着那种深蓝色的维尼龙毛料裙子,荧光灯下飘飞的火红绸巾显得特别的鲜艳;不论男女,他们都肩挎书包;另一个肩头却背着枪;赤卫队的进行曲划破了夜空的静寂……
他们是军事学院的新学员吗?还是普通的大学生?
都不是。他们是上夜校放学的工人;今天是共产主义大学的夜班走读生,明天的技术人员和工程师。
这就是今天的平壤:特殊的气质,特殊的人;他们把今天的劳动和学习、同明天的战斗与建设联系在一起,他们是全面的人。
这就是今天的朝鲜:工人们不仅仅自己制造大型机械,还掌握重型武器。朝鲜的赤卫队员们,就是以包括有摩托牵引的各种武器武装起来的。
“战争时候我们就修建了地下工厂”,穿着轻薄绸衣的纺织女工对我们这样说:“凿岩石,竖坑木;冒着刺骨的寒风一锹一锹地挖土;母亲背上孩子,顶木筐搬运沙土;短短三个月就凿成了八条坑道。”
“那就是地下工厂吗?”
“就是。我们把疏散到山里的机器搬回来,安放在坑道里;我们组织了‘青年前线作业班’和‘同志报仇突击队’,在敌人对我们一共投下了八千多颗炸弹和烧夷弹的威胁下坚持了生产。
“我们,是前线战士的妻子、母亲和女儿。我们当时用手背擦干了眼泪,重新回到纺织机旁边。敌人送给我们的就是废墟。名副其实的废墟。战后我们就从灰烬瓦砾之中挖出了砖块。收集了分散四处的旧资材,重新盖起了厂房。”
现在,我们跟随着她们,走进了这个有着新式自动化装备和十五万精密纱锭的综合纺织厂。从车间的大玻璃顶篷上射进来春天一般温暖的阳光。穿天蓝色绸衫的是细纱工;穿浅紫色绸衫的是织布女工;穿粉红色的,是针织工。绢纺厂女工们也是身穿五颜六色的绸衣。绚丽多采的女工置身在五光十色的绢织机之间往来劳动——这里的车间本身也就是一幅幅色调绚烂的图画。
也许,更值得注意的不仅是那完全自动化了的工序,不仅是每一个机组那儿浮动着的多采多姿的绸缎,不仅是那些堆积如山的优美的纺织成品,而是由那些纺织品的生产者们所提出的极其优美的思想。
“我们一定要让南半部人民得到解放,穿上和我们一样漂亮多采的服装!”“越是在我们幸福的时刻,越不要忘记南半部人民的痛苦!”“我们要更多地生产出我们的绢织品,这是为了南朝鲜人民也能和我们过一样的美好生活。”车间里的标语和墙报上是这样写着。
这就是今天推动和鼓舞着朝鲜北部人民的一种主导思想。肥料厂工人立志在将来一定要把南部朝鲜也变成肥沃丰收的土地。拖拉机制造者的计划里,也已经预见到南朝鲜农民未来的需要……
这就是今天的朝鲜——她是在红色的高地上: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的坚强领导显示了革命的胆略和高度自信心。人人都预见到更加美好的将来:祖国的统一一定会实现!
“当非洲的儿童赤裸着身体,当世界上广大地区人民还在殖民主义枷锁之下痛苦呻吟,当资本主义国家的许多贫民还在公园的椅子上过夜的时候,我们是不能够满足于自己的温饱的。”——这就是今天指导着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人民奋勇前进的思想。
“就是为了我们崇高的无私的理想,为了那些捍卫祖国而牺牲的烈士,为了沉睡在朝鲜山头河川无名坟地里的我们的战友,为了全世界无产者和一切被压迫人民、被压迫民族的最后解放,我们发誓:一定要消灭我们大家不共戴天的头号敌人——美帝国主义!如果全世界人民没有能够得到永久的安宁和幸福,我们这一代人,就是死去,也是不能瞑目的!”——这就是朝鲜人民光明磊落的革命立场。
这也就是他们能够获得真正幸福的源泉。真正的幸福,对于他们来说,原来远不止是指那些多层的高大楼房,远不止是指那些自己身上穿戴的丝绸锦缎;不,幸福的涵义要比这宽广和高深得多;真正的幸福,原来它最终是包括在履行共产主义者对于世界革命人民神圣的、战斗的职责里面……
朝鲜人民原来就是以战斗者的风格来对待自己的幸福的——这才是真正的幸福,革命者的幸福。
“什么?退休吗?”一个六十七岁的朝鲜老工人反问他的伙伴。他就是黄海炼铁厂的劳动英雄元仲道同志。他说:“我在这个炼铁厂度过四十多年了。我一直是铆焊工。我为铆焊工这一职业而感到光荣,因为工厂里的每一道工序都有我劳动的痕迹……。
“战争时候我们厂的小伙子把铁锤换成了武器,参加了军队。我们留守的人埋下了大型机器。上面再盖上铁板。铁板上加上层层麻袋,让那一吨或是五百公斤的炸弹不起作用。炸了,再埋。再炸,再埋。每回来轰炸,我是坚持不进防空壕的。我要看看:哪一块儿炸了,哪儿还没炸。在轰炸中电线容易打断。我乐意爬上电杆,去接电线。轰炸多了,干脆我就不下电线杆。这样,打断了,马上就接好……”
“这不危险吗?”
“是,危险。可咱们的机器上是有朝鲜烈士的鲜血呵!再说,还不能让电流中断了;晚上,我们还要关着窗户干活哩!”
这样的共和国英雄,双重千里马骑手,在工厂前几年修建第一号高炉的时候,年轻人耽心他的健康,劝他在地面上干活,他气愤地说:
“什么?一个铆焊工不能上炉顶,那算是什么铆焊工?我在高空呆惯了,在平地面上我觉得不舒坦。”
“像我这样的人,”他对中国客人归结说:“是想证明一样事情,我要证明:勇敢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任何狂暴的敌人,也不能把我们压倒。
总结得多么好呵,胜利是属于勇敢的人民的。永远属于他们!不但在抗美战争中如此。就是在社会主义建设和世界人民的革命事业中也是如此。
元仲道和他的劳动伙伴们终于一同登上了工厂的高地,夺取钢铁的高地。那是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革命的高地。红色的高地!
朝鲜的红色高地上,就是布满了这样的人物:从他们身上,集中地反映出这个晨曦清亮国家的英雄形象,放射出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的万丈曙光!他们是劳动党教育出来的革命勇士,是驾驭千里马的无敌骑手,是赢得祖国解放战争、打败美帝国主义侵略的根本力量。
就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他们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千千万万),美帝国主义的核战争讹诈也显得束手无策了。十年前美国陆军参谋长柯林斯早就得出过缜密的判断:他说他
“看不出在朝鲜有使用民主国家兵工厂中最有力的武器——原子弹的实际价值。战争在军事方面已经决定了。盟国已经打输了。”①
这就是他们的结论。
就在这一结论的前提之下,“美国军队从他们的悲惨而痛苦的警卫
(应读作侵略)朝鲜的战役中学到了什么东西呢?”“情况是这样使人伤心、使人丧气,以致许多(美军)士兵会带着嘲讽的口气回答道:‘我们在这里没有学会什么东西,只学会了吃败仗。’”②
很好,到底还是学会了一样东西。
而朝鲜人民,全世界革命人民呢,他们从此所获得的斗争经验却完全相反。他们学会了——正如同朝鲜劳动党中央机关刊物《勤劳者》所指出的——主要经验是:
“使整个国家一片荒芜的那种战争,在历史上不只有过一两次。战争使城市、农村、家畜、财产和几个世纪期间积累的文化财富遭到大量破坏。
“但是,侵略军反而遭到被践踏国家人民的有力反抗,不得不滚开,人民却在废墟上生活下来。人民依靠自己的劳动在一片空地上重新创造出一切,发展了生产力,建设了城市和农村,创造出新的文化财富。”③
亲爱的、勇敢的、光荣的、崭新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呵——你是晨曦清亮的国家——今天是在红色的高地上,向世界完满地证实了上面的一切。
①见一九五○年十二月十日美联社汉城电讯。
②见一九五○年十二月八日美联社派驻第八军记者电讯。
③见一九六三年七月二十日出版的第十四期《勤劳者》杂志中《问 题在于动员人民群众》一文。


第6版()
专栏:

  我们富强的祖国日益繁荣(宣传画)
朝鲜中央通讯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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