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9月12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送精神食粮下乡
金真
两个月前访问了一个生产大队,在这里,遇见一个中学毕业生。他参加生产已经一年了,一年来他学会了不少庄稼活,现在他正和几个一起回乡的青年在搞棉花试验田。他们回到村里什么都满意,只是看不到报纸书刊,心里总感到缺少一点什么。他说,在劳动收工后,他每星期总要往城里跑两三次,去县城中学的图书馆看看报纸杂志。“这里离县城多远呢?”我问。“不算远,只有十二里。”他说。看来他对这一点真是很不在乎的。
跑到十二里外的地方去看报纸杂志,这个青年的求知精神真使我钦佩不已。
在城市里,报纸书刊应有尽有,真是看也看不完,那里想得到它们对下乡的青年说来竟是奇珍异宝!
知识青年下乡,把他们学得的知识贡献给农村,同时也在劳动中学到了许多他们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这确实对他们自己,对农村的社会主义建设都是大有好处的。然而,学无止境,为了巩固和扩充自己的知识,他们需要学;为了钻研农业科学技术,更好地为农业生产服务,他们需要学;为了了解国内外大事,了解党的政策方针,向社员群众进行宣传教育,他们需要学。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对报纸书刊这样如饥似渴的原因。
知识青年下乡,社里、队里的干部对他们是欢迎的,重视的,生活上给予妥善的安排,劳动生产上给予很大的帮助。这当然不是说,在这些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在这些方面还有进一步加强和改善的必要。但是,特别值得引起注意的是,有许多地方却忽视了知识青年对文化食粮的迫切需要,也没有很好利用和发挥他们在文化方面的作用。在我访问的那个生产大队,各方面的工作都是呱呱叫的,可是就是没有订一份报纸,这不能不是一个缺点。还有一些公社和生产大队,虽然订有报纸,但是放在办公室里,很少人看,而需要看报的人却没报看。这当然不是个好现象。如果把报纸充分运用起来,组织读报组,在劳动之余由知识青年向社员群众讲解,既向群众进行了宣传教育,也满足了知识青年自己求知的一部分愿望,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要尽量满足下乡知识青年的文化要求,使他们安心劳动,安心学习,这不是一件小事。社、队干部要注意这件事,各有关方面也应注意这件事。譬如,邮局、书店如何更及时地把报刊送下乡去,便利下乡的知识青年订阅购买,这就是应该、而且是可能做到的。最近新华书店特设邮购部,办理读者通信购书,一些县的新华书店设流动服务站,把书刊亲自送到社、队去。这些都是很好的办法,一定会受到下乡的知识青年的欢迎,他们如饥似渴的要求是能够得到满足的。
据新华社八月二十九日消息:中央国家机关的青年们热情地向农村青年赠送了七万五千五百多册书和刊物。这一赠书活动促进了农村青年的政治和文化学习,活跃了农村文娱生活。这是对农村青年很好的关怀和支持,他们无疑会受到感动,受到鼓舞,从而在农业生产上做出更大的成绩。
愿这样的关怀和支持多些,更多些。


第6版()
专栏:

第一课
韩少华
清晨,起床铃还没响。校园里静悄悄的。
教师宿舍里出来一位年轻姑娘。她抱着讲义夹子,脚步轻快。这姑娘才从师范学院毕业。今天开学,她就要上生平的第一堂课了。
进了教研室,一个人也不见——太早了。她到自己桌子前面,嗯?桌子上,不知道是谁,放了只小玻璃杯;杯里清水晶亮,插着几枝天冬草,两朵叫不上名儿的小红花。
这是谁插的、谁放的?姑娘想了想,笑了。望着眼前的花草,又想起上星期来学校报到的那天。
那天,半路遇上雨了。姑娘刚进校门,几位老师迎了上来,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一手递过一件雨衣,一手夺去姑娘的提箱。
女老师帮助姑娘安顿好了床铺,又端来一只大搪瓷杯子;姑娘接过来,双手捧着——啊,从手心上一直暖到胸口窝儿。
晚上,俩人睡了个顶头铺。睡不着,就谈开了。
姑娘问:“老师,您说我开始工作应该努力做到什么?”
“热爱孩子。没有热爱,就谈不上教育。”
“嗯。还有呢?”
“还有,必须勇于自我检查,也必须善于自我检查。自己没做到的,就要求学生做到,我们没有这种权利。”
“嗯。”姑娘应着,心里却一动:“是,一定是!这位老人家,一定是区负责同志特地向我介绍的教龄三十年的著名老教师!”
谈着谈着,姑娘知道了她将要接的班正是老人家上学年才教过的。两个人共同语言更多了。
姑娘心里,已经认下了自己的老师。
昨天晚上,姑娘到老师书桌前去。老人家拉她坐下,闲谈了几句,就说:“明天开学第一堂课,讲好了,当然好;讲坏了,孩子们也不会一下子就否定我们。可我们要是掩盖自己的错处,那——,孩子们就不会谅解了。”
老人家端详着姑娘,一伸手,摘去姑娘头上那只耀眼的花卡子,把自己头上一只黑颜色的给她换上,说:“就这么个小花卡子,孩子们能嘀咕半堂课,穿戴小事也马虎不得。这,是不是也可以叫作‘自我检查’,啊?”说着,笑了起来;可接着又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教师身上是没有什么‘小节’的。”
姑娘听着,微笑着;眼光偶然落在老师的书桌上:一盆天冬草,绿蓁蓁的;另一盆,是叫不上名字的小红花……
这花,这草,现在就插在小杯子里,放在眼前。姑娘什么都明白了;抬起头,玻璃窗上正映出自己的影子;头上,一只朴素的黑卡子闪着柔和的乌光……
起床铃响了。校园里一下子欢腾起来。
姑娘出了教研室,走着,看着,笑着。走到小植物园旁边,她放慢了脚步。倒不是这一片明快的绿色吸引了她,是她听到有人在园子里说话。
一个细嗓音:“听说是个新毕业的。”
“嘿,倒霉!”一个粗嗓音,倔巴巴的。
又是细嗓音:“唉,不换老师多好……”
姑娘透过枝枝叶叶,见两个孩子正浇园子呢。有个大个的,头发像鬃刷子,直翘着;幸好没戴帽子,要不,真该“怒发冲冠”了。
这孩子,老人家特别提到过他……姑娘低下了头,放轻了脚步,转了回来。在走廊上正遇见老师。老人家紧赶了两步,说:“有件事忘说了。昨天星期日,出城进城的人多,今天早晨车准挤。班上可能有迟到的。孩子们懂事,迟到了,怕影响上课,就在外边等多半堂。这你要留意。”
“好。”姑娘应着。望着老师的背影,她想:连这样的小事都想到了;真的,让这样的老师教过,谁都会有倔孩子那种心情的。
上课了。女教师进了教室,开始讲课。
一切还好。只是气氛太紧张。墙角就坐着那个孩子,满头“怒发”。姑娘心乱了。哦,该写板书了。
打开小铁盒,写好板书,继续讲课。
忽然,半空中飞起个小纸团,显然,没有“发射”到预定地点就“着陆”了。女教师走上去捡了起来,展开——“瞧!黑板!!错字!!!”
女教师回头一看黑板,脸涨红了。怎么办?当然是——改!不,慢着。女教师从小铁盒里把那枝红粉笔拿出来,在错字旁狠狠地划了个好大好大的红叉子!然后写上对的。
“这个字是我写错了。有同学看出来了,很好。要是能举手告诉我,就更好了。”
说着,放下红粉笔,把那张皱巴巴的小纸头儿展平了,轻轻地放在了讲义夹子里;孩子们望着教师每一个小动作,大气儿也不出。
猛然,腾地站起一个孩子,满头“怒发”,低着头,说:“纸条是我写的,我错了……”
“好,我知道了。坐下。”
不知道怎么的,教室气氛一下子变了。那个倔孩子的“怒发”,都似乎柔和了好多。
该继续讲课了。女教师偶然发现有个位子空着呢。对了,才上课,班长就报告缺席一人。女教师向窗外一看,走廊上,有个孩子蹲在墙边,地上放着课本,膝盖上放着笔记。她拉开门:“进来。明天要早些起。”
教室气氛活跃了。课,讲得多好啊。孩子们可满意了;要不,下课起立能这么齐、这么精神!
孩子们围上来问这问那。女教师笑着,回答着,眼睛却在找那个倔孩子。哪里去了?哦,在擦黑板,使劲擦那个大红叉子呢。
女教师心里一热……
午饭后,她去教研室。桌子上,插花小杯子底下压着一页淡蓝信纸:——
……你这第一课上得
很好。孩子们什么都对我
说了。你做得对。孩子们
信任你了。你也取得了严
格要求他们的权利。第一
课上好了,这意义,也许十
年之后我们才会充分理解
啊。我去开会。晚上见……
姑娘把信紧贴在胸前,低语着:“老师,这次你可说错了。不是我给孩子们上好了第一课,是您和孩子们给我上好了这堂一辈子难忘的第一课!”
她抬起头来,啊,窗外,万里无云;九月艳阳,好极了。阳光朗照的校园里,满是孩子们的欢笑,歌声……


第6版()
专栏:

我们争取自由!
〔喀麦隆〕加塞恐怖的空气,弥漫在我们四周。痛苦的记忆,紧压在我们心头。仇恨的魔鬼从我们身后,掐住了我们的咽喉。我们饱受磨难的双手,被铁链镣铐紧扣。你看那夜半的天空,黑得就像我们的皮肤一样。白人殖民者把最黑暗的命运,强加在我们身上。黑夜呵短促而且默不作声,我们的鲜血把整个夜空染红。刽子手们在我们的土地上,大摆人肉酒席,寻欢发狂。
鲜血!
从父亲和儿子的身上往下淌。
鲜血!
从被剖开的肚子里往外淌。
鲜血!
从被打伤的心脏里往外淌。
鲜血!
从我和你的身上往下淌。我的鬈发的黑儿子呵,你曾经把公道期望。但回答你的,却是奴役、恐怖和欺诳。你听——自动枪的射击声,你看——刺刀的闪闪寒光……吸血鬼们又想吮吸鲜血,从你的身上!我的鬈发的黑儿子呵,你成长在苦难的国度。为了使祖国摆脱苦难,你正在奋起战斗。满腔愤怒的热血,在黑皮肤里面的血管里奔流。我们要争取自由,消灭吃人的野兽。
战斗!
父亲和儿子并肩参加战斗!
战斗!
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独立和自由!
战斗!
复仇的怒火燃烧在我们心头!
战斗!
我和你一起奋勇奔向战斗!
〔林德海 译〕


第6版()
专栏:观众的话

放映一些老影片
最近有机会重看了电影《白毛女》,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看过影片以后,使我对剥削阶级的本质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更加懂得了什么是阶级压迫,什么是阶级斗争,也使我更加憎恨旧社会,憎恨剥削阶级,更加热爱新社会,热爱我们亲爱的党。
于是我想,如果把这样的影片经常放映给广大的青少年们看看,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么?我们的许多青少年是在党的温暖阳光下长大的,他们对旧社会中劳动人民的苦体会不深,对阶级斗争更是不大理解。我们要向广大的青少年进行阶级教育,电影就是一个比较好的群众化、形象化的工具。即是对于我们成人,经过了十多年的和平生活,有些人对旧社会的生活也可能淡忘了,如果用电影来重温一下苦难的过去,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可惜,像这样的老片子在电影院很少放映了。当然,在新片子中,也有反映这类题材的,从某些新的影片中,我们也可以得到这样的教育,但是新、老配合,发挥的作用岂不是更大吗?上海华东师大
张耀辉


第6版()
专栏:

小岛上的行列(外一首)
章明衬着四周浩淼的烟波,踏着团团飞溅的雪浪,一小队战士列队行进在这没有居民的岛上。甩着胳臂,挺着胸膛,沙,沙,沙,步伐多雄壮,刺刀拨落了路柳花,军徽映红了万点波光。他们是去巡逻沙滩、岩岸?还是打靶归来返回营房?那庄严的神态,像行进在节日的大街上。谁说没有欣羡的目光?看青山在探头,白帆在张望;谁说没有欢呼的声浪?听海鹰在唿哨,海潮在鼓掌。呵!那紫色的大陆群山,那天安门上金色的太阳,都在看呵,看这钢铁般的小队,庄严地,行进在小海岛上。
信号兵雷声滚过大海,海上起了风暴,浪头掠过指挥台,快艇在浪里跳。艇长发出命令:“给旗舰回信号!”信号兵应声“是!”差点摔一跤。一咬牙,一跺脚,爬上桅杆梢!用一根缆绳紧紧捆住腰。脸上流着海水,嘴角一丝微笑,红黄两色的信号旗在浪花里上下飘。回的什么信号?“我艇能战胜风涛!”一只矫捷的海燕贴着信号旗飞绕……


第6版()
专栏:

农村小景
韩羽
队长说:“我们许多生产上的道儿都是用筷子比划出来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有七个在这儿锄地的……”
巡回医疗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