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7月28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您的进行曲就是我们的进行曲”
——纪念马雅可夫斯基诞生七十周年
安旗

马雅可夫斯基是列宁的文学党性原则的忠诚的实践者。他把自己一生的创作劳动和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认为:“歌和诗,是炸弹和旗帜。歌手的声音,能够使阶级振奋”。他说他“写出来的不是一行一行的字,而是排列成行的战士,一连又一连”。他说他的诗,像“机智的骑兵挺立不动,高举这韵律的长矛,准备在喊杀声中冲锋。”他希望他的诗来到后世读者手中时,不是像爱神的箭,也不是像斑驳的古钱,而是像“古老的但是威严的武器”。
诗人是战士,诗歌是武器——这不仅是他的主张,而且是他终身的实践。
早在十月革命时期,马雅可夫斯基就开始把他的诗歌献给无产阶级事业。他把十月革命称为
“我的革命”。他的诗篇不仅热情地呼唤革命,迎接革命,而且在战斗中直接鼓舞着革命的人民。红色的水兵们向冬宫进军时,高唱着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你吃吃凤梨,嚼嚼松鸡,你的末日到了,资产阶级!”马雅可夫斯基这一时期的诗还不是很成熟,或多或少还带有一些知识分子的思想感情的痕迹和未来主义的某些影响。十月革命后不久,马雅可夫斯基就写出了《向左进行曲》等重要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见诗人随着革命在迅速的成长。
在国内战争时期,马雅可夫斯基参加了“罗斯塔”(俄国电讯社)的工作,给“罗斯塔”的
“讽刺之窗”写鼓动诗,作宣传画。这些诗号召红军战士努力消灭敌人,号召人民参加红军,号召工人参加党,号召农民把余粮供给城市,号召人民为红军募集御寒衣物和书报。同时这些诗尽情地揭露敌人的阴谋诡计,讽刺敌人的外强中干,预言敌人必然溃败的命运。在社会主义祖国危急时期,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是召唤保卫祖国、保卫社会主义的号角。
诗人后来回忆起这个时期工作时写道:“我们在罗斯塔一间很大的、没有生火的、寒冷的画室里工作。回家后又画,而在特别紧迫的情况下,睡觉时就在头下放一块劈柴作枕头,因为枕劈柴特别不容易睡熟。”在这样紧张而又艰苦的情况下,马雅可夫斯基不但写了大量的短诗,而且还完成了长诗《150000000》。这样巨大的创作产量是惊人的。诗人之所以具有如此旺盛的丰富的诗情,显然是和他投身在火热的斗争中分不开的,是和他奋不顾身的革命热情分不开的。
马雅可夫斯基的这些鼓动诗,不但具有很大的政治意义,而且在诗的技巧上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这就是语言的简洁和群众化。关于这一点,马雅可夫斯基在鼓动诗集《森严的笑》的序言中这样说道:“对我来说,这是一本具有很大语文学意义的书,一部在表现一些不允许噜?的主题时去掉了诗的贝壳而纯洁了我们的语言的作品。”
“罗斯塔”的鼓动工作对于马雅可夫斯基确是一种有益的锻炼。这种锻炼使他掌握了写诗的一项重要技巧,用最单纯最浅显的语言表现最深刻最复杂的主题和内容。这不仅使他在当时写出了一些精彩的鼓动诗,而且对他后来的写作也有很重要的帮助。他的两部最成熟的长诗《列宁》和《好!》中那种“简练地、生动地传达出巨大的历史内容”的能力,都使人不能不联想起他在“罗斯塔”工作时的一些鼓动诗来。
国内战争结束以后,马雅可夫斯基又把他的最大的热情献给社会主义建设。他欢呼农业丰收,他欢呼城市建设,他欢呼五年计划四年完成,他欢呼工人们迁入新居……他从各个方面歌颂社会主义的成长,歌颂苏联人民的忘我的劳动精神。他特别善于从貌似平凡的劳动和工作中看出它们的不平凡的意义,从不为暂时的落后和困难所吓倒。他把祖国建设中的每一个成就都联系着国内和国际的阶级斗争来考察,把它看做是对资产阶级,对帝国主义斗争的胜利。
对社会主义的成就和胜利,马雅可夫斯基的热情像喷泉,像江河。对社会主义建设中的蛀虫,那些各种各样的资产阶级分子,马雅可夫斯基的笔像皮鞭,像利剑;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使他们藏身无地。对那些拍马家、造谣家、市侩、小人,以及官僚主义分子,马雅可夫斯基也不放松,常常给以当头棒喝。
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马雅可夫斯基仍然是一名战士,仍然置身于无产阶级的战斗的行列中。
马雅可夫斯基在长诗《列宁》中写道:
我把自己全部的诗人响亮的力量都献给你,进攻的阶级。
这是诗人自豪的誓言,也是诗人一生事业的真实的写照。
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在人民群众中受到热烈的欢迎。在一次群众集会上他朗诵长诗《好!》,朗诵到“列宁在我们脑中,枪在我们手中”时,群众中有一个战士突然站起来说:“还有您的诗在我们心中,马雅可夫斯基同志!”这是人民对马雅可夫斯基的诗的最光荣的评价。但他也曾受到一些资产阶级艺术流派的反对和攻击。他们说他的诗“粗俗”、“肤浅”,说他的诗是“报纸宣传”,说他“用宣传代替了七弦琴”。马雅可夫斯基在这些攻击中,没有动摇。他沿着列宁所指示的道路坚定地走下去;同时对当时诗歌中脱离现实、脱离人民的倾向,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绝不以自己的诗的宣传鼓动作用为可耻,相反,他自称为“宣传鼓动家”。他以他的诗“能够使阶级振奋”的宣传鼓动作用而自豪。对那些“纯艺术”的拥护者,对那些哼着“月亮呀,小溪呀,曼陀铃在响呀”之类玩意儿的公子哥儿,对那些热中于家务事、儿女情之类题材的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绝不因为他们喧嚣一时而受他们影响,绝不去赶那种“时髦”,绝不肯用自己的诗去取悦那些“高雅的耳朵”。他向他们大声喊道:“你呀和你的牧歌统统过时了!”在和资产阶级美学趣味的斗争中,马雅可夫斯基对列宁所指示的道路表现了高度的坚定性和信心。他相信自己的宏大嘹亮的无产阶级战士的声音,一定能压倒资产阶级的“诗歌洪流的声响”,而且要活在世世代代人民的心中。
马雅可夫斯基绝不离开时代和阶级的需要去追求诗的永久价值。只要自己的诗能够在当前的阶级事业中尽到了力量,起到了作用,这就是他最高的愿望和最大的光荣。他说:
死去吧,我的诗歌,像一个列兵那样死去,像我们许多无名英雄在突击中死去。
正因为这样,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没有死去,它们活在千千万万人们心中,活在世世代代人们心中。它们随着不朽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而成为不朽。

马雅可夫斯基不仅把他的最大的热情和最好的颂歌献给了革命和建设,而且在革命和建设的困难时期,他的诗也仍然洋溢着强烈的乐观主义精神。
但这种乐观主义精神绝不是粉饰现实。马雅可夫斯基并不讳言革命道路上的困难。他在《给谢尔盖·叶赛宁》一诗中说:
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伟人,能挑出一条被踩踏好了的和轻便的道路?他认为一帆风顺、毫无曲折的革命道路是没有的。
同样的思想在长诗《好!》中表现得更鲜明。在长诗《好!》中,马雅可夫斯基把新的祖国称为“在劳动和战斗中”诞生的共和国。他真实地描写了社会主义祖国在诞生中的一切困难和斗争——武装起义,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和经济封锁,内战时期冻馁交加的日子,……正是通过这一连串的困难和斗争,马雅可夫斯基表现了苏维埃人民的坚韧不拔的英雄主义和他们所创建的空前的丰功伟业。
我们的日子正因为艰苦才这样美好。这个警句的精神贯穿在整个长诗之中。马雅可夫斯基笔下的革命现实,不是那种不用劳动无花果就长在嘴边的土地,不是幻想中的天堂,不是等闲得来的好运,而是伟大的艰苦的斗争。
马雅可夫斯基的诗体现了无产阶级敢于正视困难,敢于和困难斗争的精神。
敢于正视困难,敢于和困难斗争——这是革命乐观主义的一个重要特点。革命的无产阶级不需要粉饰现实。他敢于正视困难,敢于和困难斗争,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有力量能够战胜困难,是因为他能够透过眼前的困难看到光辉的未来。
他在《魏尔仑和塞尚》一诗中写道:
应当向明天突进,让裤子在行进中喳喳地响!意思是说,革命诗人应当高瞻远瞩,从发展中来看现实。马雅可夫斯基的许多诗正是他的这个理论的实践。
甚至在最深沉的悲痛中,在列宁逝世的日子里,马雅可夫斯基一方面毫不隐瞒地表达了他和全党、全国人民的悲痛的心情;但他却在全党和全国人民的心中发现了由于列宁逝世而激起的奋发的情绪和巨大的力量。四十万工人为了纪念列宁而参加了布尔什维克党,革命的热情在人民心中燃烧得更为旺盛,因而使“资产阶级瞪着眼看着,听到这坚定的脚步声吓得直抖。”在悲痛的葬仪中,诗人听见:
活着的列宁又发出号召:无产者们,整起队伍来走向最后的决斗!…………整个长诗《列宁》在高昂激越的调子中结束,使人强烈地感到是马雅可夫斯基笔下的悲痛的挽歌,也是使人奋发的战歌。
马雅可夫斯基诗中的这种精神,使我们想起列宁在《给美国工人的信》一文中所说的一些话。列宁说:“伟大的俄国革命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历史活动不是涅瓦大街的人行道。谁认为只有无产阶级革命一帆风顺,……谁认为只有‘在这种条件下’才‘可以’进行无产阶级革命,谁就不是革命者”。同时,列宁又说:“我们不怕有错误。……在一百个错误后面就有一万个伟大而英勇的行动,……即使事情完全相反(虽然我知道这种假定是不合事实的),即使我们每有一百个正确行动就有一万个错误,我们的革命仍然会是而且在世界历史面前一定会是伟大的,不可战胜的……”
从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乐观主义中我们可以看到列宁的思想的光辉。

革命战争的岁月离开人们愈来愈远了,新经济政策的困难时期也过去了,苏联国内进入了和平建设时期。战争生活是一种考验,和平生活也是一种考验。
马雅可夫斯基在和平年代又一次表现了他的可贵的无产阶级战士的品质。他认为革命战争虽然过去了,困难时期虽然也过去了,但是阶级斗争并没有终结。他反对用“牧歌”来代替“进行曲”。他用辛辣的讽刺鞭打那些中途躺下来的人。他的诗仍然充满了昂扬的战斗的声音。
对帝国主义侵略的警惕,是马雅可夫斯基在和平年代的诗篇中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在国内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他就写过一个逃兵的故事。写一个胆小鬼从前线跑回家去,企图和他老婆过好日子。结果他刚一到家,阶级敌人也就回来了,又骑在他脖子上。在这首诗中,他号召人们时时刻刻警惕着敌人。他说:“虽然眼下边界上平静无事,但还没有到把刺刀插入地里的时候。”他说:“甚至在耕地的时候,也牢牢记住军刀的响声。”在和平建设年代,他仍然这样提醒人民:“敌人的气焰还没有消沉。说不定再过不久,时间列车又将沿着烽火的道路扬起灰尘。”(《口号——韵律歌》)他清醒地看见:“敌人围着我们国家,窜来窜去”。他深深知道只要帝国主义还存在,侵略战争危险就存在着。因此他时而号召红军战士加强训练,时而号召保卫人员提高警惕,时而又号召青年们为了军事需要锻炼身体。他希望人民“时时准备着,在最初爆发的地方,最先冲上去。”他希望:“千千万万的人,将随着第一声警报,从我们的最底层站起来响应号召。”
关于国内阶级斗争,马雅可夫斯基也总是时时提醒人民:“战斗还没有完”。在《农村通讯员》一诗里,诗人叫我们看见乡村中反动富农还是那样的猖獗;在《关于佛玛的诗》中,诗人叫我们看见社会主义建设旁边还站着惯于歪曲一切,诽谤一切的怀疑派;在《联邦城市纪行》一诗中,诗人叫我们看见社会中仍有资本主义势力——耐普曼——的投机活动;在《败类》、《胆小鬼》、《拍马家》、《造谣家》等诗中,诗人叫我们看见资产阶级的东西在怎样腐蚀着革命。在许多诗里,马雅可夫斯基都向人们揭示了敌对阶级及其思想影响的存在,甚至说:“在我们联盟的心脏,也有战斗。”因此,他在和平的岁月里也始终紧握着他的锋利的投枪,准备随时向那些阶级敌人,向那些敌对思想,投出他那沉重的一击。同时,教育人民不要松懈,不要麻痹,而要继续战斗,继续向前。
和平建设时期,生活充满了“劳动日的琐事”,似乎不像革命战争生活那些轰轰烈烈,充满了惊险事件和英雄人物。有一些诗人、作家们面对着貌似平凡的工作和劳动,看不出它的伟大意义,而抱怨“没有主题,没有冲突”。
马雅可夫斯基却不然,他看见“每一艘满载麦粒的轮船——都映照着资本家的泪珠”。他看见“麦穗越大越是灌满了浆,苏联的声音也就越高越有份量”。他看见“每一块招牌——‘工人合作社’——都是走向共产主义的大型壕堑。”他对“义务星期六”的参加者说:“今天你们又给未来的大厦安放上了新的石头。”……总而言之,他善于从平凡的劳动和工作中发掘出它的伟大意义。他时时刻刻把日常工作和阶级斗争联系起来,和远大的目标——共产主义联系起来。
因此马雅可夫斯基在和平年代,在劳动日的琐事面前,仍然保持了旺盛的灵感,写出了大量的诗歌献给劳动人民,让劳动人民认识到自己的每一件平凡工作的不平凡的意义,让劳动人民时时刻刻记住伟大的目标和理想。
马雅可夫斯基在和平时期的诗篇中,总是高唱着革命的“进行曲”,不断地用阶级斗争精神教育人民,用共产主义理想鼓舞人民。四
马雅可夫斯基不仅以最大的热情投身于国内的火热的斗争,而且时刻关注着整个世界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和一切被压迫人民的斗争。
马雅可夫斯基前后两次出国旅行,先后到过法国、西班牙、古巴、墨西哥、美国等国家。每次出国都带回大量的诗。在这些诗中,我们同样感到诗人的无产阶级战士的思想感情。
生活在资本主义世界中,在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面前,在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马雅可夫斯基说:“我却不从头上摘下鸭舌帽”。面对资本主义文明,马雅可夫斯基有的是蔑视,有的是仇恨,有的是深刻的揭露,有的是苏维埃人的骄傲。
在巴黎文森区,塌了一幢房屋,压死三十个工人,二百个共产党员和游行者被捕。马雅可夫斯基借这个事件写了一首《关于建筑美的诗》,在诗中马雅可夫斯基揭开了巴黎建筑美的真相和本质。面对那些富丽堂皇的大厦和宫邸,诗人写道:“巴黎阁下,你的豪华奢侈建筑在多少人的尸骨上?”马雅可夫斯基又用自己在巴黎生活中的亲身见闻,打破人们关于巴黎女人的美妙的想像。人们以为巴黎的妇女都是生活得非常阔气、非常安逸的。在《巴黎女人》一诗中,诗人用他那犀利的笔写出了这样的警句:“……女人在巴黎非常困难,如果她不出卖自己,只靠正当的劳动。”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繁华景象的本质,关于资本主义统治下贫穷妇女社会地位的真相,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真是一针见血!
在关于美洲的一些诗中,马雅可夫斯基对待号称民主、自由、繁荣的美国也没有两样。他绝不为它表面的民主、自由、繁荣所迷惑,他绝不为它涂脂抹粉。他把美国看做是:“不可救药的资产阶级事业最后的武装保卫者。”在《黑与白》、《梅毒》等诗中,马雅可夫斯基用他诗的长矛挑去美国民主、文明的遮羞布,暴露出它的殖民主义者的横暴、丑恶的嘴脸。在《正派的公民》等诗中,马雅可夫斯基戳穿了美国自由的“神话”。让我们看见美国的自由不过是人肉买卖的“自由”,妇女“自由”地出卖自己,老板们“自由”地在她们身上赚钱。在《摩天楼的横断面》一诗中,我们看见在同一个大楼里,资产阶级的男男女女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而黑人清洁工却和老鼠一起吃着残汤剩饭。诗人剖开的不仅是纽约的一座摩天大楼,剖开的是整个美国社会。
面对资本主义社会这一切,马雅可夫斯基表现了苏维埃人的义愤,他说:“仇恨的大山简直要压弯我的腿。”同时也表现了苏维埃人的自豪感,他说:“看吧、羡慕吧,我是苏维埃的公民。”
无论在实际生活中,或是在诗歌创作中,马雅可夫斯基对资本主义的文明,都表现了不可调和的精神,表现了无产阶级应有的自尊和自豪感。
但是,当马雅可夫斯基面对各国人民时,却是披肝沥胆,情逾骨肉。他对罢工的英国工人说:“你们的欢乐——就是我们的欢乐,痛苦——就是我们的痛苦和忧戚”(《致英国工人》)。这种和世界人民共休戚、同甘苦的国际主义精神确是贯穿在马雅可夫斯基的许多诗篇中。他不仅在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罪恶时对被侮辱、被损害的人民满怀同情,而且他特别热情地注视着被压迫人民的斗争的信号,特别热情地谛听着被压迫人民的革命的呼声。当他听到维也纳工人反抗法西斯罪行遭到血腥镇压时,他用火一样的语言表示了他的愤怒,特别指出意大利的社会民主党中的机会主义者的伪善和助纣为虐的罪行。马雅可夫斯基对中国人民的命运和革命,尤为关切。在《阴惨的幽默》一诗中,预见到帝国主义“从中国丧魂落魄地溜脱”。在《最好的诗》一诗中,他对广州起义热情欢呼。在《致中国的照会》一诗中,对“将军的中国”(企图帮助白俄匪帮进攻苏联的中国反动军队),马雅可夫斯基提出“我们就会握紧枪杆,卷起军衣”的警告;而对“工人的中国”,马雅可夫斯基写道:“伸出手来结成永远的友谊”。在《滚出中国!》一诗中,诗人对中国人民发出最热情的战斗的呼吁。他说:
四万万人——不是一群牛马,中国人,大声喊吧:“滚出中国!”
是时候了,赶走这批混蛋,把他们摔下中国的城墙。
不论对英国人民的革命运动,对意大利人民的革命运动,对中国人民的革命运动,以及对世界其他各国的人民的革命运动,马雅可夫斯基从来总是鼓气,而不是泄气,从来总是用他的诗给人民以鼓舞,给敌人以打击。
无论在国内生活中,或是在国外旅行期间,马雅可夫斯基总是念念不忘地提到世界革命,在许多诗中表现出他对世界革命的殷切的盼望和热情的呼吁。
在长诗《好!》中有整整一章悼念安葬在克里姆林宫墙下的烈士。诗人设想烈士们在地下不能安息。他们关怀着革命事业。不但惦记着国内的革命事业是不是在前进,而且殷切地探问世界革命情况,“在暴力和金钱、牢狱和绞索的世界上——你们巨大的影子也在走来走去,呼唤着,指导着。”
诗人显然是告诉我们:世界革命,这是十月革命的烈士们的遗志,是十月革命的后代绝不能忘记的。
马雅可夫斯基热爱和平,但他绝不向帝国主义乞求和平。他从“静悄悄”的西方,看出敌人发动侵略战争的危机。因此在呼吁和平的时候,马雅可夫斯基总是同时提醒人民警惕帝国主义的战争阴谋。无论在国内战争刚结束的时候,还是在社会主义和平建设时期,马雅可夫斯基总是教育人民“甚至在耕地的时候,也要牢牢记住军刀的响声。”
他在《西方静悄悄》一诗中写道:
我们要求和平。但是如果要动武,我们就紧扣着嘴,结成连队。战争的发动者在前线上就会看见一整个奋起的工人战线!他是以这样的战斗精神表现了人民坚决抗击侵略者的意志!
马雅可夫斯基从来没有忘记阶级斗争,从来没有忘记无产阶级的革命任务。相反他认为人民要赢得真正的和平,必须加强阶级斗争,必须壮大革命力量。他在“罗斯塔讽刺之窗”的一首鼓动诗中说得好:
要让地主老爷知道,你在战斗中如何英勇。
要让弗兰格尔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制裁这群资产阶级的走狗,
这样才能使他们的主子们消声匿迹。
如果我们这样对付协约国,
那么我们一定会获得和平。
在面对资本主义文明时,在面对世界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时,在面对战争与和平问题时,在面对世界重大问题时,马雅可夫斯基的诗都作出了强烈的反应,而且表现了鲜明的无产阶级立场。他的诗篇在反映这些重大的主题和题材时,总是闪耀着十月革命精神的光辉,总是闪耀着列宁主义的光辉。马雅可夫斯基不愧是十月革命的儿子,不愧是列宁的信徒,不愧是无产阶级的战士,不愧是革命的诗人。反映在马雅可夫斯基诗中的十月革命精神和列宁主义思想,在今天看起来,仍然十分亲近,十分激动人心。当我们打开马雅可夫斯基的诗集时,总觉得诗人就像是仍然生活在我们中间。而且愈是在激烈的阶级斗争中,他的诗篇的意义和价值愈是鲜明的呈现出来。马雅可夫斯基的诗篇在创作上给我们以巨大的启示,使我们看见作一个革命诗人,最可宝贵的品质和才能是什么;作一个革命诗人,在当前的最重要最光荣的职责是什么。
在《喀山》一诗中,我们看见各个民族用不同的语言念着马雅可夫斯基的《向左进行曲》。他们对马雅可夫斯基说:“您的进行曲就是我们的进行曲。”这句话,马雅可夫斯基是当之无愧的。让我们也用这句话向这位杰出的无产阶级战士表示我们的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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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赞京剧《八一风暴》
李啸仓
张家口市京剧团演出的《八一风暴》,以前曾看过两次。最近,剧团来京,又看了一次。一个戏能够经得住看,是不容易的,尤其是用京剧形式演出的现代戏。这个戏的戏剧冲突尖锐复杂,人物形象鲜明生动,从始至终激荡着一种革命的热情。在艺术上有革新,导演和演员发挥了不少新的创造。因而能扣人心弦,并富有吸引人的艺术魅力。
剧本是根据江西省话剧团创作的话剧本改编的。为了适合戏曲演出,剧本做了某些必要的增删,把可以推到前台的戏都推到前台来了,从而更充分地展开了戏剧冲突。戏的开始,正是大革命遭到挫折的时候,蒋介石、汪精卫相继叛变了革命,大屠杀的枪声响遍各地,白色恐怖笼罩着全中国。处在反动派重重阴谋包围之中的革命部队铁军某师,在党的正确领导下,揭露和粉碎了敌人的一切阴谋诡计,做好了武装起义的准备。同时,并对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陈佑民的错误路线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最后,举行了震动世界的南昌起义。这个戏写的虽是铁军某师的一段史实,但是,它却真实地反映了一九二七年革命斗争的基本面貌,今天,把这段革命史重温一下,是大有好处的。看看帝国主义走狗反动派嘴里讲的团结合作、自由等等,它的含义到底是什么。看看陈佑民之流,轻视革命力量,夸大反革命的势力,害怕武装斗争,幻想从敌人手里得到恩赐,大喊什么“回到现实中来吧”,这又意味着什么。
由于剧本的基础较好,也为导演和演员的艺术创造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戏的演出是相当整齐的,每个演员都有戏,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创造。特别是尝试运用京剧形式表现现代生活,有着可喜的收获。从演出中可以看出,每个演员对于自己所扮演的人物,都有比较深刻的理解。几个正面人物,如党代表方大来、铁军师长杜震山、铁军警卫连长罗林、地下工作者张敏、铁军宣传队长刘群,都演得很有气质,很有革命者的英雄气概。若干反面人物,如特务头子戴景臣、江西地方军阀魏奇元、女特务秘书周玉莲,以及在革命浪潮中被卷起来的渣滓陈佑民和叛徒赵梦,也都演得很有深度,并不脸谱化,能够从他们的灵魂深处展示其腐朽的或丑恶的本质。而这些,在每个人物的身上又都是具体的、形象的。看来演员又很注意从生活出发来进行创造,并且力图运用京剧的表演程式和表现方法来把每个人物的形象塑造出来。他们向传统的东西进行了借鉴,甚至对旧有的一些程式套子也作了大胆的吸收和融化。但是他们没有做传统的俘虏,而是一切服从于表现新的生活内容、新的思想感情的需要。所以演出来很有京剧的特色,但又不完全是京剧的老样子。它让人看起来既感到熟悉亲切,又感到其中具有新的生活气息。
例如陈利华扮演的罗林,在第五场《赴宴》中有一段相当精彩的表演。那是揭穿了敌人的诡计以后,方大来招呼他的警卫员和罗林与他同走,便先行下场。这时罗林接唱了两句西皮摇板:“多谢你们殷勤招待,你们枉费心劳”。收住后锣鼓起“滚头子”,他左右一看,然后双背手,一长身,用雄伟的气势和眼神震慑住了两旁的敌人。最后用手把军帽向上一推,甩枪穗子,转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下。唱与动作虽然不多,但他把这个革命战士的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英雄气概和对敌人的仇视与蔑视,都非常鲜明突出地表现出来了。从他的表演中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他的每个动作都有现代生活的依据,但同时也借鉴了传统的表演方法,起“滚头子”以后的一段,就是从传统表演的“发威”、?纱帽等化出来的。但由于用这些动作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感情已与老的有了不同,所以看起来,内容与形式之间就比较和谐统一,并无生硬之感。再如陈文远扮演的反面人物戴景臣,也有不少新的创造。演员很擅于从这个人物的生活细节上来提炼程式动作,从他的手势、步法以至眉毛的跳动上去找出它的典型特征,用以刻划这个人物的性格特色。对于一些小道具如香烟、手杖之类,也力图把它用活,借以达到刻划人物的目的。这些,也大都借鉴了传统的表现手法。而其创造的依据则是生活。其他演员的表演,莫不具有同样的特色。
在戏剧冲突尖锐的地方,有些调度也处理得很好。比如第八场中的逼叛,就很富有戏曲的特点。特别是在特务头子戴景臣用简捷的对话震住了赵梦以后的一段,尤为精彩。这时,赵梦已被弄得六神无主,他一个转身把军帽甩了出去,然后摔倒在沙发上。接着,戴景臣左手抓起长袍的下襟,用含着凶光的眼睛瞪着赵梦,叫起锣鼓,回到沙发对面的桌子后边站住,再次进行威胁恐吓。他用手一拍桌子,女特务周玉莲(也即赵梦的表妹)随即扑到赵梦身上,央求他说出军事机密。这样,就把威胁和引诱的两路进攻,都处理得很突出。而在赵梦犹疑不决的过程中,戴景臣则一手按住桌子,一手托住长烟嘴,随着赵梦表情的变化,连续边吸边喷出了几口烟,生动地表现了这个特务头子在当时的心理状态。他先是担心赵梦不肯说,心存焦虑不安,后来看到赵梦已不能坚持,心里便有了把握,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而这些都是借烟的浓度和喷力的大小表现出来的。在这段表演中,借鉴了传统的甩盔头、摔屁股坐子、抓靠牌子等程式动作和归座等加强人物气势的手法,把几个人物有节奏的和夸张性的动作配合在一起,有很强烈的戏剧效果。
看了京剧的《八一风暴》的演出,我觉得演员在艺术革新中所走的路子是对的。创造每个人物,全都有思想、有生活、有技巧,借鉴了传统,又未被传统捆住。尽管有些人物还表现得不够完美,特别是正面形象如方大来,杜震山等领导者,在份量上还稍嫌不足,地下党员张敏的形象还显得有些不够深沉等等,但我想在不断的艺术实践中,是会得到解决的。
看了京剧的《八一风暴》以后,我还深感用京剧表现现代生活是大有可为的。只要路子走得对,有深厚的传统要比没有这个传统好得多。借鉴它的经验,会使新的艺术表现得更精、更细、更美,也能更快地产生出来。我觉得京剧《八一风暴》已做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附图片)
罗林的英雄气慨,震慑住了两旁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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