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6月30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谨防“拉出去”
  吴滤
长篇小说《上海的早晨》里,写了一个不法资本家,他制造假药、残害人命,连在朝鲜战场上流血牺牲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都没有放过。这人便是福佑药房的经理朱延年。
朱延年怎么能这样为非作歹呢?原来他惯用行贿的办法,把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干部“拉出去”,使他们由人民政府的干部变成福佑药房的干部。有了这样一批“干部”,朱延年的不法行为便得手了。堂堂人民政府的干部,竟然能被朱延年“拉出去”,为福佑药房服务,朱延年得意之余,曾狂妄地宣称:福佑药房是“干部思想改造所”。
好一个“干部思想改造所”!看起来,朱延年虽是不学无术之辈,但从他的资产阶级的阶级本能出发,却是很精通阶级斗争的。思想改造,这本来是无产阶级在改造客观世界的斗争中,对于自己的主观世界进行自我改造的锐利武器。朱延年竟想把这个武器也抓了过去,用资产阶级的思想来改造无产阶级的干部。这,真是一场针锋相对的阶级斗争。毛泽东同志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书中说:“无产阶级要按照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世界,资产阶级也要按照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世界。在这一方面,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谁胜谁负的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朱延年的“干部思想改造所”,正是资产阶级按照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世界的一个重要阵地。“拉出去”,正是朱延年要从内部来瓦解无产阶级革命队伍的一种疯狂的挑战。
《上海的早晨》写的是五十年代初期的事情。时光过去了十年。这十年,我们的国家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已经完成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已经取得重大的胜利。果然有一个福佑药房的话,它今天也该是公私合营的企业了。果然有一个朱延年的话,他要继续利用福佑药房为非作歹也不那么容易了。这,是不以朱延年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发展的规律。
然而,朱延年之辈会甘心吗?这是决计不会的。福佑药房虽然不再是朱延年的私有财产了,朱延年脑袋里的资产阶级思想却是不会不表现出来的。若是需要行贿的话,朱延年仍然是有这个能力的。总之,要说“干部思想改造所”的话,福佑药房虽然不是朱氏天下了,只要朱延年还在,他仍然要起“干部思想改造所”的作用,仍然要想方设法把我们的干部
“拉出去”。这从阶级斗争的规律来看,是丝毫也不奇怪的。一九一八年,列宁在《给美国工人的信》里不是早就说过:“资产阶级社会的死尸,正如我有一次指出的,是不能装进棺材,埋到地下的。被打死的资本主义会在我们中间腐烂发臭,败坏空气,毒化我们的生活,从各个方面用陈腐的死亡的东西包围新鲜的、年轻的、生气勃勃的东西。”
即便朱延年不在了,新的朱延年还会产生,这从阶级斗争的规律来看,也是丝毫都不奇怪的。小资产阶级的自发势力是经常产生新的资本主义分子的。在工人阶级队伍中和在国家机关干部中,由于资产阶级的影响和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的包围和腐蚀,而被“拉出去”的蜕化变质分子,不也是新的朱延年吗?列宁说过:
“我们推翻了地主和资产阶级,扫清了道路,但是我们还没有建成社会主义大厦。旧的一代被清除了,而在这块土壤上还会不断产生新的一代,因为这块土壤过去产生过、现在还在产生许许多多资产者。有些人像小私有者一样看待对资本家的胜利,他们说:‘资本家已经捞了一把,现在该轮到我了。’可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产生新的一代资产者的根源。”只要有“新的一代资产者”,就仍然会有阶级斗争。新朱延年之辈仍然会起“干部思想改造所”的作用,仍然会用“拉出去”的办法来腐蚀无产阶级的干部。
人们,要警惕呀!看来,不但这一代,而且下一代、下两代,都要谨防“拉出去”。防范的方法就是站稳无产阶级的立场,提高觉悟,认清社会主义社会还存在着阶级和阶级斗争。立场站稳了,眼睛擦亮了,非但是朱延年和新朱延年之辈不可能“拉出去”的,而且也是朱延年和新朱延年之辈不敢来“拉”的;若是硬要来“拉”的话,结果也只会是自己的辫子被人揪着,拖到阳光底下来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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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战友
  〔朝鲜〕尚民
  辽阔的东北原野烈日当空照,
  在一块玉米地的绿叶下边,
  两个战友并肩埋伏在一道,
  等候要过路的日本强盗。
  为同一仇敌义愤填膺,
  为共同目标握紧手榴弹;
  祖国和语言不同,算不了什么,
  他们是抗日战友,亲密无间。
  刘良深情地望着钟哲,
  “你辛苦了,在异国土地上!”
  “日寇正是朝鲜的敌人!”
  钟哲激动地握住战友的手不放。
  不一会,路上出现了一群鬼子,
  手榴弹飞似地投到敌人头上;
  但一颗可恨的敌弹突然射过来,
  刘良的左肩,不幸受了重伤。
  游击根据地远在高山背后,
  钟哲背着战友,咬紧牙关,
  走啊,爬啊,不辞艰难,
  用阶级的爱激励着战友的心弦。
  初冬,刺骨的寒风劲吹,
  反攻的号角响彻长津湖畔;
  英明的党指出胜利之路,
  誓把入侵的敌人彻底消灭完。
  在染红天边的晚霞里,
  过来一支队伍雄赳赳、气昂昂;
  啊,中国人民志愿军!
  在那队伍中,钟哲看到了刘良。
  “你为我们辛苦了!”
  钟哲欣喜地拍打战友的肩膀,
  “美帝也是中国的敌人!”
  刘良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他俩相互凝视着,心心相印,
  两国伟大的友谊奔腾激荡;
  部队又出发了,
  战友们分手在一道山岗上。
  钟哲和刘良再次紧紧地拥抱,
  两个心脏贴在一起激烈跳荡;
  他俩同时有力地指着前方,
  ——走,到那炮声隆隆的战场!
   (韩昌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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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文化下乡画记
  毕克官
借小人书
歇晌时,朦胧中听到一种
“嘁?嘁?”的声音。“又是什么虫子在爬了!”我想。
“嘁?嘁?”的声音继续响着。我不想理它,随意翻了个身,无意中瞟了一眼。哦!哪里是什么虫子爬,原来是两个孩子悄悄地掀开了门帘,向屋里窥视着。当他发现我已经醒来时,胆怯而又略带歉意似的从小嘴里吐出一句话:“您借小人书么?”
也许是自己想了许多,对这打搅午梦的声音感到兴奋得很。你想,这个山沟过去是十年十旱,能耕种的土地又紧攥在地主的手心里,人们连饭还吃不上,哪里谈得上什么文化生活……。解放了,人们经过多么大的努力呵,才认得了几百个字,而一旦体味到文化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时,其渴望的心理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当这些山沟里的孩子们一旦有了自己的“图书馆”,里面经常摆着二三十本小人书、画报什么的,他们怎么会愿意离开这个门口呢?
面对着这样的读者——大人和孩子们,我(就算“图书馆”的管理员吧!)即使是睡意再浓,往往也会消失了。因为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现象啊!
剧场以外
小学校今天忽地喧闹起来。评剧团在演出《夺印》。
我走到校门外,看不到一个人影儿,想是社员们都被紧张的剧情吸引去了。我所不解的是学校门口拴着的那十几只驴子。莫非驴子也来听戏么?
倒是一位大娘把我的疑团解除了。她骑着驴子进得村来,走在学校门口停下来……。我这才恍然,驴子原来都是送主人来听戏的。就拿那匹仰起头的——老大娘的一头说吧,刚才就实实在在地走了三十里路。我不禁想:它们的主人可真有瘾啊!然而,也只有到了山村后才算真的理解到老乡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瘾头,才不再为这种自几十里路外骑驴来看戏的事而大惊小怪了。
“哪儿去买”
我接触过不少美术评论家,也曾经诚恳地听过他们精辟的艺术见解。然而,接触到像画面上这样的美术评论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发表的许多新鲜的见解,也是第一次。譬如:
这位大嫂指着几幅素净的套色木刻花卉说:“这画画的多水灵!怎么没有卖的呢?”
这位大伯很喜欢几幅油画历史画。当有人问他过年时会不会买来张贴时,他奇怪地说:“怎么不买?!可是到哪儿买去呢?”
有人以几张画为例,说老乡就喜欢传统年画样式的画;却引出小队会计(高小学生)的不同意见:“那可不见得,这要看什么人买画了。”……
怎样才能使美术工作更好地为农民服务?某件作品农民喜爱不喜爱?在城市里我也曾和同志们讨论得很热烈,但心中却无数。到了乡下,似乎思想上豁然开朗起来了。
美术评论家和画家们,把你们的稿纸和画板搬到乡下来吧!听听这些“权威”的美术评论家的议论吧!
学了就干
夜晚九点钟,给民兵连的同志们放完了幻灯《雷锋》。待两位热心人帮我拾掇完了场地时,小山村已经睡得很沉静了。倒是在我往回走的路上,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仔细一看:这不都是刚才看幻灯的观众么?怎么都肩起镐头,乐哈哈地,要往哪儿去?
第二天大早,我在村头发现了一片新土,正散发着泥土的清香。这才知道,原来昨晚演完了幻灯,一部分民兵受到雷锋同志先进事迹的鼓舞,提出当晚趁着月光开出一小片荒地,要抢种玉米呢!
我心想,老乡们真是最讲实际的人,说学就学,学了就干!
六月写于一渡河大队(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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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夏夜
  吴文
今天夜里天气很热,空气中有一股蜜饯味。窗外,蛙声喧闹着。我睡的地方正对着窗,完全可以看到田野间晃动的灯火:这是孩子们在抓泥鳅和拣田螺。我想像得到那田螺负子在秧田里蠕动的情景,一丘田少说也拣得斤把。小时候,我是拣田螺的能手;那泥鳅,人都说是软骨,整条可以囫囵吃的,卖到渔业社,还能作鱼饵,……我很想到田野里去走走,执着冒乌烟的松明,一心一意地拣田螺和抓泥鳅,碰上好运气,说不定在溪涧沙下,还能用铁尖头的竹竿插到一只鳖呢!
可是我不能出去,我得在供应站里看店门。这个星期轮我值班在店里睡觉。除了我这个新店员,还有个老营业员老许在店里住。他今年五十岁了,我想他已经呼呼睡着了。
老许过去在资本家手下当了二十年的店员,业务上真有一套,现在是我们这店里的实物负责人。他有些婆婆妈妈,譬如说,卖东西要说上许多好话,又是“您来啦!今个儿买什么?前回买的酱油不坏吧?”又是“请慢点拿,这带鱼有油,我给你用草缚上。同志你慢走!”等等。整天笑嘻嘻地,脚手很灵活,不像上年纪的人。我刚来,高中毕业生站柜台,实在难为情。他说:“慢慢你就习惯了。”服从国家需要,不挑拣工作,这是雷锋同志的崇高品质,我对照一下自己,觉得有些惭愧。
果然是,越学越有劲。商业这部门学问真是无穷无尽,关于接待顾客,关于商品保管,关于商品性能,关于……总之,我觉得大有学问。为了更好地支援农业,今天我和老许挑货郎担下乡去赶墟,又学到了一些东西。在墟上,要不怕麻烦,没有柜台,要不怕你推我挤。要眼观八方、耳听四面,对答如流,要称得快,找算得快。特别是像我这样的,要克服汽枪摊上的喝采声,卖南京鸭苗贩子的?喝声,卖山货竹笋、木薯粉、兽皮、鹧鸪的山民的高唱声等诱惑,才能毫无差错地把空担子挑回门市部来。
经过这样一天,人是够累的了。我想老许一定鼾然入眠。我有些腰酸肩痛,还是找点老酒……慢!这是什么声音?
我觉得有人在店内走动,心里有些紧张,老许睡了,这会是谁呢?我马上起床,走到外间去,突然,眼前手电光一晃,老许说:“小林!你怎么不睡?”
我一看,老许在把几包蜜枣往缸里装,我赶快参加老许的装缸工作。他一面装一面说:“这可是国家财产啊!撂在地上,糟踏一斤枣就是六角多钱……。”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老许是那么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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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扁担
  董善元
听得枝头好鸟唱起晨曲,我马上从床上跃起,推窗一看,供销社的老王正在院子里收拾他的货郎担。见我起来,便带笑说:“正想喊醒你哩,咱们早点动身好不好?”我有事到汉川村去,道路不熟,所以和老王搭伴同行,他要早点走,我当然同意了。
我来到院里,观看老王的货郎担。这副担子就像一爿小杂货铺,既有油盐酱醋,又有针头线脑,甚至还有机械零件和电料。老王正在掂挆,拿起这个,放下那个,颇有些为难的样子。我插不上手,便主动问他:“我帮你干点什么呢?”老王打量了我一眼,用试探的口气说:“你能捎上那捆扁担吗?”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扁担在墙角里戳着,大约有十几条,捆得整整齐齐。我拿起来掂了掂,不过三几十斤重,便痛快地答应:“没问题!”老王喜形于色:“谢谢你,这样我就可以带上今天应带的全部货物了。”我看到这捆扁担两端都装上了铁钩,便问:“前些天县委不是在汉川村开过水利化的现场会吗?干嘛还买挑水的扁担呢?”老王没有解释,只说:“需要吗,已经买去一批了,现在正挑水栽白薯,这是昨天晚上打来电话找补的。”
老王的担子够重的,压得扁担两头弯,但他的脚步扎实而坚定,走起来一闪一闪,很有节奏,似乎并不太吃力。我这捆扁担可真不好扛,在肩上来回骨碌,硌得生痛。后来老王帮我把扁担分成两捆,做成一副柴担子似的挑子。这一来果然轻便多了,我也和他一样轻捷地走上山径。
我不禁信口唱起了山歌:“一条扁担软溜软溜溜呀……”山歌一唱,爬山都觉得轻松。老王对山歌很感兴趣,他说:“这支歌很有深意啊,咱们的担子正是迎着花红柳绿的光景前进哩!”
这样的话我记得曾经听过的,那正是学这支歌的时候听我们的领导同志谈的。记得那一年也是暮春时节,我们单位组织干部下乡参加抗旱斗争。在挑水点种的时候,水源远、水桶大,我们这群缺乏锻炼的小伙子不免有些发怵。但是六十来岁的领导同志却抄起扁担带头挑水,并且教我们唱这支《一条扁担》。我们也都卯足劲跟上去,歌声赶走了发怵的心情。休息时间,他为我们讲革命斗争故事,讲在抗战的艰苦岁月里千百万群众挑起扁担运粮支前的情况;他教给我们挑上扁担怎样走路,告诉我们“先得心里有劲,才能肩上有劲”;他还和我们谈到社会主义建设的前景,并且意味深长地说:“练好肩膀不光是为了挑水。随着农业机械化的逐步实现,扁担的使用范围会缩小起来,但是我们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却是永远要继承和发扬的。”这些记忆一下子鲜明起来,于是我源源本本讲给老王听。他听了兴奋地说:“对,太对啦!现在水利化刚刚开了个头,扁担是不能一下子撂下的。”
我们登上山梁,峰回路转,汉川村出现在眼底了。这是一条几十里长的山沟,青山对峙,幼树成林。远远望见一座明镜般的小型水库,泻下一泓碧澄澄的清流,电力扬水站通过长龙似的管道引水上山。层层梯田都变成了水浇地,真是渠道纵横、阡陌如画。我不由得夸赞水利化的成绩。老王说:“水是宝贝啊!谁都知道汉川村是老缺粮区,地势高,雨水存不住,遇到大旱,土层板结龟裂,秧苗都被活活烫死。解放以后实行了水土保持,开展了规模空前的抗旱斗争,年年担石头、垒地堰,挑水点种,人们的肩膀磨起了厚茧,粮食也由自给达到有余。公社化以来,打了深水井,修了水库,更是一年一个样。去年架上电线、建成扬水站,才出现了这样的新面貌。”
我们挑着担子走下山来。老王指点着路旁的梯田,向我介绍巧用地形的灌溉方法。听老王谈到这些,我又不禁想到了肩上的扁担,便问:“既然这样,怎么还用得着扁担呢?”老王说:“在这个问题上还曾经有过一场争论呢!去年修建电力扬水站的时候,就有不少社员主张一步登天,向国家多贷些款,一下子全面实现水利化,甚至有人竟把几十条扁担锯成椽子盖牲口棚使用了。公社党委发现了这种思想,马上进行了教育,开展了‘站在家门口,望到天安门’的讨论,大家认识到建设社会主义是任重道远的,当前咱们的水库还不够多,国家的电力还不够用,不能光顾自己不管全面。最后意见一致了,大家决定努力节约用水,把水和电匀给兄弟队一些。他们向党委表示了决心:暂时决不放下扁担!你看,这扁担变成教材了。”
迎面跑来一个小伙子,高声招呼:“王大叔辛苦啦!队长让我来迎接你,今天送来的这批扁担拨给我们青年队使用了。”说着向我道了声谢,接过我的扁担挑子,飞也似地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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