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6月2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纪念抗美援朝十三年
  郭沫若
  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女,最可爱的同胞,
  在十三年前发动了伟大的抗美援朝,
  跨过鸭绿江,和朝鲜的兄弟姊妹一道,
  把最凶恶的美帝国主义的侵略狂涛,
  从鸭绿江南岸,赶回了三八线的前哨。
  中朝人民的义气将永远与日月同高,
  鲜血凝成的友谊将永远焕发着光耀。
  美帝国主义,它在朝鲜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焚烧残杀,除核武器外,任何武器都已用尽,
  把北部朝鲜的城市和乡村几乎全部炸平。
  然而,英雄的朝鲜人民在烈火中得到再生,
  在劳动党的领导下,跨上了千里马而飞腾,
  使祖国的建设事业比战前更加百倍蕃荣。
  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谁个能够否认?
  美帝国主义,它永远也不会改变它的本性,
  它在越南南部又继续犯下了同样的罪行,
  它把居民烧杀在集中营式的所谓“战略村”。
  它在老挝又撕破了日内瓦协议,掀起战尘;
  它用尽大力,支援印度反华,扰乱亚洲和平。
  它在日本布满着军事基地,还霸占着冲绳,
  最近又在日本的港湾寄泊黑色的潜水艇。
  美帝国主义,它还霸占着我国的领土,台湾,
  并时常和蒋匪帮共同演习着登陆作战。
  它早策划着“东北亚联盟”以联合美蒋日韩,
  企图进一步加强它的半月形的封锁线。
  美帝国主义,它的全球战略是四处皆然,
  为了奴役全人类,事实上在加紧扩军备战,
  却有人说:美国领导人“明智”,关心人类安全。
  美国的肯尼迪在六月十日果然作了讲演,
  如响应声的和平说教,真说得来舌底莲翻,
  然而,依然是“一爪抓着橄榄枝,一爪抓着箭”,
  披着羊皮的狼不仅还是狼,而且更要阴险!
  能骗谁呢?我们要观其行,而不只是听其言;
  要我们相信肯尼迪,用不着他的废话连篇,
  只消看着他,是不是从朝鲜南部立即滚蛋?
  我们对于美帝国主义决不抱任何幻想,
  朝鲜同志说得对:“看守肉,你不能委托狼。”
  我们在反帝斗争中得到了共同的方向,
  只能靠无产阶级的坚强领导,发奋图强,
  美帝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被一扫而光。
  有人说:老虎具有核牙齿,不可过低估量。
  那吗,难道要我们向老虎叩头,为虎作伥?
  不!决定一切的是人民,决不是任何武器!
  世界人民是在核武器出现后更加奋起;
  世界人民的命运将由人民自己来处理,
  行将埋葬帝国主义,使核武器为之殉死。
  觉醒了的人民的力量由来是天下无敌,
  滚滚前进的历史的车轮谁也无法抗拒!
  前进!前进!更高地举起马列主义的红旗!
   一九六三年六月二十二日


第6版()
专栏:

  我们的师长
  〔朝鲜〕朴庆出
炮车、带篷马车、人数众多的队伍,踏着积雪,迅速前进。顷刻间,漫天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就把大队人马的踪迹掩盖得一干二净。
赵成男大尉走在队伍中间,观察着战士行军的情况。他的心血在沸腾,脸色显得格外发红。这几年来他从未见过战士们像今天拂晓紧急集合那样,动作迅速,秩序井然。虽然是在午夜就起床,冒着凛冽的寒风摸黑走了四十里路,但是战士们的士气始终非常饱满。
这是多么值得信赖的战士啊!像第一次参加这样艰苦战斗演习的全京勋那样的年轻战士们,也始终精神焕发地跟下来。大尉愈想愈感动。
在大尉前边五步远的地方,金尚烈师长正和全京勋并肩走着。
“师长同志,您坐车走吧!”京勋央求的眼光望着将军,重复着他说了好几次的这句话。
“不要为我担心。我和同志们一起走,感到最好!”
“我也是这样。如果和师长在一起,就是再走几千里也行似的。但是……”京勋想到师长已两鬓发白,在抗日游击战争时期腿部又负了好几次伤,便总是劝他坐车走。实际上,京勋心里非常愿意和师长在一起走。
大尉在后边看到这种情形,很受感动。边走边想到:京勋和师长只不过见过一两次面,怎么就这样亲热呢?
凌晨四点钟,号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各连的营房里,刹时间都沸腾起来。
当赵成男营长从家里气喘吁吁地跑来时,不知何时下来的、身体魁梧的金尚烈师长,已经背着手站在营房的大门口,默默地注视着战士的动作。
师长接受了大尉的敬礼后,依然站在那里,仔细地观察着往外跑的战士们佩带的全副武装和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大尉屏息着紧迫的呼吸,一面看着从营房里跑出来的战士,一面不断地注视着师长的表情。
师长看到战士们像夜袭敌阵的战斗员一样,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地跑出来,消逝在前边的院子里,便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向营长:“你也到别的连去看看!”
“是!”大尉向三连走去。
师长看到一连的战士差不多都集合在连队的院子里了,便朝着二连和三连的方向走去。经过小溪,在一棵大树下,师长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从右边三连的院子里传来了高声音:“是谁现在才出来?到这儿来!”
这是营长的声音。在朦胧中往那边一看,见到战士们已列队站在院子里。这时,不知是谁从营房里拖拖拉拉地走出来。他的防毒面具背是背上了,可是腰带儿却没系,水瓶也没背上,拿着它跑出来的。
“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怎么能战斗?”营长严厉的声音震荡着清晨的空气。
师长在松树旁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响地往二连营房那边走去。
天亮以后,师长来到了三连。战士们正在擦枪。一个年轻的战士因用布过多,枪探条从枪膛里拿不出来,正在着急。一个下士便埋怨他:“快点儿吧!刚才没挨营长说呀?可不是,因为你,咱们班白天、黑夜总是倒数第一!”
“正是那个战士啊……”将军在他们背后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便进到营房里去。
过了一会儿,值日兵跑来通知说,师长找全京勋。
“去看看吧!”下士往营房那边扬扬头说:“师长都要批评啦……”说完,一见那个战士慢腾腾地走着,便又按捺不住了。“你快点儿跑步去!”
但是,过了一会儿,京勋却昂首挺胸,兴高采烈地从营房里出来了。
“师长说什么啦?”战士们聚在一起问道。
“让我马上到卫生所去!”京勋非常感动地说道:“看见我手裂了,就问怎么裂的?为什么到现在还让它那么裂着?把我好一顿说!”
“那你怎么回答的呀?”
“我说弄完石灰,手没洗净就这样了。也不太痛,还能坚持。”
“那师长又说什么啦?”
“‘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不是你个人的,不要忘记你的身体是国家的、是人民的。’说完,拍拍我的肩膀……”
“还说什么啦?”
“家乡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什么时候参军的?受过几次紧急集合训练?指挥员是怎样教的?问完以后,又亲自一一教导我:为什么要经常保持战斗状态,如果在紧急集合时要动作迅速,日常应该做好哪些训练。就寝时,鞋放在哪儿,衣服怎样叠放才能在突然起床时穿得快。毛毯怎样叠,怎样卷才又快又不散。武器、防毒面具、军用锹、军用水瓶怎样顺序背上,手把手地把这些教了我好几遍。现在我只要按着那样做,有信心不落在别人的后面。还有,连擦枪时怎样用布把枪探条包起来,擦哪些地方等都教给我了。师长说他刚参加游击队时也是这样从指挥员那里学来的。”听他说话的那些同志也都感到心里发热,再也不能继续往下问了。尤其班长更是这样。
这天下午,做完紧急集合训练总结以后,师长把大尉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嘱咐道:“……领导别人的工作是最困难的。领导别人比被别人领导要困难好几倍。要学会把我们的战士培养成真正的革命战士的方法。”
师长走后,赵成男大尉静坐在桌前,思潮汹涌。
我不也是竭力想把我们的战士培养成真正的革命战士吗?为了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战士,我每天不都是席不暇暖地奔波劳碌吗?可是根据师长的话回顾一下,工作做得又是多么不够啊!
大尉直到深夜都在沉思默想。但是对如何改进自己的工作,却没有立刻得出确切的结论来。
一周以后的一个傍晚,一辆汽车驶进营部宽绰的庭院里。金尚烈师长从车上下来,慢慢地走着,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营长从办公室里匆忙地跑出来,心里想道:“一定是为了了解上次在紧急集合训练总结中提出的任务执行得如何而来的。”
大尉想到:这一周,每个连都进行了两次紧急集合训练。每次训练时,自己都亲自到各个连去指导。因此,秩序很好,时间也缩短了……。当然,每个连都有一两个动作迟缓的人,但是,三连的全京勋在今天拂晓紧急集合时,不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吗?大尉感到心头一阵轻松。
“怎么样,工作顺利吧?”师长向大尉伸出了厚大的手,愉快地问道。问话的语调并不要对方一定回答,而是带有问候之意。微笑的面容、温和的语调、和蔼的姿态,好像和上次紧急集合时非常严肃的师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似的。
师长微笑着走进三连连队教养室,战士排队坐着。连长报告说,现在正开军人大会,战士们都决心要在明天的实弹射击中争取优秀。
“那么我也参加,好吗?”师长爽朗地笑着坐在椅子上。连队战士都为意外地遇到师长而高兴。
战士们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发言:“我连作梦都在练习瞄准。……”
“明天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一定要争取优秀!”
战士们很激动,常常鼓掌,场内很活跃。
“请师长给我们讲讲吧!”战士们异口同声地恳求着。
“好,那么我也说几句。”师长显得非常愉快。“很多发言确实都很好。从同志们这儿学了很多东西。”
师长为了使场内静下来,把话停了停,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声音宏亮地继续说道。“但是,同志们为什么要争取射击优秀?而且也应该是优秀?嗯?为什么要好好射击呀?”
师长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注视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讲下去。其中也有京勋又黑又亮的眼睛。师长用眼睛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同志们为什么应该好好地射击呀?”师长又一次加重语气地向战士们问道。但是依然无人回答,大家只是望着师长严肃的面孔。
“是为了打优秀能戴花,往家写信时显示一下吗?不!那么是为什么呢?是为了打野鸡和野猪吗?当然也不是!而是为了彻底、干净地消灭敌人,也只能为了这个。”师长把话停了停,看着教养室墙上挂着的描写抗日游击队斗争的画,像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似地继续说道:
“打游击的时候,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我们得到情报,说一百多鬼子护送的运输队,在某时某地经过。我们便预先埋伏起来。
“好几十辆满载着军用品的大车,终于在我们面前出现了。鬼子在车前、车后和每辆车中间把守着。鬼子们嫌车走得慢,用枪把子乱打车夫,嘴里还乱骂着。
“射击命令一下,我们闪着愤怒火花的眼睛瞄准敌人的胸膛,一齐猛烈地射出复仇的子弹。刹时敌人便死尸遍野,鬼子的行军队伍慌作一团。遭到晴天霹雳,失魂落魄的敌人,便抱着车夫乱转起来。鬼子知道游击队不打无辜人民的这种高尚品质,企图拿车夫当盾牌。
“事情真是难办啊。我好几次瞄准了鬼子,但却不能扣动扳机,因为连车夫的一个手指也不能伤害。“但是,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我们也避开车夫专抓鬼子打。终于把鬼子一个一个地消灭了,缴获了全部军用品。如果我们那时射击不好,那又将怎样呢?”
师长宏亮的声音在教养室里回荡着。战士们闪烁着愤怒火花的眼睛,充满着对敌人的难以抑制的愤怒。
“你们说能饶恕这样的敌人吗?”师长看着周围的战士又问道。
“不能!”
“对!绝对不能饶恕!可是现在比日本鬼子更凶恶的敌人正和我们对峙着。在这帮家伙进犯我们时应该怎么办呢?应该一枪一个地消灭他们。一枪一个!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好好地射击。决不能放空枪。在你空放第二枪、第三枪的时候,凶恶的敌人就可能把你打倒,就可能越过分界线,就可能从海上登陆。他们就要屠杀人民、破坏新建的住宅、学校和工厂。正因如此,在战斗岗位上的党的红色战士们都应该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师长的右手食指伸得像刺刀那样笔直,模拟着猛地刺向敌人心脏的动作:“不能留下一个敌人。只要我们祖国的土地上还有最后一个敌人、地球上还有最后一个敌人,我们就决不放下枪杆。”
师长慷慨激昂的言词激荡着战士们的心。他把话停了停,又压低嗓音继续说道:“时刻也不能忘记,我们面前的敌人一向是不宣而战的一伙强盗。正是这个缘故,我们才应该做好射击训练和紧急集合训练!经验多的同志要引导新同志,会的同志要教给不会的同志,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应该使我们的集体没有一个掉队的,一起前进!这样的人民军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师长对今天大尉所想的那个问题只字未提。下弦月挂在东天边上时,师长才离开营部。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赵成男大尉从团里回来。途中,一辆汽车绕过山弯,迎面急驰而来。当汽车就要从身旁驶过时,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到哪儿去啦?”金尚烈师长开开汽车门,高兴地伸出手来问道。
“到团里开党委会去啦!”
“研究什么问题?”
“关于加强战斗准备问题。”
“嗯,嗯……”师长好像忙着要走的像子,看着手表和蔼地问道:“那个全京勋近来怎么样……变得好一些吗?”
“完全变了。上次紧急集合时是全连第一个跑出来的。”大尉自豪地答道。
“哦,这样?!会是这样的。”师长也由衷地高兴。
“当然,严格要求很必要,但也要启发他们自觉努力。他们一旦提高了觉悟,便不都是些奋不顾身的战士吗?”师长说:“不要这样申斥年轻的同志:为什么不会?为什么这么笨?指挥员要把着手一一地教他们怎样系鞋带儿,怎样背水瓶。我们的战士都是些伶俐的同志嘛……”
“是……”
“可是京勋的手现在好了吗?”
师长说话的声调充满着父母对亲生子女无比疼爱之情。
“像这样的问题也要关心,及时解决。要做到像他们的亲生父母一样。指挥员不关心他们,谁来关心他们。好,快走吧!”师长说完,向大尉告别,坐上了汽车。
大尉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将军离去的方向,好一会才走开。
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师长对一个战士,甚至是偶尔遇到的一个战士的姓名都牢牢地记住,连手稍微有点裂了都那样关心和挂念……!更何况还是在百忙中的瞬间!他好像这才体会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战士都怀着亲切的感情,由衷地叫“我们的师长大叔”的原因。
可是我自己怎么样呢?为什么没有及早地醒悟呢?不论是京勋的情况,还是军人大会的情况都是叫我学习怎样热爱战士,怎样启发他们的自觉性,怎样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革命战士的,可是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理解这一点呢?连下级指挥员和班长们都被我带得像自己一样,可是却把京勋由于得到师长的鼓励和具体指导才在紧急集合时第一个跑出来的事情,看成是自己辛勤努力的结果……
大尉的心豁然开朗,好像一下驱走了眼前的黑暗,在灿烂的阳光下,清楚地看到了一切。
大尉凝视看夕阳余辉染成的晚霞,两只眼睛感到一阵阵发热。
“这回回去,我也一定要像师长那样地工作。”
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着。行军队伍也始终精神饱满地前进着。
“我们的师长”在战士中间感到很高兴,并对他们总是非常热情,他还是那样和战士一起走着。
这时,离营地只有十里路。若不是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平原那边儿,座落在山麓下的漂亮而令人感到亲切的营房的红瓦,便可清晰地映入眼帘。
但是,绕过山弯,一进入平原,迎面就吹来卷着雪花的刺骨的寒风,使人喘不过气来。但是,队伍始终精神饱满地前进着。
赵成男大尉走着,以非常感动的眼光,望着师长的一举一动。内心更充满着对师长的无比敬爱。
他年龄那么大,不顾急行军的疲劳,不顾腿部几次负过重伤的疼痛,和战士们一起坚持到底地行军,并且给了他们以不屈不挠的力量!
何止是京勋一个人!给整个队伍,整个师所有的战士的心里种下了革命的火种,使它燃烧起来,引导他们走向胜利!
暴风雪在咆哮,窒息着人们的呼吸。但是,燃烧着革命烈火的战士们和行军队伍,却像汹涌奔腾的江水,一泻千里地奔向前方。
〔潘志英节译〕


第6版()
专栏:在革命博物馆里

  中朝友谊罐
  沈学善
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共同打击美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出现了不少感人的事迹。飞虎山战斗是一九五○年第一次战役中的一次激烈的争夺战。在紧张的战斗中,志愿军战士们几天几夜吃不上一粒米,喝不上一碗水。当地的朝鲜人民深为这种情况而不安,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冲过层层的封锁线为战士们送干粮,抬担架。其中,有一个龙浦里妇女、劳动党员金化龙,在一次头顶着黑瓦罐为志愿军送饭的途中,被敌人抓住了,敌人准备枪杀这个英勇的朝鲜妇女,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志愿军反击部队赶到,把她救了出来。战士们受到了很大鼓舞,在战斗中表现得十分顽强、勇敢,打垮了敌人一个师连续五昼夜的进攻,终于守住了阵地。
这个瓦罐现陈列在军事博物馆。它象征着中朝人民在生死与共的斗争中所结成的战斗友谊。(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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