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6月18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爱和恨和宣传(二)
赤子
印度政府现在也不大说什么中国的出发点是恨了。它用了新的说法:中国的主动停火,主动后撤,直至最近的遣返全部被俘印军人员,这一切不过是姿态,不过是宣传行动。
假定就是这样吧。那么,尼赫鲁先生和别的当权的印度大资本家先生,你们何不也对在印度的华侨慷慨一下,作一点这样的友好的姿态,这样的和解的宣传行动呢?
我们将很欢迎你们的这种姿态,这种宣传行动,可惜你们就是什么也不作!而在友好和和解的反面,你们却大作而特作!
要说中国所发表的关于印俘受到人道待遇的消息是伪造,这是很难的。因为尽管印度国防部长恰范先生说中国对待印俘很粗暴,他却并没有让这些被俘人员在回国以后揭发中国的谎言,控诉中国的罪恶。相反,这些印俘一回国,就被集中在西姆拉和兰契的特别营里进行甄别,而极少数能够跟家属团聚的人,又奉令不许谈述他们在中国的经历。
并不亲华的英国星期日电讯报五月十九日刊载的通讯说:“对归来的俘虏们的情况保守秘密一举足以表明,印度陆军对中国人的方法可能对士气造成的影响感到严重的忧虑。所有的俘虏都说,他们受到了良好的待遇。”
这就是说,对于中国遣返印俘的宣传行动,不许身历其境的印俘作任何的反宣传行动。
自由的印度啊!为自由的印度而战的战士们,连揭破中国谎言的自由也没有的,自由的印度啊!
要说中国所发表的关于印度华侨被迫害的消息是伪造,这也是很难的。当然不能忘记,印度内政部长夏斯特里先生说,“我们在这方面在全世界有相当好的声誉。”而据印度快报的记者先生说,“如果你曾经参观过世界上任何地方的节日营的话,你就会很容易了解什么是德奥利营”。况且,在德奥利,一切都是免费的,好像这位记者也很以不能被集中在这个乐园为一大恨事。然而,当英国星期日电讯报记者五月十一日要在这个乐园拍照的时候,困难就来了:“先生,有一个困难。今早七点钟开始工作的人们很疲乏了。他们正在做饭。”就是这样,这个英国记者不仅不能拍照,而且马上被护送由远离中国人住处的另一条路出去了,他进去的原路据说是现在太坏不便行走。
这个英国记者看穿了,在德奥利集中营里,安插了一批“不愿回国”、并且不让别的华侨回国的蒋介石分子。尽管印度当局再三否认对要求回国的华侨再三制造暴行,就在英国记者去的那一天,他们却正在同这些蒋介石分子合作,制造着不能让外人看到的新的暴行。英国记者说:“唯一真正的谜是,印度政府什么时候承认它拘押的无辜的饭馆老板和制鞋匠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就像它本国的将军一样,根本构不成对它的威胁。”
印度当局无法使一个正直的普通人相信他们所说的,而不相信中国人所说的。因为他们不但不许中国驻印度的外交官员前去德奥利集中营探看,而且不许一个英国记者前去拍照。这就是说,对于中国抗议印度政府在德奥利迫害华侨的宣传行动,不许身历其境的第三者作任何的反宣传行动。
自由的印度啊!为了向全世界宣扬自由印度的相当好的声誉,连拍摄德奥利乐园真相的自由也没有的,自由的印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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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要睡大觉
黑龙江省农村文化工作服务队 健华
天刚擦黑,银幕还没挂上,烽火大队四个屯的男女老少,接踵赶来。虽然他们昨天已经知道今晚演《槐树庄》,可是,还有不少人三番五次地问:“今晚演什么,有没有短片?”
天公不作美,放映不到一本,就掉开雨点,不大会,雨下大了。这时,全场秩序井然,看着群众的热情,对我们是个莫大的鼓舞。
放映完,天已经很晚了,许多社员围着我们不愿回去。一位老大娘说:“幸亏有了人民公社,要不,别处咱不知道,这个屯就像这几年连年受灾,少说得一半人家,像电影上的李老康一样,土改分的地、房,单枪匹马闹了不几年,还是得卖给别人,最后落个给人家扛大活。”
“这话是真情,半点不假!”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说着走过来:“东头李洪亮家,屋里的老婆生病,他腿上长疮,一年满共挣了六、七百工分,按说连居家吃粮也不够,可是,现在他家吃穿不愁,头两天供销社来了直贡呢布,还给他大姑娘买条裤料哩!”
一直靠墙蹲着的老爷爷,连吸了几口烟猛地站起来,指着身旁的年轻人,先发问:“电影上那个崔老昆是干啥的看清了没有?”好几个小伙子一同回答:“大地主!”老人说:“他那个恶像,一看就明白是咱们穷人的冤家对头。咱们屯的郭三石,看起来老实,平常大气不出,小气不喘,干活挑重拣脏,从来也不跟干部社员顶嘴拌舌。过去有人说郭三石好领导,省心!但他那颗心却又黑又恶,活像三月里的狼,瞅准时辰,给你来个厉害的!”老爷爷伸手摸出个旧账本,摔到地上,怒不可遏地说:“掀开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这个账本原来是郭三石的,一九四六年土改时,谁分了他的土地、财物,分毫不差地通通记在账上,藏到屋檐底下。一九五九年刮大风,屋塌了,老人在土堆里拣着了。当时郭三石四处寻找,说他的“家谱”丢了,谁拣到给他,赶黑也得到二十里外街上买五斤老酒。老爷爷想,别说五斤,你就是五百斤酒也休想换走你这个“家谱”。
一个中年男子跳过来,把“家谱”抢在手里,拉开架子刚要撕。只听老人大喝一声:“住手!”接着又说:“郭三石虽然去年病死了,他的‘家谱’得留下。你们常翻翻它,不要倒在热炕上睡大觉,半夜也常醒着点!”
我们早就停住了手里的工作,一同走过去,紧紧握着老爷爷的手,顿时,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击着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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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同和不同
——九谈干部参加劳动
向霖
最近下乡走了一趟,听到一些关于干部参加劳动的议论。
有的说:“干部参加劳动很好,这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都是扛长活出身,早背太阳,晚背月亮,劳动那还不容易,一天不劳动手还发痒呢!”于是他们说到做到,专心专意去劳动了。一月下来结算一下,他们做的劳动日可真不少,可是,他们却把工作放下了,应该由他们做的事没有做,结果是:他们个人的劳动很好,队里的生产却并无起色。
有的说:“干部干部,就是要干工作,把工作做好了再劳动也不迟,农村有的是劳动力,不稀奇你干部这一双手。”他们一天到晚似乎也忙忙碌碌的,就是不下地劳动。结果是:工作一点也没有做好,他们在社员中的威信也不高,指挥起生产来,总是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一点也不对路。
看来,这两种说法和作法都有毛病。
农村基层干部和社员,又同又不同。同的是:都是社里的一员,都要参加劳动;干部和社员的关系应当亲密无间,鱼水和谐,干部不应该摆架子,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不同的是:干部不仅要参加劳动,而且最主要的是通过劳动去领导生产,做好工作。如果丢开工作不管,专门去劳动,即使你劳动得再好,高出社员许多,也不过是起了一个普通社员的作用,而没有尽到一个干部——支部书记和生产队长的职责。当一个支部书记和队长,他们应当眼界宽阔,关心和考虑全村全队的事情,参加劳动是他们联系实际、联系群众,知人知地知生产,做好工作的一种好的方式,因此支部书记和队长应当尽可能多地参加劳动,做到少要和不要工分补贴,这无论从经济价值或政治意义上来说,都是有好处的。但是在劳动中不要忘记工作,光去和社员一样比工分的多少。山西翼城县城关公社西梁生产大队支部书记、全国著名劳动模范吴春安说得好:“干部不参加劳动是不对的,不参加劳动就不能领导生产;但是干部专去参加劳动不管工作,那就会使生产受损失,那就偏了。”翼城县城关公社城南大队支部书记赵廷贵也说:“干部参加劳动不只是为了挣几个工分,而是通过劳动领导生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队几百口人。”这也说得好。
所谓“干部干部,就是要干工作,把工作做好了再劳动也不迟……”把工作和劳动对立起来,实际上是对劳动的轻视,是不愿参加劳动。生产是农村的最主要的工作之一,要做好农村工作,首先就要领导好生产,如果不参加劳动,地不知,人不知,生产也不知,那又如何领导生产,做好工作呢?
不要忘记自己是干部,既要工作,又要劳动,工作和劳动要有机地结合起来,丢掉任何一方面都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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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桥流水人家
赵赴
春风使劲地摇着河边的柳条,柳条发青了,柳柳狗撑绽了紫红的包皮,露出白绒绒的头来。于是,河水显得更绿,浪花显得更白了。
河上架着一座坚实的小木桥。每天清晨,一车车化肥、农具、日用品,从清河店出发,哗啷哗啷走过小桥,奔向山里的村屯;黄昏,装着粮食和土特产的大胶轮车,呼吐呼吐地走过小桥,投宿清河店。
清河店座落在这条绕山盘岭一百八十华里的公路的中途,它是县城到靠山、西岭等四个公社来往车辆的必经投宿之店。店背依靠着雄伟的来山,面对那条清清的清河水,红丹丹的店幌儿,就挂在门口绿苍苍的松树枝上。店房是孤孤一所,但坡上有田,河面游鸭,院子里的芦花公鸡扬头高啼,圈里的肥猪哼哼呀呀的,好一派农家风光!
店主总共只有两个人,乔欣和他的爱人夏莲。一九六一年的春天,夏莲是县客运站的售票员,乔欣是客运站的胶车调度员。当交通局和商业局在清河桥旁建筑起这五间店房时,这一对新婚的共青团员,连递三次申请书要求到这个偏僻的小店来工作。只两年的工夫,空落落的店房变得热闹了。
我们住在这座宽敞的店房里,心里格外舒服,旅途的劳累都被车老板们天南地北的欢乐的话语赶跑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矮敦敦的老板儿,拿出几个大鸡蛋:“夏莲——”
“哎——”随着脆生生的声音,进来一个利利索索的少妇。雪白的围裙扎在蓝湛湛的小褂儿上。右手提着两个竹皮暖壶,左手托着放满茶碗的盘儿,亮闪闪的眼睛含着笑意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接着,递碗倒水,大叔大伯地叫得满热火。
她来到我这个唯一陌生的客人面前,笑着说道:“山野小店,杂杂乱乱的,需要啥吱个声,哪儿不中意叫我来收拾,千万别客气。”
我一时不知说啥好。她又递过来一把钥匙:“住在这一号单间吧,说是单间,其实是个小屋罢了。”
“你们还有单间啊?”
“是给女客预备的,今儿个没有女客,你就将就住吧。”
我把钥匙送过去:“不不,和车老板们住在一块儿更好。”她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一会儿我再给你换套行李。”
“莲子,这鸡蛋是新品种,您孵上几个看看。”老头儿说着把鸡蛋交给了夏莲。
“多谢啦!”夏莲接过鸡蛋微笑着走开了。
不一会儿,外间响起了刀勺声,嗞嗞啦啦的炒菜声和油香味儿一同挤进屋来,逗起了旅客们的食欲。
这时我才想起喝水。水甜津津的,还有一种清香,我一看这水,是淡红色的,不由得说道:“还是茶水呀!”
络腮胡子车老板接碴说:“这茶可有名堂,叫玫瑰茶,是夏莲和乔欣自采自作的。过些日子你再来,这山坡上通红一片,全是刺玫花。那花才香呢!夏莲这孩子把花采回来,晒好,满满地装上一两缸,放上几斤白糖,就下窖了。一年三百六十天,客来客往,茶水不断。”
夏莲端上来饭菜,招呼我们吃饭。菜是韭菜炒豆腐干、大葱拌酱,还有豆腐汤。饭是大煎饼,又薄又软,香香的。我不由得赞美道:“有风味,有手艺……”
我这一说,车老板们七嘴八舌地向我讲起这家小店来。讲乔欣怎样种菜、抓鱼、养猪,为的是给过往客人改善伙食;讲夏莲怎么给车老板缝补衣服,半夜里给旅客摊煎饼……最使我动心的是这么件事儿:
去年春天,从山东来了一位老大娘,突然病在店里,乔欣二话没说,连夜去县里抓药,往返走了一百八十里,回来不要说脚板儿,连小腿都肿了。从那以后,他便学习医学,现在他的店里备有一些常用的药片和注射药水,一般的小病他能治,车老板们见了他,有时还半真半假地喊他乔大夫……
暮春的月亮挂在蓝湛湛的晴空,屋里点起了大吊灯。车老板们忽然静下来了,静得听得清院里骡马嚼草声。他们好像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清秀结实的小伙子,怀里抱着个小匣子,匣子上放着一只闹钟,还有一叠报纸,不用说,他就是乔欣了。
乔欣坐在我的身旁,把匣子放在小桌上,打开了报纸,问大伙:
“大家有什么新闻?”
“俺们早讲过了,听你的。”
“那好,今天给大家讲讲宋恩珍救火的事儿。”
原来是给旅客读报啊!
小闹钟嘀嘀??地伴着乔欣琅琅读报声,老板们侧耳静听。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了……
“的铃铃”……小闹钟高声地闹起来,乔欣的故事也讲完了。他把小匣打开,这是一架半导体的收音机。他接好线,轻轻一扭,传出了雄壮有力的义勇军进行曲,接着便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地联播节目。
联播之后,大家在音乐声中热烈地谈论起“一厘钱”精神来。闹钟第二次叫起来,九点半了。老板们熄灯睡下,不多时就发出了甜蜜的鼾声。不难看出,小店有纪律、有制度,而这些又变成了车老板自觉的行动了。
可我总也没睡好,一对年轻人的影子在心上闪动,我坐起来,从玻璃窗望出去,院子里洒满了月光。牲口槽前有个人在拌草,这是乔欣。夏莲拎着个拔筲子也来了,把料倒在槽子里,乔欣搅拌起来……忽听得夏莲问乔欣:你昨天念给我听的那首诗,是怎么说的来?”
“是这样的:
我不再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就在大家的
要求里头;
我不再追求什么幸
福,
我的幸福就在大家的
幸福里头。”
啊,这对青年人的心啊……
太阳刚刚冒红,我们便踏上旅途。大车哗啷哗啷走过清河桥,夏莲和乔欣站在门口挥手相送。回头看,啊——
小桥、流水、人家,青松、红幌、鸡鸭,年轻人,披一身彩霞……
一九六三年五月抚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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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水
司有仑三伏天,赛油煎,天下火,地冒烟,人困马乏呀,嗓子干。瞧哇,东大道上一老汉,柞木扁担吱吱呀呀两头颤。哟,是俺老支书,送水到田边。老远,老远,举手唤:“二虎,铁蛋来呀,干一碗,三杯下肚,保你俩筋骨舒坦,虎劲猛添。”
“大妞,春兰,来呀,快动碗,凉镇豆汤,喷喷香,可口甜,不信尝尝看。”一杯,两杯,一碗,两碗,水进嘴周身凉啊,汤下肚心窝暖。挥起锄,抡起铲,催的谷苗拔节长啊,吓的太阳钻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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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射击能手李三虎(选自《海防之春》画展) 哈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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