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5月19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我们为边防战士演出
  新疆军区文工团 孟祥增 萧树以
新疆地区辽阔,物产丰富,盛产瓜果,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在它的边缘地带,如帕米尔、喀拉昆仑山,都是崇山峻岭,空气稀薄,人烟稀少,四季严寒,有的地方是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原。它是我国神圣的领土,我们的边防战士一直驻守在那里。
由于山高路险,交通不便,驻守在那里的边防战士,常年看不到戏和电影。为了使他们看到戏,把歌舞送到战士们面前,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我们新疆军区政治部文工团身上了。
到边防部队去演出,首先要有吃大苦、耐大劳、克服困难的意志和为兵服务的决心,同时也要有强壮的身体。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在拔海五千多米的高山上工作,就很难顶得住和完成演出任务。
我们上山演出之前,人人意气风发,个个斗志昂扬,写申请、提保证,纷纷要求到山上去,到最艰苦的环境中去锻炼自己。被批准的同志情绪饱满,未被批准的同志,仍不放弃最后争取的机会,向领导再三请求。有些同志体质较差,领导上本打算把他们留下来,但这些同志坚决要求上山。年近五十的维吾尔族演员阿不都古力同志也坚决要求上山,当他得到被批准的消息时,竟高兴得跳起舞来。
文工团组成了三个演出队,每队十八至二十五人。在两个半月的演出中,我们沿着边防线,跨过了天山,翻越了喀拉昆仑,踏上了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为常年驻守在那儿的官兵,共演出了九十多场。
这次到边防演出,对每个同志都是个实际的锻炼和考验。上山之前,团党委提出了这样的号召:“不管山高路险,交通不便,只要有战士的地方,就要有我们的歌声;战士走到的地方,我们也要走到!”在演出中,每个同志都以实际行动响应了党的号召。
山上道路崎岖,冰河纵横,有的山上岩石风化,汽车不能通行,乘马也较困难。但是,环境越是艰苦的地方,部队就越是需要文化生活。为了及时把节目送给战士们看,我们学习骑术。有的同志,特别是女同志,一上马就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死死地抱住马脖子不敢动弹,但当她们一想到不会骑马就无法为边防哨卡的官兵演出时,胆子就大了,勇气也来了。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终于掌握了马上功夫,为以后到偏僻的哨卡演出,创造了有利条件。
喀拉昆仑山一带,气候十分恶劣,如果不经过较长时间的锻炼和适应,刚到山上,高山反应就很难顶得住。有次我们到一个哨卡演出时,要路过人称“死人大坂”的地方,那里空气异常稀薄,连馒头也蒸不熟;乍一上去,头晕眼花,坐下去就起不来。但是,同志们到了那里,吃了点咖啡因和大蒜提提精神,又继续赶路了。而且当天赶到了哨卡,坚持组织了晚会。
有一个地区,寸草不生,寒冷异常,连号称“沙漠舟”和“高原船”的骆驼,刚到时也不适应。我们演出队去到那里时,战士们都围拢来,一则欢迎,再则准备搀扶我们。他们总是担心初上山的人,很难适应那里的气候。我们的车一停,同志们就跳下车来向战士握手慰问,并忙着搬道具、搞场地,第二天就进行演出。战士们很受感动。事后告诉我们说:“听说你们要来,我们就做好了照顾你们的准备,真没想到,你们来了就能马上演戏。”
我们进山后,曾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驻地进行了五天高山适应锻炼,每天除练习爬山、跑步外,还排练节目。在山上排练节目,是对演员的第一个严重考验。记得排练《三岔口》的时候,由于空气稀薄,演员排完一段,脉搏往往每分钟跳到二百八十次至三百次,必须马上给他们输氧。在《三岔口》这出戏里,当两个演员摸到桌子跟前,本来是有好多戏要做的,由于演员喘不上气来,只好借着这个时间休息了。不光舞蹈如此,就连说一段相声,也会涨得脸红脖子粗,下台就得输氧。正式演出时,也是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同志们抓紧时间坚持锻炼,没几天就比较适应那里的气候了。但是,当一登上五千多米的高地后,又感到不适应了。女舞蹈演员丁英,有时一个歌舞晚会,要数次登场,虽然累得喘不上气来,仍然坚持演完。
由于自然环境和气候恶劣,引起了许多同志的体质下降,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演出质量和为兵服务的决心。我们徒步登上某高地后,哨卡上的同志含着眼泪,紧握着我们的手说:“你们人到了,就等于看到了你们的节目,这里不能唱,也不能演,只要坐下来和我们谈谈,心里都感到温暖。”这是哨卡上官兵们的心里话。但是,我们是部队的文艺工作者,任务是用艺术为他们服务的。因此,我们还是坚持了演出。
由于那里的空气所含的水分和氧气较少,嗓子干燥,易于发炎、沙哑。这给唱歌的同志带来了新的困难。有的同志演出后嗓子沙哑了,每天打针,仍坚持演唱。维吾尔族女演员加米拉同志,因高山反应,经常发生剧烈头痛,但她仍坚持登台表演。战士们都喜欢听她唱的歌,每次演出,战士们都非常欢迎。又如陆桂英同志,一天就为战士们唱了四十多支歌子,战士们很感动。由于演员们在演出中不顾疲劳,哨卡官兵对我们更是特别关心。有些战士要我们少唱几支歌子,保护嗓子。同志们却说:“战士们为了保卫祖国,常年守卫在高山上,我们多唱几首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山演出,不仅对嗓子有影响,对面部皮肤也有暂时的损伤。那儿紫外线很强,同志们脸上经常脱皮。这就给化装增添了不少麻烦。涂上红油彩发紫,涂上白油彩发灰,只好把底彩涂得厚厚的。环境艰苦一些,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使我们很多生长在山青水秀、鱼米之乡、从小生活舒适的同志,在思想感情上,起了很大的变化。
这次演出中,同志们都以艰苦为荣,以为战士们演出为荣,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有一次,我们刚翻过一个大坂,天就黑了。但离驻地还有二十多公里,必须赶到,否则就没有地方歇宿。天黑路险,为了不使人掉队和跌伤,同志们互相挽着前进。一边走,一边前后
“打信号”。这种信号就是歌声。前面唱一句,后面和一句,这样一唱一和,使寂静的山谷也活跃起来了。二十多公里的摸黑山路,始终保持着正常距离,安全到达了宿营地。
我们还到了西藏的阿里。我们过昆沙河时,由于山洪爆发车子陷在河心了。水流很急,冷彻骨髓,同志们不顾这些,脱掉棉衣下到水里推车和抢救服装道具。等到抢救上来后,天已经黑了,不得不在河岸上搭起帐篷露营,同志们燃起一堆堆篝火取暖,谈笑风生。又割下白天猎获的野马肉烧着吃,味道十分鲜美。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晚上。
为了使战士们能看到戏,在演出方面,我们也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在山上,不但无法组织大型晚会,往往人多一点的舞蹈也跳不成。不少哨卡就设在山坡上,除了帐篷里有一片较平的土地外,外面几乎找不到一个几平方米的平地。为了适应这种情况,我们有时组织晚会;有时分散成小组,到各个哨卡或帐篷里进行小型演出活动;有时,还举行电话说唱,来克服没有演出场地的困难。
有些前沿哨卡,演员不便直接前往进行演出活动。为了满足那里同志们的文化生活要求,我们采用了电话广播演唱节目的方式。在播送以前,同总机取得联系,有时向几个观察哨同时播送,有时就只能向一个哨卡播送,而且只能一个人听。我们播送时,有的战士正执行勤务,没有听到,回来后就直接给我们来电话,让我们再专门为他播送一次。战士们听了,很受感动,称这种办法为“土广播电台”。经常到处来电话,指名道姓地要求节目,每次我们都尽力给以满足。
为了配合当前的政治斗争任务和鼓舞士气、激发部队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在演出节目上,我们也做了一定的安排。出发前,我们赶排了六个小节目。其中独幕话剧《边卡枪声》,就是歌颂我边防军保卫祖国、坚决执行党的边防政策的高贵品质的。由于结合了当前斗争形势,战士们看了,受到很大教育,特别是为剧中故事发生的那个哨卡演出时,教育效果就更好一些。我们排了一个反映边防生活的活报剧,演出效果也很好。战士们看完后说:“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时事课。”此外,我们每到一地,还组织创作人员了解所在部队的好人好事,用说唱形式,及时地在晚会上表演出来。有时演员唱到某一位同志时,就和观众一道请他站出来和大家见面。这种形式,活泼动人,鼓励作用很大。
在边防,战士们的高贵品质和他们所创造的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时刻教育着我们。所以,深入边防演出的过程,也是我们思想改造的过程。
我们每到一地,战士们总是把帐篷和被褥让给我们,房间上还贴上“迎亲室”等字样,他们自己却搬到掩蔽部去住。夜里,战士们照顾我们睡下后,还依恋地坐在地铺旁或帐篷外边,直到我们睡熟才离开。等到我们离开哨卡,战士们又总是恋恋不舍地一送好几里路;有的还偷偷地把发给他们的香皂和罐头塞进我们的衣袋里或行李里,直到我们到另外的哨卡才发现。
战士们的深情厚意,使我们很感动,同志们一致表示,不仅要演好戏,而且要为战士们多做好事。很多同志,特别是女同志,看到哨卡的官兵,由于长年在山上摸、爬、滚、打,衣服有些破烂了,她们自动利用休息时间,为战士们缝补、洗刷。补衣服没有布,她们就拆掉自己的军衣口袋布来补。军衣口袋拆完了,就拆皮帽里和旧衣服来补。官兵们看到我们上山来,又演出,又爬山,总想让我们多休息。所以,要让他们把衣服拿出来给我们缝、洗,比什么都难。
为边防战士缝洗衣物的过程,同时也是彼此谈心的好机会。我们的同志经常一边为他们缝衣服,一边给他们唱歌。有一次,学员李安娜边缝边唱《上甘岭》的插曲《我的祖国》,帐房里的战士激动得流出了热泪。一个战士当场表示决心说:“为了保卫祖国,我一定守好卡,守好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部队文艺工作的光荣传统,就是艰苦奋斗,坚定不移地为政治服务,为总的斗争任务服务,全心全意地为战士服务。我们一定要牢牢地记住党的教导,努力保持和发扬我军文艺工作的光荣传统,更高地举起毛泽东文艺思想红旗,充分发挥文艺工作的战斗作用,力争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好地为边防战士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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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条康庄大道
  ——访上海市嘉定县锡剧团
  叶遥
嘉定县四乡农民,非常熟悉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学习当年新四军的艰苦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经常自己挑着行李、服装、道具,深入各个集镇、村庄,为农民演戏。当他们在公路上或田塍上出现时,正在田间干活的农民,便热情地叫着:“我们的剧团来了!”有的喊着他们的名字,盼望他们到自己家里去住。
这个为群众熟悉、热爱的剧团,是上海市嘉定县锡剧团。“一根扁担两条腿,送戏上门为农民。”是他们提出的为农民服务的口号。这个口号的精神,始终贯穿在他们的行动中,不管风雨、寒暑,他们总到四乡巡回演戏。他们这样做,不是三次五次,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常常如此,年年如此,十一年坚持如一日。他们这种持之以恒的艰苦精神,受到群众热烈赞扬。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很突出的优良作风,处处为群众着想,处处为生产着想,为群众服务,做到全心全意、细致周到。
“三不上”“三不走”“当好五员”是他们的行动纪律。
“三不上”是:不上酒馆,不上饭馆,不上茶馆。住在农民家里,做到“三不走”:不搞好卫生不走,不挑满水缸不走,不还清借来的东西不走。“当好五员”是:上台当好演员,下台当好服务员,装卸运输做个好搬运员,参加田间劳动做个好社员,宣传党的各项政策做个好宣传员。
数年来,他们将这些纪律当作行动准则,大家自觉地遵守执行,慢慢已成为一种自自然然的习惯。
他们自己装卸,自己搭露天舞台,自己尽力克服一切困难,不动用生产队的人力和车辆、船只。过去借群众的门板、木板搭舞台,搭搭拆拆容易损坏,他们自己设计制作了一个活动舞台,既便于演出,也给群众减少了麻烦;甚至连做饭的锅碗瓢勺也自己携带。他们说:“要是什么事都靠生产队帮助做,势必要影响生产,那不是剧团为农民服务、为生产服务,而是农民为剧团服务,生产为演戏服务了!”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即动手打扫场地,打扫主要道路,让观众清清爽爽看戏。观众进场后,热情地帮助安排座位,维持戏场秩序;散戏时,剧团的人分散到各个桥头、岔路口给观众提灯照亮。有时演员们不先卸妆便奔下台来,提着汽灯,拿着手电筒,送观众安全回家。有时演戏下雨,他们把全团的雨伞借给观众,并留远道而来的老弱妇孺住在团里,拿出自己的新棉被给他们盖,而自己则马马虎虎过一夜。
他们不怕困难,在条件差的地方也要为群众演好戏。有些地方没有化妆场所,演员们蹲在台底下,或在羊棚、猪棚里化妆;有时天冷风大,唱老生的,胡子上结起冰串,唱花旦的,冻得手像胡萝卜,他们仍坚持演出。下雨了,观众不愿散去,他们就淋着雨演。为了及时给农民送戏上门,他们冒着暴风雨,你搀我扶,跌倒了爬起来再走,连夜赶往演出地点。有时在途中的船舱里化好妆,一到目的地不休息便登台演出。
有一次,他们到一个村庄演戏,也是连夜赶路,进村时已更深夜静,为了不惊醒群众,他们悄悄地在屋檐下、车棚边露宿。第二天村里人发现,十分感动,又怕他们冻坏了,又称赞他们这种作风是当年新四军的作风。农民争着拉他们到自己家里,有的新婚夫妇也让新房给他们住。
每到一地,他们常向当地领导要工作做,田间活忙,就参加田间劳动,庄稼熟了,帮助抢收庄稼;需要肥料,就参加积肥;公路坏了,就抢修公路……农村忙什么,他们便跟着干什么。
他们在溧阳农村演出时,正巧遇到山洪爆发,洪水将圩堤冲开了一个缺口,眼看一、二百亩稻田有被淹没的危险,他们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用身体堵住,经抢修后,保住了稻田。他们在娄塘村演出,散戏时,有一地方失火,演员们来不及抹去脸上油彩,便和团里的人一齐赶去救火。
他们的行动,深深感动了群众。由于他们长期在农村活动,和农民同甘苦、共呼吸,和群众建立了深厚感情。几乎全县每个公社,都有他们的社员朋友,他们和不少社员的亲密关系,像亲戚一样。每次下乡,他们都像回家和探亲一样,感到特别愉快和温暖。尤其当他们走过一片片稻田,看到到处是电力灌溉的时候,新农村的突飞猛进,常使他们异常兴奋。十一年来,他们不但亲眼看到它日新月异在发展,而且感到能为这崭新的农村,贡献出了自己一分力量。是莫大的光荣。他们爱这样的农村,更热爱这里的农民群众。群众亲热地称他们是
“我们农民自己的剧团”。
为什么这个剧团为群众服务得这么好?答案十分明确:毛主席的文艺思想武装了他们。
为了说明这个重要问题,需要简略地提一提他们的过去。
十一年前,他们原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私营剧团。他们原来活动在常州、无锡一带,一九五二年才来到嘉定县,改为县剧团。全团四十几个演职员中,有一些是解放前来自农村的农民,为生活所迫,从艺卖唱的。为了赚钱糊口,他们曾常年四处奔走演“草台戏”,受尽了颠沛之苦。但过去他们连一张幕布也没有,几件乐器还是私人的;不少人没有棉被,天冷了,靠临时租赁被子过夜;四十多人合用两条洗脸毛巾,早上洗脸要排队;有时甚至连吃顿饱饭也有困难。他们的全部公私财物,总共只装三辆三轮车。
过去,他们没有演过一个像样的戏,全部是即兴演出的“幕表戏”;有的思想内容不健康,有的是宣传封建迷信的,有的是低级庸俗的,思想艺术质量比较高的戏,数量较少。
这样一个私营剧团,乍一改为县剧团,他们非常兴奋,自不待言。不过,那时他们兴奋的是吃穿用不着发愁了,城市里有大舞台,可以显身手、露头角。出名得利是他们当时的最高理想。
他们万没想到,县委向剧团提出的主要任务是面向农村,为农民服务。当时,他们之中的不少人曾认为到农村演戏,没有前途,没有出息。不过,虽然心里并不情愿,但还是服从领导决定,下乡演出了。刚下农村时,有的演员脸晒黑了,对镜自照,便暗暗苦恼起来:这样几年下去,风吹日晒,脸相不“美”,演戏还有什么前途呢?露天舞台,七高八低,能提高艺术质量吗?
这时,县委领导同志经常到他们团里去,给他们讲为农民服务的重要性,启发他们的阶级觉悟,并组织他们学习毛主席的文艺思想。
过去,他们演戏只知道是为了赚钱糊口,经过反复深入学习,他们初步懂得了一个革命文艺工作者,应该长期地无条件地为工农兵服务的道理。不过,这仅仅是初步认识。实际的群众生活斗争,是个伟大的学校。现在他们为群众服务做得很好,许多深刻的教育,是从生活里得来的。
有这样几件事情,他们记得很清楚:
有一年夏天,他们到一个公社演出。在浮满粪块的水田里,他们看到头发花白的县委文教部长在和农民一道除草,原来党的领导干部这样同群众在一起劳动!他们十分感动。主要女演员林月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想到自己不安心在农村,脸上热辣辣的。大家一个个卷起裤腿,跳到水田里去,和农民一道干起来。劳动后,虽然腰酸背痛,但心情十分畅快。大家纷纷议论:过去在戏里唱过多少遍“吃饭不忘种田人”,嘴上说过多少回“为人民服务”,不愿长期为生产粮食的农民演戏,不是忘本吗?不全心全意为群众服务,不是光说空话吗?这次难忘的印象,使不少人思想上起了大变化。此后,参加体力劳动,成为团里的制度,一有时间,他们便到田间和农民一道干活。
有一年秋天,他们到一个生产队演出,正遇到十四号台风。当狂风暴雨袭来时,许多农民为了抢救生产队的庄稼,扛着锄头、铁铲,自觉地从屋里向外跑;剧团里的有些人,为了躲避风雨,却本能地向屋里跑。“向屋外跑”和“向屋里跑”,两相对照,十分鲜明。当他们发现社员们在顽强地抗御台风,他们感动了,也立即冲出屋去,投入了战斗。晚上,他们分成几个小组,挑选不少优秀的折子戏,到防台防汛工地,在休息时,给坚守在那里的社员们进行慰问演唱。社员们看到他们衣服单薄,很快送来了衣服和被褥,他们穿上社员们的衣服,感动得热泪满眶。这是些多么可敬可爱的人呵!为了抢救集体财产,他们奋不顾身;为了关心同志冷热,又如此热情。为这样的人演戏,是多么光荣!
就是这样,他们在长期的实际生活教育中,在群众的火热斗争中,逐渐提高了思想,改变了感情,明白了党的文艺工作不是赚钱的工具,而是对农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进行阶级斗争的有力武器。
在农业合作化运动中,他们演出了配合当时斗争的现代戏《走上新路》。这个戏农民非常欢迎,富农却恨之入骨。他们在一个村子里演出,戏演到高潮时,一个富农分子向场子里掷了半截砖头,一个观众被砸伤了,戏场引起骚动。村里的民兵立刻行动起来,搜索那个破坏演出的富农。在搜索中,一个民兵和那个坏蛋进行了一场搏斗,头部被打流血了。类似的情况,还在另一个地方发生过。他们在沥西乡演出这个戏时,又有一个富农分子,偷偷拆他们住房的墙脚,企图将墙拆倒塌,压死演员。敌人一再地恶毒破坏,使大家擦亮了眼睛,受到了深刻的阶级教育,认识到党的文艺工作是进行战斗的锐利武器。思想性愈高,艺术性愈强,对群众教育便愈深刻,对敌人的打击便愈沉重。从此,他们为提高自己的思想水平和艺术水平更加努力了。
十一年来,由于他们长期深入农村生活,不仅思想面貌焕然一新,在艺术上也有很大提高。他们不但演出了一些优秀传统剧目,而且自己也创作、改编了不少受群众欢迎的现代戏。在表演艺术上,也有很大提高。主要男演员濮阳,过去演现代戏里的支部书记,常像传统戏里的小生,经过不断同农村干部接触,细心观察、体会,现在他创造的形象,真实生动得多了。不但一批老演员艺术上有很大提高,而且他们还培养了一批青年演员,现在经常在农村演出。
他们的这些成绩,是在党的文艺方针指导下获得的。是他们牢牢记住,并切切实实地按照毛主席下面一段话去做的结果:
“中国的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必须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去……”
这个剧团的发展过程,又一次证明毛主席的文艺思想的伟大、正确。现在,他们正在继续沿着党所指引的康庄大道不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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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永远做一名文艺尖兵
——访福建评话家陈春生
朱树兰
“艺人陈春生,讲书好精神;
排椅群众坐,提灯迎亲人。”
这首诗是福建闽侯专区尚干镇的农民送给陈春生的。已经是六十三岁高龄的陈春生,身体健壮,精力充沛,一见面,他那显露着光泽的黝黑面孔会吸引住你;谁都知道,只有久经阳光曝晒的人,才会有这样健康的肤色。一九五三年三月,参加了新成立的闽侯县曲艺团后,陈春生便带领着他的战友和学生,背上背着行李、雨伞,脚上穿着草鞋,一年四季、勤勤恳恳地在农村讲书。十年来,共演出一千六百多场,听众达一百一十多万人次。闽侯专区七个县几乎都留下了这支文艺轻骑兵的足迹。为了送给听众有益的精神食粮,陈春生将过去讲的传统书目,进行了整理加工。还在党和政府的关怀和帮助下,创作、改编了六十七个反映现实斗争的新作品。其中,有的描写了农村的阶级斗争,有的表现互助合作,有的歌颂了三面红旗,有的歌唱新人新事。这些新评话,不但给了农民群众深刻有力的教育,也丰富和活跃了农村的文化生活。
陈春生原是福州著名的优秀评话家。他怎么会在闽侯县落户、讲评话的呢?说起来话又长了。同每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老艺人一样,陈春生也有一段自己的辛酸历史。解放前,他是在福州讲评话的。但在黑暗的旧社会里,一个艺人不管有多大的本领,总免不了要受官僚、豪绅、流氓的欺压和凌辱。为着一天三顿吃不饱的饭,他成年累月地东奔西赶。有时要应付官老爷,常常一夜赶两场;如果稍微去晚了点,还会遭到辱骂。因为操劳过度,有一次讲得吐了血;国民党特务不但不许休息,反而斥责他讲得太短,没听过瘾。陈春生满怀愤怒,回家后,摔掉锣钹,发誓从此再不干这一行。一九四五年,他终于带着一家老小回闽侯县厚美村老家种田去了。福建解放以后,他积极投身于热火朝天的土地改革运动,被选为农会委员。翻身的幸福,鼓舞了他用评话向群众唱出心中的喜悦,起了很好的宣传鼓动作用。一九五二年底,陈春生被邀出席中共闽侯地委召开的文艺座谈会。会上,他第一次听到毛主席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道理,初步认识到艺人再也不是被人瞧不起的下等人,而是党重视和关心的宣传员。当时,他真是兴奋极了,决心重新拿起锣钹,争取做一个全心全意为工农兵说唱的评话员。
回到评话岗位上的陈春生,听党的话,十年如一日地在农村演出。不论是人口众多的村镇集市,还是道路崎岖、人烟稀少的偏僻山区,或是沿海的岛屿,只要哪里的群众需要听评话,党派他到哪里,陈春生总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任务。今年三月中旬,他们到长乐县营前区下洋公社演出。那是一个有一千多户人家的村子。他们打扫完场地,点亮了台上的汽灯,装好扩大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只见邻近村庄和附近窑厂的农民、陶磁工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源源而来;那由远而近的灯火,像无数条巨龙似的,将人流从四面八方引到演出场所。群众来听评话的热情感动了陈春生,这样热烈的场面令他终生难忘。
去年十一月,听说闽侯、永泰两县交界的山区,有一个小溪村,只住着十七户人家,绝大多数都没有看过戏,也没有听过评话。于是,他和一个学生,从闽侯县城出发,翻山过岭,走了差不多一百七十里路赶到目的地。那里的农民像迎亲人似地接待了他们,当夜,人们聚在全村一间最大的屋子里,虽然是第一回听评话,一听就爱上了。他们不得不连讲了两个晚上;第三天才依依不舍地和这些新结识的听众告别,奔向下一个演出地。
福建省沿海地区,有不少群众是从事渔业生产的,他们一年有几个月的时间生活在海上,缺乏文化娱乐。根据县领导的指示,有一回,陈春生渡海去浙江沈家门闽江渔业公社慰问。到那里后,公社党委怕他年老身体吃不消,不让他到海上说书。陈春生听说渔民撒网后,有几小时的休息空隙,他不愿错过这个好时光,坚决上船演唱。船在海上不停地颠簸,不习惯这种生活的人,要站稳也不容易,何况演唱。他说一段书就头晕,要呕吐;可是,一想到渔民长期在海上工作,比自己辛苦不知多少倍,便拭去溅到脸上的海水,抖擞精神,越说越有劲了。陈春生就是这样不论严冬腊月,还是赤日炎炎的盛夏,翻山越岭,涉水渡海,风里来雨里去,将评话艺术送上门去。
“配合政治任务,宣传党的政策”是他时刻记在心头的努力方向。这十年,他创作和改编的新书,如《罗汉钱》、《春大姐》、《小小牛司令》等,已连续演唱好几年,成了当地群众喜爱的保留书目。其中,仅《罗汉钱》这一部,便讲了三百七十场,小飞娥、李木匠、艾艾……已经是群众很熟悉的人物了。
去年六月,蒋匪帮在美帝国主义唆使下,妄图窜犯大陆。听了这个消息,他立刻想起旧社会过的非人生活,非常气愤,决心编一部新书,揭露反动派的罪行。党鼓励他,支持他,仅仅花了七天七夜,便将土地改革时编的一个开篇《九命沉冤》,重新改写成一部能讲一个晚上的本书。这部新,书比原来那个本子,更深刻地反映了地主阶级压迫农民惨无人道的罪恶。如今,这部书在农村、工厂、学校已讲了一百多场,到处激起群众对反动派的强烈的愤恨。有一个农民听完书,哭着对他说:“过去,我就像书里讲的农民汪宝林,受恶霸地主的残害,是共产党来的快,救了我的命。这个仇是永远记在心上的。”农民弟兄受苦受难的事实,反过来又教育了他自己。陈春生深深地体会到,艺术真是对群众进行阶级教育最锐利的武器之一。
热爱新中国、热爱新社会,使他情不自禁要为社会主义建设歌唱,要为群众中不断涌现的先进人物歌唱。今年一月,县里召开劳模大会。一个高中毕了业,名叫郑秀珍的年轻姑娘,响应党的号召,回乡后成了农业生产能手的生动事迹,受到党和群众的表扬,也打动了陈春生的心。会后,他先访问了郑秀珍劳动生产的公社,又探望了她曾经念过书的学校,人们提供了许多有关这位姑娘的材料。一部歌颂知识青年参加农业生产第一线的新书——《天竹岭》,在闽侯专区的农村青年中,产生了比较深远的影响。很多青年纷纷表示要向郑秀珍学习。竹岐公社原来有一个不安心生产的高中毕业生,听了这部书以后,乘船赶到郑秀珍那里,同她交谈了半天,后来愉快地回乡生产去了。
陈春生讲的传统书目,经过多年锤炼,真是说龙像龙,说虎像虎,维妙维肖。但是他编的、讲的新书,不是一上来群众就欢迎的。记得是一九五四年,刚讲《九命沉冤》开篇的时候,台下的听众对书中汪宝林的悲惨遭遇,却没有引起深切的同情,甚至连汪宝林的妻子听了也没有落泪。县委宣传部的同志和他谈起这个情况时说:
“过去听你讲千金小姐落难,有的人会流泪;怎么听你讲《九命沉冤》倒很少人流泪呢?”这几句简短的话,像针一样刺得他许久讲不出话来,随后才明白过来。他说:“这是因为我对所讲的那个恶霸地主孙亨梧的罪恶认识不够,对农民汪宝林一家两命的冤情体会不深。”领导上又耐心细致地对他讲解了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告诉他:要讲好工农兵,一定要有工农兵的立场和工农兵的感情;要演好工农兵,更需要深入到工农兵中去,改造好自己的思想。党的启发,群众的意见,给了他一把讲好新书的钥匙。他立即背起被包、雨伞去到远洋乡,连夜访贫问苦,听农民诉说孙亨梧的滔天罪行;又请汪宝林的妻子讲述他丈夫和孩子的受害经过。孙亨梧和汪宝林这两个人物的形象,在陈春生的脑子里逐渐鲜明起来了。他一次又一次地修改、试讲,后来再到远洋乡说《九命沉冤》的时候,台下听众泣不成声;陈春生自己也被这个场面激动得几乎讲不下去。讲完后,人们围着不散,众口同声地说:“你这一次真是把孙亨梧和汪宝林说活了。”陈春生知道,是毛主席的文艺方针指点他,才将群众所爱的人和所恨的人说活的。
在闽侯专区,陈春生去到哪里,哪里的农民就争着接他回家去。他风趣地说:“只要我们和群众同吃同住,让他们觉得是自己人,听你讲书,便欢迎一半了。”一个讲评话的宣传员当然不能满足于这样的欢迎,应该让群众喜爱自己的艺术,百听不厌,才能发挥文艺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陈春生为使自己的评话语言生动、准确,群众喜闻乐见,总是虚心地征求意见,向群众学习。他收集了不少民歌民谣,运用到评话中来。在演唱《罗汉钱》,讲到小飞娥发现女儿艾艾也有一枚和自己一样的罗汉钱时,陈春生唱道:“你娘好像苦竹生苦笋,苦瓜生下又是苦瓜儿,两铜钱一样命,苦匏哪能生出甜瓜来。”就是采用当地的民谣编成的,群众听了觉得特别亲切。他的评话艺术是说唱并重的,说白清晰流畅,唱腔圆润、富有表现力;尤其是在表现不同人物和各种不同感情的
“角色分音”上,真是做到了“闻其声如见其人”,有很高的成就。
陈春生一九五六年光荣地加入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这几年,在党的教导下,他越来越感到做一个革命文艺工作者的责任重大。他随时随地严格的要求自己,坚决在毛泽东思想的光辉照耀下,永远做一名文艺战线上的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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