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4月30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飞针走线
崔山
在报上读了“南京路上好八连”的事迹,真有如坐春风之感,顿觉精神世界开阔得多。
“好八连”的战士们人人都有一个针线包。每当老战士复员时,都要精心缝制一个针线包,留给新战友作纪念,要他们“一条线,一根针,和红军战士心连心”。伟大寓于平凡,这个小小的针线包成了革命的“传家宝”。缝缝补补,象征着劳动人民的勤劳朴素的本色,如果说这种缝缝补补的活计不过是“家务事”,那么,这种“家务事”可给我们的革命大家庭增添了无限温暖的情意和瑰丽的色彩!
请看:战士孙世明的母亲从乡下到上海来看他。老人家看到儿子包袱里有补过的袜子,就说:“做得对!到了大地方,可别忘了解放前受的苦。那时候,你妈妈会做针线,可哪有布给你做呀!我不是光打草鞋给你们兄弟几个穿吗!现在有布了,可别忘了咱们会补啊!”应该感谢她老人家教诲我们青年一代的金石良言!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更应该百倍珍惜。“好八连”战士们牢牢记住自己是人民的子弟兵,所作所为,和人民的艰苦奋斗建设未来美好生活的愿望相一致,所以他们的缝缝补补就不是寻常意义的家务事,而成为革命大家庭里放出异彩的传统作风。
看到儿子懂得做针线,母亲自然比旁人会有更加敏锐的感觉。哪一个母亲不曾为儿子一针一线地缝补过衣物呢?唐朝的孟郊,为了描写母爱的真挚,就曾抓住了母亲为儿子缝衣这个典型形象,写成了著名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当然,这首诗所写的亲子之爱和离情别绪,还得打上不同的阶级社会的烙印。在新社会,当儿女要出外谋生的时候,做父母的可以不必为他们的肌肤寒暖而操心,但要为他们的思想健康而操心,时刻惦念着他们会不会受到剥削阶级思想的腐蚀,以致忘了本,变了质,走入了邪途。“好八连”的战士们一贯坚持艰苦朴素作风的事例,正好是我们党培养教育下的革命队伍的缩影。它告诉我们,在我们的社会主义的社会里,无处不照射着党的“春晖”,青年们要是离开了父母,走出了小家庭的门外,可还是生活在革命大家庭里。他们受到党的亲切关怀和教育,指引他们走着革命的正路,帮助他们抵御旧社会遗留的剥削阶级思想的侵蚀,使他们身心健康,天天向上。正像战士陶元歧的母亲到上海看到儿子很识大体、很会勤俭过日子以后,十分欢喜地说:“看着你很好,我也放心了,好好干!”这“放心”二字有千钧之重。看来,儿子自己会做针线,这比光是母亲为儿子做针线要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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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察隅,西藏的江南!
许必华
我从内地去西藏的江南——察隅。一路上,连续十几天的行车、走路、爬山,脑海里,印下了那如同飘带的盘山公路,印下了那如同海洋的森林,更忘记不了沿路所见的热情的藏族同胞。然而,当我翻过这次行程里的最后一座大雪山到达察隅的时候,却又打上了景色完全不同的烙印:风,不再刺骨,清新而温暖,山顶上复盖一层薄薄的白雪,山下布满红花、黄果、草儿青青,灌木丛苍苍郁郁,芭蕉树上果实累累,田野和村庄荡起长长的悠扬的号子声,藏胞们有的在犁田,有的在盖房子,路上,河边,人来人往,人声笑语……这里已是春天了!
察隅,高山绵绵,森林茂密,梯田栉比,沿着奔腾咆哮的察隅河,是一片坦坦的平川,河两岸,散布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居住着藏族和别的兄弟民族同胞。
我曾到日卡通村参观一个茶园,几百棵茶树,整理得井井有条,藏胞觉班加正在收茶籽,后来,我们还特地在她家里品了这种新茶,清香可口。区委书记告诉我:最近几年,从内地引来了很多新的品种,茶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历史上,人们把察隅称之为西藏的“江南”,那大都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好,现在,不同了,它添上了许多新的内容。这里不仅有胜过江南的大米,还出产小麦、芝麻、花生、油菜、豌豆、向日葵……耕作的方法改变了,如种水稻,本来是撒种的,现在改成插秧了。
两天后,我到日玛村访问察隅乡妇女委员,曾经当过七年奴隶的翻身农奴次仁,她和我们一面谈,一面煮茶、炒花生招待我们。她说,很多从前不种的庄稼,现在都有了,这花生的种,就是一九六一年政府发给的。在座的一位藏族朋友插话进来:“我们这个地方,可真是宝地啊,麝香、黄连、贝母、虫草……样样都有,只是大家在从前没心去搞它。”后来,我在察隅区贸易小组得知,近几年,国家每年都要在这里收购大宗大宗的药材,品种也逐年增加了。
翻身农奴汪曲扎说得好:“现在,是给自己劳动,是人民的天下,没有任何顾虑了。政府帮助我们,我们自己再起个早、带个晚的,生产就发展了。”察隅区藏族副区长王树忠告诉我:最近几年,发放了很多贷款,支援农业生产,供给了几十万件铁木农具,像锄头、镰刀、斧头、刀……等等,还有一些耕牛。
每当夜幕降下,村头上就燃起一堆堆篝火,藏族同胞围火起舞。一个人拉着胡琴,大家和唱,甩着长长的衣袖,踏着轻快的步伐,有节奏地跳起来,从日落山头,直到深夜才尽欢而散。要是遇上节日的军民联欢,就更热闹了。今年元旦,连续演了几个晚上的戏,每天不到天黑,广场上就坐满了人,军民如同一家,谈笑风生。
藏族副区长告诉我:过去,藏胞们连茶、盐都吃不上,只好冷水和糌粑,藏政府强迫大家去买的盐和茶,价格又特别高,一个四川沱茶十筒大米(每筒二点二斤),一筒盐十六筒大米。现在是:沱茶七角五分一个,盐一角五分一斤。
在过去的那个年代里,既谈不上吃、穿,更谈不上讲卫生了。一位藏胞告诉我:就是水在村边,也无法洗衣服,新衣服,穿上身就脱不下来,白天穿,晚上盖。脏,不是我们自己愿意脏,是藏政府、头人逼的。而今天,在竹尼村、在沙村,在小溪边,在小河旁,聚集着一群群妇女,她们在洗刷,她们在捶衣,在阳光下洗头、整发,还搽上香气四溢的酥油。你能说他们不讲卫生吗?平时,只要遇上一点小毛病,区上的汉族医生就来诊治。过去,这里最严重的流行病是虐疾,算不清有多少人死于这种病。近几年,很少发生了,人口逐年增加,譬如纱马村,解放初期只有一百七十多人,现在已有二百八十多人了。
说到医生,察隅区卫生所的女医生徐琳,是江苏省镇江市人,到西藏来工作也不过几年,但已经能单独出诊了。医疗上常用的藏语也学了不少。我曾和她一起跑过两个村庄。一路上,藏胞们见到她总是问寒问暖,到了村上,更是热情,一面说:门巴(即医生),你好啊,一面就要她喝酥油茶,要她吃鸡蛋。可是她哪管得这些,她立即放下药包,取出药品、听诊器,开始诊断了。她问得那么仔细:“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现在怎么样?”连说带比划。她背个药箱子,从这个村走到那个村,翻山越岭,她说:“党给了我这个任务,我就要尽一切努力做好。有时,只要听到哪个村子有个头疼感冒的,我就觉得不安。”有一天,她正在家里有事,突然来了个藏胞,说他的牛病了,一定要她去看看。她十分着急,她对藏胞说:“我只会给人治病,牲口的病可不会看呐!”可是,这位藏胞执意请她去,无奈,她只好约请另一个医生一起去。到那里,给牛量了温度,仔细问了情况,根据判断,给牛打了一针,又留下几片药。过几天,那位藏胞带信来说牛好了。徐琳听了高兴极了。
在区政府,我遇上察隅区小学的教员嘎土丁,他还不到二十岁,解放后在拉萨学习过,现在他和另一个藏族女教师一起,教几十个藏族和别的兄弟民族的子弟。每天清晨,学生们顶着朝雾从四村到学校来,傍晚又披着霞光回家,有些路远的学生就住在学校里。有一天,我去日玛村的嘎林家采访,进屋时,嘎林正在和她的大儿子扎西多吉一起认字。我走近一看,是孩子的藏文版教科书,嘎林已经四十多岁了,她说:“孩子能念书,是做梦也想不到的,解放前,我一年中有十一个月吃草根、野菜,哪还能念书呢!”
在察隅的每一天,每时每刻,我都被这里新的事情、新的人物所激动、所鼓舞。藏族人民真正的春天来了!不管走到哪个村庄,哪里都有花,哪里都是笑脸,我真舍不得和这里热情的人民告别,我真舍不得这四季如春的西藏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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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论语说文

年画上的题字
林曦
看新春国画展览,一开头就是几幅年画、门心之类,颇有新春气象。其中画家邹宗绪画的一对门心,不仅鲜艳夺目,而且颇有新气概。你看:左边是玉米地前两位雄眉大眼宽脸膛的好劳动的小伙子,上题“大办农业”。右边是高粱棵边一双红脸粗臂巧手儿的能干活的大姑娘,上题“五谷丰登”。如果把这副门心贴在公社社员家的门上,包管别有一番新气象,叫农民看了从心眼里高兴。特别使我注意的是那画上题的八个字:在跟“五谷丰登”相对的一边,不照旧习惯写什么“三阳开泰”,而题上一个响亮适时的口号“大办农业”。八个字中有五个写的是简化字(办、农、业、谷、丰),让几年来在扫盲运动中学过简化字的农民们一看就懂。
在另一处陈列新年画的地方,又看到几幅年画。画倒也是画得挺好的,只是那题字却不大容易看懂。有的把“万年长青”用篆字写,那“万”字写得像一只蝎子;有的把题名“迎春”写成一方篆文图章,那“辶”旁写成“?”,“春”字头上还是长着三棵草;也有的用了较易看懂的隶体,但又任意写了一些古碑帖上的繁体、异体、怪体字。
特别是一幅工笔人物画,画的是农民群众给毛主席拜年。农民们欢欣鼓舞热爱领袖的样子,画得十分生动细腻。可是那画上题的三个字,却比上述那两种篆字写得更古奥一些。(见右图)
我正看着,听见旁边几位看画的人在那儿猜测、谈论:
“祝……,这中间的字,不是‘福’字,也不像‘寿’字,是个什么字呢?”一位学生模样的青年问。
“照画意和行书小字的说明看起来,可能是个‘年’字。也许是‘祝年图’吧。”一位老先生回答。
“中国字的样子就是多。你们看:要真是个‘年’字,这一幅年画上,‘年’字就有三种写法。行书‘拜年’写作‘?’;这颗大图章上的篆文‘人寿年丰’的‘?’,又是一种写法。”有人比较。
我没有参加比较讨论,只是站在一旁想:这么好的一幅新年画,如果农民买去贴在墙壁上欣赏,恐怕没有一个题在画上的“年”字,他们会认得出来的吧!题字本来是说明画意的,现在题的字比画倒更费思忖,反而得用画来作注解。那么在画上题字的原意,不是就失掉了吗?
作文、说话、写字都要看对象,这本来是极容易明白的朴实的真理;可惜有些用语言和文字作宣传工作的同志,却往往容易把它忘了。
运用国画画法来作年画给人民大众看,这是极有意义的事情。国画上有题字,把书法和绘画结合起来,把年画上的题字写得更美一些,这也是必要的。但是在接受这个传统的时候,却有必要注意一点时代和对象的不同。过去国画上的题字,多半是文人学士之间的题赠,用各种字体写些古奥怪僻的字,一来表示自己有学问,二来互相之间的确也是看得懂、觉得美的。可是年画是画给广大的工农大众看的,如果在上面用繁体字、异体字以至于古奥难认的篆字、甲骨文或者草书来题字,自以为典丽古雅、龙飞凤舞,而一般群众连看都看不懂,认都不敢认,那对书法的美感又从何而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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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十万大山一哨所
李瑛
从什么时候起,
这片大海忽然静止了奔腾,
浑噩,磅礴,峥嵘,
凝成这里险峻的山峰?
嗬,看它们一座座凌霄怒耸,
黝黑,深赭,透出一片铁青;
那里,在那峭拔的山顶,
雄峙着我们战士的哨棚。
它哪里是一座哨所,
分明是一堆茅草,一丛刺蓬;
或者只是一朵游移的云影,
或者只是一只憩息的山鹰。
呵,这山脚离哨所太远太远,
那么,请借助这架望远镜——
看它门前,山花儿开得多醉,
看它窗后,野浆果生得多红。
告诉你:那日,那月,那风,
都是我们最好的邻居;
那树,那花,那鸟,
都和我们是一个家庭。
尽管那里呀,常常雷摇雨撼,
可四壁盘络的尽是松根,古藤;
尽管那里呀,太寥廓,太静,
可山的话,水的话,我们最知情。
那里呀,大睁着五双眼睛,
日夜扫遍峡谷和苍穹;
那里呀,跳动着五颗心脏,
这才是十万大山真正的生命。
我们的生活轰轰烈烈,
我们心里藏着个庄严的命令;
壮阔的天宇呀,你是否感到:
多少幸福,多少爱,在那里交融!
我们虽然高踞山巅,
却又像沉进海中;
这群山不正在拍天滚动,
风里云里,卷出一片涛声!
嗬,我们这小小的高山哨所,
也许真正是一叶海上帆篷;
内地的亲人呵,当你向夜空遥望,
那最远的星斗,不就是我们的桅灯!
一九六三年一月于广西金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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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家谈

勇·力·智
辛述威
我国乒乓健儿在世界锦标赛上荣获三个项目的世界冠军。报纸上有这样几条标题:“王志良勇克木村”,“胡道本力胜三木”,“张燮林智取荻村”。勇、力、智,这就是乒乓选手们赢得胜利的法宝。
勇,意味着依靠平素练就的一身功夫,在坚硬的对手面前,顽强奋战,显示风格,打出水平。攻则风驰电掣,力重千钧;守则稳如泰山,固若金汤;暂处优势,就再接再厉,力保胜利;居于落后地位,就每球必夺,力争转败为胜。
勇和力密切相关。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勇敢善战”,不可想像,勇而没有赴以全力,还怎么算勇呢?所以说,力是勇的坚强后盾,勇是力的真实表现。
勇又不是许褚上阵式的蛮战,“智勇双全”,始为上策。两军对垒,既要善于识破对手策略,也善于察探对手弱点,针对不同对手制订不同的作战方案,然后才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勇、力、智虽各自成篇,含义不同,然而三位一体。勇敢善战,全力以赴,足智多谋,乒乓健儿的这些风格,值得我们行行业业的同志效法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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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争取农业丰收
繁荣社会经济
(宣传画)
曹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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