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4月2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把窗子开向春天
罗大冈
这些日子,窗外行人哼着的曲调跟平时颇有些不同。听起来,声音渐渐趋向柔和、轻快,并且带一点兴奋。柔和轻快的调子,一天比一天显著,压倒呼呼的风声。
有不少人,我也是其中之一,成天成月坐在小小的工作室里,不是摸摸书本,就是抓抓笔杆。按照终日坐着不动的劳动方式看来,这路人很类似鞋匠或缝工。瞧他们从清早到晚上,埋头在窗前,这边缝缝,那边补补,忙个不停。
说实在的,我个人十分钦佩和羡慕鞋匠和缝工。他们的劳动效益是多么具体、实际而且直接。为了把我们祖国建设成真正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伟大国家,多少人,在各自的岗位上,摩顶放踵地劳动着,战斗着;多少人栉风沐雨,多少人奔波在崎岖的道路上。而这些人身上穿的,脚上登的,哪一桩能不借重缝工或鞋匠的劳力?可是像我这样的人,虽然也腰驼背曲,坐在窗前,一天忙到晚,但工作的成果,对于那些为建设社会主义而辛勤劳动着的人,能像缝工和鞋匠的劳动产品那样,满足大多数人最迫切、最实际的需要吗?这个问题,常使我心中困惑。这就是我的窗下伏案生涯的心情之一种,因此提到窗子,就不能不联想起来。
应当老实招供:我手在忙,眼睛在忙,思想在忙,而我的注意力,却常常抵抗不住窗子的吸引。尽管我没有工夫常到窗口去眺望,我的心,却好比童话中小王子的那只珍爱的鸟笼,经常挂在窗口。
窗子,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和劳动在斗室中的人,确实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它不但给我们带来光线和空气,尤其是使我们和外间的广大天地打成一片,息息相通。常言道:“眼睛是灵魂的窗子。”能不能说:“窗子是灵魂的眼睛”?不但是眼睛而且也是耳朵。通过窗口,传来胡同中行人的脚步声、谈笑声和歌声。这些声音并不搅扰我们,反而成了我们在寂静中不可缺少的同伴。每到中午和傍晚,尤其是傍晚,受过了这种长期训练的听觉,不由自主地在期待窗外行人的声音。早晨情况稍微不同。那时,以比较急促的脚步声和自行车的轮声、铃声算为主调。歌声、语声比较少。这是因为大伙忙着赶去上班,惦记着在新的一天里将要开始的工作。中午和傍晚,下班归来的行人,既经完成了自己的活计,心情舒畅,有说有笑,随便哼着不成曲调的曲调,这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记得前些年,曾经有过一个时期,胡同口外的十字街头,好心肠的人们在电灯杆上装了几只强有力的“电喇叭”,整天哇啦哇啦地播送激昂慷慨的歌曲,没有疑问,在街上广播音乐和歌曲,足以造成一种喜洋洋的节日气氛。然而也带来了一些不方便。且不说街上行人和附近居民受到音乐不停地震荡,神经不易消除紧张,即便街上车辆往来,喇叭声和铃声,有时很可能听不清,至于交通民警指挥交通的喊话,更不知有多么费劲。这种经常性的街头音乐广播,后来取消了。于是,窗外胡同小道上的歌声、笑语声、脚步声,每逢下班的时分,像欢乐的小溪流一般,淙淙潺潺,听起来更清楚,更亲切,更令人愉快。这些平凡而琐屑的声音,难道不是我们新社会里最自然、最朴素、最动人的一种街头音乐、生活音乐吗?
惯于谛听窗外行人动静的耳朵,久而久之,学会了从歌声和笑语中,辨别大千世界的种种变化,诸如天际风云,社会大事,季节更迭,日色阴晴,以至里巷居户的家常生活,街上蔬菜副食的供应情况,等等。这些日子,窗外人声里似乎洋溢着上文提到的和畅之感,压倒天边呼呼的风声。这使得窗里的人,忍不住推窗眺望:原来是春天到了。远处的杨柳梢头,已经泛起一层近乎淡黄的嫩绿,邻人小院里,一树疏淡的李花,好比一位刚从学校毕业,新来参加工作的姑娘,见了面生的同事,不免稍含羞涩然而毫不畏葸地微微一笑。
在古代的诗词中,常把春天比作娇艳的美人。其实不然。你听,天边这怒吼的狂风。这就是我们这儿的春天在高唱豪迈的进行曲。她在和严冬的余威作无情的斗争。她从严冬手里,一寸寸地夺取战场,占领大地,把胜利的彩幡逐一插在桃李枝上,杨柳梢头。我们这儿的春天,是不平凡的春天。她矫健、泼辣、坚强、壮丽。她常常在和飞沙走石的狂风搏斗中,回过头来,对我们嫣然一笑。面对敌人,她向来不缺少钢铁般的战斗意志;而她抱着满怀温爱和热情,面对人民。我们这儿的春天,象征这儿人民的灵魂。他们必须和寒流和狂风作坚决的斗争,才能保卫春天,使她从容地在我们的土地上织出层层的锦纹。
在我们伟大国家广阔无边的土地上,春天以不同的时日,不同的面目出现。生长在“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温柔明媚的春光中的江南人,乍到北国,对于这儿的横枪跃马,高歌呐喊的战斗的春天,或许不大习惯。我亲身有过这种体验。可是,人们不难明白,真正的春天,应当是奋勇斗争的季节。没有春天的激战,哪里有夏日的繁荣和秋季的丰收?不经过艰苦的斗争,就没有真正的幸福。如果说我毫不怀念江南,那倒也不合乎事实。只是怀念江南,并不妨碍我怀着深深的敬意,热爱北国之春。
阵阵狂风,吹得我们心头燃起烈火,仿佛听到我们这儿的春天,向着全国各处的建设岗位和战斗岗位,在吹动雄壮的进军号角;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场新的战斗开始了。即便是最平凡的,点点滴滴的日常工作,如果要用战斗的姿态去完成,也必须心头燃起这样的烈火。不顾塞外的寒流和戈壁尘沙,我们还是要敞开窗子,让浩荡的春风吹入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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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上山演出日记
湖北省襄樊市曲剧团 朱鳞
三月十七日
这次我们深入山区在郧阳演出已经一月有余了。
山区农民是否爱看现代剧?这是我们大家共同担心的一个问题。因为我们这次下来带的反映现实斗争的剧目较多。通过这些天的演出,已经找到了答案:这里的农民不仅愿看,而且是很喜欢看。特别是《血泪仇》演出之后,就有不少社员,有的手持生产队的介绍信,有的是三五成群地找到我们,要求再演。连续演了八、九场,观众仍很踊跃。每场演出时,场内都静得异常。剧中人的悲惨命运,无时无刻不得到观众的同情。台上台下融汇成了一体……
《血泪仇》今天已是第十场演出了。戏进行一多半时,一位陌生人突然闯进了我们的后台。他穿了身褪色的军服,两只眼睛哭肿了,脸上还印着未干的泪迹。他激动地拉着扮演“王东才”演员的双手,声音颤抖地说:“同志,你简直是在演我啊……”悲痛使他不能再说下去。后来我们了解到:这是位转业军人,现在担任生产队长,他的父母、妻子都是被国民党反动派惨害的。
三月十八日
为了更深入更直接地为当前的春耕生产服务,今天我们离开了郧阳县城,前往全国劳动模范、治山英雄高华堂的家乡——建设公社红旗生产队进行慰问演出。
一清早,金色的阳光刚刚撒上山头,我们就沿着这起伏连绵的群山小道走去。直到薄暮时分,才到达目的地。这里是千余亩的大果木林,桃、李花开遍山野,盘山渠道像一条洁白的绸带似地盘在山腰,越过了山顶,到处都可以听到淙淙的流水声。……
当晚演出,我们的舞台搭在海拔一千三百余米高的大山顶上。快开演了,可是台下才只坐了十多个观众,我们很发愁。谁知道当我们把乐器一打,顷刻间,四面八方,漫山遍野无数的火把,向这个山头涌来。
晚上十一点多钟,演出快要结束了,只见从西边又出现了一队长长的火把,向我们这里跑来。等他们来到会场,只见来者个个都是敞胸露怀,满头大汗。一问,知道他们是离这里三十多里远的社员。他们终年生活在深山里,绝大多数的社员根本就不知道啥叫“戏”。他们为了赶来看戏,收罢工,翻了七架大山,才赶到这里。
面对着这样的观众,我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看演出就要结束了,怎么能够叫他们空跑一趟呢?我忙把情况传到后台。演员们都异口同声地说:“再演,就算演到天亮也是应该的。”散戏时,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我们大家并不感到劳累,相反,我们的情绪更加饱满,心情更为愉快。……
三月十九日
上午,我们兵分二路:一路化了装,拿着乐器爬到山坡的梯田上,为正在劳动的社员们演唱。另一路,每人一副担,帮助生产队往田里送肥。社员们怕累着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让干。不过他们终于还是被我们说服了。只是他们仍不放心,派人提着茶水,拿着拭汗的毛巾,紧跟着照顾我们。
下午,我们同公社干部以及部分社员,开了个座谈会。听取了全国劳动模范、公社党委书记高华堂同志关于治山的报告,我们感到受了一次深刻的教育。谈到演出的剧目问题,社员们对我们演出的《两个队长》很感兴趣。他们说:“我们这里也有‘魏三婶’(剧中落后人物),可也有不少‘刘快活’(先进人物)呀。”他们非常喜欢看反映现实生活的剧目。
几位年纪老的社员,一提到我们进山演出,他们都感动得流出眼泪来。六十多岁的堰长感动地说:“几千年来咱这穷山窝里从没来过剧团,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才有今天,我保证不让长渠跑掉一珠水,来报答党的恩情。”这虽是几句简短、朴素的语言,它却道出了山区人民内心的感受和对党无限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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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生活

高歌前进!
朱树兰
五十年前,无产阶级革命导师列宁,在一篇纪念《国际歌》的词作者欧仁·鲍狄埃逝世二十五周年的文章中,称颂
“他是一位最伟大的用歌作为工具的宣传家”,并指出:“从一八四○年起,他就用自己的战斗歌曲来反映法国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巨大事件,唤醒落后的人们的觉悟,号召工人团结一致,鞭笞法国的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政府。”今天,全世界广大的人民群众,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光辉照耀下,正高唱着《国际歌》和各国人民自己的革命歌曲,为争取世界和平、民族解放、民主和社会主义的新胜利奋勇前进!这首被列宁称作“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歌”,和后来产生的千万首无产阶级的革命歌曲,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在各国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革命斗争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鼓舞作用和教育作用。
《国际歌》这颗革命歌曲的种子,在我国革命运动中开花结果;革命的群众歌咏运动,在我国各个革命时期都曾起过很大的战斗作用,有着光荣的传统。新音乐运动的旗手聂耳、冼星海和其他的革命音乐家,写出了不少振奋人心的歌曲,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掀起的、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歌咏运动热潮,更是深印人心。那时,人们兴奋地热烈地唱着“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奔赴抗日救亡前线,像一股汹涌澎湃的春潮,势不可当。全国解放以后,新中国的人民站起来了。我国人民热情地《歌唱祖国》、歌唱《全世界人民心一条》,决心把祖国建设成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美帝国主义野心勃勃发动侵朝战争后,我国人民毫无所惧地唱起“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这首《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和朝鲜人民并肩抗击敌人。当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向党猖狂进攻的时候,《社会主义好》的雄壮、嘹亮歌声响遍祖国的每一个角落。革命的群众歌曲就是这样伴随着我国人民战斗、前进的每一个脚步,使人们的情绪更加饱满,斗志更加昂扬。
最近,在上海市群众歌咏大会和北京群众歌曲音乐会上,工人、农民、战士、学生、干部和专业音乐团体的演唱、对歌和歌的热烈气氛,又一次显示了群众歌咏运动队伍的壮大;广州市一些音乐家到电影院、剧场等公共场所,利用演出前的时间教唱革命歌曲,表明了群众歌咏活动的更加深入和广泛;报刊上陆续发表的新创作的群众歌曲,表现了老一辈和年轻一代的作曲家、诗人,努力要为群众写出更多又新又美歌曲的决心。毛泽东时代的音乐工作者和文艺战士应该无愧于“用歌作为工具的宣传家”的称号,在党的社会主义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指引下,进一步发扬歌咏运动的光荣传统,用震撼人心,激励斗志的战斗歌声,有力地反映出时代和人民的要求,鼓舞工农兵群众的革命和建设热情,不断地向广大人民进行革命的、阶级的教育。
让我们高举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红旗,继承和发扬革命歌咏运动的战斗传统,高唱着无产阶级的革命歌曲,奋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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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家谈

“可别忘了过去”
姚人为
广州市纺织品公司仓库主任、红军老战士王育才,进城十多年来一贯保持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他身上穿的还是当年部队发的几件黄军装,盖的还是那条南下时带来的军用被子。冬天他一直还是穿着那件二十年前的黑布面羊皮袄。王育才同志生活简单朴实,这是革命本色。
他常常有一句自勉的话:“可别忘了过去的生活,一定要把延安时期艰苦朴素的作风带进城市。”这是对“革命本色”四个字最好的注解。延安作风就是革命作风,就是艰苦朴素、自力更生的作风。如果以为延安时期过去了,今天就可以坐享清福了,那么,革命胜利的果实,也可能得而复失。话剧《以革命的名义》中有一句众口传颂的名言“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话一点也不过甚其词。
何况,建设社会主义,绝不是在镜子般的水面上航行。在我们的胜利前进中,一定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近几年来老天爷给我们连续带来的严重水旱灾害,国内国外阶级敌人并没有睡觉,我们又怎能忘记过去呢?
我们从心眼里敬佩老红军王育才的革命本色还在于,不忘记过去也就是不忘记自己原是劳动人民出身。同劳动大众、阶级弟兄同命运、共呼吸,同患难、共甘苦,这是保证我们伟大事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命根子。以艰苦朴素为荣,以铺张浪费为耻,我们每一个革命工作人员,都应该很好学习和继承革命老前辈们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愿这股革命的风,随着春风吹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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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给小牛打针(素描) 张自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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