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3月16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文艺生活

让农民更多更好地欣赏电影
杨眉
“电影上了山,人人笑连天;不是有了共产党,做梦咱也梦不见。”
山区的人们是这样热情洋溢地歌颂自己的电影放映队,和这样由衷地感谢党给他们派来了电影放映队的。
在祖国辽阔的土地上,我们已有了许多受群众这般爱戴的电影放映队,活跃在偏僻的乡村、林区、牧区以及遥远的边疆和兄弟民族地区。两三个人即组成一队的电影放映队队员们,成年累月地带着沉重的机器、影片和银幕,冒着严寒与酷暑,爬山涉水,越过一山又一岭,走过一镇又一村,把电影送到农民的门前。内蒙古自治区西乌珠穆沁旗的一支电影放映队,有一次到二百七十里外的罕乌拉公社去放映电影时,听说离那里九十多里的地方还有一些蒙古包,因为隔着一条极难走的“阎王鼻子坝”的山梁,那里的社员从来没有机会看到电影。放映队立即驾起马车,用雨衣盖住放映机,渡过许多条湍急的河流,来到“阎王鼻子坝”前,只见山梁又高又直,抬头望山顶,头上戴的帽子都掉了。他们鼓足勇气,踏着一坎一坎又陡又滑的石头,背着影片,拖着车子,终于攀到山顶。翻山下坡时,又费尽了力气用绳拉住车子慢慢往下放。他们到达目的地后,牧民们纷纷张罗着用羊肉和奶豆腐来接待这些远道而来的放映员。当牧民们看到银幕上出现了毛主席,都热烈地欢呼鼓掌。他们兴奋地说:“我们只看过毛主席的相片,现在从电影里看到他老人家是怎样走路、怎样说话了。”我们绝大多数的电影放映队,都像这支活跃在西乌珠穆沁草原上的电影队一样,用他们的辛勤的劳动,活跃了农村的文娱生活,使农民从许多影片中受到启发教育,帮助了农村的生产和其他工作。农民们亲热地把电影放映队队员们当成家人,党和政府又信任地把他们称为宣传尖兵。
正当我们集中全党全国力量支援农业、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时候,党和人民很自然地对这一支活跃在农村的宣传尖兵寄予更多的和愈益殷切的期待。这就是如何千方百计地让农民看到电影,和更好地理解与欣赏影片,从而使农民得到更深的革命教育,更多的农业科学知识,更好地搞好农业生产。
从放映队的数量上说,目前虽比之于解放前有数十倍的增加,但是与我国广大农村和五亿农民相比,确实还是很不够。因此,如何在现有条件下使放映活动普及深入,是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几年来,为了让分散居住在边远地区的群众看到电影,千万个放映队员们确实付出了极其艰辛的劳动。北京房山县十渡人民公社放映队曾经抬着机器上山,为易河第一生产小队的二十几个社员映了一场电影。社员们感动地说,看到了电影,可不能忘记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恩情。十渡公社一位社员郑老大娘说:“我们过去向孩子们说八路军同反动派斗争时如何艰苦,孩子们还有点不大相信。现在大家看的电影多了,把电影里演的和我们说的来印证,才越来越相信我们老一辈人说的话不假。我们应该把许多事拍上电影,好让孩子们懂得今天的好日子可是来得不容易!”
最近全国上映《李双双》《槐树庄》以来,获得了城乡观众的热烈赞扬。我们读到过不少观众热情的来信。有的述说着他们村里的一个“李双双”如何坚持原则,维护公社的集体利益;有的兴奋地谈到他们队里的记工员如何像喜旺一样的进步了。还有的谈到他们怎样从《槐树庄》里受到了阶级教育,坚定了走集体化道路的决心。江苏省东台县许河公社放映《李双双》以后的第四天,出现了一桩人们称赞的新事:这天,记工员万维笃因为家里有事,上工迟一点,比别人少挑两担粪。晚上评工时,他根据每担粪的记工标准,少评自己六厘工。社员们说:“这么点儿工分,算了,和我们记一样多就是了。”万维笃说:“哪怕是半厘工,该我得的我才要,不该我拿的我不拿。”原来,万维笃总认为记工员的工作不好做,记工分难免没得个人情,只要七不离八、差不多就行了。由于存了这个私心,膀子就老伸不直。看了《李双双》以后,万维笃说:“工分记载着每个社员对集体贡献的大小,从今以后,我要像李双双那样认真,不卖人情,社员就会干劲足,齐心搞好生产。”
可以举出更多的类似的例子,然而,这里已足以说明群众对优秀的电影为何如此热爱。而他们的这种热情,反过来又鼓舞了电影队的放映员。十渡公社放映队队员们就自豪地把他们工作中的艰苦旅行称为“行军”。人们热切地希望这支部队继续发扬革命的战斗精神,克服种种困难,把电影送到偏僻的农村去!
让农民看到和多看电影,不但需要放映队员们不畏惧行军中的困难,同时也需要领导放映队的有关单位妥善安排。映出场次的多寡固然可以从一个方面来表明某一放映队的工作成绩,但是,放映队行军路途的远近,与场次的多少有直接的联系。是不是可以这样来要求我们的放映队:既要达到甚至超过一定数量的映出场次,又要增加放映点。
正由于农村电影放映队是近几年才兴办起来的,因此,农民观众对电影的欣赏和放映员对工作的掌握都还没有十分熟悉。要想让农民更好地欣赏影片,放映队员们需要解决以下三个问题:放映的影片是不是为农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或在思想上、在生产上对农民确有帮助的?农民理解了影片的内容没有?怎样提高放映工作质量?
在选择适当的片子来放映的工作中,黑龙江双城县第二电影放映队做得很出色。她们时常注意社员们在干什么,就琢磨着应该放什么片子。有一次,当她们知道青岭公社延军生产大队正在兴修水库的时候,就赶快带了《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去放映。修水库的小伙子们看了说:“他们能把水引上山,我们就更能在平地上挖水库!”掘土日进度一天比一天快了起来。社员们因此称赞放映队员们说:“这几个姑娘(女放映员)真是摸透了咱们的底。”这句话真是说得好极了,要摸透了“底”,才能作好选片工作。当然,这也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农民在作什么,就一定要映什么。农民观众的爱好很广泛:他们既欢迎以革命历史斗争为题材的影片,也欢迎迅速反映现实斗争生活的影片;既爱生动感人的故事片,也爱丰富多采的戏曲片;还爱深入浅出、阐述科学原理,可以直接为农业生产服务的科教片……所以,摸底是一项极其复杂细致的工作。
帮助农民理解和更好地欣赏影片的内容,是放映队员义不容辞的任务。在这项工作中,许多放映队做出了很好的榜样,有的在放映前利用幻灯介绍影片的主要情节和人物,有的用本地话解释难懂的镜头。广西僮族自治区睦边县彝族青年放映员黎日鸿为了工作需要,还学会了几种兄弟民族语言,在放映前向观众讲解影片的内容。这种积极为观众服务的精神,是令人感动的。
放映工作质量的高低,主要表现在映出的影片声光好不好,有没有断片现象等问题上。而这些问题又跟对影片拷贝的保管爱护和维修有关。放映队的工作流动性大,机器和影片拷贝搬运次数多,容易造成损坏。这就要求放映队员们在行军中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武器”。假若我们的放映队真正做到了爱护拷贝好,维修机器好,对机器掌握使用好,也就能很好地提高放映工作质量。而且,这样做的结果,对整个电影事业来说,在影片和机器的节约上也会起很大作用的。
农村的社会主义建设正在阔步前进。五亿农民要求能看到更多的电影,更多的戏,丰富他们的文化艺术生活。电影放映队同志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们祝同志们工作顺利,相信我们的电影放映队将能做到让农民多看电影和更好地欣赏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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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下乡演出日记
中国青年艺术剧院 刘凯
一月二十八日
今晚在顺义县剧场演出了话剧《降龙伏虎》。
农民们喜欢看话剧吗?他们喜欢我们带来的剧目吗?大家心里还没有底。北京郊区的农民都爱看评剧,顺义县也是这样,他们从未看过话剧;演出前还听到观众这样的议论:“话剧?上台总是说,没有锣鼓没有唱。有啥意思……”说实话,同志们很是担心。戏一开始,台下比台上还热闹:抽烟、议论、谈笑、咳嗽,响成一片。大家真是捏一把汗呵!在这种情况下,演员们只好把声音提高了一倍。……
随着剧情的发展,场内逐渐静了下来,观众被带到戏里,台上台下很快溶汇成一体,观众感兴趣地注视着剧中人物的命运。特别是“抢榜”这一场戏,使整个剧场的热烈气氛达到高峰。
在演出中,我们总听到前台左侧有人笑。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好奇地从大幕缝隙往外看:原来是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大爷,他举着旱烟袋,一动不动地望着台上,特别是当剧中两位反对造桥的张二伯、曹四叔出场时,这位观众便闭不上嘴地嘿嘿笑了起来。戏散后,老大爷还不肯离开剧场。后来我们了解到:像剧本中所表现的那样,顺义县也修建过一座大桥,在架桥过程中,也曾有剧中出现过的那样一时想不通的老人。看话剧《降龙伏虎》,使老大爷回想起他们当年建筑大桥的情景。老人很激动,很久才离开剧场。
两天以后,当我们演完戏离开这里的时候,汽车经过河边,果然看见一座坚固、平坦的大桥架在河上。这时我忽然想起了那位看戏的老人……
二月一日
昨日离开顺义县,今日来到昌平县。当天晚上在昌平镇人民剧场演出了第一场戏。
农村里的消息真是传得快,据说今晚的观众有不少是来自四乡的农民,他们冒着寒风跑很远的路来看我们的戏。大家都很感动,决心把这第一场戏演好。……
戏散了,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我们卸了妆来到剧场门口,观众已经散去了,我看见一个小伙子正推着自行车朝外走,走着走着,他又停下来掏出小本子记录着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一问,知道他是离昌平镇三十里远的一个山村的社员,是生产队里爱好文艺的积极分子。他们村三面是山,一面是水,交通不便,道路难行。因此,村里文化生活比较缺乏,就连书刊也不能经常看到;可是青年们要求学习、要求知识又是那么迫切,他们就想出个“化整为零”的主意,把一本《三里湾》拆开分成十册,把一本《红岩》分成二十册。大家分着看,交换着看,这样,在学习上总算暂时解决了问题。
春节,每家都好好过了个年。几个小伙子一商量,要在村里演几出戏,热闹热闹。可是大伙谁也没看过戏,更不用说演戏了。怎么办呢?真是事有凑巧,听说我们到昌平镇演出了,他们当中有人在收音机里听过话剧《降龙伏虎》的录音剪辑,因此,决定派这个小伙子当代表来看戏,小伙子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翻山越岭赶行了三十余里路来到镇上看戏“取经”……
面对着这样的观众,我内心里感到一阵阵火热,我拉着他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月二日
今日上午,我们和昌平县各公社生产队的共青团干部开了个座谈会。很有收获。
参加座谈会的男女青年,个个爱说爱笑,无拘无束,精力很充沛。会上,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问题。话题很快集中到戏剧上来。农村青年都爱好评戏,随便就能哼几口;对于话剧还不太熟悉,认为“跟电影差不多”,有看过我们话剧的人,还是满感兴趣的。他们喜欢看情节性强的戏,喜欢看通俗易懂又有教育意义的戏;不爱看“上台总说个没完”的戏……。
会开了整整一个上午,大家热情地交谈着,感情异常融洽,座谈会最后竟变成了联欢会。农村青年很大方、爽朗,演员们当然也不能示弱。于是,你唱一支小调,他哼几段评戏,有的人说段山东快书,真是一曲未完、又接一曲。屋子里笑声一片,掌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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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返第一线
——寄给一个县委书记的信
似茵
收到你的来信,高兴极了。你下放作县委书记的这个县,是有名的粮棉产区,又是你过去熟悉的地方,你认识那里的许多干部、许多老大爷老大娘。你的“仿佛回到老家”的心情,我是完全能理解的。
你说:下去虽然仅仅半年的时间,可是收获却不小。对于像我们在城市、机关呆得太久的人,一切感觉都是新鲜的。你又说:现在才知道自己过去对农村的了解,依然停留在若明若暗的阶段;对党关于农村的政策方针只是一般概念的认识,很多实际情况和过去在机关时脑子里的想法不一样。县上开起会来,跟机关里也大不相同。各公社来人,进进出出,讲这说那,就简直安静不下来。可是,因为大家谈的都是新事,怎样争取丰收,所以情绪很好,兴趣特高。经过这一段时间,你对贯彻党的政策,领导生产,看问题和处理问题方面,都比较实际了,不那么简单化了。对于群众生活中,大到要求迅速摆脱一穷二白、建设社会主义的雄心大志,具体到生产、生活等等事情,也都能以满怀的热忱关注它,有了一种“万事忧乐到心头”的强烈感觉。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你过去常常和我说过的话。你曾经充满深情地回忆抗日战争和土地改革的日子。那时候,带着一卷背包,睡在农民家里,吃在农民家里,有空就和群众一起拉家常。大家相处,亲如家人,推心置腹,无所不谈。我还清楚地记得,你讲过一个使人难忘的故事:在一次长途行军后,当你洗去满脚泥巴,向房东大娘要根针,挑挑脚上的血泡时,老大娘却说:“孩子,来,大娘替你挑!”接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针,不由分说就轻轻地挑开你脚板上的血泡。有一次你生病了,这个房东大娘给你端汤熬药,把积攒下的鸡蛋煮给你吃,日夜守护你;那个大娘,一针一线,熬过了多少白天和黑夜,为你作好一双结结实实的鞋……。
你在叙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总是深感自己这十几年来,由于在城市和领导机关工作久了,不知不觉地和群众渐渐疏远了,工作不那么深入艰苦了,因此你才下了决心,要求组织上批准你到基层去工作几年。
你的这种心情,我也是了解的。这是心里话,真实的感情。到农业生产第一线,这不仅仅对自己思想作风锻炼提高有莫大的益处,并且也是工作的需要。为了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了支援农村、支援农业,需要大批优秀的、熟悉党的方针政策、懂得党的群众路线的干部到农村去,和农民群众同甘共苦,征服重重困难,改变当地的落后面貌。特别是需要一批曾经在农村锻炼过、工作过、斗争过的老同志,重返农业第一线。过去,由于党的需要,他们在农村流过血汗;后来,由于党的需要,他们离开了农村;今天,由于党的需要,他们又回到农村去。一切以党的利益为重,党叫到哪里就到哪里,能上又能下,这才是革命者的本色啊!
离开农村久了,工作不熟悉了,生活也不大习惯了,不能说没有一点困难,可是这对一个革命者来说,又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呢!我知道你是会经受住这个考验的,会克服困难,努力向前;会像柳树枝一样,栽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发芽、成长,像党从来就谆谆地教导我们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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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闹春锣鼓
杨少魁姑娘指尖在选种筐里跳动,像弹奏琵琶一样轻巧;小伙晃开了膀子锤打冻粪,宛如把大鼓咚咚猛敲。老农乐悠悠给夹板钻眼,听来比二胡还要美妙;大娘带群娃娃咭咭嘎嘎,好似一排悦耳的小号。队长忙削着点种的细棍,在社员们面前东伸西摇:多么神气的乐队指挥哟!把迎春曲推向新的高潮。琵琶、大鼓、二胡、小号,把朝霞吹走又弹来了夕照;这闹春的歌哪是手奏唇吹,是千百颗心在线谱上跳跃。听!是谁在给乐队叫好?是冰河欢呼?是寒山发笑?是乐队的强音将大地唤醒,都鼓掌等着把种子拥抱。“像这样演法保准满座,西荒地今年也能全苗!”队长对丰收咋这样自信?因千般乐器响着一个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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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沧海绿珠(木刻)
战士殷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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