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br/>专栏：<br/><br/> 洪湖水哟……<br/> 邹荻帆<br/> 幼年时听到邻县的洪湖这样地名，把洪湖当成了“红湖”。我以为洪湖的水掀着红色波浪，太阳是红的，星星是红的，军队是红的，贺龙是红的……这都引起我童话般的幻想。<br/> 三十年过去了，“洪湖水哟，浪打浪！”洪湖好像一本青史，每一片波浪上的天光云影，都印写着党领导人民斗争的诗行，都有红旗的光芒如同朱笔圈写的篇章。<br/> 三十年后的今天，我踏进洪湖县境。<br/> 从中共洪湖县委的所在地新堤，坐了小木船，沿着内河向张家大口划去，那是洪湖区委所在地，正在洪湖边上。小木船在碧油油的小河上划着，两岸的绿树、瓦房、小村都映入水中，鸡声人语可闻，榨坊榨油的香味时而随风送来，十月的阳光又如此可爱，小船如同驶入画屏中。河上卖菱角的小船有时靠近客船，送上一升菱角，当你把菱角壳扔进碧水中时，便有游鱼窜出水面来迎接。<br/> 我坐的小木船是洪湖边一个公社的副业组的，同船有八、九个客人，都是到新堤赶集后回村去的。有的买了竹筐，有的买了篾条，有的买了扁担和镰刀。船儿摇着摇着，桨声咿哑，使你有一种在摇篮中听摇篮曲的感觉。背靠着舱篷，竟要安然入睡，不免身体向外倾倒，正碰撞在一个小竹筐上，只听得里面传出尖锐的叫声，倒把我的睡意赶走了。这时，旁边一位老大爷笑着说：“是我买的一头猪娃，要移动一下吧？”<br/> 我连忙阻止他。于是我们从养猪的问题交谈起来。他告诉我，他去年下半年才养了一只猪，已经有一百七八十斤，准备出卖了，所以又买了一只小的。<br/> “一百七八十斤，这么大？”<br/> “不算大，比贺闯骑的还小哩。”老爷子幽默地笑着说。<br/> “怎么贺闯骑的？”我不理解地问道。原来在一九二八年闹革命时，贺闯烈士率领了二十几人进攻杨林尾，为了吓唬敌人，贺闯便乘了一头大母猪，闯进匪保卫团的营房，敌人在慌张中不知是什么坐骑来了，纷纷逃走，这一次袭击，消灭匪军一班人，缴获了十九条枪。<br/> 如今是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我们把猪子称做“黑财神”，又说它全身是“百宝箱”，联想起过去的革命历史，怎能不令人发愤图强，追慕先烈的英风伟绩！<br/> 到达张家大口时已是日落时分，站在正兴建中的水闸上眺望洪湖，只见波漾红日，好像太阳要入水沐浴，水波变成一片赤金，成群小芦燕时而高飞，时而掠水而过。岸边的芦叶如同歌剧《洪湖赤卫队》招贴画上所绘制的颜色，在夕阳中一片紫红，连芦花也染成红色。待到夕阳西下，水面浮起薄雾，烟水苍茫，这时背后水声潺潺的河上，放鸭人站在小船头用长篙击水，赶着一大群鸭子回来，只听到一片嘎嘎叫声，有的伸长颈子，扑着翅膀在水面飞动，哗哗直响；有的不急不缓游动，如同闲云野鹤般悠适。不知什么时候区委的老单同志来到我身旁，他见我看鸭子这般起劲，指着小河对岸的瓦房说：“那是区里的畜牧场，猪牛羊都有，也有鸭，一万多只……”<br/> “鸭蛋一定很多罗……”我想起了家乡一带的皮蛋，蛋上还有松枝的花纹。<br/> “老话说‘百鸭万蛋’，一百只鸭子一年一万只蛋，要放得好还不止，一九六二年我们洪湖区鸡鸭蛋的任务是二十万斤，到九月底已经超过了一万斤……那里，你看，”他在暮色中指着对岸线条模糊的房屋说：“那是菢房，今年菢了九万多只小鸭给本县和外县……”<br/> 望着颤动的烟波，一种喜悦之情漾到我心底，当年洪湖闹革命，最早亮起星星之火，革命者时时深更半夜到鸭棚进行革命工作。如今，洪湖的水波又把肥壮的鸭雏送到外地去，在暮色中，那一群群鸭子竟像一簇簇火炬从我眼前游过去。<br/> 这天晚上，我住在区委会的宿舍里，前窗靠小河，后窗滨洪湖，虽然没有月亮，也无星光，但黑夜并不能掩住水波的光亮，何况河水在流着，湖水在漾波；河上夜行船又时时拨响水波，以致我觉得枕边有水波在细语，娓娓动听地讲着过去和现在。<br/> 第二天早晨，窗外刮着东北风，老单和三八鱼场的老张来约我下湖，老张是到湖里去看打鱼业司的。东北风刮着太阳，远处树影摇动，似乎太阳也在摇晃，但是太阳却越吹越明亮。我们驾着一叶扁舟，划进一百三十六万亩宽广的洪湖，船头波浪有声，小船在风浪中颠簸，蒿草和芦叶时而被风的脚步踩过，碧波上鼓鼓风帆好似在阳光和水波中嬉游的玩具。<br/> 老单从水上摘了一只像未开放的小绿荷花给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太极头，往日湖里有歌谣说：<br/> 湖里大姐你不愁，<br/> 去菱角，有鸡头，<br/> 坡上有的乌伏子，<br/> 水里还有太极头。<br/> 当年的赤卫队员们四面都被敌人炮火封锁，敌人简直要把洪湖当水锅来煮沸，老革命家们就是吃这些东西过日子，这太极头的梗子就能吃，现在当然不兴吃了。”<br/> 船划到一处，老张指着插在水中的竹帘子给我看，竹帘像两条密编的篱笆弯弯曲曲围成阵势，“这是我们在水里摆的‘迷魂阵’，捞鱼的。”船向迷魂阵靠拢，老张解释给我听，“你看帘子插在水里，因为有缝隙，在阳光反射下，映成五颜六色，鱼看到了以为游进了佳境，顺着长路帘直入倒叉、对嘴、葫芦头和大叉、小叉再走进溜子。只要进入大小叉就逃不出去了，大小叉里都藏有鱼花篮，走进是顺刺，出来是倒刺。走进溜子就更逃不了啦。”原来溜子就是用竹帘卷成耳朵形牢阱，进口只有三指宽，进去了就游不出来。他继续说道：“我们每天都是日落日出时迎着红光用鱼捞子在溜子里捞鱼，平均产量一千多斤，听说安徽一天捞得还多……”<br/> “怎么又是安徽？”我不知这和安徽有什么联系。<br/> “?，是这样的，”老张一面从大叉里用竹篙挑起一个鱼花篮，两条尺来长的白鱼在篮里跳动，还有四、五条半尺来长的小鱼哩，“早晨已经有人捡过了，所以不多了……不说迷魂阵吗，我们是在一九六○年地委开大湖会议的时候，从安徽学来的业司。搞单干的时候，谁有力量试这种新玩艺！两里路长的阵势得一千八百多条帘子，合四千多块钱，这只有集体干才行。这阵势一摆好后，就大大节省劳力，只要有人驾了船去捞就行，每天平均总有千把斤，本钱只要几天就捞回来了……”<br/> 我们船上并没有带捞子，为了试溜子里有鱼进去了没有，我用竹篙向里面搅动了一下，里面便有几条尺来长的鱼跳出水面。这时老单又指着北面一种挂在水面上的亮网对我说：“不过，我们这里打鱼是调动一切力量，在湖里面下鱼钩，船上撒网，鹭鸶啄鱼，湖滩边拉鱼网、下篓子、下花篮，还用丝线钓，用叉子叉，……前些时，区里的洪书记还试了灯光捕鱼哩。晚上，船头架了汽灯，划到半深不浅的湖里，有的鱼向灯光的地方游，有的鱼见到很强的光，都晕头转向不游了，你用鱼叉叉去就行，打一晚上能搞百把斤，这法子还在试哩。一九六二年洪湖区的水产任务是二百五十万斤，到九月底，已经交了二百七十四万斤。”<br/> 洪湖的水产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提议要到一个生产大队去看看。他告诉我，要谈水产就数周河公社，只是离得太远，他又想了一会说：“这样也行，到杨嘴公社第八队去吧，离得近一点。队长叫杨开文，是打鱼的老模范，鱼打得好，人家喊他水猫子。”<br/> 于是我和老单舍舟登陆，沿着小河岸东行，向杨嘴方向前进。走上河湖间的小路后，我问道：“为什么今年比去年好呢？”<br/> “啊，这话多哩，七、八条也说不完，今年吧，政策贯彻得更好一些，群众积极性更高一些……”他正待一五一十说下去时，突然小河的船上有人叫他，他回头用手遮着阳光一看，马上高声回答道：“你不是到新堤去吗？给县里都打过电话了，你去吧。”他转过头对我道：“供销社的人，到新堤运货去，呃，今年供应比去年也强一些，像我们这渔乡，就该有渔乡的特别供应，比如结网就要麻绳、红根，编花篮、鱼篓、帘子就要楠竹，渔船要木料跟桐油，今年好得多啊，比如桐油吧，去年我们全区才一万四千斤，今年是四万六千斤；鱼钩去年简直没有供应，今年有四千多斤；麻绳今年是大量供应，楠竹、木料比去年供应的也多了一些，木料当然还是不够罗……”<br/> 杨嘴离张家大口不过三、四里地，还没有进村，就听到锯木声和斧凿敲打声。待一进村，我还以为到了造船厂哩，差不多隔几家的门前，都有造新船和修补旧木船的。每家门口或是屋内，又都有妇女和老人在劈篾、编篮和织网。这一带是蒿草房和瓦房相间，老单指着那些房屋对我说：“解放前这里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住船上，长年住在湖上可苦呀，夏天蚊虫多，冬天简直是住在冰窟窿里。解放后都在陆地盖房子了，下湖只等于到田里去耕种一样，现在我们正计划逐步把草房改成瓦房。杨嘴公社就是自己割柴火烧砖瓦窑。群众的生活也是要抓的。”<br/> 到杨嘴八队队部时，水猫子不在，有个小伙子说：“大概下湖去了吧。”我心想，洪湖这么大，谁知水猫子钻到哪儿抓鱼去了？只好到队里看看，待明天再来吧。我们穿过队部的堂屋，刚走出后门，但见一片水稻在阳光下黄橙橙发光，几只堆满了水稻的小船，正穿过稻田从堤沟向村子游来，远近稻田里三五人群弯腰割稻，更远处是亮绿的湖水，风帆和水鸟齐飞。我在北方居留了很久，看到这种水乡稻熟的风情画，不禁想到稻田里去试试水的清凉，泥的柔软，而且想拿起新月形的镰刀去弹动稻穗。我等着水稻船撑进禾场后，要搭船到远处水稻田去。<br/> 船还离得上十丈远，老单就叫道：“老杨，怎么今天下田了？”原来站在船头撑篙的正是水猫子。他是第八大队的队长，却是八队第二小队的社员，二小队的晚稻才割了一半，因而今天他也来了。<br/> 这时有一个问题在我心里搅着：洪湖区搞鱼粮并举，会不会有矛盾？待船靠近禾场时，我忍不住向水猫子提出了这问题。我一面问他，并留神望着他。他是个四十岁过头的人，头剃得光光的，没有鬍髭，眉毛也没有，好像都是因为长年出没湖水，而被波浪淘尽，一张猫形圆脸，矮小而结实的身体，赭红色皮肤，半腿子都糊的青泥像穿上深统胶鞋。<br/> “大问题没有，小问题免不了。”他先总回答了一句话：“老话说：‘鱼死便重阳’，这是说一到重阳，水落了，就该动手打鱼了。一直到旧历春二、三月，都是旺季，到四月间就该桃花汛了，水一大，打鱼就不方便。这正好呀，四月间插秧，七月间收早稻，鱼粮都到了手。前些年只打鱼，不种稻，半年忙，半年玩，睡船板子……搞粮食当然也不简单罗，天下哪有不出力流汗就得到便宜的事，老话说：‘击石原有火，不击乃无烟’，不干就不成。……”<br/> 他一面讲着改造芦草滩种稻，进行河网化的努力，一面把一捆一捆的稻子从船上搬到禾场上，手脚迅速极了。尽管水稻引起我很大兴趣，但看他忙得连汗都来不及擦，我觉得不该再耽误他了。他很快又用长篙撑船离开了禾场，望着他那被斜射的日光放大了的背影，我又蓦然记起“水猫子”这别名，他是渔场上的状元郎啊，可惜我却忘了问起捕鱼的事……<br/> 望着那黄橙橙的深水稻，望着水稻堤外的碧波，记起水猫子所说的这原是芦苇滩，也使我记起洪湖革命的往事：三十年前的寒冬，当红军主力长征后，敌人进行“清湖”，赤卫队被迫隐蔽到芦苇林中，有时还得浸在水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没有粮食，吃的是蒿茎和生鱼虾。洪湖的人民和赤卫队保持了骨肉的关系，国民党保安团一来到，人民就躲藏到湖中去，宁愿吃草根也不与匪军接头。但是，他们并未失掉胜利的信心，深情而坚定的歌谣有如红日飞腾在碧波上：<br/> 咬紧牙关系紧带，<br/> 盼望红军来。<br/> 洪湖水上长莲台，<br/> 总有一天会回来……<br/> 萧瑟秋风今又是，新的生产队正继续着老红军的步伐前进，不同的是人们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建设也会碰到困难，但比起三十年前的条件却要强得多。一场为建设胜利的斗争正在进行啊，洪湖的波浪是红的，太阳是红的，星星是红的，人民是红的，党的路线是红的……<br/> 我正望着湖水遐想，蓦然轰的一声巨响，似乎传来战斗的炮声，老单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是社员们在打野鸭，到东村头去看看吧，第一大队全是打野鸭的……”<br/> （附图片）<br/> 苗地 插图
第6版()<br/>专栏：<br/><br/> 航行在粼粼的波光上<br/> ——《长江万里》的第二片段<br/> 闻捷<br/> 你一泻万里的长江啊！<br/> 永不疲倦地向东流着、流着……<br/> 流过了我们党艰辛的创业时期，<br/> 流过了我们共和国诞生的第十个节日，<br/> 流进了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br/> 现在开始了。<br/> 我们三千名共青团员，<br/> 迎着六十年代第一个明朗的秋天，<br/> ——也是偶尔飘洒着斜风细雨的秋天哟！<br/> 开始走向我们自己选择的光辉前程了。<br/> 我们要到江心去，摇醒一个酣睡的沙洲。<br/> 三千张申请书上跃动着一颗雄心，<br/> 三千张保证书上流荡着一句誓言：<br/> 明年的今天，明年今天的此时此刻，<br/> 我们要沙洲献出灿烂的果实。<br/> 长江啊！<br/> 我们沐浴着秋天璀璨的阳光，<br/> 一百艘鹰隼那样威风凛凛的大船，<br/> 张挂着天鹅翅膀那样丰满的、闪光的白帆，<br/> 在你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开始航行了。<br/> 这时候啊，我们周身的血液奔流得格外湍急，<br/> 我们坚强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有力，<br/> 我们思想的骏马也突然扬起追风的四蹄，<br/> 驰向那浩渺的历史长空……<br/> 哦哦，我们看见了，看见了，<br/> 看见了全身披挂着紫金铠甲的梁红玉，<br/> 高高站在金山之巅，擂动那悲壮的渔阳鼙鼓，<br/> 以急促而又沉重的鼓点激励水寨的士气；<br/> 韩世忠摆动着令旗，列开森严的艨艟战阵，<br/> 黄天荡里，埋葬了入侵的北国强敌。<br/> 哦哦，我们听见了，听见了，<br/> 听见了排炮轰击出一条烟波的道路，<br/> 待命的船队启锚了，千万条臂膀搬动长桨和大橹；<br/> 人民战士呐喊着去拯救江南水乡的人民，<br/> 带着猛烈射击，强攻圌山的滩头阵地，<br/> 江防线上，聚歼了蒋家王朝的劲旅。<br/> 而现在，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br/> 我们却是去征服吝啬但又富饶的大自然，<br/> 却是去开垦沙洲，向她索取谷穗、棉花和菜籽，<br/> 奋发地建设我们亲爱的祖国。<br/> 我们思想的骏马长嘶了。<br/> 我们感激有史以来的英雄的前辈，<br/> ——那世世代代勤劳、勇敢而又智慧的前辈<br/> 啊！<br/> 他们一代比一代站得更高，一代比一代看得更远。<br/> 是他们以胆汁融解了赤金、青铜和黑铁，<br/> 为我们塑下了理想的大千世界的全景。<br/> 是他们以鲜血搅拌着松针和花瓣，<br/> 为我们铺下了通向人间乐园的大道。<br/> 是他们以汗珠缝合了紫璞和青石，<br/> 为我们砌下了琼楼玉宇的基础。<br/> 长江啊！<br/> 我们的船队满载青春的欢乐，<br/> 正在你粼粼的波光上向东航行。<br/> 航过刘玄德拔出那三尺青锋劈开的试剑石，<br/> 航过孙仲谋雄心勃勃地登临的北固楼，<br/> 航过苏东坡纵目远眺那大江东去的凌云亭，<br/> 航过辛弃疾满怀着豪情瞻仰的定慧寺，<br/> 航过松寥石，航过鹰山口，<br/> 啊，我们的船队已驶进江心滚滚的激流。<br/> 这时候一阵及时的信风从背后吹来，<br/> 吹响了殷红的桅旗，吹鼓了雪白的帆篷，<br/> 也吹动了我们年轻的心灵……<br/> 这风啊，来自涌满人群的码头，<br/> 来自码头上爆响的鞭炮、喧腾的锣鼓，<br/> 和那波涛般时起时伏的长流的欢呼。<br/> 这风啊，如同江上那饱含着阳光和雾珠的大气，<br/> 饱含着党的关怀、党的嘱托、党的期待与鼓舞，<br/> 饱含着父亲严峻的告诫，母亲无语的叮咛，<br/> 以及所有送行者频频的祝福。<br/> 这来自家乡的习习秋风啊！<br/> 正在热情地催促我们去建设新的家乡；<br/> 那此刻还是一块芦苇丛生、葛藤蔓衍的荒滩，<br/> 栖歇着鸿雁、白鹭的沙洲。<br/> 这来自家乡的习习秋风啊！<br/> 吹散了船头的水花，吹开了船尾的长浪，<br/> 也吹动了我们年轻的心灵……<br/> 当我们忽然想起那些远古的祖先——<br/> 从枯死的树干上钻出了永不熄灭的火焰之后，<br/> 从袭来的猛兽中驯养了永听驱使的家畜之后，<br/> 从第一株草穗上采来了繁衍万代的谷种之后，<br/> 从第一片树叶上抽下了连绵千载的蚕丝之后；<br/> 当我们忽然想起那些革命的先辈——<br/> 拔掉了黄鹤楼上大清皇帝翻飞的龙旗之后，<br/> 收复了鄱阳湖畔大英帝国盘踞的租界之后，<br/> 捣毁了总统府内四大家族卖国的密室之后，<br/> 驱除了江海关前涂有星条标志的战舰之后。<br/> 我们啊，英雄前辈的英雄后代，<br/> ——毛泽东同志亲自教养的当代风流人物！<br/> 怎么能不献出自己毕生的精力，<br/> 为这条社会主义的大道多增添几方土石，<br/> 为这座共产主义的大厦多增添几块砖瓦呢？<br/> 怎么能不为这铺满朝霞的色彩缤纷的大道，<br/> 这即将镀满阳光的金碧辉煌的大厦，<br/> 献出我们全部的青春和爱情呢？<br/> 啊啊，我们的船队正在高扬着风帆前进。<br/> 我们要在即将到达的沙洲上，<br/> 从荒凉里开辟出一片繁荣，<br/> 我们理想的共青团农场。<br/> 你一泻万里的长江啊！<br/> 载负着我们威武而又巨大的船队，<br/> 永不疲倦地向东流着、流着……<br/> 流过了石颿峰下飞迸着电焊火花的修船厂，<br/> 流过了林立着万里帆樯的鼎沸的运河港口，<br/> 流过了铁锚港向农村输送着无限光明的热电站，<br/> 流过了闪动着风镐手们那劈山雄姿的白云石矿……<br/> 啊，听不完江上那客轮与货驳汽笛的呼应，<br/> 看不完两岸那幽静的农舍、繁盛的乡镇。<br/> 我们站立在船头上，眺望着又指点着；<br/> 我们拥挤在船舱里，哗笑着又欢唱着……<br/> 我们终于看到了那片芦花飞舞的沙洲，<br/> 和一队正缓缓落向沙洲的大雁。<br/> 我们陡然沉静了，<br/> 如同天幕上那闪电一击之后的暂时的沉静；<br/> 此刻，连我们自己都听到了——<br/> 我们的心脏在和波浪一致地跳动呀，<br/> 我们的肺腑在和帆篷一齐地呼吸呀，<br/> 我们的热血在和桅顶的风旗一同翻卷呀！<br/> 而接着又像那穹窿里滚过来隆隆的雷声，<br/> 我们从沉静中爆出了一阵狂热的欢呼，<br/> 这欢呼起伏着翻滚着流播开来，<br/> 在大江南北荡起了永不息止的回音；<br/> 我们的船队也仿佛陡然减轻了载负的重量，<br/> 像一簇白羽快箭嗖嗖地向沙洲射去……<br/> 哦，原来我们三千颗火热的心啊，<br/> 早已借用鸥鸟那两只轻盈而又迅捷的长翼，<br/> 离开船舷，掠过波光闪闪的江面，<br/> 赶过了还在缓缓盘旋的雁群，<br/> 降落到我们航程的终点了。<br/> 一九六二年十月至一九六三年一月写于江苏丹徒
第6版()<br/>专栏：<br/><br/> 一渠春水灌山田（速写） 赵贵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