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2月3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松树岛
周而复
飞机在何塞·马蒂机场跑道上飞起,慢慢升高。我从机舱窗口向下了望:一片灿烂的晨光照耀着哈瓦那,大片大片高大的建筑越来越小,接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碧绿的海面呈现在我的眼前。这是加勒比海。回头一望:细长的古巴岛留在身后,笼罩在一缕缕银纱似的白云下面。
有些人对古巴地理有个不完整的概念,以为古巴只是一个岛。古巴是个岛国,但不止一个岛,是由一千六百多个岛屿组成的。古巴本岛南北长有一千二百公里,东西最狭的地方只有三十二公里。在拉丁美洲它是最先被西班牙殖民主义者侵入,最晚获得独立的。更不幸的是它离美国佛罗里达半岛只有九十海浬。西班牙殖民主义者希望古巴成为“永远忠顺的”岛,而美帝国主义更进一步,曾经企图用一亿美元把古巴买去,纳入自己的版图。一八九八年美国和西班牙战争的结束,美国侵占了古巴。一九○一年,美国议员普拉特提出“修正案”,美国强迫古巴议会通过所谓普拉特修正案,规定美国有出兵干涉古巴内政的“权力”。一九○二年,美国侵略军队虽然被迫撤出古巴,但是到现在还侵占着古巴的海军基地关塔那摩,而对古巴本岛始终没有放弃过觊觎[jì-yú 寄余]的野心。
古巴人民对西班牙殖民主义者的回答是“争取古巴岛的独立”。西班牙海盗给古巴人民赶走了,北方海盗——美帝国主义的魔爪又伸入了风光绮丽的岛国,希望用宪法这样庄严的条文来巩固侵略的果实,不但通过了什么“普拉特修正案”,而且强迫在古巴宪法里写上这样的条文:
“皮诺斯岛不包括在宪法所规定的古巴疆界以内,其隶属地位另由条约规定。”
古巴像个巨人一样屹立在碧绿的加勒比海的波涛上。在古巴本岛的西南面,有一个小岛,轮廓如同一辆曾经在古巴流行过的双轮马车,北岸是半圆形,突出部分叫蒂里角。这角像是一个钓鱼的钩子伸入海里,形成巴尔科斯湾。这就是皮诺斯岛。
皮诺斯是西班牙文的音译,原意是松树。皮诺斯岛也叫松树岛。
我们的飞机披着早晨的阳光,在浩浩渺渺的加勒比海的上空飞行。一片片白云在我们的脚下,冉冉地飘浮在碧绿的海面上。远方航行着一只一只的轮船,仿佛是一个一个大甲虫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爬行。
约莫飞行了三十分钟光景,我在机舱窗口清清楚楚可以看到海面,伸入海里的山脉起起伏伏,一个一个岛屿散布在海里,有的岛屿上还长着树哩。可是海面上,平静无波,什么也看不见。
一眨眼的工夫,我眼前出现了陆地,在一片赭红的土地上傲然屹立着莽莽苍苍的松树林,充满了勃勃的生气,洋溢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它不怕炎炎的热浪,它不怕透骨的寒潮,它不怕海水的淹没,它也不怕台风的摧残。它虽然没有杨柳那样婀娜多姿,没有桃李那般溢彩流光,也没有牡丹那么娇艳夺目,可是它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它在万木逢春的季节里,和百花一同成长;当姹紫嫣红萎谢的时候,它依然那么苍翠!
看到这一片松树林,我知道松树岛命名的由来了。岛的整个北部遍布着长在火成岩上的松树。苍翠欲滴的松树给赭红的土地一衬,越发显得壮丽雄伟,光彩照人!
飞机在松树丛中一片广阔的赭红的机场上降落,我跨出飞机舱门,顺着扶梯走下,远远看见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急驶而来,车尾卷起阵阵尘土,如同浪花一样。吉普车一进入机场,戛然煞住,里面跳下一位军人,穿着一身草绿色的起义军制服,脚上穿的是一双结实的反面浅咖啡色的皮靴。他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须,但不浓密,稀稀疏疏,飘在胸前。乍一看他胡须,仿佛他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再看他有些消瘦的脸庞,两只机灵的眼睛闪闪发光,神采奕奕,举止健壮,气概豪迈,浑身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实际上他不过二十八岁。他是加尔维斯少校。他在学生时代,就从事反对巴蒂斯塔独裁统治的斗争。菲德尔·卡斯特罗和他的战友们预定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三十日在古巴登陆,为了配合行动,加尔维斯和他的同伴在奥连特省圣地亚哥进行武装起义,希望燃起全国起义的火焰。但是,当时人民手里没有武装,而菲德尔因故没有在预定时间登陆。加尔维斯和他的同伴转入地下,继续斗争。菲德尔和格拉玛号英雄们登陆古巴成功以后,在马埃斯特腊山上建立了游击根据地。一九五八年,加尔维斯上山参加这支英雄的队伍,随菲德尔打游击,和西恩富戈斯一同带队伍进行“小长征”。他是进攻首都哈瓦那两名指挥官当中的一位。古巴革命胜利了,他担任马坦萨斯省军区司令,古巴军队总督察和松树岛军事方面最高负责人。
一九六○年他和他的夫人访问中国的时候,我们有过交往。他希望在古巴能够和我再见。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在松树岛的机场上再一次见面了。
他兴高采烈地走向飞机旁边。我们紧紧握手,展开双臂,热烈拥抱。我们坐在一辆汽车里,他指着车窗外边赭红的土地,给我介绍岛上的情况。
这个岛有三千多平方公里,居民却只有一万二千多人,人口密度每一平方公里不过三个人左右。过去这岛上,荒无人烟,可是自然资源十分丰富,有金、铜、铁和辉锑等矿,蕴藏量很大。岛上大理石矿更是闻名于世。森林复盖面积也大,单是松树林就可观了。我在飞机上看到的松树林,只是砍伐和焚烧森林以后的残余,足见原来茂密繁盛的景象了。岛上硬木森林是最重要的自然资源。至于鱼类和果木的丰富,更不消说得。历史上这岛与世隔绝,被人遗忘。但西班牙殖民统治者没有遗忘任何一寸可以侵占的土地,曾试图在岛上建立“阿马利亚女王移民区”。除西班牙殖民主义者以外,岛上是海盗和逃犯的天下。英国作家史蒂文生所写的《金银岛》,就是以这个岛为背景的。民间相传:在红色海滩附近海里,有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箱子,就是《金银岛》小说里所找的那一个宝箱。
古巴人民革命胜利以前,这岛上的土地被四个人掠夺去了,三个是古巴人,一个是美国人。古巴人当中有一个绰号叫做“瘸子”。岛上居民说:皮诺斯岛上下雨,只浇了瘸子的地。可见瘸子占有土地面积的规模。但和另一个美国人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美国人戴维斯侵占了全岛一半以上的土地,其余的才是那三个古巴庄园主的。戴维斯实际上也是一名海盗。
加勒比海上的革命风暴摧毁了巴蒂斯塔的反动统治,也扫除了这个岛上的海盗和逃犯。起义军驻防岛上了,岛上的土地属于人民了。
我们到圣达非旅馆住下。旅馆前面有一条宽阔的走廊,一字儿排开放着一二十张摇椅,面对着辽阔的绿茸茸的草地,一直连到天边。左前方有一座横S形的新楼,是圣达非旅馆新建的旅客房间。我们就住在那座新楼里。安顿好了,我们到餐厅进早点,边吃边谈。这时候,我发现加尔维斯少校身后有两位少年,和他形影不离。这两位少年都没有他的肩膀高,一律穿着草绿色的制服,上衣显得过于宽大,裤腰也吊得很高,不合身的服装越发显得他们十分年幼,天真无邪的眼光里流露出诚朴和勇敢。他们身上都背着短柄冲锋枪。右手按着扳机。
加尔维斯少校见我向两位少年浑身上下端详,笑着对我说道:
“这是我的警卫员。瘦瘦的那个叫里卡多·费尔南德斯·多拉莱,胖的这个叫罗伯托·佩莱斯。他们都只有十三岁,但是他们去年八月里受训,曾经步行过七十二公里,五次攀登马埃斯特腊山的最高峰,枪法很准,机智勇猛并不下于成年人!”
我紧紧握着两位少年英雄的手,有意问费尔南德斯:
“你为什么不参加起义青年组织活动,而参加民兵呢?”
“为了打击美帝国主义,保卫我们的祖国!”他豪迈地说。
“你准备当多少时候的民兵?”
“要祖国独立和主权再不受侵犯,那时候才不当民兵,到学校里去读书。现在没有读书,因为不能安心读书。”
“美帝国主义如果进攻古巴,你怎么对付它?”
“把侵略者一个个杀死!”
他说话时候那样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令人肃然起敬。
早点后,我们出去参观访问,首先到了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马蒂流放处。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原上,有幢灰瓦白墙平房,门前高大的椰子树矗立空中。屋前屋后有几只孔雀悠然自得地走来走去,其中有一只见我们去了,展开尾上的翠羽,像是欢迎我们似的。一八七○年十月下旬到十二月十八日,何塞·马蒂被西班牙殖民统治者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岛上。他在这儿和农民一道劳动,继续进行争取古巴独立的斗争。为了祖国的独立,他最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他的革命思想播种在祖国的土地上。革命的思想好比松树的种子,只要播下去,不论怎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也不管有无阳光和雨露,更不要人们辛勤灌溉和剪枝,随时随地都可以顽强地生长。我在安徽黄山上,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松树是在悬崖绝壁上生长的。在万山丛中,面对狮子林的奇景“梦笔生花”,那株松树就是从岩石的缝隙中长出来的。你看,松树多么倔强!生命力多么旺盛!
菲德尔·卡斯特罗继承了何塞·马蒂的遗志,点燃了古巴革命的火把,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六日拂晓,向巴蒂斯塔的蒙卡达军营放了第一枪。起义不幸失败了,菲德尔·卡斯特罗和他亲密的战友被捕入狱了!在秘密法庭上,他发表了著名于世的《历史将宣判我无罪》的演说。敌人判他十五年徒刑,送到松树岛国家“模范监狱”执行。
我们汽车在平坦的柏油路上急驶,路旁高耸的椰树成排闪过。在广漠的平原上,公路右边突然出现高大绿色圆顶的建筑,十分刺眼,令人注目。加尔维斯少校对我说:
“这儿就是‘模范监狱’。”
说话之间,汽车已经开进了大门。高大绿色圆顶监牢一共五个,当中一个,四角各有一个,相互之间保持相当大的等距离。这里一共可以监禁三千左右犯人。在五个圆顶监牢后边,有两排平房,也是监牢。进铁门左边第一间监房就是囚禁菲德尔的地方。这监房有两间,外面一间改做教室,菲德尔和两个难友曾经在里面那间住了一年多,现在改做图书馆了。为了纪念他曾经被监禁在这儿,特地命名为卡斯特罗图书馆。
一切反动统治者都想用监狱和屠杀消灭革命。“模范监狱”虽然固若金汤,但是革命思想是监禁不了的,革命者也是屠杀不完的。从蒙卡达军营第一声枪响,不到六年的时间,巴蒂斯塔独裁统治者和他的走狗们都在古巴人民面前举起了双手。没有想到,他们当年建造的监牢,竟是为他们自己准备的。
反动统治者的一切建筑物,都属于古巴革命政府和人民所有了。巴蒂斯塔时代最后一任哈瓦那市长在红色海滩前面建造了一座现代化的华丽的旅馆,面对着碧波万顷的加勒比海,岸边种着一排排椰林,宽大的椰叶在习习的海风中摇晃,片片白云在如洗的蓝色的天空上轻轻飘荡。这个少数人享受的所在,一变而为大众休息娱乐的地方了。
加尔维斯少校和岛上党、政负责人士在这儿设宴欢迎我们。这儿的风光确是明媚,但我认为更美丽的是海滩上的民兵。宴会以前,加尔维斯少校对我说:
“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看看。”
我们离开旅馆,顺着沙滩,在椰树林中走去,不远就看到一个地堡,突出地面一尺左右,扇形的枪眼隐隐可见。我们走下地堡,那儿站着一个中年胖子,两眼警惕地观察海面的动静。他原来是附近医院的一位清洁工人,现在是民兵,正在值勤。在他面前是一挺轻机枪,枪口正对着扇形枪眼。他见我们下去,高高举手,行了一个军礼。我问他最近有没有敌情。他说:
“美帝国主义的海军有时在海面出现,但是不敢靠近海滩,侦察一下,便遁去了。美帝国主义要是敢来侵犯,保险他活着来,死了回去,古巴有他的坟墓!”
在塞依巴山下,我见到的是另一种激动人心的景象。古巴卢蒙巴民兵营就驻扎在那儿。
我们汽车顺着平坦的柏油公路前进,加尔维斯少校忽然朝左边一指,司机转了方向盘,向一条新修的泥土道路上开去。两边是果实累累的咖啡树,不时看到吊床。这是用一块细长的白布,悬空拴在两树之间,距离只有一人多长,上面正好可以睡一个人。我在智利印第安人区域旅行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样的吊床,所以感到十分亲切。可是这吊床里睡的不是印第安人,而是民兵。在吊床附近,还有用帆布支起的战棚,前面站着岗哨,执着枪。我们汽车向营部开去。
民兵正在休息。在操场上,在草地上,在树林里,三三两两,谈笑歌唱,还有的依在树上吹口琴,坐在地上穿项链。这项链不是用珍珠做的,也不是用玛瑙做的,用普普通通的豆子做的。我们走到那个战士面前站住了,只见地上有五颜六色的豆子,有镶着黑边似的绛紫色的圆圆的扁豆,有腰子形的玉石似的乳白色的豆,有翡翠般的碧绿的豆,有椭圆形的带有水纹似的灰色的豆,最小的是黑宝石一样的黑豆,乌而发亮。每个豆子都打了眼。一摊豆子旁边,有一堆淡黄色的小管,长不过五分,中间有孔,大概是细细的芦管吧,也许是塞依巴山中特有的植物,剪成这样一截一截的小管。
那位战士不过三十左右,面孔黧黑,双手粗壮有力,恐怕是一个农民吧,所以对这些农作物特别热爱。他纯朴天真的脸上那双眼睛,注视着手里的活计,用一根白色的尼龙线在穿项链,穿上一个小管,接着就穿一粒豆子,搭配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豆子,显得五彩缤纷。加尔维斯少校把我介绍给他。他用粗壮的手有力地握了握,脸上浮着微笑,没有讲什么话,马上又坐到地上,很快把项链穿好,迅速站了起来,把项链送到我的面前。我怔住了。这是战士精心的杰作,这是战士心爱的玩艺,我怎么能接受呢?
那位战士开口了。他代表古巴民兵和人民,把这个项链送给中国的民兵和人民,衷心感谢中国人民对古巴保卫祖国、反对美帝国主义斗争的支持。……
这么一说,我怎么能够不接受战士的馈赠呢?那一粒粒豆子代表了千百万古巴人民的心意,那一个个小管表达了倾吐不尽的感情,战士用一根感情的丝线把它穿起来了。珍珠项链比不上它华丽,玛瑙项链比不上它名贵,这是伟大战士的礼品,这是人类高贵的友情。他把项链挂在我的胸前,我展开双臂,热烈拥抱着他。这时候,我像他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胸前挂着豆子项链,随加尔维斯少校一同到了营部。营部办公室充满了战斗气氛:这办公室临时用木板搭成的,四面透风,光线充足,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板壁上挂了一幅卡斯特罗总理的像,别的什么也没有。桌子旁边有收音机和扩音机。电话线和扩音机上的线就从窗口伸出去,和外边接通,和古巴的心脏——哈瓦那连结在一起了。队长介绍了营的情况,又陪我们去参观营房和医院。
等我们参观回来,营部办公室外边操场上已站满了民兵,全副武装,黑压压一片,全营民兵集合欢迎中国代表团。他们精神抖擞,气势雄伟。每一个民兵的脸上都充满了乐观的爽朗的笑容,高声唱着《七·二六革命进行曲》,一个一个雄壮的声音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音。这声音有无比的力量,仿佛可以震撼山河,可以直冲云霄!
在快乐的歌声中,加尔维斯少校领我们一同上了主席台。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他说美帝国主义是一只纸老虎,别看它貌似强大,实在虚弱。它和人民的力量对比,从长远来看,是渺小的。美帝国主义继承了西班牙殖民主义政策、无时无刻不在阴谋侵略古巴。它像海盗一样,无时无刻不想掠夺古巴的财富。松树岛和古巴其他岛屿一样,曾经被海盗盘踞,但是都给古巴人民赶走了。现在还有一个海盗——美帝国主义。菲德尔说:美帝国主义要是来侵犯,我们要狠狠的打击它!怎样打击它?要拿起武器来,当民兵、反对美帝国主义,保卫祖国的独立和主权!
我对英雄的古巴人民和民兵表示了崇高的敬意;说明古巴革命胜利的世界意义;祝愿中古两国人民在共同反对美帝国主义斗争中的兄弟般的战斗友谊不断巩固和发展!
民兵猛的举起手里的枪支,蓦地掀起巨大的声浪:
菲德尔,毛泽东!
毛泽东,菲德尔!
战士们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包含在热情的欢呼里,中古两国人民伟大领袖的名字在紧紧地拥抱!欢呼的声音非常雄壮和激动人心,使得蓝天上的冉冉白云停止了飘动,使得奔腾澎湃的加勒比海恢复了平静,使得呼啸怒吼的海风也屏住了呼吸,为的要谛听这美妙歌声般的欢呼!
松树岛是英雄岛。松树岛上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岛上人民的歌声是英雄的歌声。岛名松树实在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其实古巴所有的岛屿都是松树岛啊!它们都像屹立在碧绿的加勒比海上的高大无比的苍松,永不雕谢,万古常青!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北京


第6版()
专栏:

拉丁美洲火熊熊
〔古巴〕埃尔因迪奥·纳博里
匕首握在手上,
光芒冲开黑暗,危地马拉啊,
你格查尔①伤残的翅膀,
重新有了振翅翱翔的力量。
你那巨人的身影啊,
奔驰在你的香蕉园上。
它们是曙光的探求者啊,
气势像暴风骤雨一样,
犹如重新爆发的火山,
射出光芒高万丈。

委内瑞拉啊,你英雄的史章,
像巨星一样璀灿。
你广阔的平原啊,
有了山区的热量。
游击队所到的地方,
魑魅魍魉齐丧胆,
那血迹斑斑的奥里诺科②啊,
急风骤雨掀两岸。
啊,你有了崇高的思想,
你挺直了腰干。

桑地诺③的尼加拉瓜啊,
你的湖泊像仙女一样,
它们不是任人糟踏的死水,
不甘心任其腐烂,
它们在酝酿着一次风暴,
要让洪水来一次猛涨,
要高踞火势熊熊的山峰,
要倾倒一海之水的力量,
它们开始吼声如雷,
那是巨流的军号吹响。

废墟上呼声激昂,
压碎了旧日苦难,
那是拉丁美洲啊,
正在把所有枷锁挣断。
它要除尽狐狼之群,
要在路上驱尽黑暗,
不再让旋风,毒菌,
在水上留下地盘。
啊,瞧阿孔卡瓜山④上,
就要喷吐出图基诺峰⑤的曙光!
〔胡马译〕
①格查尔,危地马拉货币名,也是中美洲的一种大而美丽的鸟名。此处象征危地马拉民族。
②奥里诺科河,委内瑞拉境内最大河流。
③桑地诺,是尼加拉瓜民族英雄,曾领导武装起义,抗击美帝国主义,战迹烜赫,后不幸失败遇难。
④阿孔卡瓜山,阿根廷与智利交界处的山名,是安底斯山脉最高山峰,此处象征拉丁美洲。
⑤图基诺峰,古巴马埃斯特腊山区最高峰,是古巴武装起义革命斗争的圣地。


第6版()
专栏:

一个海地人说古巴
〔海地〕雷纳·德佩斯特莱
要是他们来了,朋友们,
他们,那些野蛮人,
他们,那些武装的幽灵,
要是他们敢来玷污这块海滨;
这块升起了人民的曙光,
受到全世界拥抱的,
我们的鲜血在上面开花结果的,
亲爱的古巴母亲的海滨。
要是美国佬伸向大海的脏手,
胆敢向美好的古巴挑衅;
向这个跟我们的血管一道,
流着欢快有力的血液的地方挑衅;
要是美国佬在一天夜晚,
向我们的话语和梦境,
向我们的面包、盐和奶汤,
向我们婴儿的眠床,
突然撒下黑暗的阴影;
要是美国佬冷酷的袭击,
一朝碰到那些刚翻了身,
才学会读书、写字的人的手心;
要是美国佬北方寒冷的雪花,
一朝落入古巴人迸发着怒火的眼睛;
将会点起何等愤怒的火种啊,
亲爱的古巴母亲!
我敢说:田野里的甘蔗,
会变成百万把锋利的宝剑,
直捣敌人的深心!
我敢说:遍地的橄榄树,
会变成无数棕色的战士,
只待菲德尔一声命令!
我敢说:甜蜜的白糖,
会变成剧烈的毒药,
一进嘴就叫敌人丧命!
我敢说:河水和火焰,
会结成紧密的联盟,
捏住侵略者的咽喉,
叫他们在饥渴中死尽!
我敢说:古巴美好的大地,
会把一切都动员起来,
让所有生物都排起队伍前进!
我敢说:战斗的风儿,
昨晚已吹进兵营,
把民兵们一齐唤醒!
我敢说:天上地下的一切,
都已换上绿色的战裙,
变成无数火箭和枪炮,
斗志昂扬、武装待命!
我敢说:亲爱的古巴母亲,
她的每一颗珍贵宝石——
男人、女人和孩子们,
都已准备好付出自己的
力量、勇气、热血和至诚,
为了祖国抵抗侵略的决心!
〔高飞译〕
(附图片)
守卫古巴
〔古巴〕何塞·阿吉莱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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