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2月24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又一个李双双,又一个新创造
贾霁
话剧《李双双》受到首都观众热烈欢迎。人们也许会想到,那已经深印在成千成万观众心中的银幕形象,将如何活生生地再现在舞台上,既保有电影的丰富的面貌,而又有话剧自己的艺术生命和独特的光彩?尽管这在创作上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看过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农村巡回演出队用河南方言演出这个戏之后,我们不禁高兴得叫起好来:这又一个李双双,是又一个新创造!
这又一个新创造的成功,固然是和电影原著提供了良好的文学基础,以及借鉴了影片和戏曲《李双双》艺术处理方面有益的经验分不开,但是,归根结柢,还是由于话剧的全体演出者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的结果。有好多同志称赞这一点,特别肯定演出者们在生活实践和创作实践中的思想明确,方法对头。这个演出队这次到农村,不是仅止于演演戏,也不是仅就带下去的戏所规定要表现的什么样的生活范围,或者各自所要扮演的什么样的人物的需要,去“体验”生活的某一面,“体验”人物的某几点;而是遵循着毛主席的教导,深入火热的斗争,改造思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们在河南睢县四个多月的许多活动,使人很自然地想起革命战争岁月里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和解放区的文工团的某些活动情景。他们生活在群众中间,以普通社员身份和群众一起参加农村的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一方面努力改造思想,使自己的思想感情逐步起了变化,逐步达到和群众打成一片,甘苦与共;同时一方面也注意观察、体验生活,熟悉、了解人物,并且学会用当地方言和群众交朋友,建立起和农民的亲密友谊。正是由于这样,他们也就有了创作源泉,并且也就有了真正的热情从群众需要出发和吸收群众的意见来创作。他们正是适应了现实的要求和根据了当地领导的建议而排演《李双双》的。当时的改编本还不成熟,演出处理也比较粗糙,他们自然不是把戏演出去就算完事,他们从一开始到以后许多次演出,都以虚心学习的精神向农村干部和社员请教,广泛听取他们对戏的主题、人物、冲突、对话以至种种艺术处理的意见,经过分析研究,去粗取精,用来作为加工和提高的根据和目标。他们正是集中了群众的感情、愿望和要求,汲取了群众的集体智慧和创造性,结合着自己对农村对农民的认识和感受,并且从作品主题的现实教育意义着眼,来对剧本、对演出进行了不断的丰富和加工,而使这个戏的艺术处理逐步趋于完善、艺术质量逐步得到提高。
正由于演出者是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来进行艺术的创造的,我们从话剧《李双双》的舞台演出中,可以看出,演出者的确是熟悉农村,热爱农村的。正因此,他们在这个戏里所描绘的一幅农村新人新事的丰富图景,才能够显得那样清新、真实、亲切、动人。尤其是他们所塑造的一系列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才能够那样自始至终地吸引人,使观众突出地感觉到:这些人物真像农民!不仅“衣服”像,而且“面孔”像。就是说,这些人物,不仅在外形化装和穿着打扮上“貌似”河南平原农村的一般劳动农民,而且重要的是在气质上精神状态上“神似”今天农村人民公社的新农民,在他们身上,既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也显示出鲜明的地方色彩和时代特点。总的说来,这个戏在人物塑造上,不论是导演的处理和演员的表演,基本上都是朴素、自然和明快的。这些人物形象的魅力,就在于在观众看来,舞台上好像不是演员在演戏,而是剧中人自己在真实地、积极地生活着、斗争着。
在那一系列活生生的舞台形象中,李双双的形象是最为突出动人的。尽管看过电影的观众,对这个人物,对她的性格、她的生活和斗争,是很熟悉;但是,现在来看话剧,又恰恰觉得很新鲜、很亲切。这固然也是一种人之常情,就如我们在生活中和朋友、特别是老战友一旦“久别重逢”会有的感情。然而,却又不完全是这样。这是一个“熟识的陌生人”,我们从她身上,从她的声音笑貌,从她对她周围人们关系和行动里面,发现了不少新的东西,因而丰富和加深了我们对这个人物的认识和理解,也由此而感到这个人物更加和我们接近,更加可亲。这个形象带给观众的这种新的艺术感染力是怎样产生的呢?从创作上看,主要是由于这个艺术形象有了新的处理,同时是由于演员表演的成功。原来,演出者们在这次深入农村生活中,熟悉不少的“李双双”,对现实中这种类型人物有比较深入的体验和真切的感受;同时还由于农村群众所提“李双双人是可敬,可是还不够可亲”这种意见的启发,使演出者们对这个人物有了进一步的新的认识,这就是:在李双双这个社会主义新人身上,她的集体主义的新思想、新个性、新品质,同她所固有的那种我国农村劳动妇女的传统美德——纯朴、勤劳是很自然地“熔铸”在一起的、是表现在她生活的一切方面的。这个戏的改编者、导演和演员就是从生活和人物出发,对“这一个”李双双作了新的解释和处理。他们既鲜明地表现了她热爱集体、勇于对旧思想旧事物坚决斗争、大公无私、敢说敢为这些主要的特征,可敬的一面;同时也加强刻划和突出了她那纯朴、勤劳、胸怀坦荡、平易近人这些可亲的一面。而在演出中,演员于黛琴以饱满的情绪和真切的体验来扮演“这一个”李双双,也确实是把人物身上那种水乳交融在一起的可敬而可亲的这种特色,准确地并且非常朴实地动人地体现了出来,这表现在人物的一切行动和动作中,就都是性格既很鲜明,而又很有分寸。正因为有了对人物的新的处理和表演的成功,我们看,舞台上的李双双的艺术形象,就更丰满更完整,而且也更为令人信服。可以说,这个艺术形象,不仅让人看到人物是怎样的一个人,还让人相信她就应当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她的所行所为,都是她这个具体的人,在她所处的具体生活斗争的环境里所必然产生的行动和动作,是合乎生活逻辑和人物本身性格发展逻辑的,是入情入理,真实可信的。
例如,李双双和孙有婆“争吵”这场戏,就处理和表演得好,很有说服力。首先,需要提一下:在这一段戏之前,这个戏已经通过主人公和喜旺之间的关系、通过和彦方嫂这些妇女之间的关系,以及通过她和她们一起同二春这个青年之间的一场有趣的“冲突”等等的描写,把这个新人物而又是普通农村劳动妇女的肖像相当鲜明地勾勒出来,突出了这个具有美好生活理想的热爱集体的新人物的朴实可亲的一面,给了观众一个良好的“第一次印象”。再说这一段戏本身,它不是两个人一般的争吵,而是表现主人公为维护集体利益对孙有婆这样人物所进行的正当而必要的斗争,这正是李双双这个具体人物在这个具体情境中所必然要产生的一个行动。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段戏开头,演出者们就是着力去揭示人物身上优秀的品质和个性特征,充分表现了李双双是怎样地先用提问的方式点出那木料并非什么“拾来的”“废料”,而后又劝说孙有婆把木料送回生产队,从而表明了这个人物是与人为善的,态度既不生硬,方式方法也不简单。其后,又充分表现了李双双由于孙有婆骂街而开始激动,她在克制而由于孙有婆越骂越凶而克制不住,而不得不“吵”起来。在这里,我们看到:李双双对这件事是注意了在场人们的看法的,而周围群众也有鲜明的反应,首先是彦方嫂,对那蛮不讲理的孙有婆“开火”;这些描写,表明了李双双的斗争决不是孤立的,也写出了她的群众关系,这也就把人物的环境烘托出来了。最后,我们看到,尽管这个“争吵”很激烈,李双双也争的是理,讲的是理,而不是瞎吵吵,不是强词夺理。正因为这样,整个这段戏就都能很好地用来揭示人物的性格和精神品质,表现出她的言行举动是合乎人物的逻辑,合乎事理人情。“这一个”李双双就以这样的一个令人信服的性格鲜明的艺术形象,在观众面前开始站立起来。可喜的还在于,在这之后不久,演出者在第二幕开会选记工员这场戏里,又在李双双对孙有婆的关系中写了这么一笔:李双双虽然看到孙有婆一见自己就噘嘴,她还是主动上前打招呼:“大婶你来开会啦!……你还生我的气?”看来是句很平常的话,却有助于丰富人物的性格,也有助于观众对人物的理解。看得出李双双的心地纯洁,了无成见,所以她能“吵”完就完;看得出李双双的确是把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是以个人对个人的利害关系来待人接物,她的斗争的确是为了集体利益,而不是个人意气……
在这个戏里,也是着重在双双和喜旺的夫妇关系中,在他们之间思想和性格的冲突中,来刻划人物,来展示主人公的形象的。同样,也主要是通过像“吃面条”、“选记工员”、喜旺向双双提出“三条件”和喜旺负气出走、回家,这些富有内容、描写生动的情节、场面,来刻划和展示人物和人物关系以及其发展的。但是,话剧在这里有它自己独特的构思和优异的特色。原来,演出者根据深入农村生活中的观察,和从群众意见中得到的启发,他们想要更好地反映出现实中“李双双”这样的人物,把主人公的典型形象创造得更鲜明、丰满和完整些,就考虑到主人公的夫妇关系问题,而对主人公夫妇关系和家庭生活情景,作了必要的润饰和新的处理。这主要表现在:一是强调和渲染了双双和喜旺关系和谐的一面;一是对喜旺这个人物新设计,突出他那劳动农民朴实憨厚的一面。这两点是密切相关的,后面一点尤其重要。因为,尽管喜旺身上还残存着“大男子主义”的封建意识,更有那息事宁人的“老好人”的旧思想,这是可信的,因为在劳动人民之间,在劳动人民夫妇之间,思想上有的先进、有的落后,这是真实的;但是,说到孙喜旺这个具体人物,他之所以能和李双双这样的先进人物一起生活多年,现在还十分相爱,那必然是有一个共同的基础,必然是在思想感情和作风上有彼此共同相通的一面;否则,如何能以相处呢?而如果孙喜旺过于落后,过于缺少劳动农民气质,甚至像个二流子似的油里油气,就不仅不利于这个翻身农民形象的塑造,更损害了李双双的英雄形象,而如果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那样的关系和谐,就很难令人置信了。所以,演出者从所反映的具体生活和具体人物出发,对孙喜旺这个人物作新的设计和处理,是必要的;而这对于创造话剧的“这一个”李双双,更是必要的。
现在,就这个戏在孙喜旺的形象塑造上看,有哪些值得注意的地方。首先,是写出他和孙有、金樵之间的区别,写出他热爱新生活,并且有是非观念,因此他对那种不顾集体、损公利己的错误行为,如对用汽车撒粪、捎脚赚钱等等表示了不同态度,第一次就知道错了,第二次就更不沾边;但是,这个人毕竟是以调和的态度和以个人对个人的利害关系来考虑问题的,所以,他对这些错误行为不能坚决反对,不能为维护集体利益去进行斗争;这样写,是符合于这个人物的。其次,这个戏在喜旺对待双双的关系方面,是注意写出喜旺对于双双的关心和爱护。这就是从喜旺的思想认识和感情态度来说,他之所以要双双“少管闲事”、怕双双“得罪人”等等,原来都是“为了双双好”。这个戏在第二幕双双选上妇女队长之后有一段夫妻对话,突出地表现了这一点:喜旺那出自内心深处的一席话,表明他对双双真是多么“爱”,多么体贴关心!喜旺对双双的这种“爱”,自然也表现在别的方面,比如他在和双双发生冲突之后离家出走,他就是痛苦的。此外,这个戏还通过第五幕双双劝勉喜旺的一段对话,交代出喜旺和金樵过去的出身经历,这个意图也是很清楚的:它不仅点出了喜旺为什么一直对金樵特别“好”的重要原因;还在于,可以由此激发起喜旺忆苦思甜、提高觉悟,为他接着去批评金樵的这种行动提出一个重要的依据。从所有这些描写中,可以看出:双双和喜旺所以能关系和谐,是有道理的,是符合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的逻辑,符合生活的真实的。不用说,从所有这些描写中,又可以看出:孙喜旺这个人物是具有了一个新的面貌。这个形象描写得好,在舞台演出中也表演得好。演员朱昌民出色地扮演了这个角色,特别是他对人物身上那种旧作风旧习气和那种农民的风趣和幽默感,掌握得很有分寸,不瘟不火;同时又注意突出了人物善良憨厚的一面,演得也朴实自然,这都给人们留下了生动的良好的印象,赢得了观众的喜爱和好评。
正因为孙喜旺这个人物树立好了,双双和喜旺关系和谐的一面有了可信的基础,这就有力地推动了双双这个人物的塑造,使她的形象得到充分的展开,而显得更丰富更完整,并且显得不同一般,不同于电影中的李双双,而是各具独特的光彩和魅力,各有千秋。那么,在这里,话剧的“这一个”李双双在形象塑造方面的特色是怎样呢?这就是:演出者们首先着力刻划主人公作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新人物、新个性身上的主要方面,表现她即使在家庭生活里,也是态度鲜明,立场坚定,决不以夫妻之情去代替集体主义之情,不以夫妻之间的利害关系去掩盖和淹没了集体利益,而是敢于坚持原则,敢于进行斗争,而她和喜旺之间新旧思想矛盾的斗争是不可避免的。同时,演出者们又着意把李双双身上那种在原则问题上坚持到底,而在非原则问题上能够迁就、容忍的美德鲜明地揭示出来,表现了她作为一个新家庭的主妇,是善于体贴人关心人的;而由于她政治上的开展,对于家务琐事、生活细节等等方面,就决不斤斤计较。我们看,在“吃面条”那场冲突之前,尽管双双看见喜旺躺在床上不肯动弹的样子有些不满,但是在开头,她还为他向孩子这么说:“别吵了,爸爸大概干活累了”;在对喜旺提意见的时候,她也不过说:“……也不管人家忙闲……”意思就是:因为忙,才要求喜旺“回来先打开火的”,这不都是很知情达理么?在喜旺提出“三条件”那场尖锐的冲突中,双双因为喜旺那样地不能理解、不能体谅自己而十分痛苦,但是,她也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以容忍的态度应承了头两个条件的,只是第三条:喜旺要她讲私情而放弃原则,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时候,她才忍无可忍,把紧抱在怀里的包袱扔给喜旺,说:“你走吧!”而一旦喜旺真的走了,我们看,双双是多么痛苦地哭了起来。最后,在喜旺回心转意回到家那场戏里,我们看,双双一见他,内心就多么激动:她忍不住喜悦地“哭了”;和丈夫一起抢着水桶去倒水、情深意重地问饥问饱、问寒问暖,给丈夫换衣裳换鞋子……通过这些情节和细节描写,演出者们以充沛的热情准确鲜明地把“这一个”李双双的可敬可亲的艺术形象树立起来,细致地揭示出了这个新人物的新的思想品质和优秀的性格特征、美好的心灵和丰富的感情世界。而演员演得有声有色、挥洒自如,真像“这一个”李双双,不仅令人信服,而且惹人喜爱;“这一个”李双双,就以这样充满生活血肉的活生生的舞台形象,深深印在了观众的心中。
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演出,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不仅在塑造主要人物的形象方面注意了性格的刻划,也注意尽可能赋予一些次要人物以个性的特征和色彩。如彦方嫂、桂英、二春、大凤、老支书这些人,有的虽然戏不多,人物却“出来了”:人人有貌,貌貌不同;演员使这些形象犹如绿叶扶持红花,把李双双的形象映衬得更鲜明。
这里需要着重指出的是,在这个演出队演出的话剧《李双双》中,戏剧语言、即指人物对话,对人物性格的刻划,以至整个戏的演出风格的创造,起了巨大的作用。我们知道,话剧是以对话为主的综合艺术,人物对话,精炼而性格化的语言,无疑是话剧最重要的表现手段。近年来,我们的话剧在语言方面有了很大的进展,许多优秀的话剧已经真正运用了生活的语言,群众的语言,因而它们能够直接和广大工农兵见面,并为他们所接受和欢迎。但是也不能否认,我们的话剧在语言方面,一般说来,还相当差,还有一些“知识分子”语言和“舞台腔”;或者语言无味,缺乏表现力;或者不同人物却众口一词、一个调调儿……而总的说来,又是生活气息不够、民族色彩不够。因此,看到这一个话剧《李双双》的演出,就不能不引起我们极大的重视。我觉得,它在语言方面有两点特别值得注意:一是语言的性格化、口语化;一是语言的地方色彩,在演出中运用方言。当然,需要指出:这个话剧里的许多人物对话,是电影剧作原著所提供的,是剧作家李准从群众生活中汲取了鲜活的口语,经过加工提炼的性格化了的戏剧语言。这个戏里的对话基本上做到符合人物性格,尤其是李双双和孙喜旺这两个人物的对话,是个性化的语言;这种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是应该归功于电影剧作原著的。这就不用多说了。只说一点,就是:只有深入群众生活,并且熟悉群众生活中鲜活的口语,才能取得戏剧文学的语言材料;群众语言本来是活泼生动的,经过选择提炼加工而成戏剧文学语言,这才能使话剧的语言大大丰富起来、充实起来,提高戏剧语言的质量和表现力。这对于现代题材的话剧尤其重要。因为,只有来自生活、来自群众的这种戏剧语言,才能用来更好地反映现实,表现群众,把我们戏剧的主人公、也就是运用这些口语的工农兵人物写像、写好、写活;同时,也只有掌握和运用这种戏剧语言的话剧,才能真正走进工农兵群众的生活中去,为工农兵更好地服务。
至于话剧《李双双》语言的地方色彩,主要就是由于用了方言而显得突出的。用方言演话剧,这在青年艺术剧院,是有经验的。他们用过东北话演《反翻把斗争》,用过四川话演《抓壮丁》。他们的这个演出队,这次在河南农村排演《李双双》所以决定试用河南话,是为了让当地农民观众看戏的时候“听得懂,感到更亲切有味”。从演出的效果来看,他们的意图是达到了;因此,应该认为,他们这次用方言演话剧的这种尝试,是成功的。本来,这个戏的许多的人物对话就是性格化的、口语化的,现在又由于用了方言,这就有助于把人物性格烘托和渲染得更有色彩,有助于增强整个戏的演出的生活气息和乡土风味。这个戏在用方言演出方面所以取得成就,自然不是偶然的。首先,他们是在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进行思想改造的过程中,以甘当群众的小学生的学习态度来学习群众语言的。应该说,即使不是为了用方言演戏,也是必须进行这种学习的。毛主席早就指出过:“什么叫做大众化呢?就是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农兵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而要打成一片,就应当认真学习群众的语言。”话剧《李双双》的演出者们正是这样做的:他们通过学方言和学会说方言,做到了更好地和群众相结合,更好地改造自己的思想感情,从而达到和群众打成一片。与此同时,他们也更熟悉更了解了群众的思想感情,并且也才能真正做到把群众语言学习好,能够掌握运用它。其次,他们所学和所用的方言,并不是只通行在狭小范围里的“专化”的个别语言,也不是仅仅只注意一些个别词汇、谚语、歇后语以及某些虚字眼等等,而且在用的时候也不是原封不动地把方言搬上舞台;他们学的是通行在当地广大群众生活中的“日常”的语言,是鲜活的口语,而且是对这些群众语言进行了很好的取舍、提炼和加工的;因此,话剧《李双双》的人物对话,是富有文学性的艺术语言,只不过用了河南话的声、腔、调说出来而已。而由于河南话属于北方语系,和普通话比较接近,这就使我们不是河南籍的人听起来,也听得懂,而且感到亲切有味。再其次,也是十分重要的,他们非常注意吸收新生活中的群众的新的语言,在这一方面,群众给了他们极好的帮助,这就是群众对一些人物对话提出他们自己的说法和语句、语汇。例如:在第五幕喜旺回家这场戏里,李双双所说的这些台词:“现在是除四害,要是除五害都把你除了”,“只要你好好回来,家里还能开除你吗?”这些说法,就是群众所提供的。这些说法,一经用上舞台,也就成了极其生动活泼、富有表现力和有趣的戏剧语言。这些语言,是由于新生活的发展,由于群众政治生活和文化生活的丰富和提高,而逐渐地但是大量地在产生、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这些新的语句、语汇将在群众语言中成为主流,而过去群众语言中的落后部分和不足反映新思想新事物的一些方言土话,也必然随着新生活的发展、群众的新的语言的发展而迅速地和逐步地趋于消亡。这些新的群众语言,只有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才能够发现、发掘和吸取到的,不是文艺工作者仅仅依靠自己就能创造出来的。而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只有更好地掌握运用新的群众语言,才能使我们的戏剧文学语言得到更新的丰富和充实,用来更准确更鲜明更生动地反映新现实,表现新人物。所以,应该更好地从这一方面学习,话剧《李双双》的演出者们在这方面做出成绩来,是特别值得重视的。
话剧《李双双》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虽然它并不是尽善尽美,无瑕可击,比如人们可以要求它更有些深度,或者提出金樵这个人物写得还不够、二春和桂英的爱情纠葛是不是渲染得多了一些、等等。但是,整个说来,这是一出出色的成功的戏。它的成功,又一次有力地证明了毛主席所指出的:社会生活是文学艺术的唯一源泉,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正由于话剧《李双双》的全体演出者深入农村生活,和广大社员和农村干部相结合,在改造思想的同时取得了创造的源泉,所以,他们才能在舞台上演农民像农民,整个演出也才能充满生活气息。正由于是在生活中,有了许多现实中的“李双双”的具体而亲切的感受,并且从群众意见中得到启发,他们才能对生活、对人物有进一步全面和深入的认识和理解。正因为这样,他们对作品主题和人物的解释,才能有自己的明确的见解,从而在艺术上才能有自己独特的构思和处理。话剧的这个李双双,所以是一个新创造,其根本关键就在这里。要有新的创造,要有舞台上自己的这一个李双双,这一个有自己艺术生命和独特光彩的李双双,而不到实际生活中取得创造的源泉,那是决不可能的。所以,艺术要能提高,就必须首先要有生活的基础,就必须文艺工作者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在这里,值得提出的是,话剧《李双双》的这批演员,原是比较年轻的,较少舞台实践的,然而他们在这个戏里,却塑造出一系列活生生的农民形象,这就因为他们是在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当中,得到了丰富的滋养,因而在思想上艺术上得到迅速成长的。他们开始的这一步走对了。当然,深入生活和群众相结合,不是某一时期的临时性措施,而是要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去实践的。只要这样做,我们的话剧工作者,必能在思想改造和艺术创造上取得更大的丰收;从而,我们的话剧艺术也必能达到更高的成就。
(附图片)
话剧《李双双》速写 徐启雄
李双双:喜旺,我当了队长了,你得帮着我点
喜旺:要我不走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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