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2月2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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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承前启后的一代
陶然
我有一个孩子,在幼儿园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唱歌、朗诵儿童诗,开始认字、画画了。最近她也会唱《英雄小八路》里的那支歌了,当她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我想:这孩子将来能成为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吗?她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二三年前,孩子还很小,对于她的教育,我是没有认真考虑过的;我想到的,仅仅是怎样让她将来学习一种“本事”,此外就是要她做个老实人,如此而已。那时候,常听到一些家长对孩子的希望,希望孩子学医、学工、学音乐,等等。这两年,我更多地听到一些家长这样的谈论:让孩子从小能吃粗粮;让孩子参加一些家务劳动;让孩子爱护公物、和小朋友们友好等等。这些谈论,乍一听来,是无关宏旨的,但再一想,却觉得这反映了不少父母现在教育孩子的思想更明确了,标准更提高了。确实,孩子将来是个医生、音乐家、车床工,还是工程师、拖拉机手,其实是用不着今天的父母们过于操心的,这可以留待他们大一些后,根据自己的爱好和国家的需要去选择;而怎样从小培养他们阶级的感情、集体主义的思想、共产主义的道德品质,却是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父亲。他是旧社会里的一个技术人员,为人正直、忠厚,但没有一点儿革命思想。小时候他不准我们看黄色电影,黄色书刊;他教育我们为人要老实,因此他希望我们好好读书,将来进工科大学,像他一样有一技之长,那样,长大后就不怕没饭吃。父亲的教育有它好的一面。但他毕竟是个视野狭窄的旧知识分子,脑子里没什么国家的前途、世界的未来。他教育孩子的标准,充其量就是:做个老老实实的人。如果我们现在对待孩子,也仅仅是希望他学工学医学音乐,而不注意培养他们热爱劳动、热爱集体、崇尚艰苦朴素等等,岂不是把我们的水平,降低到旧社会里一个虽则正直、但视野是如此窄小的旧知识分子的水平了吗?
从孩子们的身上,我们要想到国家的前途、世界的未来,而不仅仅考虑他们将来能不能成家立业。一个仅仅自己“老老实实”的人,一旦遇到风狂雨暴的时候,他是躲进小屋子,过他个人“老老实实”的日子,还是勇敢地走出来进行斗争呢?一个仅仅自己“老老实实”的人,能依靠他建设共产主义,而且希望他帮助尚未解放的阶级兄弟、从而改造整个旧世界吗?这些,实在是不能不考虑的问题。
古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孩子在一定程度上是父母的一面镜子,有时候从孩子的身上,也可以看到他父母的为人,看到他父母的品质,看到他父母的思想境界。我们现在很多非劳动人民家庭出身的革命者,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党的教育;但出身的阶级,仍或多或少地给他们带上了烙印。一位同志说得好:“我们这一代人,思想上有什么缺点时,检查起来可以把根子找到我们父母的身上。他们是旧社会里的人。但是,如果我们的孩子将来有了问题,把根子挖到我们的头上,那就太糟糕了!”话虽不多,我却觉得意味深长。
帝国主义者把他们对社会主义国家“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我们第二代和第三代的身上。在我们的国家里,现在三四十岁的人,正是这样的第二代。这一代是承前启后的一代,承前:就是继承和发扬第一代的革命精神;启后:就是把前一代的革命精神,通过我们,再传给下一代。我们的任务多么光荣,我们的责任多么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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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女儿渡的早晨
傅振贻
远处的雄鸡一声长叫,四近的雄鸡连连应答起来。平原的黎明快要降临了。
赵玉川轻轻走出房门,扛起立在房檐下的篙竿,步出院子,踏上通往渡口的小路。
他是女儿渡的撑渡手,四十多岁年纪。女儿渡是通往县城的要口,行人很多,一年三百六十天,赵玉川几乎都在那儿撑渡。逢年过节,夏收和秋收过后,行人特别多,夜里也有不少人来往,他便把被子垫席搬到渡口旁的小屋里,白天撑渡,夜里在小屋里睡觉。这一向正是渡口最繁忙的时候,送公粮买化肥的社员,常是赶早摸黑,只有深夜那一段时候,渡口上才平静下来。昨夜,赵玉川没有在渡口睡觉。他锁了船,回到离渡口半里多地的家中去了。因为他的爱人临产了。
他出门时,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家里没有多的人,请了邻居孙么嫂照料。他心里为爱人的难产焦急,但想到赶早去送公粮的社员们正在渡口等着他,撑渡的事又占满了他的心。走近渡口,木板上果然坐了一排人,他们面前放着十几担装得满满的谷箩。这些给国家送公粮的人,动身好早呀!
“老赵,再不来我们可要骂你了。”待渡人中一个女人站起来打趣地说。听声音,辨出是本大队的党支部书记秦三嫂。那十几个送公粮的人,都是秦三嫂生产队的。
“家中出事啦!”赵玉川十分歉然地说,连忙解绳摆船。
“啥事?”秦三嫂担谷上船,关切地问。
“屋里的生孩子了。”
“道喜,道喜!”秦三嫂惊喜地笑道。
“生了一夜,娃儿还没落地。”赵玉川声音里含着忧虑。他使劲撑了一篙竿,船便离岸,飞速地移到江中。
此刻,秦三嫂也陷入忧虑之中。赵玉川的爱人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初次生产,一定要很好照顾。
“别着急,老赵,”秦三嫂安慰说。“到了县城,我先去医院请个医生来。”
支部书记的安慰,减轻了赵玉川心中的忧虑。这儿离县城只有八九里地,医生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的。
一下船,秦三嫂担着公粮跑得风快,把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也丢下一大截。到三岔路口,忽然听到旁边小路上有人叫她,近前一看,是县医院的医生小尤,去年她领孩子去医院看病时认识的。秦三嫂将担子一放,正要向小尤讲赵玉川的事,小尤却先说起来了:
“昨夜响水滩有个病人真危险,抢救一夜,算是救转来了……”
秦三嫂见小尤一脸困倦。可是她想,老赵的事关系着两个人的生命,也是刻不容缓的。于是她还是请小尤一定到老赵家看一看。
小尤一听转身就往渡口跑。到渡口时,船在对岸,她两手合在嘴边,大声喊:
“喂,撑船来!”
赵玉川正在帮送公粮的人搬谷上船,朝对岸看了一眼,没答腔;小尤又喊,他还是没理。等船撑过去,他不高兴地对小尤说:“闲人着急啥?那边送公粮的人都等着呢!”
小尤心里有急事,哪里还顾得上解释?等船渡到对岸,一脚踏上岸,就飞也似地跑得没影儿了。
红日冉冉升起,河上流动着鲜艳的朝霞。秦三嫂请的医生该到渡口了吧?赵玉川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从县城那方来过渡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像医生。他渡了一船,又渡一船,心里十分焦虑。但社员们丰收的喜悦,踊跃送交公粮的欢腾热情感染了他。为他们撑渡,他感到自己也有一份光荣。
一船装满了。赵玉川又向县城那方渡去。一个姑娘自远处奔来,人和声音一齐到:
“赵大伯,恭喜您!”
这不是天未明时那个催渡的姑娘?赵玉川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我是医生,刚才给您爱人接下了一个娃儿!”
“啊!快上船!”赵玉川欢喜得微微发颤了。
“回去看看娃儿吧。”女医生对他说。
“早晚回去都看得到的。”赵玉川真想即刻就看看他的头生儿子,可是送公粮的人们正担着黄橙橙饱鼓鼓的谷子,去交给国家,他怎能离开渡口呢?
“我帮你撑渡!”姑娘理解赵玉川的心情,一把抓过篙竿,说:“我爸爸也是嘉陵江上一个老渡手,我自小儿就跟他在江上生活。”她不容分说,一篙竿把船撑到江中。赵玉川望着这姑娘顺利地把一船公粮撑到对岸,他才相信她真是一个渡手的女儿。
“我马上就转来!”他向对岸的女医生说。这时,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朝他家飞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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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农村文化工作札记

新戏的感染力
左云
山东邹县峄山公社两下店大队有个业余剧团,他们每逢春节都要在本村演出许多剧目,曾演过《夫妻观灯》、《小拜年》、《梨花院》、《早春歌》、《斗古城》和《三世仇》等。在这些剧目中,以现代戏《斗古城》和《三世仇》最受欢迎。
一九六二年春节,两下店业余剧团演出《斗古城》,演出时正遇到下雨,剧团的演员都很焦急,担心观众走散;可是出乎意料,热心的观众冒雨看戏。农民说:“下雨算不了什么,看到热闹的地方想走也走不了,非要看个水落石出不行。”一九六三年春节,这个业余剧团演出了《三世仇》,一连演出了五场,每场都有一千多人,附近村庄的社员都来看戏,有的人连看两三场。演出时,台下观众都被感动得流泪。公社党委副书记、转业军人王锡亮同志说:“这个戏真把过去农民受的苦演出来了。”峄山公社党委会为了配合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就决定要这个剧团到各村演出《三世仇》。西颜大队党支书过去讨过饭,父母双亡,看了这个戏感动地说:“这是演的咱自己”。丁灵村老年贫雇农、共产党员丁光启,看了这个戏自动登台发言说:“这戏里的虎子跟我过去受的罪一样!”他卷起裤腿指着腿上的伤疤说:“大伙都看看,这就是地主的狗咬的。我们要一辈子记住这血的仇恨。”
这些事实告诉我们,农民是欢迎新戏的。反映农村现实生活和阶级斗争的现代戏具有浓烈的感染力。愿剧作家们多创作些受农村观众欢迎的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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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胜利者的大会
——赠给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大会
〔越南南方〕江南
这是胜利者汇集的大会,
这是花丛中最芬芳的一朵,
这是正挺立起来的南方,
炯炯眼睛像星星,歌声在心坎萦回。
我紧握着你长满硬茧的手掌,
仿佛是抚摸到第五联区的山壁上;
你的眼里,像是九龙江水浩渺滚流,
啊,永茶!葱翠椰林环抱的家乡。
无比兴奋,当跨过敌人的封锁,
凯旋归来,互相热烈祝贺,
夜夜,游击队员们的足迹出现在
松潭、建祥、高岭和金瓯……
虽陌生叫不出名,但心心相印,
相距千里,依然是关怀、盼望、高兴,
当槟椥砸碎樊笼的喜讯传来,
我们以扫除敌人的碉堡来表达心情。
在敌人“扫荡”的日子里,我知道,
溪水、山笋、盐巴和饭团,你们多么需要,
我们就在越南南方的土地上,
浩浩荡荡,游行队伍淹没了街道。
你遍体鳞伤,受尽敌人的钳夹、刀剐,
几次战斗,洒热血抛头颅。
五年前就听说你们冲破了牢狱,
相遇问你,你只把笑容微露。
有着一切,属于南方的一切,
在我周围是:从南端的丛林起,
经声讨美国佬的西贡街道,
到稻子青青辽阔无垠的田野。
让我歌颂这些胜利的人们,
用神圣名字称呼他们:同志们!
相会在一起,才看到成长,
路还遥远,但是长夜已经黎明。
〔李翔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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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风暴似的森林鼓声
〔越南〕朴文
他们从白宫那里带来毒素,
破坏了我们那浓密的森林。
这是疯狂的垂死的挣扎呵,
这完全是阶级的仇恨!……
南方的故乡呵!
神圣的南方的森林!
我听到那落叶的声响,
我看到那倒塌的森林,
景色雕残,泪下如泉水,
但我也听到呵,心中的热血在沸腾!
南方的故乡呵!
神圣的南方的森林呵!
是毒素,是阶级的仇恨。
他们妄想森林被破坏了,
我们的战斗就失去依靠,
我们的战斗就要停止,
就会放下武器投降敌人。
太可笑了!你们想得太天真!
我们的南方呵,到处是战斗的火种,
天上有星星,我们就有必胜的信心,
就会有澎湃不息的怒潮。
土地——
我们的见证人!
森林遭破坏,倒塌了,
可是却袒露出土地。
我们南方到处有土地——
伟大的土地,坚毅的土地,
辽阔的土地,慈祥的土地!
土地呵,你养育着树林,
那倒下的树木又生长了,一望无尽。
透过树叶的空隙,
我们看到星星在闪光;
星光穿过树林的空隙,
给我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黑夜,我们从这块土地出发,
呵,一阵发自内心的愤怒的鼓声
震撼大地,响彻云霄!
那前进着的风暴似的脚步声呵,
如同闪电的刀剑使敌人人头落地!
看,光芒四射的太阳升起来了,
青青的叶子又为高高的山岳高歌。……
南方的故乡呵!
神圣的南方的森林呵!
我听到那落叶的声响,
我看到那倒塌的森林,
景色雕残,泪下如泉水。
但我也听到了风暴似的森林鼓声,
听到了内心的热血在沸腾!
〔陈大伟 温科胜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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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边海河之歌
(越南民歌)
从这边到那边还不到一百码,
但谁用栅栏把大桥隔断?
两岸的人儿呀,心儿疼痛欲碎,
我们越相爱就越憎恨敌人。
天空中鸟儿轻快地翱翔,
河水里鱼儿自由地游泳,
为什么大路在这儿被拦断?
我们一定要踏平栅栏勇往直前。
只有一河之隔但又多么遥远!
是谁把南北割裂,把夫妻隔断?
我们在同一条河里沐浴哟,
河水却一边清澈,一边满是泥泞。
我们的心是多么疼痛!
高山可以崩塌,江河可以枯干,
但我们的决心绝不会改变,
我们的爱情永恒不断。
敌人可以把大河割裂成两股,
河水却汇合在一起向大海奔腾。
〔吴伯衡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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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夜班工作完了(木刻) 讷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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