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
专栏：
我们时代的女儿
——记平壤市牡丹峰中学校教师、劳动英雄金一琓的事迹
朝鲜《平壤新闻》记者 金亨基 洪仁范 安成洙 金勇诚
在劳动党光辉照耀下，祖国大地上每天都在开放鲜艳美丽的花朵。
同样，在平壤牡丹峰中学校，由于金一琓老师的忘我努力，涌现了许许多多的美丽故事。
金一琓老师为一个因旧社会的创伤而受委屈的孩子带来了幸福的欢笑，在他的幼小心灵里埋下了火红的种子；把我们制度的大花园点缀得更美丽了。
五分是为了什么？
金一琓把天真的孩子们全都培养成了祖国的花朵。为了谈谈她这种赤诚心情，我们不能不想起两年前开学那天的一些事情。
从那年新学期开始，金一琓负责全校最落后的、闹事最多的男生三年级四班。
金一琓去上第一堂课。出人意料，她刚走进教室，就碰上了些淘气蛋儿在作骑马游戏。这些孩子们闹得太凶，竟把几只凳子腿弄断了。
她想，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有一件事却使她放不下心，就是在这些学生当中也有全科考试都得了五分的最优等生。
学生回家以后，金一琓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深思着：怎样来教育这些孩子呢？忽然她想起了停战后的某一天首相同志来到学校所作的恳切教导。
这天，金日成首相赞扬了教师们在艰苦环境中教育孩子所作的努力，并且再三嘱咐要把孩子们培养成为可靠的共产主义建设接班人。
首相同志关切地握着金一琓的手，她感到无比的幸福，把首相同志的每一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可是，我现在教的学生怎么样？他们将来能成为共产主义建设的接班人吗？
他们虽然生活在幸福的时代，却不知道它的宝贵；也不懂得要使今天这种幸福的制度变得更好，应当怎样学习。
正因为这样，学生们把祖国给他们做的桌子和凳子弄坏了也不觉得可惜；也不知道跟同学打架会给集体带来损失。
尽管这样，他们不是都在想只要考五分就行吗？这样的五分对我们到底有什么用呢！
在旧社会也有过最优等生。但是，那是十足的“书呆子”。我们的最优等生决不能这样。
党和首相同志教导我们，要把我们的下一代教育成为具有高度科学知识和技术的建设共产主义的可靠的接班人，把他们培养成为坚强的革命战士。
金一琓反复想着党的教导，下定了决心：我要在幼小的心灵里埋下红色的种子。
夜深了，她把作的教授提纲放好以后，就到木材综合工厂去了。
她要把从林产工人伐倒树木直到做成桌子所需的劳力和费用计算一下，写进算术教授提纲里。这样做，是要使学生们知道今天给他们创造这种幸福的劳动有多么可贵。
深夜，工厂办公室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几个人在值班室里值勤。
值班的人们留心听她说明来由，然后为难地彼此相互瞧着。其实，他们也难以提供教师所需的材料。
金一琓感到很焦急，因为明天第一课就要用了啊！
在这北斗星偏西的深更半夜，教师这种为孩子而披星戴月不辞辛劳的心情，感动了值班的人们。
“请你等一等。”
值班的人们都争先去找住在附近的会计人员。就这样，一小时后在工厂值班室里，围着一位女教师计算起成本来了。
第二天的算术课引起了学生们的特别兴趣。
“在白头山砍下的树木做成桌子需要多少时间和劳力啊？”
教师把计算问题所需的单位数字告诉学生们，然后这样问道。
学生们都在聚精会神地计算这道题。
到黑板前计算这道题的崔浩顺，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直到现在，他作梦也没想到他损坏的桌子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劳力。
被称作淘气蛋的崔浩顺开始渐渐爱护自己的教室、自己的桌椅，并把它们整理得干干净净。
但是，他们仍未认清，能过今天这样幸福生活的根源是什么。
正巧，金一琓作为革命战迹地参观团的成员参观去了。为了教育好学生，她不放过任何机会和时间。
她决心要把这次参观期间作为对学生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机会。虽然和学生远隔千里，但是她的心一时也没有离开他们。
在每天都要走一百多里路的那些日子里，她清晰地想着四十九个学生的面孔，为了教育他们，她在普天堡、青峰和五号水坝等洒下革命先烈热血的所有地方，写下了她的见闻寄给孩子们。
两星期后，金一琓从战迹地回学校来了。在学生面前她拿出了一把石子。
“这是普天堡的石子。”
学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了。从这些小巧玲珑的石子里，他们好像看到了照亮普天堡黑夜的那燃烧着的革命烈火；也知道在它们里边渗透着革命烈士的高贵的鲜血。
老师接着把水囊的水给他们每人喝一口。这是她不远千里带回的三池渊的水。
学生们受到无限的感动。
金一琓绞尽脑汁进行的战迹地访问报告、学习回忆录、同抗日游击队战士的座谈会，以及几十次革命博物馆参观等，终于结下了丰硕的果实。在学生们幼小的心灵里，一团红火开始燃烧起来：要像抗日游击队那样学习、生活、战斗。
但是，班里仍然还有几个难以教育的学生。
到大圣山野游的那天，朴明泉走在路上跟同学打起架来。他是一个聪明而又勇敢的学生，但是他不知道把这种聪明和勇敢该用在哪里。
金一琓相信，只要正确地指引这些学生，他们都将会成为未来的有用人材。
这天是夜大学休息的日子，金一琓一早就回去了。
她家住在箕林露天电影院附近。她生好了火，便到自来水井提水去了。
她刚迈出大门，就仿佛听到风声里夹杂着班级学生的声音。当她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明泉的声音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就发现了明泉危险地站在露天电影院外的高墙上看电影。
“明泉！”金一琓刚要喊出口，又赶紧咽了下去，然后，木然地站在那里。
明泉正看得着了迷。当夜放映《英雄李寿福》。
爬墙虽然不好，但是学生却被英雄那种杀美国鬼子的斗争形象吸引住了。金一琓决定趁这个机会教育明泉要怎样向英雄学习和学习什么。她在黑夜中站了一个半小时，一直到电影结束为止。
她和明泉一起走回家去。一路上，她热切地对明泉说，为了替被敌人杀害的父亲报仇，要向为了保卫可爱的祖国而献出最宝贵生命的李寿福学习，并像他那样斗争。就这样，她把班里的“打架鬼”都培养成了模范学生。
由于她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学生们开始长进了。
但是，班级里仍然有一个学生，怎样耐心教养也没有改进。这个学生就是李振圣。
怨恨的栗壳
拿李振圣来说，功课既不好，日常生活也有些问题。
别的学生们都整洁地穿着国家发给的衣服，而李振圣没穿几天就有几处绽线了，他既和同学们打架，又拔公园的树。
一个阴雨连绵的秋夜。坐在教员办公室的金一琓意外地接了一个电话通知。电话是牡丹峰公园管理所打来的，说李振圣把小树连根拔出来了。金一琓急忙到公园管理所去。
她冒着冷雨领着李振圣回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他让李振圣躺在炕头上。她给他缝衣服，对他母亲不关心自己的儿子感到不满。
一天，下课以后，金一琓领着李振圣找他母亲去了。一位女人听说老师来了，便开了门摸索着路出来迎接。
金一琓看到那位女人，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位女人是一个瞎子。金一琓对振圣母亲的误会消散了，而且无限地同情她。
“大娘，请你原谅我没有早些来访问。”
“哪有的话呢！我早就应该去看一看老师啊。”
金一琓握着大娘的手走进屋里。
振圣的父亲是建设工人，到远地作工去了。他把家人托邻居给照料着。
金一琓很想温暖地慰问一番这位失明的大娘。对父母亲说来，有人夸奖他们的儿女，要算是最高兴的事了。但是夸奖振圣什么呢！
他只会做木枪，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夸奖的。
“大娘，振圣能出息个出色的工程师。他做的木枪可好啦。”
母亲听了老师的话，满心喜欢。
“淘气啊，常听他削什么东西。”
这位母亲向老师述说了一个充满血泪的往事。
从黄州车站向西走进深山沟有一个山岗，山岗上有一个孤单单的小草房。从这所小草房的外形就可以知道这家主人的贫寒生活：房顶歪斜，低矮简陋。振圣的母亲尹龙女就在这个小草房出生的。
尹龙女的父母是佃农，勉强糊口，后来他们种的地让地主抢走，于是就变成长工了。在人迹罕见的山沟里，他们一家人过着悲惨的生活，又贫穷又孤独。但是，龙女却是全家人的唯一的喜悦和希望。
沿着山沟小径爬过山岭，就可以看到一堵高大的围墙，里边有一幢很阔气的大瓦房。地主这座宫殿似的房舍，威压着一群低矮的小草房，房舍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栗树林。
穷人们断顿挨饿，而这个地主家里米都腐烂了。
在龙女五岁那年的一个秋天，母亲在地主家里挑选苹果，龙女在墙外玩耍，等候着母亲。
在高大栗树上有一些栗苞裂了口，露出油亮的栗子，有时起了风，栗子就掉下来了。
龙女在栗树下走着，拾了一个栗子。这时，在栗树上用竿子打栗壳的地主儿子吼叫着说：“喂，你这个小偷，竟敢偷我家的栗子。”
龙女大吃一惊，向栗树上瞅了瞅。这时，地主的儿子向龙女招着手说，要给她栗子。天真的龙女一步一步地走近栗树底下去了。
“来，你接栗子。”
地主的儿子把满是尖刺的栗壳狠狠地打在龙女脸上。
龙女大叫一声就倒下去了。
两颗美丽发光的眼珠扎满了尖刺。龙女痛得直打滚，用两手捂着眼。她越揉搓眼睛，栗子刺就越往眼珠里扎。
那天晚上，龙女痛得难以忍受，用头往墙上撞，一夜没有睡着。天蒙蒙亮的时候，两口子背着女儿到镇南浦找医生去了。
那个医生戴着花镜仔细地诊察了龙女的眼睛，然后以同情的目光瞅着龙女的父母说道，他无法治疗，让他们快到平壤道立医院去医治。
过了两天，父亲一清早就去敲地主家的门。
那个地主打着哈欠，带答不理地听了长工的话。当他听到要支钱时，立即皱紧了眉头。
“我问你有什么力量能填死那个钱窟窿？”
父亲向前靠近一步，握着两个拳头直打哆嗦。
“请你把一年半的工钱给我吧。”
地主从小钱柜里拿出一本厚账来，翻弄着算了一阵，威胁着说：“还有什么工钱可支，你倒长支了不少！”
对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呢！
于是父亲急忙火促地到黄州邑去了。
除了找高利贷主之外别无办法。高利贷主把父亲上下打量了一阵以后，冷酷地问道：
“你拿什么作押头？”
父亲没有答话，低下了头。一盘小磨，一个箱子，一团旧棉花，几个破瓢，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在他那饱受辛酸的眼里淌下了血泪。
“把我的身子作抵押吧！”
父亲从高利贷主那里借了不多的一笔钱。借据上写着“在半年之内还清，如果不能按期还清，就要做一年工”。父亲在借据上画了押。
母亲、父亲拿着借来的钱来到平壤道立医院。
大夫看完女儿的眼，只是给一些像清水般的药水就走了，母亲每当看到这种光景就感到很焦急。
“能看得见什么不？”
大夫来看时也好，护士出来进去时也好，母亲总是这样问女儿，并且在心里盘算着还剩下多少钱。
有一天早晨，龙女忽然叫道：
“妈妈，眼前发亮啦！”
“什么！真的吗？真看得见了吗？”
母亲狂喜地抱起女儿，问了又问。
正在这时父亲来到了医院，在他枯瘦的脸上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但是，他们的喜悦只是短暂的。医院的会计通知他们，预交的钱都花光了，出院去吧。
父亲把不懂事的、高兴的女儿放在中间央求道：
“一定要凑点钱来的。女儿已能看到什么了，请你留点情面吧！”
但是，会计哪里肯听。
“这个床位已由别的病人定下来了。”
地主的儿子用栗壳把女儿的眼打瞎了，却无处诉冤；把家底、身子都卖了也不能使女儿重见光明。这令人诅咒的世道……
父亲和母亲终于被撵出病室，他们在医院的石阶上放声大哭起来。但是，赤手空拳又怎能奈何那个金钱吃人的世道呢！
过了几天一只眼瞎了，再过几天另一只眼也瞎了。
在贫穷和饥饿中也要正直地生活下去的龙女，竟弄得双目失明，千里遥远的道路怎么走啊！
父亲和母亲抱着瞎了眼的女儿在平壤街头上徬徨，他们的前途一片漆黑。
冬天到了，他们穿着褴褛的衣衫，严寒无情地侵袭着他们。
父亲为了给女儿治眼把自己的身子卖给了高利贷主，他干苦工，受折磨，终于死去了。父亲死后，母女俩的生活更加悲惨了。
母亲为了让她混碗饭吃，无可奈何地把她送到日本鬼子校长家里看孩子。
母亲死了丈夫，又把女儿送走了，心里感到非常悲痛。
“龙女啊，你先忍受一个月再说吧……”
龙女哭着扯住母亲的裙子不放。
飞鸟也有归宿，而龙女虽有母亲也不能偎在她的怀抱。
龙女离开母亲，被迫给人家看孩子，她像掉进火坑，受尽了种种痛苦。
一天早晨，龙女觉察到有人在她背后狠毒地盯着她，她就十分小心地打扫着屋子。尽管她加倍小心，因为瞎了眼，哪里会看得见弄得满屋子的小布角，扫扔了一两块。
主妇怪叫一声，然后像野兽似地恶狠狠地咬了龙女的手腕。
龙女的手腕上直到今天还有被咬伤的痕迹。她的手肿得很高。
龙女十分想念母亲。她按着流血的手腕逃出了这个火坑。
但是，她不知道黄州在东边还是在西边。她哭着徬徨了一阵，后来遇上了一位到中和去的老太太。
龙女哭哭啼啼地扯着老太太的裙子，那样子多么令人可怜。
龙女走累了，也没有饭吃，再也没有力气跟着老太太走下去，便放开了她的裙子。
龙女走着走着，迷了路，掉进一丈多深的大坑里。她挣扎着往外爬，她用手扒土，土就软松松坍下来。她喊人来救，但是哪里有人，在这荒凉的原野上只有凉风在呼号。
龙女千辛万苦好容易摸索着到了家。母亲见了女儿，又喜又悲。
母女离开了故乡，到处流浪。
不久后，在大同江岸的贫民窟里，出现了一个妇女领着瞎了眼的女儿，她们在街头徬徨乞讨。又过了些天，只看到那瞎了眼的女儿独自一个人拄着木棍在街头流浪。
春天，夏天，有钱的人在大同江上花天酒地，挥金如土，而在江岸贫民窟里，一个瞎眼的姑娘饥寒交迫，得不到任何人的照料。
这个瞎眼的姑娘像一棵浮萍似的到处漂流，无依无靠。后来有一个可怜她、同情她、照料她的人，他也是一个受尽虐待和侮辱的工人，他的名字叫李光泰，这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但是，他没有钱，没有职业，无力可施。
在人剥削人的制度下，尹龙女是摆脱不了她不幸的遭遇的。
火热的心
那天晚上，金一琓没能入睡。她重新补着振圣那件没补好的衣服。尹龙女摸索着一针针地缝补振圣衣服的那副面影清楚地浮现在金一琓
的面前。
人人都在这样美好的社会制度下生儿养女，住在优雅的住宅里，每天、每时都感到无限幸福。但是尹龙女不幸双目失明，这光明幸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哪能亲眼看到呢！
金一琓在灯下补着衣服，脑海里浮现出振圣母亲的面影，随即就消失了，接着又浮现出自己不幸的、满是灾难的幼年时节的往事。
在只认钱不认人的日寇统治时期，父亲嫌贤慧的母亲是个无钱无势人家的女儿，便把她丢弃了。
于是，母亲领着大大小小五个孩子（她是老二），暗暗流着眼泪，艰难地生活下去。
解放后，生活好起来了，但并不是一帆风顺，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的母亲去世了。成了孤儿的孩子们，登时就像天塌了下来。
但是，他们生活在幸福的时代，他们有母亲——党。
兄弟姊妹五个人生活在美好的时代，无愁无忧。
金一琓按照自己的希望，在高中毕业后当了人民教员。弟弟、妹妹有的工作了，有的还在读书。
我们在党的怀抱里，人人都幸福。而振圣呢？而他母亲呢？
旧社会给留下的伤痕不是给应该无限幸福的尹龙女和她儿子的生活投下了阴影吗？
她越想越对振圣和他的母亲涌出无限的爱，对弄瞎了振圣母亲的眼的旧社会感到痛恨。
她坐在桌子上给申圣雨博士写了一封信：
“……在牡丹峰区七星门洞三十二班住着一位双目失明的母亲，冷酷无情的地主、资本家社会夺去了这位母亲的光明，并使她受尽了折磨和苦难。
“母亲的不幸，也给她的儿子带来了痛苦。我是她儿子那个学级的级任教师，我对她和她儿子感到无限同情才写信托付您。请您让这位善良的母亲重见光明吧……”
金一琓坚信：在我们党的怀抱里生活的革命同志一定会伸出友爱的手，一定会使尹龙女重见光明。
第二天，在牡丹峰中学校人民班四年级四班教室里举行了分团会。议程是：“要帮助李振圣同学！”
在分团会上，金老师噙着泪介绍了尹龙女过去的苦难遭遇。
教室里沉静得很，只听见学生们因愤慨而发出的激动的呼吸声。
李振圣头一次听到自己母亲瞎了眼的来历，握住两个拳头揩拭着流下的眼泪。
朴明泉的父亲让美国鬼子给炸死了，朴明泉是一个遗腹子，他难过地瞅瞅老师，又瞅瞅李振圣，伏在桌上哭了。
在开会前还同李振圣吵架的许承德，也默然地低下了头。
学生们知道了李振圣的不幸的原因，是由于他们听人说过的那个令人憎恨的制度和地主毒辣的罪行；他们的心由于难以形容的激动都在砰砰地跳动。
发言刚一结束，许承德急忙跑出来说道：
“过去我不知谁把振圣母亲的眼弄瞎了，我曾嘲笑过他……以后我再不那样做了……”
接着，朴明泉说道：
“美国鬼子炸死了我父亲，地主弄瞎了振圣母亲的眼，美国鬼子、地主都是我们的敌人。我要拿出一切力量帮助振圣，一直到他母亲治好眼睛；我们都要争取最优秀的成绩！”
小学生们为分团委员长尹德永的号召所激动，都争先恐后地起来响应。
朴明泉、朴永男帮助振圣学算术、国语，张熙朝照看振圣的小弟弟，人人都分担了一件事。
能让谁作，能让谁不作呢！少年们的赤红心脏因热爱同伴而沸腾起来了。老师对兴奋激动的学生们说了一声：“学生们！”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天晚上，有一辆汽车来到尹龙女家门前站下了，穿着卫生服的医生和护士下了车。
如果是旧社会，穷人任你怎样央求，也坐不上卫生车啊！而现在卫生车竟开到了病人的家门口，尹龙女为新社会的恩赐所感动。
母亲太高兴了，但她又感到有一件事放不下心。
“把这些孩子留在家里怎么办呢？”
正巧金一琓来了，她听到母亲这么说，就抱起扯着母亲裙子的孩子说道：
“你放心吧！孩子们都由我替你照料！”
那天晚上，金一琓在家里，在病倒的弟弟身旁，姊妹俩静心地商议着。
“姐姐，我一边上学一边照看弟弟。家里事你放心吧，你去帮助振圣家的事吧！”和她同甘共苦的妹妹说。这时病倒的弟弟说：
“姐姐，我已经不痛了。你到振圣家去帮助他们吧！”
金一琓把妹妹、弟弟的手握了好久，不知向他们说什么才好。
第二天，金一琓搬到振圣家里去了。
从那一天起，有很多学生到振圣家里来，实在热闹得很。郑一同学帮助拌煤，在他旁边的张熙朝同学给墁了锅台。
晚上，德永、熙祚、永男都来找振圣帮他作习题，帮他学习。
金一琓忙得很。有一位教师正值产期休假，金一琓就自动地替她上课。她要写两个学级的教授提纲，要对落后的学生进行个别指导，又要上夜大学，又要照料孩子……作这些事有十个身子也忙不过来。
但是，干革命的人怎能怕忙呢！
她每晚搂着孩子，给他唱催眠曲。清早，早起一个半钟头烧早饭，然后领着两个孩子到学校去。
困难的是白天没人照料振圣的两个弟弟和妹妹。起初，给七岁的弟弟买玩具，让他在职员室玩，让五岁的妹妹上课时坐在振圣的旁边。
有一天早晨，有五个陌生的妇女站在学校大门口在谈论什么。当她们看见领着两个孩子的金老师快到学校大门口时，就跑上前来说道：
“怎么不把这样的事告诉我们呢？”
她们都是家长，都互不知姓名，但是她们都从自己的子女那里听到这件事，深受感动，才来接孩子的。
从前，这个瞎眼的女人一个人徬徨平壤街头，有谁照管她呢！而今天这些不知姓名的女人们，怀着像养育自己孩子的心情找到这里来了。
七星门洞三十二班的妇女们，为金一琓老师的崇高行为所感动都伸出了友爱的手，左邻右舍的大嫂们都抽空儿前来悄悄地帮她干厨房的活，帮她清扫，帮她洗衣服。
护士吴玉子干完夜班，一宿也没合眼，下了班就到尹龙女家里去照料孩子们。谁也没有让他们那样作，谁也没有要求她们那样作。
那些善良的人的火热的心情是说不尽写不完的！
一个星期天，振圣的父亲做完工回家来了。
他听说老婆去医院能够治好眼睛就像作梦似的……还有家、孩子们，日子又多么好啊！他马上去访问了金一琓，他握着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从外表上看，这位年轻的教师是很纤弱的，可以把她比作自己的女儿；这位年轻的朋友——教师，有什么力量竟能这样感人至深呢？
“老师，谢谢你。你的父亲、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养育像你这样出色的人呢！”他眨着含泪的眼睛向金一琓问道。
金一琓暂时没有回答。她没有父亲，母亲早就去世了。她轻轻地抬起头来，眼睛放射着光芒，她说道：
“振圣父亲！我是党养育的女儿。”
所有生活在我们时代的人的心里，任何时候都铭记着教师这朴素的话吧！它像一颗宝石似地深深地感动了这位工人的心。
旧社会遗留下来的罪恶的痕迹，就是在这样火热的心的激流里融化了。
会晤
振圣母亲因健康条件，过了两个月才动了手术。
她五岁那年失明，三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她的眼珠已经收缩得很小很小了。要使她重见光明，决不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作手术的医生林春学在申圣雨博士的指导下，终于向她熄灭已久的眼珠里注入了我们时代的光明。
距今三十五年前，为了重见光明，她曾再三恳切央求给予治疗，但是因为没有钱，从病床上给撵出来了。而她现在就在那个医院，那个位置上，就要治好眼睛重见光明了。
在这个医院里她所经受的截然不同的遭遇，说明了多么多的事啊。
她眼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感到非常激动。
经过三十五年又重见的这个世界，这该有多么美丽啊！
振圣的脸长得什么样啊？
二十多年前丈夫是一个孤零零的长工。他同一个饱受风霜的、瞎了眼的女人结下姻缘，一直照料她到今天。他长得又是什么样呢？
还有那位好心肠的老师长得什么样呢？……
一解开绷带，屋里八盏电灯直打转。接着减为四盏，然后又减为两盏。她终于能看清东西了。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朵盛开的红花。
尹龙女急步走到窗前。在她眼前展现着宏伟的首都全景。
她怀疑自己的两只眼睛。这是在作梦呢，还是真实的呢？
古时，沈清为了使她父亲重见光明，卖身向佛寺施舍了三百石大米。为此，她跳海牺牲了。
但是，现在尹龙女亲身体验了我们时代的友爱之情，已经能够尽情地观赏劳动党建成的地上宫殿。这怎能把她的喜悦和激动同去龙宫的沈清相比呢！
牡丹峰上樱花和金达莱盛开、春风和煦的某一天，有一个穿白裙的、细高个儿的、年纪四十上下的女人，在春天的阳光下急忙走进了运动场。
她向一个在运动场上玩耍的学生问道：
“你给我找一找我的振圣吧！”
那个学生跑着找振圣去了。振圣母亲来到学校的消息马上在全校传开了，学生们都向她涌来。
金一琓老师和全体教职员都跑到运动场来。尹龙女看学生们朝她跑来，心就跳起来了。
哪一个是振圣呢？尹龙女抢上前去，左盼右顾地寻找自己的儿子。就是她自己生育的孩子，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啊！
学生们都围拢来了。
振圣看到母亲睁开了眼睛，又惊又喜，简直说不出话来了。同学们把他推到母亲前面去了。
“妈妈！”
尹龙女听到儿子的话声，才认出了振圣。母亲急忙抱住了儿子。虽然已经能看到什么，但她不知不觉地又用手去抚摸振圣的脸。
金一琓看到这个情景，眼里不由地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小学生们看到这一美丽动人的光景也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老师来了。”有一个学生说。
母亲抬起了头。
在她面前站着一位女教师。她的脸像十五晚上的月亮那样圆，长得美丽、质朴，在她满是善意的两只眼睛里噙着喜悦的泪水。
母亲流下了热泪。
三十五年前瞎了眼而在今天看到了光明，她流的是喜悦的泪。这位女教师帮她治好了眼，又教育她的儿子成为一个优等生，她为这位女教师的热烈的情谊所感动，她流的是感激的泪。她也为党和领袖培养出了这样的好教师所感动。她流的是感谢的泪。
千里马铜像好像祝福这位洋溢着生活的喜悦而悲喜交集的女人，在万寿台的高岗上更高地腾空飞奔。
在劳动者的节日——五·一节即将到来的一天，在金一琓老师担任的四年级四班教室里，学生们正在作文。
那天的作文题目是《幸福》。
在全区各校里一些学生在升级考试中争取了优异成绩，李振圣也是其中的一个。
他写道：
“在世界上我是最幸福的。
“在不久前我还领着双目失明的妈妈到商店、澡塘去。
“但是，前些天，也是我出生后第一次，妈妈牵着我的手同爸爸一起游览了牡丹峰。
“我想，在世界上，我是最幸福的。
“不准任何敌人破坏这个幸福！”
在学生们的作文中都渗透着这样的思想。
在教室里放着一盆鲜红的花，这是尹龙女送给金老师的，这盆花是她在医院里第一次看到的，并且认为它是在世界上最美丽的。
今天，金一琓老师光辉的榜样，像春天散发的花香一样，感化着这个学校所有教职员和学生们的心，鼓舞他们作出新的榜样。
从前尹龙女只能听别人讲光明的世界是什么样儿，而现在却用我们时代给她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希望地眺望着幸福的未来。
现在，母亲幸福地注视着在美好年月里、在心地善良的人们当中健康地成长着的儿子，她将永远歌颂这个令人感谢的制度。
虽说现在振圣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但是待他成长，再成长，直至攀登到共产主义红色高峰时，他将像讲传说那样，叙说摆脱黑暗、重见光明的母亲和从小径把他引向幸福大路的热情的人们。
祖国，祝你繁荣发展吧！
〔原载朝鲜《平壤新闻》〕（附图片）
徐启雄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