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1月9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银匙、银筷和绸子
  〔朝鲜〕千世峰
朝中两国是唇齿相依的兄弟国家。隔一条江的两个民族邻居般地生活了几千年了!而今天两国人民的友谊之所以这样深厚,不仅因为我们两国人民过去是那样友好地相处,我们的友谊还有着比它更深刻的缘由。确实,还有着用鲜血凝成的缘由。
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两国的时候,以金日成同志为先锋的智慧的朝鲜儿女,同中国人民一起流血战斗。当美帝国主义入侵我国的时候,勇敢的中国儿女高举起“抗美援朝”的旗帜,渡过了鸭绿江。
我至今还噙着泪水回想起同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第一次相逢的情景。在我接受游击队的任务到达家乡的那天晚上,我看见城墙般的队伍蜿蜒起伏地行进着,渡过了那条封了冻的后河。一片寒冷的月光泻在结了冰的河面上。
我立即认出,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我的心,只是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谁呀?”
“游击队。”
刹那间我被包围了。在他们防寒帽的帽檐下,雪花飞旋着,雪粒儿沾上眉毛后也变成了灰白色。
我的身分一被确认,就有一个战士紧紧地拥抱我。
“辛苦辛苦!”
“不,你们……你们辛苦!”
我感动地喊了起来。这次相逢时的激动我怎么能忘记呢?他们同我们人民军一起,奔向前线。
他们不仅支援我们的正义战争,也帮助我们后方的事业。
在敌人轰炸下面,他们同朝鲜人民一起插秧和秋收。在夜晚,修筑被炸坏了的桥梁和公路,运送粮食。
每当提起这个后方的故事,我就忘不了一个叫张有的志愿军战士。
大概是在一九五二年冬天,我从平壤到家乡去。我翻山越岭,独自一个人抄近路走。
在这严寒酷冷的时候,有个志愿军战士背着一位朝鲜老大娘也正攀登着山路。
老大娘正处于昏迷状态;志愿军战士的脸胀得红红的,急急忙忙地走着。
“这是怎么回事儿?”
志愿军战士回头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把背转向他们,要让老大娘背在我的背上。战士摇摇手,说老大娘很轻,背着不吃力,不要担心。事情原来是这样:老大娘在路边蹲着,虚弱得连脉搏也没有了,故而才背着她走。
“我想起我的奶奶。解放前活着的人就像老大娘这样。我的奶奶也像干巴了的葫芦瓤儿那样轻。”战士边说边走。他说到自己的老家在徐州,他名字叫张有。
到半山腰时,我把老大娘接过来背上。真的,是很轻。我也立刻想起了我的奶奶。解放前去世的奶奶也是这样轻。在受尽压迫和苦难的岁月里,老人们都被折磨压榨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啊,干葫芦瓤儿那样轻的两国的老大娘!
两个人轮流背着老大娘攀登着山路。后来才知道,老大娘因为想见见被炸伤了的女儿,就到女儿家去,女儿临终时的情景使她受不住这样的悲痛,连一勺饭也没吃就回来了。在这大雪纷飞的路上她当然是饿着肚子的。用什么东西招待都行,但是我们这里连一点吃的也没有了。在这无人居住的地方没有任何法子。
我们到了山顶,在雪坑里铺上外套让老大娘躺一会儿。
张有气喘吁吁地捡来了柴火。火生不起来,张有便用口吹着火,我也一块儿吹。火终于生着了,老大娘的周围暖和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我们商定还是必须赶快跑回部队驻在地去。张有立刻扶起老大娘背在背上。
真是雪上加霜,在下山的途中,又遭到敌机的轰炸。那些强盗一发现雪地上的三个人,就用机枪扫射。张有放下老大娘,用自己的胸膛护着她。我又伏在张有的背上护着他。
子弹射进雪坑,噗哧噗哧地响起来了。子弹的热气在耳朵上边呼呼地飞过去了。喘不过气来的瞬间过去了。
这一回我从张有的怀里把老大娘夺了过来背在背上了。
“妈妈!妈妈!”
张有对着老大娘不停地喊着。我从张有的声音里担心老大娘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们急匆匆地走着。
傍晚,我们到了驻着志愿军部队的地方。
部队的战士跑出来把老大娘接了过去。张有拿来一壶温水放了些糖,然后,扶起老大娘把水壶口放在她嘴里。老大娘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喝了几口水。
“妈妈!”
张有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像小孩儿一样,他又喊起了“妈妈”。
张有那种比老大娘更痛苦的样子,使我鼻子一阵发酸。
结果,跟张有所热望的一样,老大娘仍然活着。
在几千里以外的徐州出生的人怎么会这样恳切地关怀老大娘,而且这样喜爱她呢?!
对这样的真正的人,我们怎么能忘记呢?!
此后,我就再也不知道张有的消息了。也许他在战争里立功之后,现在已回到自己的家乡,用他结实的双手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建立功勋;也许他在剧烈的战火中,在杀伤许多敌人后壮烈地结束了最后的时刻。然而,在我的心里,仍然活着张有。
张有的故事,实在是很小的故事。这些故事,像野花般地开遍我们国家的各个地方。两国人民用火热与强烈的感情凝聚成的故事,一万卷书里也容纳不了。
前些日子,金炳延老大娘在咸兴车站,把银匙、银筷和绸子献给了到我国来访问的刘少奇主席。怎么能说,这只是金炳延老大娘一个人的饱含情意的礼物呢?
这饱含情意的礼物,也有张有救出来的老大娘的情意在内;这沸腾着友情的珍贵的礼物,是全体朝鲜人民献给像张有那样生活着的全体中国人民的情意。
把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银匙、银筷和绸子,毫不踌躇地献给贵宾,这就是我们的情意!
朝中友好的情谊就是这样编织在一起的。
这里,有着在痛击敌人的战场上编织起来的深情;也有着在生活的深处巧绣锦纹一样编织起来的情意。
所以,不管什么样的敌人和走狗,也决不能破坏两国人民万世长存的友谊。
〔朴泰镐、徐永燮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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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孩子王”看两个社会
  穆微
我当过小学教师,也当过中学教师,那是在旧社会的事。时间很短,总共只有一年。做小学教师是在刚刚初中毕业以后,那时还是个孩子,不懂旧社会的“待人接物”之道。一次县里的督学来查学,因为我烟茶不周,就把饭碗搞掉了。
在旧社会,教师是没有地位的,所谓“天地君亲师”,看起来地位摆得很高,实际上只是一句空话,“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才是“教书匠”们的真实写照。教师被人们称为“自由职业者”,在那时他们有什么“自由”呢?有失业的“自由”,有被解聘的“自由”,有挨冷受饿的“自由”,就是没有教书的自由和做一个人的自由。一句话,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是没有丝毫的保障的。
俗话说:“同病相怜”。在旧社会,为了保住饭碗,在同行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互存戒心的,“相怜”从何说起!老教师怕“教会徒弟,师傅挨饿”,把教学经验视为“秘方”,不肯公开出来,根本说不上彼此帮助,切磋琢磨。
这些都是旧话了,又重提它作甚?这是因为最近读到好几篇人民教师写的文章,谈到他们在新旧社会不同的遭遇,不同的地位,因而受到感动,引起一些联想。
从旧社会被人鄙视的“教书匠”、“孩子王”一变而为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培育社会主义新苗的园丁”,工作和生活有了保障,能力和特长得以发挥。许多人成了先进工作者,当了人民代表。“同行”之间的关系也起了根本的变化,新教师一踏进校门,就受到校长和老教师们的热烈欢迎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帮助。这是一个多么巨大和深刻的变化!北京第二实验小学校长陶淑范在《人民日报》写了一篇文章谈她在新社会的感受,题目是《我高兴的事儿太多了》,事情的确是这样的。这不单是她个人的感受,也不止是做人民教师的才有这样的感受,可以说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
“一唱雄鸡天下白”,太阳一出,黑暗一扫而光。新的东西在成长、壮大,旧的东西在死亡、崩溃。从一件事,从一个人,从一个行业,以至从一些很细微的现象上,只要稍微比一比,都可以看出两个社会的不同,都可以激励人们更加热爱新社会,更加痛恨旧社会。从王存柏重接断手的事情上,可以看出新旧社会的不同,从“孩子王”、“教书匠”成为人民教师的事例,也可以看出新旧社会的不同。总之,例子是举也举不完的。陶淑范同志说得好:“过去,我们流的是辛酸的眼泪,现在流的是欢乐的眼泪。”辛酸与欢乐,就是这么明显的不同!在我们过着欢乐日子的今天,而不忘记过去辛酸的时日,时时将新旧社会对比对比,那就会激励我们更加奋发前进,去建设我们更加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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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谈谈老年医学
  傅连暲
近代医学科学领域内,划分出一门新的学科,名为老年医学。它的主要内容是研究发生衰老的原因,防止早衰的途径,以及研究一些被称为老年性疾病(如动脉硬化、高血压病等)的防治方法。这种老年医学亦即长寿的医学。我国很早就有许多养生长寿的理论著述,也可以说是一种古典的老年医学。
什么是老年现象呢?简单的说,就是动力平衡(或者说生命运动)一种自然衰退的倾向。首先是新陈代谢能力的衰退,身体内的细胞不能充分运用输入的营养物质,某些代谢不良的产物也在体内沉滞下来,由此可以引起器官的萎缩、硬化和功能下降;于是有记忆不佳、消化不良、举止迟滞、步履维艰、“而发苍苍、而视茫茫、而齿牙动摇”等衰老状态的出现。虽然这是一种自然衰退过程,但并非注定在哪种年龄就要开始发生,有的人四五十岁就已老态龙钟,有的人八九十岁还是鹤发童颜,除了先天体质的差别而外,更主要的还在于后天的锻炼和保健。根据医学家们的研究,人的生理年龄应有一百五十岁或更多一点,那么我们今天多数所谓老年人,都可以说是一种早衰现象。
现在再谈谈如何为健康长寿而斗争,如何防止早衰和老年性疾病。办法有三条:一曰保健,二曰锻炼,三曰革命乐观主义的修养。
老年人所患的病不外两大类:一类是一般性疾病,这是各种年龄都可以发生的;一类是老年性疾病,由于老年人的生理特点而易患的疾病。前者如细菌寄生虫传染的疾病。对此如何预防呢?只有起而斗争:除四害,杜绝细菌传染的媒介;讲卫生,减少细菌侵入的机会,如饭前洗手,不吃生冷食品都很重要。对于预防老年性疾病,首先要正视老年的生理特点。作为一个老年人,在思想上应该老当益壮,不甘后人;但在体力上要承认差别。老年人精力较差就不宜过劳,老年人消化能力较差更不宜暴饮暴食或偏于油腻,老年人全身处于衰退倾向,更不宜过度烟酒,使它进一步受到损伤。
保健的方法固然重要,而更积极的预防手段是锻炼。锻炼的方面很多,如老年人对寒冷的适应能力差,是应该注意的;但仅是紧闭门窗,足不出户,一味消极预防,反而使人更加弱不禁风起来。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多作些户外活动,才能提高对气温变化的适应能力。更重要的锻炼是体力锻炼,因为它可以增进身体的新陈代谢,可以使全身各器官提高功能耐力。有记载的百岁老人多数是出身于劳动人民,像我国黑龙江省拜泉县赵文福老人,一百零七岁还当上了劳动模范。这并不是说脑力劳动者就不能长寿,而是说脑力劳动者更加需要体力锻炼。革命前辈徐特立同志快到九十高寿了,我知道他很喜欢游泳爬山,做操跑步,数十年如一日。至于锻炼的方法,可以因人而异,体质好的可以参加一定的体力劳动,体质差的可以做些体操或打太极拳等活动。应该量力而为,持之以恒;不能操之过急,“揠苗助长”。在这里使我联想到,现在党号召干部参加劳动,这不仅是巩固社会主义的根本革命措施,同时对于增强干部体质也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乐观的情绪对健康长寿是很重要的。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之间,须发皆白,这虽然是一个传说,但也有几分道理。因为精神的忧伤,就可以导致身体内正常动力平衡的扰乱。要长时葆有乐观的情绪,必须树立革命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一个个人主义者,终朝患得患失,忧心忡忡,其结果不仅是政治的衰退,工作的衰退,也是健康的衰退。
谈到健康长寿,不能离开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社会制度问题。在旧中国黑暗统治时期,处于反动阶级残酷的压迫和剥削下的劳动人民,贫病交加,困难万状,还能谈什么健康长寿的问题呢?今天世界上那些处于帝国主义压榨下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人民也是如此。因此革命的无产阶级懂得,只有阶级的解放,才有个人的解放。
建国十四年来,在党的领导下,在三面红旗的光辉照耀下,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得到飞跃的发展,医药卫生事业同样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许多疾病已大大缩小了它的危害性,劳动人民的医疗条件得到迅速改善。生活越过越甜,长寿老人越来越多。唐代诗人白居易曾在一首诗里感慨地写道:“年开第七秩,屈指几多人。”而在今天可以说是“年开第七秩,屈指数不清”了。生活在我们这样幸福时代的老人们,都希望多活几年,在伟大的革命行列里多出一分力量。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保证健康长寿的社会条件,并且正在提倡健康长寿的科学研究,可以预计,为我国劳动人民服务的老年医学也将得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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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英雄的古巴(三)
  邵宇
  在何塞马蒂纪念碑前,古巴人民,向他们敬爱的领袖振臂高呼:“菲德尔,狠狠地打美国佬!”何塞马蒂的名言证实了:“权利不能乞求,只能夺取!”
  为了保留这珍贵的一刹那,我没有事后画完这幅画。在吉隆滩头,一个起义军的战士对这孩子说道:“看清楚了!敌人就在那边!”
  一九六一年四月十七日,美帝国主义雇佣军在这里登陆,他们没能在这里站住,也没有从这里逃掉,他们被歼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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