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1月30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小事情”里的大道理
 梅原
最近在《解放日报》上,看到好几则新人新风格的报道:
一位外国朋友在上海南京路上丢失了钱,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捡到后,赶上前去把钱归还了他;当这位外宾为表谢意,想把一支钢笔送给孩子留作纪念时,这孩子摇了摇手,掉转头就走了;
上海的饭店服务员谢绝外国朋友给小费;
上海三轮车工人拒收外国朋友给的超过了规定的车费;
还有一位外宾,在上海参观革命历史纪念馆出来,看到有些孩子微笑着向他招手,他坐进汽车后,给孩子丢出几枚小钱币,接着汽车就驶远了。但这些孩子把这几枚小钱币捡起来,交给了革命历史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几经转折,钱币又回到了这位外国朋友手里。
这种新人新风格的事迹,在我们的生活里多得很。但是,一些从资本主义国家里来的朋友,对此除了深为感动外,却又觉得惊奇和不能理解。一位外宾说:“大人给孩子们钱,孩子们不要,这种事情只有在你们的国家里才能遇到……”有的外宾把自己的感受概括在一句话里:“你们真好!”
这些外国朋友的惊奇和不能理解,是并不奇怪的,因为他们习惯于资本主义旧世界的环境,一时自然无法理解我们的新社会,无法理解生活在我们社会里的有着社会主义觉悟的人。在资本主义世界里,剥削阶级是利欲熏心,见钱眼开,围绕着金钱而生生死死的。
我们的古人,也曾梦想过路不拾遗的社会境界,但到解放前几千年的历史里,一直没有能实现。这种社会风气,在人剥削人的私有制社会里,怎么能实现呢?那时的劳动人民,饥寒交迫,连活命都保不住,自然还无法谈到普遍培养起路不拾遗之类的风气。至于那些财主老爷们,别以为他们吃得好穿得好,就不会贪得“横财”,这种人为了获得更多的财产,可以不择手段,还谈什么拾金不昧!
前面提到的几件“小事”,都发生在上海。这不能不使人们想到,解放前这是一个“冒险家的乐园”,多少殖民者、买办官僚和财主们集中在那儿,那是旧中国最繁华的场所,也是资产阶级思想最集中,流氓、小偷、扒手等等最活跃的地方。在旧上海生活过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倘若携款外出,就要特别注意你的钱袋,稍不小心,就会不翼而飞,它可能因此而影响你一家大小的生活。那时候,多少初到上海的
“乡下人”,被流氓骗走了全部钱财,急得走投无路呵!现在回想起先前的那个鬼地方,真还有点使人不寒而栗。记得上海解放时,帝国主义者曾预言,我们会在上海这个地方烂掉的。然而现在,我们把这个最难改造的地方完全变了样。如今上海还是那样繁华,南京路上还是那样人山人海,但繁华的内容变了,人也变了;你现在走在那里,已经用不着提心吊胆,你感到的,是心胸无限开阔舒畅。其实旧上海,是也还有它另一面的,那就是中国工人阶级最早举起革命红旗的地方。新上海是新中国的一个缩影,它荡涤掉一切污泥浊水,而使工人阶级的思想更灿烂地发出了它的光芒。上海的变迁,使人们看到:人与人之间互助友爱、不损人利己、不贪图私利等等的道德风尚的形成,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里才有可能。
当然,共产主义的道德风尚,是只有在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里才能彻底形成的。这种社会精神面貌的建设,比之共产主义物质的建设,更为艰巨、更为长期。共产主义,不是人们带着旧思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我们改造旧世界的艰巨的革命道路上,物质的建设和精神的建设,是缺一不可的。列宁说:“道德能帮助人类社会升到更高的水平”。社会主义制度,为共产主义道德的萌芽和形成,提供了物质的基础,而它的形成和发扬光大,又会反过来推动我们的物质建设,推动我们的社会向更高的境界发展。
饭店服务员拒收小费,孩子们谢绝外宾无故赠送的钱,似乎都是一些小事。但从它,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国家人民的精神面貌,看到这个国家的将来如何,看到领导和教育这些成人和孩子们的党是怎样的党。
我们的社会里,路不拾遗之类的新人新思想新风格,现在越来越多了。学习他们,发扬他们,像列宁教导的那样,把我们的社会提升到一个更高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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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道不拾遗
——南京路纪事
杜宣
十一月六日,下午五时三十分的时候。我陪着正在上海访问的两位外宾,在南京路上散步。
我们信步走到花鸟商店的门口。富有强烈的民族色彩的各色盆花和盆景,立刻把他们吸引住了。我们走进了商店。在一个专营盆景中小摆设的玻璃柜前,有一位外宾站住了。他对于石湾陶磁中的一些小人、小房子、小石桥、小宝塔及各种小动物,感到十分高的兴趣。他把各色各样的,都选购了一些,在柜台上堆了一大堆。他一边付钱一边说:“价钱这么便宜,这都是了不起的艺术品啊!回国之后,我可以开一个展览会了。”我们在商店中走了一个圈子,在各种盆景前面欣赏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花鸟商店,漫步西行。
我们正在向前走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穿了件浅黄色卡其的茄克,急忙忙地赶了上来。看到这突然的情况,我心里不禁有些嘀咕,这个孩子为了什么?我们同行的几个人,也感到有点奇怪。大家正在纳闷的一刹那,孩子赶上了我们。他一把拉住我们的翻译,指着那位在花鸟商店买东西的外宾道:
“请你问问,这位外宾是不是遗失了钱?”
我想,这真奇怪,外宾怎么会遗失钱呢?但是一看,孩子手里的确拿着一张十元的钞票。
翻译忙问外宾:“你遗失了钱吗?”
他对于这个意外的事情,也感到很突然。他并没有遗失钱的感觉。他先摇了摇头。翻译同志要他检查一下口袋看看。他急忙摸了一下口袋,将钞票拿出来一数,的确是少了十元,他惊奇地说:“是的,我正少了十元。”他好像正在想:这真奇怪,我在什么地方丢了钱呢?当他还来不及说的时候,孩子很高兴地把这十元交给了他,说:“我看到你在花鸟商店买东西。你走后,在地上拾到这十元。我想可能是你丢的。”
他一边收下孩子交给他的十元,一边十分激动地说着:“谢谢,谢谢!”
外宾给我们的孩子这种诚实高尚的行为,一下子激动得不知所措。
孩子笑了一下,正要走的时候,他一把紧抓着这孩子,又急忙忙地在身上所有的口袋中掏来掏去,最后掏出一枝钢笔要交给孩子,作为他的谢意。
“我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就把这枝笔给你作个纪念吧。”
孩子一看外宾要把钢笔给他,立刻收敛了笑容。孩子高贵的自尊心,好像受到了打击一样。他摇了摇手,掉过头,大踏步地穿过马路,迅速地在人群中消失了。
这时,外宾就更加激动了。他连忙说:“你们真了不起,将孩子教育得这么好!”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很自然地,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自豪感。党的思想真是伟大,我们的孩子真是不愧为毛泽东的好孩子。当然,也很自然的,我们的谈话就落在我们诚实的第二代的身上了。我们谈到我们是怎样教育我们的孩子的方法了。
这时候,外宾忽然高声地说:“真是遗憾得很,这么好的孩子,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说:“这种事情,在我们的国家中是很普通的。”接着我又讲了我所知道的近年来所发生的拾金不昧的故事。外宾们听得很仔细,并且感到很高的兴趣。
我们走进绿杨村饭馆,吃了饭,然后到天蟾舞台看戏。散了戏后,在回旅店的车子上,他又提到这个可爱的孩子。他说:“当时我被这孩子的行为激动了,一时找不到适当的办法来表示我的感谢,所以我就掏出钢笔来。当我一看到他那副严肃的样子,我立即意识到,这样不好。这事情使我太感动,问题倒不是在这十块钱的价值上。”
我接着说:“是的,这事情反映出了我们的思想生活和社会面貌。我看你这样的激动,你回国之后,大概要写一篇关于这个问题的文章吧。”
他笑着答道:“那还用说,我一定要写的,只是可惜得很,我没有问问这个孩子的姓名呀。”
是的,我也感到有点怅然,为什么不问一声这个可爱的孩子的姓名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江阴路小学五年级二班学生、少先队员马晓骏。)
这时候,我不禁想起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是我们的祖先几千年来一直向往的生活境界。在旧社会中,好像这是一种高不可攀的理想。但是今天啊,却是我们眼前的现实了。
南京路,过去是帝国主义和反动派控制下的纸醉金迷、藏垢纳污的一条路;南京路也是过去中国工人阶级的英雄们,为了争取自由解放,流遍鲜血的一条路。南京路,是我们光荣的好八连守卫过的一条路。今天,它成为一条拾金不昧的路了。南京路啊,你反映出了我们祖国整个的变化。
〔原载一九六三年十一月十五日《解放日报》〕
(附图片)
〔姚有多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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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圆号奏评剧
林印
十月末,天津市音乐周中,天津乐团演出的一天,有个年青人抱了一支大圆号上台演奏,据说那是一种法国乐器,演奏者又是外国专家的学生。但,奇怪!他却吹了一支大家都熟悉的群众歌曲《我是一个兵》,听起来有点意思。接着他又吹了一段评剧,这一次,有些人笑了。听说,过去这个年青人不论到工厂农村,抱了他那支大圆号,总是吹奏一些外国曲子,工人和农民都不爱听。每次演出,掌声寥落。后来,他就揣摩:用什么办法才能使他这种法国圆号更好地为工人和农民服务呢?有一回,他随乐团到天津附近的渔村演出,吹了一个大家都会唱的革命歌曲,大受欢迎。他又试用民间乐器伴奏,吹一段评剧反调。听众居然听一句叫一声好。渔民们还向乐团表示:“你们的圆号太棒了!”
这位年青人的做法,在天津音乐界引起了一番争论。有人认为用外国乐器吹奏评剧反调,是“迎合小市民口味,不能登大雅之堂”。也有人支持这种做法,认为这是一种革命精神,是使自己的艺术为群众喜闻乐见的有益尝试。
作为一个普通的听众,我觉得这位青年音乐工作者是有群众观点的。他在研究劳动人民的艺术爱好,探索群众的欣赏习惯,寻找工人和农民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社会主义的工人和农民究竟爱听什么?是他们熟悉的革命歌声,还是十八世纪贵族老爷们围猎时吹奏的圆号声?是千百年来从群众中成长起来的音乐,还是听起来不大顺耳的东西?他在自己的艺术实践中找到了方向,得到了听众的回答。
一个学西洋乐器的音乐工作者,在民族化群众化的道路上总会遇到很多困难的。重要的是有为人民服务的热忱,因此他才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的艺术为工人和农民所理解,适应他们的艺术趣味。他的大胆尝试的精神是好的。只要能坚持下去,不断取得经验,不断改进,终会演奏出工人和农民爱听的音乐。另一方面,工人农民的欣赏水平和要求也会不断变化和提高。
任何艺术,要深入人心,起潜移默化作用,首先它的内容和形式要符合群众的要求,同时它还要适应群众的理解能力和欣赏习惯,群众才乐于接受它。正像华北地区农民过年时喜欢贴装饰趣味比较浓厚,象征吉庆欢乐的杨柳青年画,而不买西洋风景画那样,目前大多数农民和工人熟悉和喜爱评戏、老调等戏曲音乐胜过西洋音乐,怎么能说这就是“低级趣味”或“小市民口味呢”?
当然,走民族化群众化的道路,并不排斥向外国优秀传统学习;外国音乐的优点,应该批判地吸收。革命的艺术家,不论学习民族的或外国的优秀传统,都能创造性地加以融汇、运用、发展,使之为广大的人民服务,而不是生搬硬套,忘了人民群众的爱好和需要。
中国新音乐的奠基人聂耳和冼星海都是善于学习外国音乐优良传统的榜样。他们的作品有强烈的战斗性,表现着时代精神,又吸收了古典的和外国音乐的许多优点。我们欢迎今天的音乐家也像聂耳和星海那样,把斗争中的世界、跃进中的祖国,把人民的感情高唱出来,参加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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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粮曲(外一首)
巴牧鞭儿响,风儿吹,村里出来送粮队,大黑骡子红鬃马,蹄声得得尘土飞。高粱装满袋,白薯用茓围,孩儿围着大车转,小红脸蛋比花美。千里彩云道,草香柳叶飞,南来北去人不绝,车轮滚滚铃声脆。歌声随车跑,马驹车后追,一段小曲满车笑,唱的雁儿向南飞。雁儿向南飞,一年飞一回,今年公粮送得早,送粮人儿心里醉。
打场太阳落,鸟归窝,场院谷垛高似楼,楼上新月照北坡。北坡场院地,粮山一座座,车夫卸了载,赶走牲口又装车。筛的筛,簸的簸,歪脖高粱筛三遍,糜黍、谷子过细箩。扬的扬,攉的攉,一夜好风天,粒净粮干归成垛。谁说乡间人稀少?四处燃灯火,车翻山,马过河。谁说村庄多寂寞?夜来日不落,满场笑,满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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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华速写
〔比利时〕安·阿拉
幼儿园的孩子
重庆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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