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0月9日人民日报 第2版

第2版()
专栏:

江汉第一米厂领导干部四年如一日坚持不懈
劳动在车间里 生活在工人中
全厂生产水平不断上升,加工能力比一九五九年提高百分之六十二,四年来向国家上缴的利润比现有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还多六倍。
据新华社武汉八日电 武汉市江汉第一米厂的党支部书记兼厂长张时富等三个领导干部,四年多来坚持和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领导职工改进了企业的生产。
现在,这个厂的大米加工能力比四年以前提高了百分之六十二,每天能加工大米十一万斤。大米车间的砻谷机和碾米机有了改进,其他生产环节由手工操作变为半机械化操作,搬运粮食用车子代替了肩扛背驮,车间里增加了通风设备。从一九五九年到现在的四年多时间里,这个厂共向国家上缴利润三十一万多元,比全厂现有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还多六倍。
记者在这个厂采访,没有看到一间办公室,只看见食堂的一角摆着一张办公桌,那是会计和出纳员工作的地方。党支部书记兼厂长张时富、副厂长刘行山、大米车间主任刘永才这三个主要干部都在车间劳动。张时富是全厂唯一脱产的干部,可是他除了参加上级召开的会议以外,常年参加生产,许多行政工作大部分在车间处理,召开会议尽量利用业余时间。刘行山和刘永才都不脱离生产。他们和工人们住同样的房,吃同样的饭。工人们称赞说:“干部跟我们一个样。”
江汉第一米厂原来生产比较落后。一九五九年,张时富来到这个厂担任领导工作。这个十六岁进米厂做工,有了二十多年工龄的老工人有一个想法:当领导干部,只有参加生产,工人对你才没有顾虑,无话不说;自己才能密切联系群众,领导好生产。因此,他一来到江汉第一米厂,把铺盖卷一搁,就下车间劳动去了。
在劳动中,张时富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厂的领导干部长期没有发现的问题。他和老工人夏家宽一起操作,发觉碾米机有毛病,打开碾米机盖一看,看见转动着的滚筒有一头太大,米流得不畅,出的碎米很多。夏家宽告诉他,这毛病他们早就知道,但是领导上不许工人改机器,自己又不来解决,就一直拖延下来了。晚上,张时富邀夏家宽一起把滚筒的一头改细,第二天,碎米便由每班出两千多斤减少到一千多斤,出米也比过去快了。
张时富接着又同刘行山、刘永才、杨开礼等人一起,查出碾米机滚筒太长和转速太慢。他们从江汉区粮食局找来长短合适的旧滚筒换上,又增加一道送米装置,于是机器的每小时产量就由五千四百斤增加到七千六百斤,每班出的碎米又进一步降到一千斤以下。这消息顿时轰动了全厂,工人们在张时富领导下,这个改革风斗、溜筛,那个改革整理大米下脚的设备,使生产效率显著地提高。
张时富和副厂长刘行山经常教育党员和干部要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他们自己以身作则,和工人同在一个食堂吃饭,同在一个宿舍居住。工人们对伙食不够满意,他们就帮助炊事员把伙食办好,做到饭菜品种多样,味道可口,价钱便宜。当地气候潮湿,每逢初夏,张时富领着一些工人家属将工人的床铺板子翻晒一遍。到了秋天,刘行山又带人到乡下挑来稻草,为工人冬季铺床作好准备。在数九寒天的夜里,他们常常跑到做夜班的工人那里去问寒送暖。
领导干部长期劳动在生产岗位上,生活在工人群众中,获得了工人们的爱戴和信任。工人们说:张书记讲的话句句是实,听起来带劲。他有什么号召,工人们都积极响应。
上级批准他们建立酿酒车间,利用米糠酿酒。张时富在职工大会上宣布了这件事,并且说:“兴家如同针挑土,败家如同浪打沙。我们工人自己管这个厂,千万不能有一点铺张浪费”。工人们听了他的话,四处打听,到农村买来了二十四口酒坊不用的旧缸,又到一个废墟上清理出几千块打灶用的砖头。这个酿酒车间原来估计需要花一千多元,结果只花二百四十多元就开工生产了。它从开始生产到现在,已经为国家积累了十万多元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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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新疆农牧业连年丰收市场活跃
西藏牧民踊跃出售畜产品买回大批生产生活用品
据新华社乌鲁木齐电 农牧业生产的连年丰收,使新疆城乡市场异常活跃。目前市场上各种日用工业品数量充足。在城镇的商店和农村的巴扎(集市)上,蔬菜、瓜果、肉食和奶品的数量更是丰富。
现在新疆城乡市场已进入秋后旺季,成千辆汽车正在南北疆的公路上日夜奔驰,把各种商品运到农村和牧区去,并且把农牧民出售的各种农牧业产品运回来。
入夏以来,新疆各地蔬菜、瓜果的上市量一直很充足。乌鲁木齐、伊犁、喀什、克拉玛依等地,今年蔬菜的供应量一般都比去年增加了三分之一,做到淡季不淡,旺季更旺,蔬菜的品种也比去年增加了十多种。北疆的马铃薯今年提早一个月就进入市场,是以往少见的情况。阿尔泰、塔城等牧业地区,由于近年来人民公社发展了农业和园艺生产,这些地区蔬菜的供应也很充足。
各地今年的瓜果市场更是繁荣,五颜六色的瓜果摊布满街头巷尾。乌鲁木齐市今年上市的瓜果比去年同期增加两倍。
今年新疆牧业是第三个丰收年,一至八月份牧民向国家出售的肉羊比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四十以上,各地肉食市场非常热闹,具有民族风味的新疆小吃,在各个城镇的大街小巷到处可以买到。国营商业部门经营的肉食和鱼、禽、蛋等副食品的品种达六百多种,比去年增加很多。我国沿海的水产、上海罐头和江南地区加工的肉类,市上都有大量出售。以往少见的天津糖豆、北京蜜饯、广东糖藕等小食品也大量出现,品种有一百多种。在乌鲁木齐等地,饮食服务行业的业务有了很大发展,不少饭馆还准备了北京烤鸭、涮羊肉、西安羊肉泡馍以及山西刀削面、四川担担面等名菜名饭,以适应各族人民的需要。
入秋以后,各地的农牧民都踊跃地把农牧产品卖给国家。今年一至八月,农牧民出售的肉羊、禽蛋、葡萄干等都比去年同期增加很多。同时,全疆四千多个基层商业网点,都准备了充足的茶叶、食糖、布匹、日用百货和生产资料供农牧民选购。今年调到农村和牧区的百货比去年增加了两千多种,质地坚牢的优质布比去年增加二倍到三倍。一至八月份各种绸缎的销售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了一百六十五万米。国家还降低了九十多种农牧业生产用具的价格,今年农牧民仅从购买生产用具中就受益三百七十万元。
新疆国营商业部门还为方便牧民购买过冬物资做了许多工作。风雪来临较早的阿尔泰、塔城和帕米尔等高寒牧区的国营商业部门,已经储备了大量的冬季商品,目前皮衣、手套、毡筒、皮靴、新毡房和毛毡都已上市供牧民选购,还有一百六十七个流动贸易组携带着大量物资,骑马进入深山紧跟着牧群移动,以便在大雪封山以前让牧民买足冬季需用的商品。
新华社拉萨电 西藏高原的畜产品收获季节今年提前到来,广大牧民满怀丰收的喜悦,把多余的畜产品踊跃出售给国家,买回大批生产和生活用品。
藏北草原那曲专区的十多万牧民,今年战胜了连绵雨雪和寄生虫病等对牲畜的危害,牲畜仍有增产,畜产品还比往年提前上市一个月。八月中旬以来,牧民们便成群结队地把大批畜产品运到供销社和国营贸易机构出售。草原西部申扎县的牧民在九月初,每天出售的牛羊毛都有六万多斤。西藏东部昌都专区各县的牧民在今年的头八个月中,卖给国家的羊毛比去年同期增加了二倍多。阿里和日喀则专区以及羊卓雍湖畔的广大牧区供销社里,八月份以来也成天拥挤着前来出售畜产品的牧民。
几年来,西藏的牧业生产得到了发展,目前全区已拥有牲畜一千三百二十万头,超过了西藏历史上牲畜最多的年份。现在各个牧场上牛羊大都膘肥体壮、毛绒厚、奶汁多。那曲专区的牧民过去没有生产牛羊绒的习惯,今年国家派去了技术干部,向牧民传授抓绒技术,并赠给牧民五千把羊绒抓子,到八月上旬止,全专区牧民已出售牛羊绒四万多斤,大大增加了收入。
在畜产品大量上市的季节里,国营贸易部门和供销社为牧民们准备了大量的生产和生活用品。那曲专区贸易分公司为牧民准备了茶叶六十多万斤,胶鞋一万双,还有大量的糖、布、鼻烟、礼帽,以及钢材、割毛刀、牛鞍等。藏族牧民喜欢佩带各种首饰,自治区畜产公司今年准备了价值六十多万元的各种饰物,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二十,这些商品的销路非常好。
西藏地区的牛羊毛和皮张等畜产品出产丰富,质量也很好,仅羊毛一项每年卖给国家的就达数百万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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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台湾水灾严重灾民绝粮断炊
蒋匪帮抬高物价趁火打劫
据新华社八日讯 台湾报纸透露台湾遭受严重水灾以后的惨况说,数以万计的灾民绝粮断炊,无人过问;蒋匪帮催交捐税,物价猛烈上涨,灾民叫苦连天。
台湾在九月十一日遭受台风暴雨的袭击,受灾地区达十三县市,大片农田被水淹没。据台湾报纸报道:灾后“居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更比比皆是”,但“未闻”蒋匪帮“有何关切表示”。灾民急需的粮食、衣物等,“仅由附近居民捐助”,未见蒋匪帮“拨发救助”,以致台中、南投、桃园、苗栗等县的成千上万灾民陷于绝境。仅在苗栗县的泰安等三个乡,断炊的灾民就有十万人。
据《台湾新闻报》报道,台湾遭受水灾以后,控制台湾粮源的“省粮食局”,乘机抬高粮价,其他食品和建筑材料的价格,也随着粮价大幅度上涨。蔬菜平均上涨一倍,鱼上涨百分之五十,灾民重建被毁房屋急需的红砖上涨百分之五十、红瓦上涨百分之九十。
据蒋匪帮《中央日报》透露,在台风过后的第二天,台湾“省财政厅”便发出通令,要台湾人民在九月十四日以前将九月份的各种捐税交齐,过期要受罚。台湾报纸说,到九月十六日,不少欠税者接到了蒋匪帮“法院”的传票,上面有“不到即拘”的字样。
台湾报纸还透露蒋匪帮向灾民趁火打劫的罪行。他们以“救灾”为名,在台湾发动了“一人一元,一户一物”的捐献运动,这种捐献“既无手续也没有收据”。蒋匪帮过去对农民的贷款月息多在六厘左右,而这次发的“救灾”贷款,月息竟提高到一分二厘。
一向干走私勾当的侵台美军,在台湾受灾后趁机劫财也不落后,他们把大批“发生腐烂,不能食用”的罐头,高价抛入黑市。台北市已发生居民因食用这种罐头中毒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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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蓝田发现完好的猿人下颌骨化石
新华社讯 科学工作者最近在陕西省蓝田县发掘出一个迄今为止我国发现的最完好的猿人下颌骨化石,这是研究人类起源的一个新的宝贵的科学资料。
据有关科学家们鉴定,这个下颌骨属于一个离现在大约四五十万年前的老年猿人,它的形态同在周口店发现的中国猿人下颌骨化石相似。
这个下颌骨化石是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野外考察队今年七月十九日在蓝田进行新生代地质和古生物学调查时,于泄湖人民公社陈家窝村附近发掘出来的。
在这以前,除了在北京郊区周口店以外,我国其他地方还没有发现过猿人化石。解放以前,科学工作者曾经在周口店多次找到过猿人下颌骨化石,实物已经散失,现在只留有模型。一九五九年在周口店又发现一个猿人下颌骨化石。可是这些化石都没有蓝田的猿人化石完好。
这次发现猿人下颌骨化石的地层属于第四纪“红色土”层,厚约三十米,底下有一米多厚的砾石层,猿人下颌骨化石就埋在红色土层底部靠近砾石层的地方。在这里,还发现了豺、虎、古象、野猪、斑鹿等许多哺乳动物化石。在离猿人下颌骨化石约三百多米的同一地层中,发现了一块带有人工打制痕迹的石英砾石。
有关的科学家们根据人化石和哺乳动物化石以及地层层位的关系推断,确定这个化石的地质年代是第四纪更新世中期,同在周口店“第一地点”发掘出的中国猿人化石的堆积时代相同。由于这个化石被发现在红色土层的底部,同华北地区其他第四纪地层相比,从地层上看,可能相当于中更新统的下部,因此科学家们还认为,这个猿人化石的地质年代可能比周口店中国猿人稍早,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
科学工作者在最近时期,还在蓝田县其他几个地层时代较晚的地点,发现了许多脊椎动物化石和旧石器。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计划在蓝田地区做进一步的调查。(附图片)
陕西省蓝田县发现的猿人下颌骨化石
王哲夫摄(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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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转变
本报记者 白夜
在鸡山公社里,有个西坡大队。大队党支部书记,名叫赵彦兴。他天天早起,仿佛是鸡山上那只石公鸡。黑青青的,他就到处张罗生产。这里有个大队长,名叫赵彦奎,有一个时期天天睡懒觉。太阳登上鸡山,他才爬起来。
赵彦兴五十多岁了。他要叫鸡山变个样,眼睛盯着鸡山转,心搁上去了,手粘上去了。劳动起来,他脱了褂子,赤着脚,前脸后脖子,晒得又黑又紫。谁不认识赵彦兴,人家会指点道,“那个脸漆黑的就是。”他常患病,重活干不了,可是,他从不拣轻活干,而是拣难活干。比如说,地边草最多,地皮也硬,他就拣地边锄。他开会多,身子又差,一年还干二百多个劳动日。群众同他心贴心,仿佛铁块跟磁石。赵彦奎呢?三十多岁,工作是认真的,可是劳动呢?一年才做四五十个劳动日。
这两个人,都是贫农。赵彦兴从一九四五年起当党支部书记,快二十年了,劳动年年这样好。赵彦奎当过互助组长,合作社长,也是个好劳动,工作积极,肯负责任。公社成立了,他到外边工作了几年。前年回来,人们又选他做大队长。可是,他劳动不如从前了。
干部不劳动,生产就上不去,赵彦兴早看到这一点。全大队的生产,一年好似一年。可是,从干部分工来看,全大队四个生产队,生产最差的第二队,就是赵彦奎分工领导的。而赵彦兴分工领导的第三队,却是生产最好的。赵彦兴想,只要自己带头干,做出样子来,赵彦奎会受到感动,逐步转变的。他就更加努力劳动,积极影响赵彦奎,可是没什么效果。
山东莒南西坡村,睡在鸡山的怀抱里,随着晨光醒来。住在后街的赵彦兴,早起来了,跑到前街去喊赵彦奎。他想了好些时光了:光支部书记劳动,大队长不劳动,支部书记不成了光杆牡丹?现在大队生产虽然搞得不错,卖给国家许多余粮。可是,赵彦奎要是积极参加劳动,密切联系群众,就会把工作做得更出色,更好地巩固集体经济。他早上常来喊赵彦奎,这次决心同他谈谈。
这时,青天上还有三五个大星。赵彦兴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我们领导生产,总得起个早,早起三天当一工。你要是不喊,能睡到太阳登上鸡山,这怎么行?”
赵彦奎说,“我想起来,可是就醒不了。”
“睡觉,谁不能睡呀?”赵彦兴诚恳地说,“可是,想到生产,想到社员,就会把眼瞪起来等天亮。兵松一个,将松一窝。干部松了,还能把生产领导好?”
赵彦奎呐呐地说,“我在外边几年,东跑跑,西走走,没有蹲下来过,把劳动习惯丢了。回来变了,生了个懒心。”
赵彦兴讲了许多人勤地不懒的道理,又说,“我们的老根,可是勤人,不是懒人。”
赵彦奎渐渐改了,常常迎着早霞,起个大早,人也精神起来,工作劲头也大了。
赵彦兴在第三队劳动,同社员一齐摔汗珠子。他耳聪目敏,了解情况,解决问题很快当。他听到社员对记工有意见,就改进了三队的会计工作,结果,全大队都推行了三队的方法。社员满高兴地说,有一点意见,支部当宝贝一样,真贴人心。可是,赵彦奎虽然起早了,还不大劳动,地里事管不到家。
赵彦奎劳动不多,因为他有个想法,认为工作做好了,生产领导好了,是主要的,不必天天在地里干活。赵彦兴就告诉他,要把生产领导好,必须经常下地劳动;并且举出许多体会,说明这个道理。赵彦奎想到自己分工领导的小队,生产就没领导好,还不是与自己劳动得少有关?想到这里,没有话说,承认要经常劳动。可是,从说到做,总有一段距离,他劳动一时还是不多。社员对此有意见,常说给赵彦兴听。赵彦兴想,这些意见告诉不告诉他呢?说了吧,怕他受不了;不说呢,让他蒙在鼓里,将来更没好处。赵彦兴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说了好,即使他一时红红脸,将来也会知道这是为了他好,为了工作好,为了集体好。
在村中浅浅的山涧北边,是一块平坦的打麦场。赵彦奎正在麦场边张罗。赵彦兴看了,就拉他到草堆边坐下,一五一十,把社员的意见告诉他。他以为赵彦兴故意给他难堪,就把脖子一扭说:
“你棉花耳朵,那么软?只听人家的!”
“社员的意见能不听?”
“你能劳动,你劳动吧!看你这把年纪,少劳动些也罢!”
“你想想,你不劳动,社员同你贴心吗?”
两个人说了一阵,赵彦兴看他憋了劲,知道一时说不转,就扛起锄头,到北山锄草去了。赵彦奎嘴里不说,眼里望着,心里过不去。为了工作,他们时常争吵,一年总吵个十几次。可是,谁也不记着谁,从不皱脸挂鼻子。这次争吵,使他感到同赵彦兴说不到一块去,心贴不到一起来。
赵彦奎的妻子朱兰英,是一个淳朴的女人。赵彦兴碰到她,说,夫妻二人,近了远不了!赵彦奎不好好劳动,你也该劝劝他。家务事,你尽量多做点,让他有时间去劳动。她说,我早说了,他不听!我再好好劝劝他。公社党委书记王康群,也找赵彦奎谈话,对他进行思想教育,说明干部参加劳动的革命意义,以及参加劳动对领导生产、进一步巩固集体经济的好处。赵彦奎认识逐步提高了,知道支部书记的批评,是爱护他。社员对他有意见,他也亲耳听到了。平常赵彦兴待他很好,难道会故意给他难堪吗?
金黄的夏收季节到来了。赵彦兴成天同社员去收割,赵彦奎也间或提了镰刀去割麦。以后,地瓜田边,花生地里,他也在劳动。社员看了,高兴地说,“你来同我们一齐干吧!”
赵彦兴看到赵彦奎劳动有进步,不过刚是个开始,还很不够。光靠自己帮助他,力量有限,如果开个评比会,大家都来帮助他,他的认识就会更加深刻,转变也会更快些。
一个晴朗的夏夜里,支部十三个党员在西麦场上开会,评五好党员。大家公议,这五好是劳动好,工作好,思想好,团结好,爱社好。支部书记赵彦兴、副书记朱兰文,都被大家评成五好党员,评到赵彦奎,勒住了,赵彦秀是个“老好好”,说:“也算个五好吧!”
“什么条件呢?”
复员军人孟广和,性子爽快。他说,“赵彦奎不够五好,劳动就不够。他从前睡懒觉,现在不大睡了,可是劳动还不够。”
朱兰文说,“赵彦奎平常工作积极,会出主意,会安排劳力,上级布置什么任务,总是认真完成。他有阶级觉悟,立场稳,不摆干部架子;对大家团结好。爱护社里公共财产,自己从不多吃多占。他也不是不劳动,不过劳动比起别的干部要差一些。”
大家评论一番,大多赞成四好。赵彦兴问赵彦秀说,“你看四好,还是五好?”
赵彦秀说,“四好就四好吧!”
赵彦兴问赵彦奎有什么意见?他说,“几好就几好吧!”
赵彦兴说,“赵彦奎也劳动,劳动比过去也多了,可是还不够,作为大队长来说,要求应该更高些。别的还好。这次大家的意见很重要,如果劳动好了,别的会更好。”
支部里评赵彦奎为四好党员,接着,社员也把他评为四好干部,就是缺少劳动好。这样,赵彦奎没有什么说的了。
赵彦兴看他评成四好,自己心中很不好受,一方面觉得过去帮助他不够,一方面怕他还会闹思想问题,因此,决心对症下药,抓紧时间帮助他。一个黄昏,赵彦兴秧地瓜回来,就去南街找赵彦奎。说,
“你小时给地主打过短工,种过地主的地,饿得前肚皮贴后肚皮。俗话说,扎几年迷汉(雇工)放几年牛,要几年饭到了头!在那个日子里,你我汗珠掉地摔十八瓣,什么活扛不起来?怎么自己当了家,做了干部,这二年倒把劳动丢了?大伙选你我,就是因为同劳动人民心贴心。我们不劳动,就离大伙远了。干部群众不贴心,生产能好吗?只有生产好了,集体经济才能进一步巩固起来呀!”
赵彦兴讲了许多过去的情况,把赵彦奎引到辛酸的回忆里。他想,自己六七岁时,就拖棍拿瓢,跟着外祖母,四村讨饭。熬到了今天,怎么忘了本?再看看赵彦兴,浑身上下,晒得又黑又紫,同几十年前一般模样,不但没有褪色,反而神采焕发,更加显出劳动者的本色。他不禁惭愧地说,“我过去对你态度不好,你不用介意!”
“我对你也有态度,谁也不介意谁的意见!”
“你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社会主义?为了办好我们队?为了对国家贡献更大?我的思想岔了,走两道去了。现在,我得好好跟你学习。”
麦收时节,赵彦兴就累狠了。后来秧地瓜,他还是天天劳动,累病了。赵彦奎连忙跑到后街,只见赵彦兴躺在床上,女儿赵素花正在帮他煎药。赵彦奎关心地说,“你得好好休息,以后少劳动些!”
赵彦兴说,“为了集体,我能干一天,就干一天!”
赵彦奎看他瘦得刀砍镰旋的,还这么坚强,而自己身强力壮,却不如他,不禁说道,“好,学你一样干。”
赵彦奎回到家里,拿起锄头就下地,一直干到日落西山。赵彦兴病了个把月,渐渐好了,又下地劳动了。可是赵彦奎因为事情多,这样忙忙,那样忙忙,一个抓不紧,一晃一天,劳动又少了。赵彦兴了解到这个情况,想到分工不明确,的确赵彦奎的事情多些,他又不会支配时间,难怪影响他的劳动。怎么办?开个支委会讨论一下。
一个阴雨蒙蒙的日子,几个支委披了蓑衣,来到办公室里开会。大家讨论了生产,又讨论了干部劳动。赵彦兴提到干部要经常劳动。赵彦奎就说,“劳动是好。可是,我的事情忙。你们几个支委,都去劳动,什么事情都由我来管。我也不是千手观音,怎么能顾得过来?”
赵彦兴摆手道,“你的工作是忙些。可是,如果抓紧时间,也会办得快些。不仅事情多了,要抓紧办,事情少了,也要抓紧办。这样,就可以腾出时间劳动。过去,支委分工不明确,是我工作中的缺点。今天来个明确分工。大家看怎样?”
支部副书记朱兰文,劳动挺好,忠诚老实。朱兰文也常劝赵彦奎不要疼力气,力气无根,用了又生。他说,“我同意,分工明确,事情尽量晚上办,就可以多劳动了。”
五个支委分了工,赵彦兴管政治思想;赵彦奎管生产;朱兰文管生活;朱兰觉管饲养畜牧;赵树川管林业副业。分工明确了,大家都有事办,推不到一个人身上来。因为离公社不过二三里路,有事走走就到,他们就把电话撤销了,又节约,又省得成天要人守着,影响劳动。
赵彦奎注意参加劳动了。可是,他到二队里劳动,没人管着他。小庙容不了大神,队长管不了大队长。赵彦兴知道了,就想,还要有个制度保证才行。他知道,紧要绷,慢要松。同他干活一样,不紧不慢,可是一步不松。他帮助赵彦奎,也是这样。
暮秋的黄昏来得早些了。刚放下晚饭的碗筷,支委来到西场上开会,讨论劳动问题。大家一致决议,支委在哪个队里蹲点,就在哪个队里劳动,同社员一样,如果有事不能劳动,要向队长请假。支委平常同社员一齐下地,队长一样督促。赵彦奎同大家一起订了这个制度。他说,“这下子劳动有保证了!”
每天早晨,天色黑青青的,二队队长朱其川,就去喊赵彦奎下地。赵彦奎只好起来,向他笑道:
“抓得真紧呀!”
“你布置的,我来执行你的命令呀!”
“我得服从你领导。”
赵彦奎到地里去,一连干了好几天。这在他来说,已经是很希罕了。社员先是惊讶,后来就用微笑来迎接他。这天干完活,晚上正好开群众会。他来到村中大杏树下,看见坐满了人乘风凉。赵彦兴同他一起研究了会议内容,开到九点多钟,赵彦奎熬不住了,连连催赵彦兴道:“劳动了一天,累得不得了,上下眼皮打架了。你还只顾讲。”
赵彦兴笑道,“你还没有讲话呢!”
赵彦奎没有办法,因为分工他讲一个问题。要在平日,他会讲得没有完。可是,这回他讲起来,又简单,又明了。于是,会议提前结束了。他对赵彦兴说,“平常不劳动,晚上开起会来,挺有精神。群众说,开会开得起,就熬不起眼。我听了满头火。现在自己劳动,才知道累了,晚上开会时间长,也熬不起眼了。”
赵彦兴眯起眼笑道,“这就是同群众一起劳动,才能心贴心呀!”
赵彦奎也笑道,“过去听你的话,有时还不服贴。现在想起来,才真服贴了。”
在明朗的月光下,两人谈论过去,向往未来,直到忘了回去。他们好久没有这样交谈了。
为了争取一九六三年小麦丰收,第二队决定向离村大半里路的小麦地送肥料,当下分成好几班。青年人都找青年人搭班,赵彦奎就找赵彦松、赵彦甲、朱其川三个四十岁上下的人搭班。那知很凑巧,到了送肥料那天,他这个班里,赵彦松、赵彦甲有事请假,朱其川病了,只剩了他一个。青年们说:
“你也不干了吧,班子散了。”
“正干在兴头呢!我们合一班吧!”
赵彦奎同三个青年合在一班,赵树均二十四岁,赵树权二十五岁,赵树富二十二岁,他这个大队长,已经三十九岁了。赵树均说:
“大队长平日干活少,今天累累他!”
赵彦奎心里说,生姜老来辣,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一个晴朗的秋晨。他们四个人去运肥料。赵彦奎把粪篓子装得满满的,青年人装的也没有他的多。他带头推车,这大半里路,都是山路,还要经过山涧,高高低低,很难走。可是,他一天推了一百五十多车肥料,算算有二万多斤重,来回走了八十多里路。一连三天,就是六万多斤肥料,二百四十多里路远。赵彦奎顶下来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队员开会了,前街大场上的空气活跃起来,从来没有这么融洽。金色的暮气中,传来一阵阵笑声。老技术员赵彦平说:
“你们叫大队长,呼哧呼哧干了三四天,也该体贴体贴,让他休息休息,不比青年娃子。”
青年赵树均红红脸说:
“我服你了,你中了,你不必干了,歇歇吧!”
“不,要干!”赵彦奎觉得,大家的心贴到一起了。
大家一致决定,让赵彦奎休息两天。但他没有休息,还是干些轻活。他在一个晚上,碰到了赵彦兴,告诉给他这段故事,得出一个结论说:
“过去不劳动,不了解情况,说了话,社员自然不听。我以为事情难办。劳动了,话也准了,社员也听了,两下也贴心了。”
赵彦兴说,“干部同群众的心,在劳动中,越靠越紧;干部同干部的心,在劳动中,也越靠越紧。害了不贴心的病,吃服劳动药,真灵。干部同干部,干部同群众,互相贴心,办什么事,革什么命,都成。”
赵彦奎的思想,像山涧中的溪水,曲曲折折,在支部书记的指引下,终于流向劳动的海洋。秋种结束了,西坡村支部又开了评比会。大家一致同意,评赵彦奎做五好党员。孟广和也说,“你变了,行哪!”赵彦奎说,“我觉得不大够。”大家说,“大伙评的,看你够,你就够哪!”
赵彦奎劳动好了,人走到哪里,心想到哪里,手干到哪里。每逢下地,同社员说说笑笑,大家心情舒畅,像潮水似地涌下地去。赵彦兴同他两个,干劲越来越大,积极领导全大队生产。
赵彦奎碰到赵彦兴,总会笑道,“二队要赶三队呢!你留心呀!”
支部书记笑道,“你放心,我也在加劲呢!不过你要注意全面领导呀!”
“那你更应该注意全面领导呀!”大队长说。
“我们都要做到点面结合才是。”支部书记说。
鸡山西坡的人们都说,大队长也同支部书记一样啦!个个都劳动,人人心贴心,今年收成,包管积玉堆金。走到鸡山西坡来看看,人也精神,地也精神,你会相信,群众的话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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