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月8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蓝天怎能划一道线
——献给英雄的越南人民
袁水拍水车咿啊响,索戽戽水忙。〔注〕步子矫又捷,村村送公粮。这边刚收割,那边又插秧。绿满水稻田,粮满肩头筐。郁郁甘蔗林,茂密像织锦;冉冉芭蕉叶,新抽嫩黄心。窈窕凤尾竹,轻轻摆腰身;苍翠老榕树,安详抚须根。要问这儿是什么地方,美丽富饶的北越乡村!汽车急驰公路上,红色的里程碑在眼前飞奔,当前的景物好像在告诉我们:这条道路充满了光荣和艰辛!五公里一座碉堡,十公里一座炮楼;东村一个英雄墓,西村一个烈士坟。凭你水泥钢骨多么坚牢,如今只剩下几个破枪眼,长出了一丛丛青草;凭你三光政策多么残酷,英雄的人民像松柏,顶天立地不屈服!敲掉了牙的工事,是侵略罪行的铁证;鲜花缭绕的“祖国纪功”碑,叫人们永远不要饶恕敌人!一行行墓碑多齐整,好像烈士的英灵依旧警卫着祖国的神圣土地,不准敌人觊觎,那怕是一寸一分。停车握一把越南土,南方北方怎能分割!抬头凝目望蓝天,蓝天怎能划一道线!同一片云彩照当头,亲骨肉活生生两分手。侵略者拆散了多少个家庭!侵略者撕碎了多少颗亲人的心!眼欲穿,肠九转,八年泪,泪难干,誓扫美吴回家园!水车咿啊响,越南农民生产忙。当年抗法反日根据地,眼看要变成米粮仓。高炉平地起,越南工人建钢厂。电焊火花开遍工地,满天星月也无光。为了第一个五年计划,为了浴血的南方解放,一千六百万双手辛勤劳动,一千四百万颗心斗志昂扬。掀掉过“王八盖”的手,如今削平了四十个山头;竖起身高百米的烟囱,就像把红旗插上占领了的山峰。厂长刚脱下身经百战的征袍;将军是越北自治区群众爱戴的领导。区委会的办公室,棕榈叶子盖,书记依然是当年指挥官的丰采。主人对客人说:“再没有比咱们情意重。”客人对主人说:“今天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窑洞。”“亲兄弟,真知己,六亿五千万人拥抱你!”“老战友,好同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饭同吃,有敌人一起打!”——将军豪语意气扬,荡漾心头永不忘。红河、长江流不尽,中越友谊地久天长!
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作于河内,即在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朗诵。
〔注〕索戽,越南农民灌溉用的戽斗有的用绳索曳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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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横眉录

人心归向
唐耶文
方成画
美帝国主义,尽管跟新中国打过无数次交道,在战场上,在谈判桌旁,然而,它顽固地不承认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好像它只是和“没有的”在打仗、谈判。而北京,因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自然也是属于“没有的”的符号了。因之,美国官方人士,从来不提北京之名。美国的通讯社记者,仰承鼻息,亦步亦趋,不提“北京”,业非一朝一夕。仿佛没有北京,就没有新中国,陶乎其醉,自得其乐。
事实是最公正的见证人。洋阿Q的精神胜利法,如吹胀了的十足的气球,戳了一个小孔,骤然萎泄下来了,破灭了。美联社不得不在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拍发专电,立此存照:“现在北京这个字眼已在世界上大部分地方普遍使用”,它也不能不采用这个字眼了。
美联社用不用“北京”这个字眼,悉听尊便,“北京”的光芒仍然要在东方喷射,革命的人们仍然要向往着它。北京,尽管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害怕你,仇恨你,想把你封掉、掩掉、消灭掉,可你,硬朗朗地,而且越来越健壮,越来越勇猛。
愚蠢的敌人,尽管编造了万千的谎言,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漏出一点儿真话。“在世界上大部分地方”普遍认识而且普遍使用“北京”这个字眼,证明他们十三年“没有的”障眼法严重破产,也证明全世界的人心归向。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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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姜德明
大概所有的拖拉机手都是如此吧,这位年轻的晁仲起看上去也是面孔黧黑,有着一双粗大而有力的手。也许由于他长年经受太阳的洗礼和受了田野上风沙的侵袭,看上去他不止二十五岁,还要老相些,也还要老练些。
那一年,他小学毕业,本来可以升学或是进工厂,但是,年轻人却选择了建设新农村的道路,进了北京市第一个拖拉机手训练班。其实,他想当拖拉机手的梦,已经做了不止一天了。解放初期,他在画报和电影上见过拖拉机。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向大家报告:离学校十多里路,来了一台拖拉机。咱们整天讲它,还都没有见过它是啥样呢。明天一早我带你们看看去。年轻人已经不记得几十名小伙伴是怎么走了十多里的路跑去看拖拉机的,他只记得回来以后,老师便给大家出了一个作文题:参观记。不管别的小同伴是怎么想的,他迫不及待地写出了自己的感受:这拖拉机哪里是一台机器呀,简直像是一只鸟!到了田野上它便飞起来了……
但是,等他兴致勃勃地背了行李来到拖拉机手训练班一看,心里却冷了半截。学校设在一座破庙里,逢到上课每人手里便提着一块破砖头当座位;课堂是个破殿,空荡而又寒冷……难道在这破庙里可以造就出第一代的拖拉机手?难道从这破庙里可以飞向农业集体化的大路?有的小伙子实在想不通便辞庙而别了;他虽然坚持下来,但是心里老是觉着这太不够气派了,若是让家乡人或是小学校的老师们瞧见,可真有点不好意思。
整整学习了一年,由于那时候国家的拖拉机还少,老师们轻易不让学生们上去,有一次,晁仲起究竟被允许爬上了驾驶台,他果然觉得那家伙像是一只鸟,在自己的脚底飞了起来,不,当时甚至觉得连自己也跟着飞起来了……。
毕业后,他在北京市南苑区当了拖拉机手。就像前些年我们常见的那些“拖拉机到了咱们村”之类的年画上所表现的一样,不论他走到哪里,社员们都把他紧紧地围了起来。拖拉机把社员的心窍打开了,谁不向往农业机械化的美好前景呢。
可惜年轻人还只是凭了一股热情干事,懂拖拉机的性能,却不熟悉农业生产,也不懂得跟社员们商量着干活,这难免不在工作中碰钉子。有的社员反映:你们这拖拉机,有的时候不仅没有帮我们的忙,反倒费了我们的力气。看看你们给地轧了多深的沟,管保里面卧了一头牛,在外边也看不出来。还有,你们耕过的地,地边、地头像是小孩子吃饭时撒下了满桌的米粒,拖拉机走了,我们还得在后边跟着拣……。总之,年轻人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难道拖拉机是万能的,有了它便有了一切?
学飞的鸟有时碰到风雨的阻碍,可能会跌下来,年轻人经不住群众的批评,思想波动了。有的人当面批评,有的人在干部会上点名,有的人找到拖拉机队部来,有的人在党总支委员会上提意见。怎么办?有了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呗!是嘛,小伙子们差不多都是自愿来当拖拉机手的,又懂得拖拉机是将来的发展方向,只许成功,不能降低它的威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思想问题来得快,克服起来也容易。在党的直接帮助下,他认识到过去的毛病主要是自己不懂农业生产,别的伙伴也类似,因此再下地干活,大家便相约虚心向农民求教,按照社员的合理要求使用拖拉机。果然慢慢地提高了工作质量,换来社员们对拖拉机的异口同声的肯定和赞扬。从此,他们的情绪更高了,又跟社员合作,试制了一些新式拖带农具,如今生产队的大宗农活都用上了拖拉机。沟里卧牛的事,已经变成一种过往的笑谈了。
最近,我在红星公社见到了晁仲起。当时他不无遗憾地对我说,你来得不巧,我们刚刚结束了田间的活儿。现在土地封冻了,要看热闹得开春见了。
看来,要看“鸟儿”飞,非得等开春了。不过晁仲起跟我谈的他对拖拉机的那种感受,却老是激荡着我的思绪。是呀,把拖拉机比作鸟,已经够新鲜的了,而人竟也觉得如鸟似地在飞,这不更是意味深长吗!是什么力量使我们这时代的年轻人们都长上了翅膀,得以展开双翼自由地飞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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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弄堂风
郑重
假如说上海的南京路是热情感人的特写,黄浦滩是气象万千的轴卷,那弄堂就是清致幽逸的散文,它能让你看到风物人俗的全貌,使你想的很多很多。
上海的弄堂,就是别处的“巷”、“胡同”,像人身上的血管一样,遍布在上海的每一个地方。有时候你从一头走进去,两边都住着栉比鳞次的人家。昂头看,一线青天;低头走,石子路面,脚踩得又光又滑。它是那么深,那么长,你要耐着性儿走去。它又是曲曲折折,你走着走着,前面迎来一堵墙,路堵住了。你继续走下去,又是照样的一条,这时候,你心里猜想:“大概又是那个样子”,正要低头走去,前面豁然开朗,躺在你面前的又是一条热闹的大街。
弄堂的过去,和住在这里的人一样,给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两旁错落地放着马桶;流氓阿飞来来往往;淫荡的音乐旋律飘荡;墙上涂满了黄色的招贴;黝黑的小门边,不时地走出乌眉皂眼的孩子、穿着拖鞋的女人,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交织着红丝;……一切都显得空虚萧索。这是旧弄堂的风气,那时的上海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春风阳光抹去了人们心上的阴影,弄堂的往日痕迹也一扫而光了。现在,无论什么时候,你漫步在弄堂里,展示在你面前的是另一番景色。墙粉刷得雪白,木门上漆着淡雅多姿的图案,有的还挂着“卫生模范”的小木牌子;几家的墙上挂着蔓蔓苍翠的爬墙虎;几家的天井,栽着婆娑疏影的修竹;几家窗台上的花草,也殷勤地点头致意。小黑板上,是谁写的热情的诗篇;又是谁的清秀的字迹,写着天下大事,会议通知,天气预报……是谁做了拾金不昧的好事?是谁发扬了救难扶危的美德?不用问了,不都是住在这个弄堂里的人吗?当年那些穿着拖鞋的女人,她们都进了工厂,当了里弄干部。当年那些乌眉皂眼的孩子呢?他们到哪里去了?还是问问邮递员吧,你看那位邮递员,每天两次地把信件、汇票、包裹单……送到这里来。它们来自解放军部队,来自外地的工厂,来自高等学校,来自边疆,来自农村……。每封信上都写着亲昵的话语,接着就写满了一连串的好消息,新鲜事,异乡的风俗人情。看,读信的人笑的那个样子,没有半点离情别意,说不出有多大的开心。是的,当年的孩子都远走高飞,在祖国的怀抱里,像火一样的生活着。直到这时候,你才知道弄堂不是孤寂的,和全国脉脉相通。
有时候,你也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孕妇要生产了,许多人都往那一家里跑。医生来了。“哇——”孩子哭出声来了。“男的?”“女的?”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我伲弄堂又多一个小囝。”要是谁家的人两天不见面,弄堂里的人就议论了:“人呢?”“不适意,住医院了?”
“还是看亲戚去了?”三三两两的人都不时地跑来探望。住在小弄堂里的人,就这样互相体贴,彼此送着温暖,相处得和睦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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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区建设者
熊健荪锄头底下出宝,荆棘里面开花,万宝山上落户,白云深处安家。困难,不怕!艰苦,不怕!一轮旭日胸前挂,万丈高峰踩脚下。山鹰,展翅飞翔蓝天,苍松,不怕风吹雨打,我们不做温室中的嫩芽,要在风雪中长大。战斗的雄心,千山万岭一手抓,豪迈的壮志,一穷二白连根拔。沿着红军的脚印,光荣的征途从这里出发,让青春的光辉,迸射出灿烂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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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风(中国画) 王圣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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