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月3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锄头落地出庄稼”
易和元
在四川新繁县新民公社住了几天,不止一次地听到这样两句话:“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出庄稼”。这是第三生产队队长黄尚友说的。人们向我介绍黄尚友如何领导生产,如何向社员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模范事迹时,总忘不了介绍这两句话。这两句话深入了社员群众的心,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两个月过去了。我时常咀嚼这两句话,总觉得理解不够,直到最近才恍然大悟,悟出一点新的道理来。
先说“锄头落地出庄稼”。地里能出庄稼,但庄稼不能自己出,要靠人去劳动,去“锄头落地”,去流一滴一滴的汗。要庄稼出得好,需要流的汗,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多。这就说到了一个勤字。要手勤才能出庄稼,才能出好庄稼。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辛勤的劳动才能换得美好的收成。人们应当如何对待劳动的果实呢?是随随便便把它花掉吗?不!应当时刻想到庄稼是“锄头落地”才“出”来的,必须十分珍惜。这又说到一个俭字。因此,“锄头落地出庄稼”,实际上包含了勤和俭两方面的道理。勤而后知俭,不懂勤,也就谈不到俭。
至于“生意买卖眼前花”,那就很容易理解了。就是因为“果实”不是靠辛勤劳动换来的,来得容易,也去得容易,到头还是一场空。
这两句话连在一起,两相对比,给人的印象是非常鲜明的,难怪它打动了社员群众的心,也使我久久难忘。
从黄尚友这两句有名的话,倒引起了我一些题外的话来。
人们往往对自己工作过、战斗过、劳动过的地方,怀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因为他在那儿费过脑筋,流过血,流过汗,和群众同过甘苦,共过患难。这种感情正如农民之对待粮食一般。一个同志参观风景如画的十三陵水库时,不无骄傲地说:“我在这里劳动过半个月”。这种感情是真实的,亲切的,也是非常可贵的。
俗话说:“事非经过不知难”。现在二十上下的青年人,在全国解放时,都还是小孩子,没有经历过革命的艰辛,因此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很难理解。为什么许多革命老前辈、老同志能够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为什么甘祖昌将军能够退职回家当农民,领导群众搞生产?……这种革命的作风、革命的感情,确非三言两语就能够向他们说清楚的,正如没有手执过锄头的人,很难深刻体会粮食来之不易一样。
要学会游泳,就下到水里去。进行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教育,是一种教育;在实际斗争中去锻炼,又是一种教育。在工作中,在劳动中,在和困难作斗争中,人们将会逐渐培养起这种高尚的、健康的革命感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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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芝利翁——雅加达的故事
 司马文森
人们谈到雅加达,一定会谈到芝利翁!
芝利翁,不是一个历史名人,也不是名胜古迹,不过是条小小河流。正如南京之有秦淮河,雅加达有了芝利翁,就使这个城市增添了抒情色彩。你想想,当人们在一个一年四季皆是长夏季节的城市生活,在一个有三百五十万人口,车如水、马如龙,繁闹的城市生活,忽然看见一条小小河流,平静地、不息地、蜿蜒地从市中心流过,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呢?
芝利翁发源于勃良安高原,那清清的河水,像条纤巧的银带,流过富饶平原,润湿芬芳的土地,一直伸展到这繁嚣的城市,绕过无数大街小巷,流向浩荡的爪哇海!
芝利翁,没有诗人歌颂过它,但劳动人民热爱它,和它结了亲密的友谊!
从雅加达到茂物州,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汽车路程,但是亲爱的旅客,一走出雅加达市郊,你将会觉得你是在另一种气氛下,在另一个天地中生活。那儿没有嚣闹的市声,没有挤迫的车马行人,没有使你喘不过气来的热带闷热的气候,而是在一片恬静舒适的大自然中!那儿有四季不败的花果,在大大小小的山岗上,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盛开着五色缤纷的花朵,你看过榴梿吗?你吃过榴梿吗?人称它为“果皇”,人们在传说:当掉纱笼买榴梿。也就是说纱笼可以不穿,榴梿可不能不吃!而榴梿正对你飘着醉人的清香!
这儿的一切一切,都因为有了它——芝利翁,像母亲对着初生幼孩,用它的奶汁喂养,才这样娇艳壮硕!
住在这片富饶土地上的农民,很知道芝利翁,很熟识芝利翁,很热爱芝利翁,他们都是吃了它的奶汁长大的。据说有个半辈子没进过城的老农,第一次进了城,看见这样一条奇怪的小河,就问:“这是哪来的河水?”有人告诉他:“芝利翁!”“也叫芝利翁吗?”“对,它就叫芝利翁!”那老农乐开了,他郑重其事地,怀着尊敬的心情,悄悄地走下河岸,双手盛着河水,喝着,喝过一口又一口:“是的,芝利翁!”这儿也有芝利翁呀?他像看见乡亲,他在芝利翁岸上坐着,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城市劳动人民,不论在清晨、黄昏、黑夜,也来向它——芝利翁问好。
当清晨的阳光,刚刚从海岸升起,你就能看见,那辛勤的主妇,顶着换洗衣物(印度尼西亚妇女都是用头顶物),从缺水的甘江(城市里贫民居住的小村,大都没有自来水设备),走向芝利翁。她们跪在河岸上,探着头,对那静静流去的河水,照个影吧,洗个面吧。洗完衣物,随手在河岸上晒开,洗个头,洗个澡,扯会儿家常,解决了一天中的大事,就可以回去。
黄昏将临了,芝利翁一片喧腾,小贩匆匆地来了,放下担子就下水,三轮车伕就把三轮在河岸上一搁也下水了,各种男女劳动者都来了。来时是一身汗污,一身疲劳,去时却洁净爽朗。大家都想在芝利翁多呆一会,多洗一会,让它带走一身汗污,一身疲劳!芝利翁就是这样带给城市劳动者方便,福利。
我喜欢在深夜的芝利翁河岸漫步。
豪华的大旅馆熄灯安息了,夜总会送走了最后一个泥醉的客人。
我漫步在芝利翁河岸。黯淡的街灯在眨眼,河水无声地流去。这来自勃良安高原的芝利翁,两岸又成为流浪汉的家。从勃良安高原出现了“回教军”,这城市就一批一批地来了流浪汉,他们的家被回教军烧毁了,家园被破坏了,他们没有失去对故乡的思念,“榴梿果该又下地了吧?”(相传熟了的榴梿只有在夜间才能自动下树,而且从不伤人)“椰果又在飘香了吧?”可是,他们回不了家,享受不了这美好的果实,他们只能有一床破席,一只作锅的奶粉罐,在城市流浪。他们不愿去住收容所,也不愿住在骑楼下,这些来自勃良安高原的人,愿意住在芝利翁两岸。只有听那芝利翁的流水声,才觉得是乡音;只有喝上芝利翁的泉水,才觉得自己没有远离亲爱的家园。
我漫步在芝利翁河岸。
一队流浪者的家庭乐队,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把变调的破提琴,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击着一面小鼓,另一个却是个三十岁上下干瘪的妇女,用那凄婉的歌喉在唱一支忧悒的歌:
回去吧,朋友们!
喂,朋友们,回去吧!
回去吧,朋友们!
午夜的月亮,
已经沉下去了,
回去吧!朋友们!
这家庭乐队,也许已走了大半个夜晚,也许已走过无数大街小巷,现在又回到芝利翁河岸,想找块草地,作为他们暂时的归宿。他们在横跨两岸的小木桥上停下,他们用对家乡思念的心情,唱着这支怀乡的歌。
回去吧,朋友们!
午夜的月亮,
已经沉下去了……
我的心在激动,那群流浪者也在激动,我看见他们有人悄悄地从草地上爬起,抱住双膝,倾心地听着这忧悒的歌。
不错,朋友,应该回去了!雨季要来了啊,田园要修整,果树要施肥,种子也该下了吧?可是,他们怎能回去!那儿盘据着回教军,而在回教军背后就站着帝国主义!帝国主义用潜艇给匪徒送武器,用“不明国籍”的飞机给匪徒投给养。他们怎能回去?
从勃良安高原的匪乱,我想起《哈罗,哈罗,万隆!》那支歌。在“八月革命”年代,一支共和国军队,在英荷联军进攻下,唱着那雄壮的歌,退出在火海中的万隆。但英雄的人民发出了动人誓辞:“我们还要回来!”
从《哈罗,哈罗,万隆!》我又想起有关芝利翁的一段古老故事。朋友,你再走几步吧,走到芝利翁的出海处,那儿至今还有一座历史遗迹,它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占领这城市后建的第一座堡垒,当时称做“商馆”。
朋友,如果你还有兴趣,我还可以告诉你:别以为这小小的芝利翁流源不长,当荷兰东印度公司军队冲向勃良安高原地带,就有数以百计的和平村庄被烧毁,数以千计的和平人民浮尸在这芝利翁上,日夜不息地漂向爪哇大海。……
午夜的月亮已经沉下去了,雅加达一片悄静。
朋友们!回去吧!
是的,该回去了。可是我一直无法摆脱那哀婉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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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知识小品

“茶花两朵”——家鸡的祖先
曰成
我们现在饲养着各色各样的鸡,它们有着共同的祖先。我国古代曾经以为鸡原产朝鲜,伟大的生物学家达尔文经过多年研究确定:鸡的发源地是印度及其周围地区。家鸡的祖先是原鸡,也叫红色野鸡,这种鸡现在还不难见到。
我国云南省西南部、广西龙州一带和海南岛,现在还能见到红色野鸡。在这些地区的丛林里,人们有时会听到一声声的叫喊:“茶花两朵——茶花两朵——”。这是公原鸡在啼叫。所以在当地,原鸡又叫“茶花两朵”或“茶花鸡”。这种鸡的形状和家鸡差不多,但身体瘦小,体重约斤半左右,尾长而垂,肉冠小,能展翅飞旋,急走有如脱弦之箭。平时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偶然也会飞到屋边高大的树上啄食浆肉。原鸡肉质虽粗,但也鲜美,每年仅在四月产卵十至十五枚,鸡蛋椭圆形,长近寸。五月小鸡破壳而出。
红色野鸡被人长期驯养,经过几千年的选择与培育,以及饲养管理条件的改善,加上自然环境的影响,人们终于培养出各种各样的鸡。比如,古代印度和希腊盛行斗鸡,专选骨胳坚实、肌肉发达、身体灵便、果敢善斗的鸡培育,因而有不少斗鸡品种出现。鸡亦曾被当做装饰玩赏的动物,所以有许多稀奇品种,像长尾鸡、短腿鸡、翻毛鸡、丝毛鸡等。然而,这些毕竟是为少数有钱人消遣的。现在我国培育饲养着许多著名的鸡种,经济价值甚高。像肉用型的九斤黄、婆罗门、大骨鸡、寿光鸡、萧山鸡、桃源鸡,卵用型的来航鸡、俄罗斯鸡、米诺卡鸡,卵肉兼用型的狼山鸡、芦花鸡、洛岛红、澳洲黑、浅花鸡等。此外,还有观赏型的泰和鸡,为国内外的人所喜爱。
鸡从亚洲传到欧洲,以后非洲,最后才是美洲。我国养鸡的历史十分悠久,至少已有三千多年。郭沫若在《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中考证说:“用鸡的痕迹,在彝字中可以看出,彝字在古金文及卜辞均作二手奉鸡的形式,鸡在六畜中,应是最先为人所畜用之物,故祭器通用的彝字,竟为鸡所专用,也就是最初用的牺牲是鸡的表现。”周朝还专设有“鸡人官”专司祭祀。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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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寄北京
李学鳌一张雪白的信纸,静候在公社的杨木桌上。一支从北京带回的钢笔,颤动在开满茧花的手上。一腔浓酒般的乡情啊,却不知从哪里——冲开狭窄的堤防!是先写:这里的大山?大山还是那么奇丽、雄壮:一山枣树,一山果香,一山牧歌,一山牛羊!是先写:这里的泉水?泉水还是那么甘甜、清凉:一岸绿柳,一岸红墙,一岸笑语,一岸新装!是先写:这里的大伯?大伯还是那么勤劳、刚强:一双大手,一对宽膀,一把快镰,一杆猎枪!是先写:这里的大娘?大娘还是那么厚道、慈祥:一头白发,一脸红光,一对明眸,一团火热的心肠!这里呀,是我的故乡。这里呀,也是我战斗过的地方。这里的每个山谷都是一座熔炉,曾把多少矿石炼成纯钢!这里的每条山路都像一条录音
带,多少革命的雄风在石缝里
珍藏!这里的每个老人都是一部活历
史,多少悲壮的故事刻在心
上!这里呀,是我的故乡。这里呀,也是我战斗过的地方。就是这奇丽而雄壮的大山呀,训练出我们的雄师猛将!就是这甘甜而清凉的泉水呀,把我们的汗垢和心灵洗
荡!就是这勤劳而刚强的大伯呀领我们去追虎打狼!就是这厚道而慈祥的大娘呀,为我们做饭、做鞋、做衣
裳!这里的大山站得稳,山歌声声云里唱:二十五年风雪二十五年
雨,二十五年红旗染山庄,家家都有革命人,户户都有打猎枪!这里的泉水最有情,洗人心亮眼更亮:三年大旱有何怕?换得满山枣树壮!西风北风任它来,折不断大鹏硬翅膀!这里的老人心不老,宏图大略满胸膛:欢迎儿女来赛跑,手中紧握接力棒,一步一朵脚印花,红旗指路路更长!这里呀,是我的故乡。这里呀,也是我战斗过的地方。这里有最美最美的音乐!这里有最美最美的诗章!只因为我的笔太小又太笨呀,冲不开狭窄的堤防!只因为我的纸太轻又太薄呀,画不出这里的原色本样!
(1962年深秋于太行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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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好山好水好地方——皖南山村速写
王文方古桥头下江边水文站水村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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