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月3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自由在这儿诞生
周而复
公路两边的甘蔗田,像是翡翠屏障一般,一直绵延到蓝色的天边。蓝色的天宇没有一片云彩,朝日喷薄直射,炽热的阳光照着笔直的柏油路,田野上闪烁着万道金霞。汽车开过,公路两边卷起巨浪也似的阵阵尘土,给海风一吹,飘飘荡荡,彩色缤纷的田野如同披着一片薄薄的轻纱。
我们的汽车像是绿色海洋里一只行驶迅速的小快艇。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尼克罗村,在一家小饭馆里进了午餐,便又出发了。汽车向公路左边一转,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在广场上停了下来。
广场还没有修好,正面有一座木门,横顶涂着红黑相间的颜色,两根柱子由红蓝白三色组成。这两种颜色使人想到“七·二六运动”的标帜和古巴的国旗。这木门虽然是临时搭成的,但涂着庄严的色彩,令人肃然起敬。那上面写着:
自由之门,格拉玛号远征人
员登陆处,拉斯·科洛拉多斯
海滨
自由之门左边,有一座小小的木屋,是民兵的哨所。木屋前面有一条小路,通向拉斯·科洛拉多斯海滨,约有两公里半远。我们顺着这条小路走去,没有多远,便看见一片满布荆棘的沼泽地带,密密麻麻的福荣树遮住我们的视野,那叶子和枇杷树的叶子有点相似,树根虽说不粗,看上去极其坚韧,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用力把它搬倒吗?它马上又伸直了;把它砍倒吗?就地又生长起来,生命力十分旺盛。在福荣树丛里杂生着一尺多高的野草,非常茂盛。草上带刺,如果你碰到它,不是撕破了衣服,就会划破了手。野草下边汪着一片过膝的海水,清澈见底,泥沙陷人。我望着这一片沼泽地带,顿时想起了蒙卡达军营。
前天上午我们访问了蒙卡达军营。这个军营在古巴奥连特省圣地亚哥东北部,巴蒂斯塔暴政统治时代把它叫做军事城。军营的主体建筑是一座楼房,一字排开的是两层楼房,当中是四层高楼。我站在四层楼顶上,整个军事城便在眼底。
军事城四面环山,东边高耸入云、连绵起伏的山峰是著名的马埃斯特腊山,通过这座山峰可以到达关塔那摩美帝国主义强占的军事基地。军事城北面有座市民医院,西南面有座白色的司法大楼。这楼和军事城中的主楼互相对峙,但是比主楼高。军事城四面团团围起,它的大门面对南山,从一条叫做卡尔松的横街可以直通大门。
主楼的前面是一片辽阔的操场,四面矗立着棕榈树,那宽大的扇形的翡翠色的树叶在迎风飘荡,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片浸润着古巴人民血泪的土地。
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六日,正是奥连特省圣安娜传统节日狂欢的日子,圣地亚哥的人民和巴蒂斯塔的士兵们卷入狂欢的激流中去了。原来驻扎在军事城里的两千名士兵,因为节日放假,留下不到一千名了。这给进攻军事城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机会。菲德尔·卡斯特罗和他的一百三十多名战友,计划在这一天攻打蒙卡达军营和巴雅莫兵营,夺取武器弹药,切断古巴的东西方的交通线,准备在古巴各地点起反巴蒂斯塔独裁统治的革命火焰,也就是菲德尔·卡斯特罗所说的“转动小马达,以便推动大马达”。
二十六日凌晨五点一刻,天上的繁星已经疏落,四野寂静,圣地亚哥沉浸在浓厚的夜色里,人们在酣适的睡梦中。菲德尔和他的战友们,按着预定的作战计划出发了。菲德尔自己带领九十五名战士主攻蒙卡达军营;劳尔·卡斯特罗带着七名战士攻占司法大楼,以便支援菲德尔;阿维耳·圣塔马里亚带领二十一名战士占领市民医院;另外有二十七名战士去攻打巴雅莫兵营。四路兵力向着不同的目的地前进了。
菲德尔的先遣部队化装为巴蒂斯塔的士兵,顺利地打开了蒙卡达军营的大门,敏捷地解除了酣睡在兵营里的五十名士兵的武装。这时候,菲德尔亲自率领前梯队四十多名战士往南山而来,后梯队带有长武器,在他们后面。前梯队到了卡尔松横街,接近蒙卡达军营的大门了,不巧得很,遇上了蒙卡达军营的巡逻队,于是接火了。深夜的枪声惊醒了巴蒂斯塔的士兵,他们从床上跳了起来,惊惶错乱地应战。菲德尔没有能够按着预定计划到达主楼的楼顶,也没有到达军药库,而巴蒂斯塔的士兵却占据了制高点,进行抵抗。
菲德尔盼望后梯队接应上来。也许是夜色太浓了吧,后梯队走错了路,迷失了方向。一直等到七点钟,仍然没有音讯,菲德尔不得不下令撤退了。
劳尔带领七名战士到达司法大楼的时候,因为节日放假,大楼里没有人。他们轻易地占领了大楼,准备随时接应菲德尔。但从枪声判明:主攻方向进展并不顺利,果然,撤退的命令到了。
阿维耳·圣塔马里亚带着二十一名战士也是很容易地占领了市民医院,在主力撤退的时候,他们接受了掩护主力退却的任务。
主力撤退了,任务完成了,可是阿维耳·圣塔马里亚他们在敌人的炮火包围中却没法撤退了。阿维耳·圣塔马里亚想了一条妙计:所有不能撤出的战士,都装作病人模样,躺在市民医院的病床上。
敌军到市民医院来搜索,找不到起义军的踪影。他们惊奇起义军行动神速,早一会儿还是乒乒乓乓打得震天价响,怎么忽然连一个战士的影子也不见了呢,在医院里巡视了一周,悻悻地走了。敌军走了没有多远,市民医院的门房追赶上去,向敌军告密:要他们仔细检查一下那些病人,是不是真的病人。这个门房是巴蒂斯塔的后备军人,他亲眼看见起义军战士走进医院的。于是敌军又回到医院复查,不用问,所有起义军的战士都被发现了。
在这次战斗里,阿维耳·圣塔马里亚和一百多名战士牺牲了,绝大部分是被俘之后枪杀的,有的被活埋了,甚至无辜的居民也遭到巴蒂斯塔分子的毒手。
菲德尔回到出发地点,集结在他周围的,只剩下了十八名战友。他们跟随菲德尔一同上了大石山。敌人包围大石山,搜索起义军。敌军上尉在一座茅屋里逮捕了菲德尔。这个敌军上尉马上认出了菲德尔。他走到菲德尔面前,低声对他说:
“别供出你的名字,知道是你,会把你杀死的。”因为巴蒂斯塔士兵奉命要杀死所有遇到的爱国者。
菲德尔被关在博尼亚托监狱。我曾经在博尼亚托山上看到这座监狱。那是黄昏时分,我们参观圣地亚哥海口的西班牙炮台归来,暮霭升起,四野苍茫,顺着山边一条公路,汽车缓缓驶去,在山凹里看到一片广场,有三组建筑,长方形楼房都是两层的,正门是一个堡垒,这就是巴蒂斯塔专门建造的博尼亚托监狱,梦想囚禁所有古巴爱国者,企图永远独裁统治下去。可是,就是在监狱里,巴蒂斯塔对菲德尔也没有什么办法,被告却成了原告。菲德尔在巴蒂斯塔的秘密法庭上,发表了著名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历史将宣判我无罪》的演说,并且宣布了斗争纲领,提出革命政府的六点政策,正义的呼声响彻加勒比海的上空。
敌人判处他十五年徒刑,劳尔被判处十三年徒刑,送到松树岛国家监狱去执行。一九五四年十一月,巴蒂斯塔独裁者为了进行选举,议会被迫颁布大赦法,企图笼络人心。翌年五月,菲德尔被释放了。跨出监狱的大门,他又走上反对独裁斗争的道路。
菲德尔和他的战友从哈瓦那流亡到墨西哥。在墨西哥山城里,他组织和训练武装力量,准备回到祖国,进行武装斗争。
准备工作是在艰难的环境中进行的。他们虽然流亡在墨西哥,但是巴蒂斯塔警犬的眼睛紧紧追踪他们的足迹。他们的训练营分散在一般墨西哥城居民的住房以及其他城市和山区里。有个训练营就住在巴蒂斯塔反动政府驻墨西哥大使馆附近。
环境虽然困难,但是爱国主义斗争得到古巴、墨西哥人民和拉丁美洲各国人民有力的支援。古巴人民不仅把国内反动统治情况及时告诉他们,而且秘密筹募款子送给他们。墨西哥人民提供训练营的场所,掩护他们活动,资助他们购买武器、弹药的费用等。没有渡海的船只吗?一位墨西哥朋友送给菲德尔一只游艇,叫做“格拉玛号”。一切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格拉玛号”送到船坞去修理,准备跨海远征。
晴天里一声霹雳:眼看着准备工作接近完成了,革命队伍里出现了叛徒。三个训练营当即被破获了,有的战友被捕了,墨西哥警察局还准备在七十二小时内搜索所有的训练营,并且把他们全部逮捕。
菲德尔从墨西哥朋友那儿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告诉他的战友们,要马上行动,抢在时间的前面,否则在墨西哥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苦心经营的渡海计划就要被破坏了。他充满信心地说:
“如果我们出发,就能到达;如果我们到达,就能进去;如果我们进去,就能胜利!”
可是渡海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尤其是渡海船只还没有修好,怎么出发呢?不是在七十二小时以内,而是在四十八小时以内提前完成它!训练营的战友很快得到通知:准备工作提前完成,出发时间提前,一切都要赶在敌人行动的前面。
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的夜晚,在图斯潘河口,笼罩着迷蒙的夜雾,海风怒吼,涛声拍岸,人影幢幢,行色匆匆。谁也没有注意大自然的气候变化,精神贯注地奔向河口。在河口,停泊着抢修好的
“格拉玛号”。他们把武器、弹药、粮食和药品秘密运上船只,战友们一个个也上了船。
这时候,海上的风暴越来越大了,从遥远的地方,它挟着摧毁一切的巨大威力,踏着千万重白花花的浪头,呼呼地迎面扑来,把河边高大的树木都吹弯了腰,好像要连根拔起。海像是千千万万头野兽似的,对着墨黑的天宇疯狂般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仿佛要吞没海上的一切。
气象台发出通知:一切渔船禁止出海!
巴蒂斯塔的反革命的大风暴从来没有能够动摇革命战士的意志,海上的大风暴又怎么能够阻止勇士们前进呢?“格拉玛号”冲向黑茫茫的墨西哥海湾,如同一只英勇的海燕展开矫健的双翅,翱翔在汹涌澎湃的浪涛上。
一个晴朗的上午,在圣地亚哥的比亚蒂码头,我看见了“格拉玛号”,那儿树立了一块牌子,黑底白字:革命海军照菲德尔·卡斯特罗登陆时原样从新修建的“格拉玛号”。这原是一条美国造的游艇,船长六十二英尺,有两个发动机,每部二百马力,全船共有四百马力,吃水五英尺深。艇有两层,底舱可睡十人,前面是驾驶室,中舱是个小酒吧间,这是全艇最宽最大的地方,站一二十个人就显得拥挤不堪了。后面有一小舱。艇身雪白,艇顶颜色和加勒比海的海水一样碧绿。
接待我访问的是贡萨雷斯海军少尉。他的络腮胡须剃得光光的,脸上闪着青春的光辉,浑身充满了活力。他穿着海军学校的草绿色的海军服,精神抖擞地紧紧握着我的手,给我介绍八十二名勇士在图斯潘河口登上“格拉玛号”以后的情况:
格瓦拉和部分战友坐在前舱,拿着枪,警戒着前方,菲德尔托枪警卫在后舱。秘密运上船的枪支弹药都贮藏在后舱,大部分战友聚集在小酒吧间里。贡萨雷斯少尉指着小酒吧间对我说:就是这只小小的游艇容纳了八十二个人,当然,这儿没有弹簧床,也没有舒适的沙发,八十二个人躺下来睡觉是不行的,坐下,蹲着,也是挤得紧紧的。驾驶这只决定古巴命运的“格拉玛号”是被开除了的前巴蒂斯塔的海军军官。他们参加了菲德尔领导的战斗的行列。
“格拉玛号”在茫茫夜雾的海上乘风破浪。凶险的浪头在深夜的海上越发显得猖狂,一浪高似一浪,浪头如同张开大嘴的野兽,从天而降,一口要把游艇吞没似的。船舱里的勇士们,因为不习惯于海上风浪的颠簸,许多人呕吐了,头昏,眼花,吃不下东西,可是肚里饥饿,淡水有限,又不能多喝,四肢显得无力了。冲破海上黎明前的黑暗,东方露出一抹晨曦,海水慢慢变淡了,风浪也逐渐平息了。人们急切盼望一个晴朗的日子,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可以迅速驶向祖国的海岸啊!
一个晴朗的日子来到了,万里无云,碧绿的海面对着蓝湛湛的天空,白色的“格拉玛号”按着航行图指示的方向像一只离弦的箭,在海面上飞奔而去。
天空忽然传来嗡嗡的巨响。人们抬头望去,在远方蓝湛湛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大,终于看清楚了,是飞机!
由于叛徒泄密,敌人得到菲德尔和他的战友们渡海远征的消息,派出飞机在海面搜索,敌人飞机在茫茫的海面上到处搜索,不时还用机枪向可疑的船只扫射。
“格拉玛号”巧妙地躲过敌人飞机的追踪,英勇无惧地按着规定方向航行着。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二日的清晨,他们终于看到祖国的海岸,大家忍不住兴奋地站了起来,爬到船舷上,凝视着祖国的土地和海岸苍翠欲滴的树林。祖国啊,日日夜夜盼望的祖国啊,勇士们一见了祖国,七天七夜海上生活带来的疲乏和饥饿,全消逝了,个个精神抖擞,神采焕发,准备在预定地点尼格罗村登陆了。
敌人在海上没有搜索到“格拉玛号”,在岸上的警戒更加严密了,可能登陆的地点都加强了守卫,监视一切可疑的船只。“格拉玛号”没有靠近尼格罗村就被敌人发现了!
“格拉玛号”马上转动方向盘,向另外的方向驶去,在尼格罗村附近的红滩靠岸了。
可是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片布满荆棘的沼泽地带。他们扛着枪支和弹药跳下游艇,一步步走进沼泽地带,那儿蔓生着一尺多高的野草,像藤条一样的福荣树盘根错节地连成一片,枝丫连着枝丫,树根连着树根,树下还有水,一脚踩下去就看不到膝盖,往前走是密不透风的荆棘和丛林,哪儿有路呢?勇士们搬倒福荣树,分开密密麻麻的野草,踏着荆棘、踹着泥沙,在水里艰辛地一步步前进。七天七夜的疲乏和饥饿,又遇上这样的沼泽地带,他们连迈开步子也感到吃力了。
他们一登陆,马上就给在天空监视的敌人飞机发现了。飞机轰炸游艇,扫射登陆的勇士,一个小时以后,巴蒂斯塔的海军也出动了。
菲德尔和他的战友们不断遭受到敌人空军和陆军的轰炸、阻击和追击,有的人给打散了,有的人受伤了,有的人倒下去了,但是他们没有停止向马埃斯特腊山前进。
三天以后,他们在匹奥—德阿莱格里亚的树林中休息时,被优势的敌人重重包围了。菲德尔为了保持有生力量,下令突破敌人的包围,分散到马埃斯特腊山的图基诺峰集合。菲德尔突出重围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位战友,白天躲在绿色的甘蔗田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走出甘蔗田,向马埃斯特腊山走去。疲乏和饥饿像是自己的影子一样伴随着他们。他们不认识道路,天上的星星只能让他们识别方向,却不能指点他们的道路。接近马埃斯特腊山区,他们遇到一个农民,他的名字是克内斯森西奥·佩雷兹。他熟悉附近的道路,带领菲德尔他们进入马埃斯特腊山区。
劳尔和别的战友突破重围之后,走进一座小山,从农民的嘴里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菲德尔·卡斯特罗死了!这噩耗把大家都怔住了。接着又看到巴蒂斯塔从飞机上散发下来的传单:劝他们投降。劳尔不管噩耗的真假和无耻的劝降,他记住菲德尔的话,向图基诺峰前进。
经过了七天的跋涉,菲德尔在农民的帮助之下,在甘蔗地里找到了劳尔和别的战友们,菲德尔紧紧拥抱着劳尔,兴奋地对他们说:
“你们带来了枪支和子弹,暴政统治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埃尔内斯托·格瓦拉在突围的时候受了伤,他和卡米洛·西恩富戈斯等战友们白天也是躲在甘蔗地里,夜晚才能行动。他们同样听到菲德尔不幸的消息,但是第九天他们就从农民的嘴里知道菲德尔还活着。这消息给他们带来愉快和兴奋,顿时忘却劳累和疾病,他们决定马上出发,继续去找菲德尔。
在马埃斯特腊山区的加拉加斯的树林里,突破敌人包围的菲德尔和他的战友们终于又集合在一起了。这是有历史意义的会师。登陆的八十二名勇士,现在只剩下十二名,手里只有七支步枪。菲德尔充满了胜利的信心,庄严地说:
“从此,一支真正起义军诞生了,胜利有了保证!”
那时,巴蒂斯塔手里有五万雄兵,而且是经过美帝国主义精心装备了的现代化部队,有陆军,有海军,还有空军。但是违反人民意志的反动力量,即使一时表面上占着绝对优势,但实际上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而体现人民意志的力量,纵然初期表面上是劣势,但是强大的,不可战胜的,他们背后有人民,这是无穷力量的泉源。
在马埃斯特腊山区,革命火种迅速地蔓延,农民逐渐团结在起义军的周围。农民给他们带路,农民给他们报告敌情,农民参加了游击战争。他们和农民生活在一起,帮助农民劳动,送给农民缴获的胜利品,为农民治疗疾病,教农民读书识字,给农民讲解革命的道理,把土地分给农民,并且颁布了著名的第三号法令——土地改革法令。农民组织起来了,民兵也组织起来了。农民和起义军成为两位一体。
游击战争顺利发展,起义军逐渐壮大,革命根据地不断扩大。起义军粉碎敌人几次对山区的进攻,战斗经验更加丰富了。马埃斯特腊山区根据地巩固了,革命的力量要求向其他地区发展:以阿尔梅达为首的纵队到圣地亚哥城郊活动去了;以劳尔为首的纵队进入奥连特省东部山区建立第二战线去了;以西恩富戈斯和格瓦拉为首的纵队挺进到中部拉斯维利亚斯省创立新的根据地去了,把古巴全岛切成两半……
革命根据地迅速扩大,敌人震动了。一九五八年五月,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巴蒂斯塔出动了十六个步兵营和七个独立连,配备坦克和重炮,还有空军配合作战,向马埃斯特腊山区起义军总司令部进攻了。起义军总部留下的兵力很少,加上派出到各个根据地的兵力,总数也不过三百多人,但他们击溃了强大敌人的猛烈进攻。七十一天的苦战之后,他们消灭了约一千敌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和弹药。起义军的战斗力转而增强了。敌人本质上的劣势一天天暴露了。双方力量的对比在起着质的变化。不到半年时间,起义军便以锐不可当的力量向前挺进,进攻的箭头指向哈瓦那。像是摧枯拉朽一样,巴蒂斯塔的反动武装部队在起义军进攻前面举起了双手!一九五九年一月一日,自由古巴的旗帜高高地飘扬在哈瓦那的上空。
一九五九年一月二日,我在乌拉圭首都蒙得维的亚欢呼自由古巴的诞生。一九六一年三月二十六日我从墨西哥飞向久已向往的古巴——拉丁美洲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到了古巴以后,我希望很快到奥连特省访问古巴革命历史的足迹。三月三十一日,我如愿到了拉斯·科洛拉多斯海滨——“格拉玛号”远征人员登陆处。
我从小木屋旁边那条小路走进去,那一片满是荆棘的沼泽地带当中已经开辟了一条路,起义军搭起一座细长细长的木桥,一直通向红滩。我们在木桥上走去。望着水中的人影和树影交相辉映,听着汹涌的涛声,一阵高似一阵。
在木桥尽头,用木板搭起一座平台,面对着一望无边的碧绿的加勒比海。平台旁边有一株树,前面有块木牌,上面写着:
古巴的自由在这儿诞生
在它旁边,站着一个民兵,他是糖厂的拌糖工人,名字叫做奥斯玛·克瑞拉。他身上穿着一件灰布衬衫,下面穿的是绿色长裤,手里擎着长枪,头上戴着一顶草帽,黧黑的脸庞上两只眼睛像是黑夜中的两颗明星,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一九六二、十二、二十四 北京


第6版()
专栏:

《哈瓦那宣言》组画
古巴版画家加·贡·伊格莱西亚斯等十二位美术家,最近为《哈瓦那宣言》创作了三十九幅版画,这里发表的是其中的三幅
左:古巴人民全国大会认为:工人、农民、学生、知识分子、黑人、印第安人、青年、妇女、老人应为争取他们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的权益而斗争。
左下:各国有与世界一切国家自由贸易的权利;各国有充分行使主权的权利;各国人民有把他们的军营变成学校,以及把武器交给他们的工人、农民、学生、知识分子、黑人、印第安人、妇女、青年、老人和一切受压迫和受剥削的人们,以便由他们自己来保卫他们的权利和他们的命运的权利。
下:各国有把帝国主义垄断组织收归国有以收回他们的民族资源和财富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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