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8月6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井冈山漫游
魏巍
井冈山呵井冈山,
你沉睡洪荒几万年!
山泉水日夜声呜咽,
自开自落红杜鹃……
忽然无边秋雨中,
你高举红旗迎秋风;
一霎时千里雷声万里闪,
雨过天晴好山川。
不朝圣来不拜仙,
我来朝拜井冈山。
人说你五千八百尺,
我说你天下第一山!
远望那井冈眼花迷,
高岭层层紫烟起。
近望那井冈林木密,
好似当年井冈旗。
山山径径花不断,
斑茅仰天射长箭。
深谷里急水叩山鸣,
好似红军鼓角声。
杉树岭来樟树岭,
盘道弯弯上大井。
绿水绿山绿围屏,
红泥小舍绿谷中。
毛主席十月上井冈,
秋风飒飒秋雨凉;
请问村前小板桥,
可记得多少秋雨压衣裳?
中国大地黑呵黑重重,
只有井冈灯花明。
一点点灯花照万里,
谁不感激指路灯!
红泥小舍呵是革命船,
云雾茫茫送征帆;
天开云散回头看呵,
谁不感谢井冈山!……
出了大井面带笑,
我又跨上羊肠道。
青石小路野花开,
羊肠小路不算小。
性急的人儿爱走直路,
到得头来惹人笑;
自从那革命战马奔井冈,
才寻见柳绿桃红阳关道。
掐把野花歇一歇,
奋步奔上汪洋界。
我高唱汪洋界上炮声隆,
一举登上最高峰。
汪洋界,山势高,
井冈外,白云滚滚卷波涛。
白云西来乘西风,
要往井冈山里涌。
看呵井冈群峰手牵手,
挡住白云不许走。
井冈山不怕西风号,
满山竹林舞长矛!
一岭岭杉树迎山风,
好似当年喊杀声。
一阵激战白云退,
草木笑它洒清泪。
白云哪,我笑你妄想上井冈,
只留下残甲片片随风飞。……
看罢流云下山坡,
哨口上,古树招我身边坐。
我问古树名和姓,
井冈山上一老柯。
我问老柯几多岁,
老柯欠身把话回:
我看过千年井冈月,
我披过千年井冈雪。
当年红军挑军粮,
常来我的身边歇。
我向古树来致敬,
老柯老柯你最多情。
我老柯长在荒山里,
只有将一片绿荫赠宾朋。
我问挑粮多劳苦,
汗珠滴滴你可曾数?
汗珠落地吹不散,
请你去看井冈泉。……
三两蝴蝶迎面来,
翩翩恋恋入我怀。
我向蝴蝶点点头,
她又引我朝前走。
忽听前面有琴声,
疑是仙乐落谷中;
拨开一条斑茅路,
原是山溪响叮咚。
井冈山里井冈水,
井冈溪水音调美。
站在山坡细细听,
是谁呀,怀抱琵琶过茨坪。
我紧紧随着琵琶声,
不觉来到茨坪东。
咦,五马朝天五座岭,
截住溪水不放行。
高高崖上站枫树,
笑看溪水逢绝路。
前面更有山几重,
横在半天似铁城。
井冈山里井冈水,
遇到绝路决不回。
千丈飞川下深谷,
琵琶声一转成怒雷。
一道雪浪几十里风,
远远近近林木惊;
惊得枫叶飘飘下,
五马朝天抖长鬃。……
井冈水来自井冈泉,
永远不叹行路难;
越是路上多险滩,
你的浪花才越好看!
井冈水来自井冈峰,
哪怕人间路不平;
越是路上多险程,
你的歌声才越好听!
井冈山里井冈河,
路上花多泉更多。
哪有好花不朝阳,
哪有泉水不唱歌!
八千条飞泉天外来,
八千条山泉挂山崖;
条条山溪要出幽谷,
条条都带歌声来。
队伍越走越壮阔,
大水小水来会合。
来会合呵扬洪波,
大家齐唱呵井冈歌。
井冈洪波呵力无敌,
怪石恶岭呵冲成泥!
井冈水浪呵永不败,
万里欢腾呵朝大海!
井冈山里哟井冈水,
井冈河水哟音调美。
请你收下我歌一曲,
我也是你的一滴水!
走过一冲又一冲,
漫步来到老茶亭。
亭后绿竹几十竿,
亭前几枝野花红。
想当年,老茶亭上唱山歌,
送走了多少红军哥。
红军哥哥走四方,
一双草鞋一枝枪。
为了天下受苦汉呵,
哪怕鲜血染他乡!
听见你的步伐声,
悲叹的茅屋飞红缨。
听见你的军号声,
城堡倾在烟火中。
你吃过多少苦中苦,
你走过多少艰难路。
几十年飞马报捷音,
哪里没有井冈人!
不是你草鞋带春风,
大地草花要苦苦等;
不是你的枪刀明,
黄河怎停止叹息声;
不是你穿过万重岭,
我哪能歌声接歌声;
不是你扑过急流攀险崖,
我怎么接过火把来!
井冈土地多芬芳,
满山樟树万里香;
万里香呵香万里,
人中的樟树就是你。
红军哥呀红军哥,
没有你来哪有我。
当这桃李满园春荡漾,
叫我怎不满含热泪谢井冈!……
井冈景色记心头,
要走不走又停留。
我像井冈山上云。
挽住山树不愿走。
不愿走呵手一挥,
下山不住把头回——
转身伏在溪流上,
井冈呵,我再饮你一捧水。……
1961年8月游井冈山
次年1月初旬记于郑州
汪洋界是井冈山五大哨口之一,山外白云滚滚,有如一片汪洋。当地人又称它为“黄洋界”。
五马朝天,地名,在茨坪东南五里许刘家坪,有大瀑布。


第4版()
专栏:

三个书记
吉学霈
“寒露到霜降,种麦不荒唐”。话虽是这么说,那也得看具体条件。比方说吧,走马岭这地方就特别,因为山高地寒,背阴坡子又大,因此,历史习惯上秋分一过就得扎耧。要不,你往后看,年里的麦苗准长得卷卷缩缩,不死不活,搭眼一看,就像卧了一地的“翻毛鸡”。
因此,走马岭生产大队的干部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阴历八月二十五日就开始冬播。
可是临到扎耧的前一天,县委办公室打来个电话,叫生产大队长王天印,进城参加一个有关山地生产的座谈会。不巧他正害病,就由大队支部书记李书林代替他去出席,这样一来,大队的冬播工作,就由副支部书记王小全来负责领导了。
王小全为人非常随和,耳根子又软,平常办什么事,最怕别人在一旁敲边鼓,三说两说,他就没主意了。李书林知道他的缺点,临走时,拍着腿特意对他说:“大叔,我这‘气象站’可又发出警报了,闹不好,今年老天爷还跟咱们淘气哩。你要坐稳马鞍轿,坚决的领着大伙干吧,什么时候把咱们的五万斤种籽撒进土里,才算你大功告成。”
李书林的“气象站”,就是他的“关节炎”。根据以往的经验,每逢天快下雨,他的两条腿就来神了:酸困麻木,微微抽筋。灵验的程度,比一加一等于二还准。
王小全听罢这话,挥挥手笑着说:“你只管走吧,别操这条心,老叔又不是三岁顽童,还不懂这点紧忙!”
第二天,天气很好,虽然已交中秋,可是抬脚动手的还要浑身冒汗。王小全挟着个大棉袄,沿着岭脊一路小跑。那满岭满坡的耧铃当声,好似一个大演奏团在演奏着:有的声音洪亮;有的响声脆活;有的一眼一板,不紧不慢;有的却热闹得响成一串,好似欢流的山泉。
王小全踏着小碎步,一边跑,一边在倾听着这种醉人的音乐。光凭他那双耳朵,就能准确的辨出摇耧人是哪个。“这是王定贵!……这是刘黑子!……这个嘛,起耧紧三板,准是牛如意!”
果然不错!转过一个小山包,真是牛如意带着他们牛家?的几犋牲口在坡上耩麦。王小全问道:“你们今天出了几犋牲口哇?”
一个小伙子抢着回答:“大小十二犋。”
“怎么只有十二犋呢?”王小全搭眼一扫,接着问:“你们的‘大老青’呢?还有,那头小犟[jiàng]驴呢?”
牛如意笑着说:“你可克得真紧。‘大老青’在下面耖地哩;小犟驴留在家里拽[zhuài]磨了。”
王小全笑着说:“不是我克得紧呀,节令不饶人嘛。”
一转眼,王小全又爬上另一个山头了。
“你们一亩地下多少种呀?”
王家坳的社员们回答:“照规定嘛,十八斤。”
“可不敢少下呀,要知道:‘有钱买种,没钱买苗’哩。”停了停,王小全又问:“什么时候能种完?”
生产队长回答:“赶的紧,得个七八天哪!”
王小全想了想说:“这好,早种完早心静。再说,咱们这里地气寒,硬是得比人家山下早一个节令。……”
正在这当儿,北边传来一声叫喊。有个社员对王小全说:“王书记,像是叫你哩。”王小全用手遮到耳朵后面听了听,随即转身向北边走去。
北边一条?沿上,站着一个年轻干部。这人约莫有三十岁上下,身材魁伟,很有精神,眉眼间,透露出一种精明强干的样子。看情形,他刚刚跑了不少的路,脸孔绯红,满头大汗。一件半新不旧的白洋布衬衫,已经被汗水贴在脊梁上了。
王小全一边走着,心里还在捉摸:“这是哪个呀?”可是等他一眼认出是区委副书记高向清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并且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他今天到这里,不是什么好兆头。
高向清原是县交通局的干部,今年春天才转到农业战线上来。这人年轻气盛,很有魄力,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很少有回旋的余地。也许是性格上的不同吧,王小全总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因此,平常跟他共事,心里总有那么点戒惧。
“好个老王,你可把我拖垮了!”高向清粗喉咙大嗓的笑着,一步从?沿上跳下来,一边抹着汗说:“我从刘家咀赶到马家坡,又从马家坡赶到饮马池,紧赶慢赶,也没有追上你的影儿。书林往县里去了吗?”
“昨天下午走的。”王小全回答。接着笑了笑说:“你该早些给我来个电话嘛!”
“看你说的,我原来也没有打算往你们这边来。”高向清笑笑说:“今天上午,我是去谭家洼大队的,路上听见你们这边耧铃当响,才跑来了。”
王小全心里说:“我猜着他是为这事来的。……”
果不出所料,高向清随即问到这码事:“你们现在就扎耧,不嫌太早吗?”
王小全笑笑说:“早是早点,可是我们这里地气寒,得早些下手,……”
“早下手也得有个分寸嘛,你看这天,还热得很哪!”说到这里,他又在脸上抹了一把汗。“老王,你是个庄稼人嘛,俗话说得好:‘麦没二旺’。年里苗子长疯了,跌过年可就要抓瞎啦。……”
王小全本来还想给他解释一下,可是听他那口气,再说几句也怕不能见效。又一转念:他是自己的顶头领导,要是听了还可;万一不听,反以为自己跟他故意顶撞,以后不是更不好打交道了吗?人哪,都爱吃“顺气丸”,我王小全何必得罪他呢?
高向清却不摸王小全的心事,还是只管说他的:“要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作主。但是我们作领导干部的,就不能有丝毫粗心大意。要知道,明年夏收这一季,就占我们全年产量的百分之六十,如果出了差错,这责任谁能负得起呀!”
“可不是,我也觉着早了。”王小全打起“顺风旗”了。
“是嘛,什么事情都不能过火。”高向清笑着说:“你做了一辈子庄稼,能不懂这点规矩?”
王小全连忙问道:“那我们就停了吧?”
高向清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还是你们自己作主吧!”
就这样,天还不到晌午,走马岭上再也听不到一个耧铃当响了。
这天下午,李书林就从县里回来了。他一听说冬播工作停住了,心里十分窝火,屁股没沾凳子,便一拐一拐的去找王小全。
“老叔,这是怎么回事呀?”李书林火爆爆地问。
王小全叹了口气,悄声说:“唉,难哪!那是老高同志让停的呀,我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书林说:“你说清楚点!”
于是,他就如此这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总之是:那是领导的意见,我敢不执行吗?……李书林一边听着,心里直翻腾。最后问他:“你没有把咱们这里的情况,仔细的向老高同志谈谈吗?”
王小全两手一拍,叫着说:“好我的侄子哩!你把老叔说得一钱不值了。”
李书林暗想:“要真是这样,那就怨区委副书记不是了。”随即在心里埋怨着说:“老高同志呵,你办事也嫌太武断了,新来乍到,情况你又不熟悉,该听听我们的意见才是呀!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决定问题呢?”
他想,应该马上去找着老高谈一谈。可是又一想,不妥。他既然那样坚持自己的意见,弄不好会顶牛哩。可是麦却不能不种,因为这关系着国家利益和两千多口人的生活问题。李书林本来是个直汉子,想到这里,便打定了主意:
“要批评、要处分,就由我承担起来吧,个人即使受点委屈,也总比将来伸着手去向国家要粮食强得多!”
想到这里,他便对王小全说:“我的腿真是再也拉不起来了。你去通知各生产队,明天继续播种。”
王小全两眼一眨,惊呆呆地说:“书林,这样办不妥吧?你再考虑考虑。能不能再推迟两天?”
李书林奇怪的问:“你也觉着我们种早了吗?”
“我不是那意思,麦是紧该种了。”王小全笑了笑,支吾着说:“我是说,……老高同志就是将来知道了,咱们也好有个回身的余地。”
李书林一听这话,气得头上直冒火,便对他说:“老叔,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通知吧。将来决不叫你负一个小钱的责任!”
寒露节前三天,扯起了东北风。天气一下变了。先是冷得叫人直打哆嗦,接着便下起大雨来,哗啦啦,……哗啦啦,一下就下个不断头。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眼看一个星期过去了,天还没一点放晴的意思。这期间,高向清回区里开了几天会。等会议一结束,便匆匆忙忙的赶回云田公社来,打电话叫各生产大队的支部书记和队长去开会。
李书林前面走,王小全后面跟。一路上这老汉心事重重,不言不语。等看见云田村的时候,他才紧赶几步,悄声问道:“书林,你猜今天开会为啥事?”
李书林说:“不知道。”
王小全再不说话了。走进云田村,他又问:“书林,是不是因为咱们种麦的事呵?”
李书林笑着说:“咱们种错了吗?”
王小全笑笑说:“对了!”
“那你还怕啥的?”
王小全想了想说:“老侄子,不瞒你说,这一阵呀,我心里总跟揣着鬼似的。……”停了会,他突然歪着脖子问:“你说,咱们这样做,算不算不服从领导?”
李书林一下子笑了,捣着他说:“你呀,老毛病又犯了。常言说得好:‘自己没邪,鬼避三舍’。少替自己想点,自然就不怕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公社的大门。出纳员王海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你们二位到得早哇!”
王小全问道:“你在做啥呀!弄得烟熏火燎的?”
王海说:“一会不是要开会嘛,我给你们烧茶喝。”
李书林问:“大伙都来了吗?”
王海笑着说:“你们是头卯。”
高向清在上房屋里接腔喊:“书林吗?有请!”
王小全连忙推推他说:“你先去,我烤下火。身上直发噤。”
李书林知道他使的是“金蝉脱壳”计,也不勉强,笑了笑,便向上房屋里走去。这是一间宽敞敞的屋,里面摆着两张桌子,平时办公,忙时开会。李书林进得屋来,见高向清浑身透湿,糊了两腿的稀泥,看样子,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他一见李书林,便叫着说:“老李呀,你看这个熊天!硬是跟咱标上了!”
李书林故意问道:“老高,今天开会为啥事?”
高向清笑着说:“瞧,把别人快急疯了,你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这些时你夜里睡得着吗?”
李书林笑着说:“睡得好极了,一夜连个身都不翻!”
“装假!”高向清看得出李书林心里想笑,停了停,他急巴巴地说:“你算算看,今天已经九月十二了,霜降已经过了。可是这天……吓!就算今天雨停住,等地晾干,能种麦也到十八九了。那怎么能成?等麦种完、出来,到啥时候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还不知道哪一天它才能晴。”高向清说到这里,懊恼的甩了甩手,半天才接着说:“老李呀,今天邀你们来,想让你们出主意,看能不能冒雨抢种一些?”
李书林笑着说:“我们已经全部种完了。”
高向清先是一愣,随即高兴地问:“你们已经种完了,啥时候种完的?”
李书林说:“落雨的前一天。”
“哎,你这老兄,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呀!”高向清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带着孩子般的欢快大声说:“我要早知道你们种完了,也少着点急嘛。”
李书林嘿嘿直笑。半天才说:“不瞒你说,老高,我们包还只怕包不严哩,哪敢告诉你呀?”
高向清问:“这是为啥?”
李书林笑道:“怕你再让我们停下来呀!”
“呵!原来这样。”高向清这才想起前不久发生的那回事了,想了想,歉然地说:“现在看来,当时是我错了。情况既然没摸清,不该乱发言。瞧,主观主义多害人呀!”
停了会,高向清笑着说:“这么说,我又犯主观主义了,今天让你们跑了个冤枉腿……”
李书林抢着说:“一点也不冤枉。我们今天来,也有两个目的:一是向你作检讨;再呢,我这人心里埋不住话,有点意见想向你提一提。”
高向清笑道:“你用不着作检讨了,那是我的过错。至于意见,你就提吧!只是别拐弯抹角的。”
可是等了半天,李书林并不开口。高向清开玩笑的说:“怎么,还得要我给你动员一番?”
李书林?[shǎn]着眼说:“不是已经向你提过了吗?”
高向清问:“提的什么意见?”
李书林说:“还不是那件事嘛。你已经检讨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向清笑着说:“你呀!李书林,我以后也得提防,你这家伙真鬼!”
李书林笑道:“常言说得好,‘明白人一句嫌多,糊涂人百句嫌少。’这句话不对吗?”
这一说,逗得高向清哈哈大笑,拍着李书林的肩膀说:“谢谢你,亏你还没有把我算做糊涂人。”
但是,当他们谈到冒雨抢种的时候,李书林却认真地提出意见了。他说,这是干不得的。常言说“一浆三不长”嘛。就算勉强把种籽和进泥里,一点好处也没有。一来:天冷,下雨,它根本不会出芽;再呢,即使日后出来了,苗也不会发旺。人受罪,地吃亏……这笔账根本不合算。
高向清点点头,随后问道:“可是天老不晴,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呀?”
李书林想了想说:“这自然是个难题。不过我的意见,还是往后拖拖再说。好在,我们公社剩下的都是河地地区,这些地方土质条件好,雨只要一停,三五天就能开耩了。……”
正在这时候,王海提着开水,后面跟着王小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高向清问王小全:“老王,你的意见呢?”
王小全问:“啥事?”
高向清说:“你看,天一直不晴,怎么种麦呀?”
王小全笑笑说:“能有啥法?你布置,我们干好了。”
高向清笑着问:“你们不是已经种完了吗?”
王小全连忙检讨说:“嗨,嗨……这件事我们做得实在不对,该挨批评,该挨批评!”


第4版()
专栏:

山乡(油画)
 颜铁铮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