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5月2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失去的周末
刘宓庆
在不同的国度里,生活,有着完全不同的逻辑。
世界上有些地方,普通人不仅不能用勤奋刻苦的劳动换取一星半点幸福和自由,反而要为强施于他的不幸和不自由付出极其痛苦的代价。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姑且不要到纽约、旧金山和西弗吉尼亚贫民窟里去寻找我们的主人公。有人道,现实的冬雪秋风早已把他们从肯尼迪嘴里那个“全民福利国家”的
“全民”里,开除出去了。据说,所谓“中等美国人”才是衡量美国式的“幸福”和“自由”的“最公平的标尺”。
也罢,让我们来谈谈“最公平的标尺”的故事。他是鲍维尔研究所的职员,也许是伍德公司的技师,是戴蒙学院的助理;他名叫吉尼,也许是迈克尔。让我们叫他密勒·拉丁仑吧。
密勒是个勤奋、爽直的年青人。他头脑简单;对政治的兴趣,压根儿没超出四年一度在总统候选人名前漫不经心划上的那个小圈儿。可是,社会所强施于他的所谓“人生乐趣”,却远远迈过了他小小的荷包允许的范围。事情是这样:《新闻周刊》的主编布朗先生曾经绘声绘色地说过:在美国,“欠债事实上已从一种耻辱变成了社会地位的标志,从穷人最后的求助手段变成了获得较好的物质生活用品的入场券”。密勒有幸,被恩赐了一张“入场券”:密勒除了自己的身体和妻子以外,他的一切都是分期付款的赊购品。他生活在自己的家里,又不是自己的家里。密勒无时无刻不感到头顶上有一柄发丝悬着的利剑——一旦失业,或者发生更可怕的飞来人祸,那,他的一切都将在刹那间化为乌有。
为明朝的未卜命运担惊担险的痛苦折磨着密勒。和跟他处境相同的千百万“中等美国人”一样,他想要摆脱这种痛苦,要摆脱这种人质的奴隶地位,唯一的出路就是拚命出卖劳力。他核计:结婚四年以来,经过几番苦斗,总算偿清了80%的债务。现在他还欠下大约三千美元。只要再苦干半年,以一百三十元周薪全部抵债,是可以“赎回”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的。为此他星期天到公司的三十层大楼上去擦玻璃,晚上到电影院去收门票,体力能支的时候还去码头推货车。他埋头干活,绝口不多闲言。为了避嫌,他甚至不打红色的领带。每天每天,当他精疲力竭,但却是安然回“家”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离绝壁悬崖走远了一步,而向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走近了一步。
年终已届,来到了最后一个周末。密勒虽然感到忐忑[tǎn-tè]不安,但他仍然精力充沛,把一切作得井井有条。他想:即便是最严酷的上司都无法在这几小时里找出半点差池,把他撵走……一个小时以后,他可以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里,跟妻子一起度过第一个真正的周末。
现在离下班只有十五分钟了。……密勒激动地抓起了电话筒,想让妻子也来分享他内心久久压抑的一点幸福感:0—0—7—4—5……
突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声音叫道:
“密勒·拉丁仑先生,经理有事请你去一趟”。
密勒沸腾了。他一口气跑到了经理室。一个陌生的彪形大汉递给了他一张单子:
“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传见。”
晴天竟有闷雷!密勒头发晕,面色惨白。
“拉丁仑先生,您是芬兰人吧!?拉丁仑是芬兰人的姓。”
“我?我……我祖父是芬兰人。他……他是四十年前移居美国的呀。”
“迟早都一样。根据调查,你祖父是芬兰共产党。他是‘美国芬兰籍工人联合会’的会员,三十年代曾经煽动过颠覆性罢工”。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祖父。他……我是美国公民”。
“正因为你是美国公民,你应该服从美国的法律和秩序”。
密勒已经听得见镣铐的声音了。
“我们还经常在电话里听见你跟妻子谈什么‘不幸福’
‘不自由’。我想不必提醒你,这些言词具有多大的煽动性。”
“我的上帝!……先生,你知道吗?我负了将近三万元债务。几年来,我白天黑夜当牛马,为的就是还债,还债,还债!我被电冰箱、福特、电子吸尘器……”
“够了!拉丁仑先生,请你放明白点。我们要清算的并不是你经济上那笔债务。”
“至少应该让我见见妻子,今天是周末。”
“不必,你还是到爱丽斯岛上去度周末吧”。
就这样,密勒失去了他梦寐以求的周末,他的故事也就到此告终了。应该声明的是:这一类貌似突梯的灾难并非出于作者的杜撰。他只是用“最公平的标尺”度量了一番美国式的“幸福”和“自由”的短长。据美国《国民前卫报》报道,从1952年12月到1961年5月,美国政府根据“麦卡伦法”非法逮捕和驱逐了二百五十多万美国公民,美国特务机关横暴地诬蔑被害人“充当了外国代理人”,“证据”往往是他们的“祖先曾经是共产党人”;或者,他们是“侨生公民”、“有煽惑性言行”等等荒谬的“控词”。美国特务机关制造了平均每六十户美国家庭即有一人不能幸免的黑名单。所谓“大陪审团”完全是美国司法部法西斯势力宰割人权法案和宪法的穷凶极恶的工具之一。几年来,美国政府的反共反人民的法西斯行径使许多普通的美国公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是在发霉的窝棚里、在破烂的帐篷下、在垃圾堆旁,在债台之下、在监狱里、在讯问室、在刑场上度过他们的周末的……。
这就是美国垄断资产阶级强加于普通的美国人的生活的
“美国生活方式”的逻辑:经济上的不幸和不自由必然要带来政治上的不幸和不自由。如果说忝居“全民福利国家”中“全民”行列的所谓“中等美国人”,不同于贫民窟和工人窝棚里的被侮辱与被损害者,不同之点只在于:前者被施予了一张进入“债牢”的“入场券”,领略了一番布朗先生摇旗呐喊的“美国物质生活用品”的苦楚滋味,而后者却要永远被迫为那些“物质生活用品”流汗流血。现在,肯尼迪总统嘴里的“全民福利国家”的“全民”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确切的一个代词了:“全民”=垄断资产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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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运动场上的随想
蒋先凡
“孤注一掷”的铅球运动
有一次,看见两个小伙子在赛铅球。一个是身高体壮,浑身肌肉滚成疙瘩的大个子。只见他憋红了脸,使足了劲,紧抓铅球,咬牙一掷,掷了六、七米远。还有一个是身量不高、腰围不壮的小个儿,看他轻轻巧巧地手托铅球,就地一转身一投手,竟把十六磅重的铅球,送出了十米开外。
情形看着“反常”,我也好奇,就去请教一位大学里的体育教师。他是这样回答的:在铅球推出手以前,需要作一整套移步转体的连续动作。这些动作是力的酝酿、积累、转移和发动。它们包括:旋步撑腿、拧腰挺胸、挥臂(左臂)转肩、扭颈昂首直到高送出手(右臂)等动作。这一连串从脚踵到头顶的动作,都是在一刹那间闪电似的进行,闪电似的完成的。目的只有一个:动员和发挥浑身上下的力量,振臂一掷,把铅球送到最远端!
那个大个子,可能力大无穷,可是他使的主要只是手膀的力量;而那个小个儿,却在自己的轻轻一推里,灌注了全身的力量!
我听了这席话,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事实如此:不懂得集中一点使用力量,力大而无所能。学会了倾全身力、运丹田气,转身一击,定能立奏奇效。
百米和万米
田径赛运动中有一个奇妙的事实:优秀的运动员,二百米短跑的速度要比一百米快,纪录比一百米好!
为什么呢?因为少一个起跑——跑二百米并不需要二次起跑。起跑是从静止到前进,必须花费更多的精力,克服更大的障碍。而在二百米赛跑时,一次起跑后,只要你久经锻炼,精力充沛,你就可以一鼓作气,全力以赴地冲到终点。
八百米以上的中距离跑,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在整个跑程中,需有紧有缓有变化有节奏;必须把最大的力量和最高的速度,用到最后的冲刺上,因为最后的胜利,决定于这最后的冲刺。
五千、万米以上的长距离跑,情况更加不同了。这是一种更为艰苦的历程,需要速度加耐力,需要双倍的意志和韧性。每跨一步,喘一口气;必须节俭地运用和调节体力。每跨一步,喘一口气,是在消耗体力,但同时也是在保持和生长体力。中途绊几绊,甚至失足摔一跤,没有关系,就看你是不是爬得起来,就看你爬起来后,是不是依旧奋勇前进!跑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米处,精疲力尽地倒下了,固然说明你跑得不对;但终于跑到万米终点线。而如果还留有过剩的精力,同样说明你跑得不好——没有尽力而为,没有跑出应有的好成绩!
赛跑的历程如此,人生的历程也如此。在我们的一生中,不时要作一鼓作气的短跑和全力以赴的冲刺,但综观全程,则更类似艰苦卓绝的万米长跑。要到达万米终点线,而且做出好成绩来,必须跨开步子,呼吸均匀,而眼光更要看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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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艺丛评点
马铁丁
诗情
柯仲平同志真不愧是位老当益壮的青年。这里“青年”两个字并没有写错。因为在他的诗行里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文艺不能没有感情。应该加一句:诗,尤其不能没有感情。
柯老爱党、爱毛主席、爱解放区、爱延安……柯老的感情是深厚的革命感情。“东不见长庚、西不见启明,我们的党中央是北斗星。”虽然已经事隔二十几年,但是,柯老的这些诗句,对我还是记忆犹新的。
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了。你看他那精神饱满、兴致勃勃的劲头:
“宝塔山刻毛主席的话,
延河唱着去传达。
我们听毛主席的话,
背上包袱都撂下,
赤条条无牵挂,
群众心里把根扎。”
“我们听毛主席的话,
什么高峰都能爬,
什么海洋都能跨;
麻草鞋上打的两朵花
走来闪闪像灯塔。”
(“火的森林、火的花”)
包袱、草鞋一齐活了起来,高山流水同柯老一齐放声歌唱。理论说服人,感情感染人。柯老的诗句,不仅把窑洞学习、山头开荒、窗外纺线、热炕曲膝谈心的艰苦而又甜蜜的生活,从新唤醒;而且还为我们增添了迎接困难、克服困难的精神力量。
一九五八年,路过西安,曾经去拜访柯老。柯老一面手拨月琴,一面高声吟韵。柯老并非音乐家,琴是弹得不算高明的。但是,他的充沛的感情,一直感染着我,永远感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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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横眉录

挤而代之
东方犀 文 江有生 画
澳大利亚“论坛”周刊报道:由于美国电视节目充斥,在澳大利亚电视中“没有一点是澳大利亚的东西”,“尽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货色”,并由此使大批澳大利亚剧作家和演员陷于失业困境(见四月二十一日人民日报)。
狼头伸进羊圈,决不会谦逊地把身子留在外面。美帝国主义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在向别的国家渗透,都是拚命往里挤,挤进以后,就拚命扩大地盘。“美国生活方式”在向许多国家挤,那就是把盗窃、凶杀、扭臀舞、流氓、吸毒等美国“国宝”塞进去。不久前,报载美国犯罪者已深入加拿大活动,成为新式“出口货”。像可憎的病毒一样,美国老板们把这些向别国散布。他们以为由此就可挤掉那些国家的民族文化、模糊那些国家人民的民族意识,于是“自由世界大家庭”在恶臭中扩大,他们也可在骗人的昏黑的“美国生活方式”的圈套里更加财运亨通。
有来者不善的挤,也就会有抗拒和反击这不善的来者的挤;有帝国主义反动文化的浸染,也就将会引起反反动文化的抗争。美国老板想对别国民族文化挤而代之,结果只会走向反面。迟早人们会看见,这些反动文化的病毒会不断地为别国各民族文化、人民自己的文化所击退。(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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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西伊里安,在召唤!
晏明
等待那里有山,雪盖冰封,山呵正等待雷声隆隆。那里有云,浓雾沉沉,云呵正等待日丽风轻。那里有花,枝枝含苞,花呵正等待春天来到!
呼唤前进!年轻战士,大步行进,穿过湖沼,穿过丛林。攀着藤蔓,沿着巉岩,一队一队,脚步轻轻。号声——召唤群山,笑声——震荡椰林。茶园,蔗田,棕色的土地呵,一齐苏醒!鲜花,翠鸟,四处开放,歌声阵阵。听呵听呵,满野欢声,年轻战士,呼唤前进!
守望你的眼睛,多么明亮,你的枪口,正在闪光。眼前——是湛蓝的海天,身边——是棕黑的油田。谛听着,海涛絮语,守望着,敌人来临。是渔人的儿女,是猎户的子孙,多么威武,多么坚定!在港口,在海滨,屏住呼吸,瞄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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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阿拉伯谚语
*小鸡都是鸡蛋孵出来的。
*被雨淋湿的人认为别人也都淋了雨。
*赠马就连马勒赠,要送骆驼带缰绳。
*蛇不会因自己有毒而死亡。
*狮子老了狼也讥。
*偷过鸡蛋的人,也能去偷鸡。
〔朱瑞华辑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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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长驱远蹈
(中国画,全国美术展览会作品)
吴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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