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4月28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心潮逐浪蛟龙起
——重读李大钊烈士的《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一文
杨垦夫
春风浩荡,杨柳依依,农村已传来春耕与播种的讯息,又已到难忘的四月。案头放着李大钊同志的诗文选集,《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这篇短文已读过几遍,但是,在大钊烈士就义三十五周年的时候来读,不禁心潮倍增起伏。
三十五年前的4月6日,李大钊同志在北京被捕。不久,在南方蒋介石叛变革命发动了血腥的“四·一二”政变,对共产党人进行大逮捕大屠杀。接着,北方的军阀政府以卑污的手段偷偷地宣判了李大钊同志及同案十九位革命战士以死刑。在绞刑架上,李大钊同志英勇牺牲了。白色恐怖把中国革命推上了极其艰难的境地。然而,事情的发展决不像反动派希望的那样使革命被完全扼杀,而是如毛泽东同志写的那样,共产党人揩干了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革命队伍继续战斗成长。结果是:二十二年,“换了人间”。
中国国运曾是重重艰难,然而人间又毕竟不得不换。李大钊同志的这篇短文,正是对这问题作了绝好的回答。“历史的道路,不全是坦平的,有时走到艰难险阻的境界。这全是靠雄健的精神才能冲过去的”。他以这警赅[gāi]而发人奋起的语言,指明了一个要用奋起斗争变革艰难的国运的真理。革命从来就是要战胜敌人,要破除面前的艰难。只要有雄健的“国民”,有踏实而勇敢的革命人民群众,有他们的奋发的意志与坚毅的实践,那么,正如他写的:“目前的艰难境界,那能阻抑我们民族生命的前进”!
经过切实的斗争实践,艰阶可以变为平夷,困难可以转化为顺利,从艰难中可以冲过去达到胜利。“风物长宜放眼量”,知道了艰难的实际情况、规律和转化的必然趋势,不是就会刮目以看下回分解吗?深知未来在握的“国民”,才会有真正的雄健,也便会在艰阶中“感得一种壮美的趣味”。没有过不去的山,山路艰险,难在其中,乐也在其中。《易经》上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也说的是相近的意思。
李大钊同志的一生是为中国人民解放奋斗的。他生前的这篇短文,是激励当时革命战士的号角,几十年来又为革命发展的事实所证实。人间已换,要继续向前发展,这却仍然是我们的精神武器。几十年前的播种已结出今天的果实,今天的播种也决不是不需要征服新的艰难的。但也正如过去的艰难被征服一样,今日我们的脚步正继续从新的障碍上越过去。
大江愈向前奔流,江水便会愈加壮阔。比起当年,如今建设社会主义祖国的事业该是怎样的面貌空前雄伟!他的话却仍然激励着我们。就如他早年为自己已牺牲的朋友题像诗写的:“斯人气尚雄,江流自千古。……夜夜空江头,似有蛟龙起”;在我们社会主义建设的浪潮中,在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心潮里,李大钊烈士的精神,他的希望,他的鼓舞,像蛟龙在腾起,在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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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歌舞之乡看“麦昔若普”
谈风
逢着维吾尔族一年中第一个节日肉孜节(即伊斯兰教的开斋节)前夕,阿克苏镇公社党委书记和社长,邀我去参加迎接节日的社员晚会——“麦昔若普”。“麦昔若普”是古老的维吾尔语,意思就是歌舞集会。
维吾尔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在农村中,不但青年男女是歌舞能手,连六七十岁的老人和五六岁的儿童也都是歌舞的爱好者。
能参加歌舞之乡的“麦昔若普”自然是令人高兴的事。天刚黑,我赶到阿克苏镇公社,“麦昔若普”已经开始了。有五间房子大的会议室被三四百人挤得水泄不通,阿克苏县县长吐尼牙孜和县检察长也来参加了。由七个老鼓手、琴师兼歌手组成的乐队,正起劲地击鼓操琴、引吭高歌。场中有男对女,有老对少,伴着铿锵的手鼓声,翩翩起舞。场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最惹人注意,她头戴“都帕”(小帽),连衣长裙直拖到地,外面披着长夹袢,完全是古式打扮。她踏着节拍、步伐轻盈地和一个小伙子对舞着,不管左旋或右转,前进或后退,几十分钟内,手不停挥脚不闲,却看不到一点倦意。
一曲接着一曲,一对挨着一对,轮到跳“刀郎”舞了,全场情绪更为热烈,“刀郎”是最古老的一种舞蹈,特点是鼓声铿锵,歌声高亢,舞步由缓而急,对舞的人含有竞赛的意思。这次出场的都是年轻人,他们三步一顿,动作鲜明有力,随着鼓声渐紧,舞步也越来越快,先是绕圈旋转,接着便是急骤不停的旋舞。一会,支持不住的人陆续退到场外,场中只剩下一对青年男女仍在不停地旋转着,能旋转到最后一个才算是优胜者。当对舞的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晚会的主持人进场同两人握手,表示对他们同样的敬佩,才结束了这次竞赛。
无论是跳“刀郎”舞或是别的舞,最费力的还是伴舞的乐队。他们一曲接一曲,琴鼓不停,歌声不断,只有熟记曲牌,满腹民歌和能即兴作歌的老艺人,才能担任乐手。因为“麦昔若普”上的音乐曲调,都是取自《十二木卡姆》大曲中,没有固定歌词,演唱者只看词句长短能与曲调配合上就行,因此,每次“麦昔若普”的歌词都会有不同的内容。我从翻译口中知道,今晚他们唱的有古老的民歌,有歌颂党和人民公社的新歌,更多的是歌唱的人见景生情,随感而发,即兴编成的诗歌。他们唱起来却口如喷泉,源源不绝,一个晚上连唱几十支歌,都不重复,当他们遇到高音难拔的段落,我看到鼓手挺身站起,举举手鼓,激动地高唱,周围的群众立刻被他的兴奋情绪感染了,扬臂尖声呼叫,在歌声中此起彼落,竟成了乐曲中不可少的和音,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把维吾尔族人民活跃的特点,烘托得一览无遗。这种呼叫一为鼓励乐手,二为歌声帮腔。
我正欣赏这热烈场景,突然有人在我背上轻击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笑容可掬的姑娘,正把腰带举给我,这时我才发现,“麦昔若普”不光是歌舞,还有“敬茶”、“传腰带”、“传火柴”等多种民间传统游戏。因为跳舞的毕竟是一部分人,这些游戏可使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参加;不会感到冷落。“传腰带”是一种表示亲近和友谊的游戏,拿腰带的人,只要用双手把它伸向任何人(一般是朋友和熟人),或照他的背上抽打一下,对方便立刻站起来,伸出双手,但不能就接带子,两人各旋一个圈;如果拿腰带的人又在对方背上击了一下,还得再转一个圈,打的越多越表示亲近,被打的人也越高兴。我看到公社社长艾买提拿到腰带时,用力在他老父亲背上打了一下,老人笑嘻嘻地站起来,急忙转了一个圈;才接过腰带。这样一个传一个,直到晚会结束才停止。传腰带的另一方式是对诗,一个小伙子对一个姑娘举着腰带,悄声说:“沙枣花儿虽小香味长,愿我们的情谊像花一样芬芳。”说得姑娘红了脸。有一个老太太拿着腰带对县检察长说:“门前一棵树,是大是小说法不一样,检察长一看,就知树的短长。”这是赞扬检察长公正无私,检察长慌忙道谢,他祝老人身体健康。
同时进行的“敬茶”游戏,是和“传腰带”类似的表示友爱的活动,也要对诗,敬茶人一手擎双杯,先把上面的杯送给对方,然后再说一首诗,被敬的人回了诗才能喝茶。除了敬客,青年男女对这项游戏最感兴趣,他们爱互相对诗,表示心意。
我同大家踏着月色离开舞场,“麦昔若普”余情移到了街上,有人在踏着舞步走路,满街是散会群众的歌声、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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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革命者!革命者!
闻一多先生被国民党特务暗杀后,哀悼他的文章里,没有一篇不提到他是诗人,知一多为诗人者,又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有诗集曰《死水》,曰《红烛》。《死水》出版于1928年1月,新月书店发行,收诗二十八首,格律整饬,和当时新月派其他诗人相似,但不拘拘于个人情感之得失,把反动统治下的生活比作死水,对现实社会深致不满,则又卓然独立,和许多人不同。他的另一个诗集《红烛》出版于1923年9月,由泰东书局发行,封面白底红字,用蓝条框边,装帧粗俗,殊不美观。集内收序诗《红烛》一首,《李白篇》三首,《雨夜篇》二十一首,《青春篇》十七首,《孤雁篇》十九首,《红豆篇》四十二首。《红烛》各诗在形式上不及《死水》,而热情磅礴,意气焕发,攻击旧礼教甚力。序诗有云:
红烛啊!
既制了,便烧着!
烧罢!烧罢!
烧破世人底梦,
烧沸世人底血——
也救出他们的灵魂
也捣破他们的监狱!
红烛啊!
你心火发光之期,
正是泪流开始之日。…………
红烛啊!
你流一滴泪,灰一分心,
灰心流泪你的果,
创造光明你的因。
红烛啊!
“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诗中充满个人牺牲的情调,这是诗集的序诗,实际上也是一多先生生命的序诗。细细吟味,则知他后来为民主尽力,为国家殉难,决不是偶然的事情。在现代文学史上,原来是右翼或者接近右翼,终于变成左翼的人是有的;原来是左翼或者接近左翼,终于变成右翼的人也是有的。至于摸索道路,稳步前进,“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而当一旦“知了”以后,倾心真理,虽粉身碎骨而在所不辞的人,在中国知识分子中间也并非少数。一多先生说他自己的生命是从四十岁才开始的。以今日之我去否定昨日之我,并不是每一个知识分子都能够轻松愉快地做到,这里需要有一点勇气,有一点毅力,也要有一点前因后果。一多在探求新诗格律方面作出过重要的贡献,在这点上,他和新月派诗人接近,而且的确曾经是新月派中的一个。但作为诗人的内核,从《红烛》序诗所反映的思想分析起来,即使在前期,我们也很难以对新月派的理解不加区分地来理解闻一多。“莫问收获”固然近于诗人气质,“但问耕耘”却已昭示了他作为战士的特色。革命者!革命者!固不仅诗人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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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杂志架上

艾芜的“南行记”续篇
1933年,艾芜同志在他的处女作《南行记》的序里,回忆了他的写作生活:“在漂泊的旅途上出卖气力的时候,在昆明红十字会做杂役的时候,在野人山茅草地扫马粪的时候,……都曾经偷闲写过一些东西”。又说,正正经经提笔写作,“那却是到仰光以后的事了。”《南行记》这本短篇小说集,正是以云南边疆和缅甸作背景,写出了他流浪生活中所接触的现实和各种人物。
《南行记》出版之后,匆匆将近三十年了。在去年九月号《四川文学》上,我们读到了艾芜同志写于1948年的《南行记》续篇之一《月夜》。原稿一直由林如稷同志保存,这次重新发表时,艾芜同志曾写信给编者说:“到底时代变了,它的意义也不大了。”但编者却说:“广大读者定会喜爱这篇作品,从中获得许多深刻的社会知识和思想启示的”。
今年三月号《边疆文艺》又发表了艾芜同志新写的《南行记》续篇之一《玛米》。篇中塑造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傣族姑娘的形象,写出她那值得人们同情的遭遇。艾芜同志那善于描写环境、风景的艺术修养和清新朴质的文字风格,在这篇新作里都有鲜明的表现。
事隔三十年了,艾芜同志又提笔为《南行记》作续篇,足见当年作者在云南边疆和缅甸的流浪生活曾经深深地打动过他,使他久难忘怀。我们欢迎作家们奋笔为我们当代的英雄人物著书立传,反映我们各个战线上的火热的生活和斗争,但是我们也不反对老作家写一些他们所熟悉的过去的生活和经历,可以用它来对比今天和教育青年。因此我们对艾芜同志的《南行记》续篇抱着期待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江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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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月的北方(图片)
(套色木刻)
〔蒙古族〕布和朝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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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英特纳雄耐尔”一词,是按法文音译的,世界上许多国家翻译的《国际歌》,对这个词都用音译。“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意思是说国际共产主义的理想一定要在全世界实现。
中国音乐家协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按: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我们将从4月29日起,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各大城市的人民广播电台里教唱《国际歌》。歌词中有些字句,原来翻译得不够妥切,现已由有关专家加以修改和订正。兹将歌谱和译词重新发麦,希望同志们届时练唱。(《国际歌》原来有歌词六段。通常在党的集会和有关的群众集会上齐唱《国际歌》时,可以唱现在发表的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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