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4月20日人民日报 第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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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游记

访端溪
方纪
到了广州,很想去肇庆看看出产端砚的地方。这虽然近于“好事”,但要能把古人所描写的端砚之如何名贵,开采之如何艰难,以及对端砚的种种近乎神秘的说法,弄清楚个大概也是好的。
由广州去肇庆一百一十三公里,其间经过有名的亚热带林区顶湖山。顶湖山下,有一个村子叫罗隐,由罗隐渡过西江,便是名闻天下的端溪了。
但我们一直到了肇庆,就是古端州。端州的有名,最早大概是因为唐代大书法家李北海的《端州石室记》。开元十五年正月,李邕遭贬钦州县丞,去上任时从这里路过,写下了《端州石室记》。如今这篇文字并李北海的书法,还保存在端州七星岩的石壁上。
端州城里还有包公祠。大名鼎鼎的“包青天”也曾被贬到这里做了三年州官。端州的人民还借他的清廉,附会了一个关于端砚的传说。说是包公在任三年期满之后,要调到别的地方,端州人民感念他的好处,送了一块端砚给他。哪知船将启行,西江里起了大风,一时惊涛骇浪,船不能行。包公自以为从未做有负于民的事,何以天公作对?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了这块端砚,是不当收受的“土仪”,便连砚带匣,一起抛入江中。说也奇怪,霎时风平浪静,船发广州去了。这时,站在岸上送行的百姓,无不赞叹包公的清正廉明,便把这个故事传了开去。显然,这是一个“创造”;用意也是十分明显的,但它似乎一点也没有妨碍后世端州官吏们对于端砚的无餍的搜求。
由肇庆乘船沿西江而下,行约四十里,过羚羊峡(其实是肇庆峡),在峡的东口,江的南岸,有一座由西北走向东南,绵延约十公里的山。山的尾部,正好被西江切断。北岸的山,草木稀少,岩石暴露,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南岸的山,却大不相同:草木葱茏,郁郁苍苍,虽在正月天气,也有一种盛夏气象。山半坡上,从树丛中穿出一道溪流,曲折而下,潺潺有声,注入西江。这便是有名的端溪了。
端溪之小,一步可以跨过;颇令人有名不符实之感。然后爬一段坡,不到半里,便见有一个坐北朝南,周径不过三四尺的洞口,便是有名的端溪下岩,即俗称“老坑”的所在。从唐以来一千多年,出过许多为人考证搜求、议论不已的名砚的地方。
如今,洞口搭起工棚,抽水机正在安装,马达声已经响起来了。
中国的文字,从脱离开刀刻的竹简和漆书的木简以后,便要用毛笔蘸墨在绢帛[bó]和纸上书写。纸笔的发明,自然是了不起的大事;但墨的制成,砚的应用,也是相互关联的。纸是在汉代就有了,笔该是早于纸的;墨的应用,也不会迟多少。砚呢,在最后;但与笔墨,却有极密切的关系。
据说魏晋以前的人,是用一种天然的石墨来研写的。大约这种石墨研起来粗糙,找起来也困难吧,才产生了用松烟和胶制的墨。但最初的墨,并不如现在的扁而长、或圆而长的便于使用,而是一种叫做“墨丸”的球状制物。和这样的墨相配合,最初的砚是凹形如瓦的一种东西,名字也就叫“研瓦”,并且就是陶制的也说不定。至今在北方的乡下,还叫做“砚瓦”,叫“砚台”已经是对砚的一种“官称”了。
砚的从陶制到石制,当是在成为一种专门的工具以后。远的不说,看唐人的记载,大书法家柳公权是只提到青州石砚的;李白则有《宣州石砚歌》;杜甫写过夔[kuí]州峡石砚诗;韩愈的《毛颖传》,就直说“陶泓”,大约就是砖砚式瓦砚一类的吧?关于端砚,正式见于文字描写,并且比较详细具体的,是李贺的《杨生端州青花紫石砚歌》。这诗一开头便充满了对端砚的赞美之情:
“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剑割紫云。”可见那时不仅有了端砚,而且有了专门开采端砚的石工了。接下去,诗人便具体地描写了端砚的形象及其实用的好处:砚上的青花像“暗洒苌弘冷血痕”;磨出墨来是“数寸光秋无日昏”;蘸起笔来是“圆毫促点声静新”;末了更极力一赞,说比起端砚来,孔庙中孔子的遗砚也算不了什么!
凡是小时候练过几天毛笔字的,无不感到磨墨是一桩苦事。要花时间,花精力,便是古人,不也慨叹于“磨穿铁砚”之苦么?由于中国文字的艰难,书法又成为一种艺术,寻求一种既便于书写,又节约时间的研墨工具的要求,原是正当的;只要不像后来的有些人把砚石也当做了古董。于是寻来寻去,不知是哪一位有心人,终于在偏远的端州地方,烂柯山下,端溪水旁,寻到了一块石头,研起墨来既快,研出墨来又光,蘸起笔来不损毫尖,用不完的墨还不至于很快干掉。而且这砚石的颜色,凝重端方;砚石的质地,温润细腻;砚石的花纹,隐约沉浮。既便于实用目的,又合乎欣赏要求。于是,端砚的名重天下,居一切砚石之首,就不是偶然的了。
封建时代开采端砚的系统记载是没有的。只知道最末一个开采端砚的官方人物是张之洞,至今人们把这个时期的产品称为“张坑”。这次我们在访问端州黄冈村双东公社的白石生产大队时,无意中在砚工梁洪才家里做饭的锅台后面,发现了一块烟熏火燎得漆黑的石碑。打扫干净了一看,正是光绪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张之洞在两广总督任内,为开采端石发布的一张文告。文告说:
“工匠梁念忠请开端石以备贡品”,而“土人崔角以有碍风水请禁”。于是打起官司来,并且一直打到总督衙门。看情形,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其中还有别的缘故。张之洞是借了这个“由头”,把过去的直接由政府采办端砚,改为“绅商合办”的。过去是“十二股,官三股,贡品在外”;这次改为“共十股,绅商各半,每年选贡佳品”。这样一来,把端砚的一千多年来只能做为供皇帝享用的“贡品”,变成为可以自由买卖的“商品”了。那知这种改变,被绅商们弄到了滥开以至于作伪的地步。到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洞坑填塞了,产地荒废了,近八十年来,端砚停止了开采。直到1960年,当地人民政府,才组织了一些砚工,打开洞门,清理坑道,准备重新开发这一有关文化事业的宝藏。
在古代的技术条件下,开采端石无疑是十分困难的。看那洞口,只能容一个人弯着身子进出。而且越到里面,洞越低、水也越深,几乎无法转动。爬进去后,要想掉转头爬出来,只能横着身子转才行。古时开采砚石的石工,便都是平躺在地上,把灯放在胸上,仰着面挥动斧凿的。据清代雍正年间一位在端州做过官,并且“躬身其间,采石遍历诸洞”的周某记载,水岩“洞高不逾三四尺,阔如之。自宋开采至今,自高而卑,其深约二里许。洞中之水,屈曲渊渟。采石者,必先集黄冈石工,自洞口鱼贯而入,列坐其间,置灯于洞之两旁,以瓮汲水,次第传出。水渐落而工与灯亦渐加。若汲至底,必须工三百辈,昼夜更番,阅日乃竭。水竭而后采石。”这些记载,看来还是真实的,无怪苏东坡过端州时,得砚石一片,即铭之曰:“千夫絻绠,百夫运斤,篝火下垂,以出斯珍”,算是很重视人民的劳动了。下岩在宋,据说就已经开采完了。后来虽经历代重开,所得似乎不多。明清两代在山上开了不少新坑,但砚材的质量不如老坑,因此不为世人所重。这次的重开老坑,目前还不过试验性质。如今正洞已清出五十多米,发现了西洞两个,东洞一个,洞口均为乱石填死,还不能肯定是不是有名的大西洞和小西洞。洞坑的走向是北西,倾斜约二十五度。如果是“其深约二里许”,则洞坑已在西江下面了。传说中的砚工在水中采石,当也是真实的。这种情形,对于说明端石做为砚材之特具的优良性质,或者也有帮助。端砚的做为书写工具,主要特点是细而不滑,坚而不燥。不滑则出墨快,即所谓“下墨”。不燥则蘸笔圆,所谓之“发墨”。这都是合乎实用目的的。至于所谓之“眼”、“青花”、“蕉白”、“胭脂晕”、“玫瑰紫”、“冰纹鱼脑”等等,都不过是代表实用特点的标志。具有这些标志之一或之几的,可以认为是真的、好的端砚;不具有这些标志,但用起来合乎上述要求的,也同样是好的砚石。赵佶[jí]就说过:
“端石如一段紫玉便佳,何必有眼”。
端石做为优质砚材的根本条件,据这次同去的广东地质局的赵工程师说,主要在于岩石构成的性质。他的初步判断,端石是一种泥质变质岩,形成于泥盆纪或更早的地质年代,经过高温和重压而成。例如其中的“眼”,便是彩泥形成的“结核”。我们在这里还访问了一些老砚工,在砚工的传说中,砚石在出洞之前,摸在手里是软的,在洞内便要用一种端溪特产的草包裹好,在太阳出来之前运出洞外,否则就要变质。这自然是一种神秘化的说法,但却根据劳动的经验,说出了端石之作为泥质变质岩的特征。
出到洞外,已经是红日衔山,晚霞绚丽的时候了。西江平静如镜,照见了我们一行人的影子。由江面望下去,霞光和天色,金紫交辉,瞬息万变。于是我想到了李贺的“踏天磨剑割紫云”。过去是不大能领会这种境界的,也确曾有人注解为“山很高,故称踏天”云云的。这回亲临其境,才知道并不如此。李贺不过是由端石的紫色联想到天上的云彩,又由云彩联想到“踏天磨剑”的端州石工,这才构成了一种极为生动的形象。而我们知道,李贺是不曾到过端州的,其想像力之丰富,描写之真实,该是可以佩服的吧。
这时,赵工程师正在描绘端溪的地形图。他指着山的尽处说道:“从山的走向,岩层的构成看,所谓老坑在宋已经采完的说法,是不确切的。这不过是由于当时技术条件的落后,或者还有人为的原因,故弄玄虚罢了。端砚的开采,还是大有希望的。”
在我们一起,正站着几位年老的端州石工。他们听了这话都高兴地笑了。这时,在他们脸上,也映出如同端石般的霞光的色彩。于是我想,在我们的时代,这些如神之巧的端州石工,更可以施展他们的本领,为社会主义的文化,割取紫云般的端州石砚了。我们回到船上,端溪旁的马达声一直把我们送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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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知识小品

  漫话“武昌鱼”
  曹文宣
读过毛主席《游泳》词——“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人,都熟悉“武昌鱼”这个名称。“武昌鱼”究竟是怎样的一类鱼?是否只产于武昌?它们的生活习性如何?有无可能更多地生产等等问题,或许是人们颇感兴趣的吧。
三国末时,吴主孙皓想从建业迁都武昌,百姓有一歌谣——“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从此,“武昌鱼”这个名称一直流传下来。
其实,“武昌鱼”是指鲤科里边鲂属和鳊属的几种鱼。它们的形状特殊,身体有斜方形的轮廓,既高且扁;古来统称它们为“鲂鱼”或“鳊鱼”。在《本草纲目》这一部书里,李时珍写道:“鲂,方也;鳊,扁也”;可见“鲂”和“鳊”是从它们的形状得名的。早在二千多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很爱吃这类鱼,如《诗经》中有“岂其食鱼,必河之鲂”的诗句。
“鳊鱼”在我国分布很广,南北皆有,尤以长江流域出产较多,常见的有长春鳊、团头鲂和三角鲂等三种。它们既然分布很广,沿江一带都有出产,为什么特别称为“武昌鱼”呢?
据《武昌县志》载,“鳊鱼”以“产樊口者甲天下”。樊口是鄂城县(即古时的武昌县)附近的一个小镇,位于梁子湖通长江的港口处。在过去,江与湖是直接沟通的;当洪水时期,江水大量涌进湖中,而在枯水时期,湖水又逐渐消泄入江。与此同时,有不少的鱼随着水流而出入于江、湖间。湖中的天然食料很丰富,是鱼类的重要肥育场所,所以樊口的“鳊鱼”特别肥嫩,特别好吃。“武昌鱼”,就是从它们的产地得名的。距今1700年前的三国末期,“武昌鱼”的美名已传遍江南了。
肉味肥美,的确是“鳊鱼”的突出特点,另外从养殖的角度看,还有其他可贵的特点。曾经调查研究过梁子湖中的团头鲂和三角鲂,我们知道它们的特点是生长快,当年的鱼一般长到二三两重,第二年即达一斤左右,如果在池塘中人工养殖,生长率还可以提高;其次是早熟,二龄或三龄即达性成熟,繁殖力强,腹中怀的卵子一般有二三十万粒之多,并且适应静水环境,能够在湖泊中产卵,如果有较适合的管理措施,天然湖泊中可以大量繁殖,通过人工繁殖,取得鱼种,作为池塘养殖对象,也没大困难;如果它们是杂食性鱼,偏食水草,经过人工养殖,饲料容易取得,天然水体中,食料更是丰富。所有这些,说明这两种鲂具有相当大的渔业利用价值,可能大力加以发展。
鲂鱼,在正常年景,梁子湖出产的约占总渔产量的10%。产量虽不算低,但从鲂鱼本身的特点,以及湖中有极其丰富的天然食料来看,在渔产中所占比重还可大大提高。没有提高的原因,看来主要是由于捕食了较多的幼鱼所引起的。鲂鱼的体型高扁,体重一般二三两的幼鱼,身体的高度达到八厘米左右,很容易被网具大批捕获;如果晚两三年捕捞这批鱼,则每尾鱼可长到二三斤重。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已经研究试验成功:团头鲂可以通过人工繁殖,取得鱼苗,鱼苗、鱼种在人工饲养条件下生长良好,是合乎理想的养殖鱼类。团头鲂主要分布在长江中、下游的湖泊中,尤其是武汉附近的湖泊为多见。它的繁殖期在5、6月内;刚开始饲养时,不妨在繁殖期捕捞一些亲鱼进行人工授精,以取得鱼种。
“武昌鱼”真是名不虚传。今后需要在天然湖泊中繁殖保护,在池塘中加以人工培养,使更多的地区,能够吃到无比腴美的“武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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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访问记

  精美的小画片
  ——集邮爱好者谈集邮
  祖年
一张小小的邮票,为什么往往那样能够吸引一些人呢?据一个爱好集邮者的体会:邮票像小说或电影似的,给人们揭示了生活的各个方面,歌颂了各种各样的劳动和成就。最近,我访问了几位集邮爱好者,参观了他们的精致的集邮册,同样也深深地吸引住我。你看!在那么一张小小邮票的空间里,展开了广宽的天地,提供了完美的形象,容纳着多么丰富的知识啊!五颜六色的邮票,铭记着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生活、历史、地理等情况,同精美的小画片一样。
人们集邮,多半是对邮票发生兴趣而开始的,1840年,在英国出现了第一张邮票,据说从那时起,就有人开始集邮。那时英国的时髦妇女常常搜集用过的邮票,来裱背闺房和门帘、窗户、糖果杯盘用具。随着邮政事业的发展,邮票接触到广大群众,搜集邮票的风气也就逐渐流传开来。于是,在1850年左右,很多国家模仿英国采用预付邮资的有胶质的邮票。当时学校学生在教师的鼓励下,把搜集来的邮票,贴在地图上,引起学习地理的兴趣。这种活动影响到学生们的父母和朋友,集邮成为嗜好。到了1862年市场上出现了邮票簿商人,专门制造集邮用的邮票簿出售,同时邮票商也随之产生,因此邮票成为一种特殊的商品。邮票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内容贫乏,邮商只在印刷上寻求千奇百怪的特点,互相蒙蔽欺骗,因而集邮的附带的特征是企求不劳而获的利润。
邮票在我们社会主义社会里,不仅是邮资凭证寄发信件,而且是一种精美的小型艺术宣传品,它反映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伟大成就,搜集这些邮票,可以丰富知识,提高艺术鉴赏力,使我们得到鼓舞。在中国,集邮活动也开展得很早,例如大家所熟悉的鲁迅先生不仅嗜好读书,爱看电影,提倡木刻,收集碑帖,并且还关心集邮。1932年11月3日鲁迅在致许寿裳的信中说:“邮票已托内山夫人再存下,便中寄呈。顷得满邮一枚,便以附上。”
(《鲁迅全集》第九卷二九三页)为了友人爱好集邮,鲁迅不仅自己帮助搜集,还不厌其烦地辗转托人,真是关心备至。
鲁迅不仅关心别人集邮,自己也爱好集邮。1929年前后,曹靖华曾经为鲁迅搜集过一些苏联的美术明信片,受到鲁迅先生的珍视,至今还完好地保存在北京鲁迅博物馆里。鲁迅搜集和保存这些美术明信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令人抬起头来,看见飞机,水闸,工人住宅,集体农场,不再专门两眼看地,惦记着破皮鞋摇头叹气了。”(《且介亭杂文末编》:《记苏联版画展览会》)
我国发行了很多鲜艳、新颖精美的邮票,不但色彩美丽吸引人,更主要的是邮票图案上反映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民族文化的多彩,风景的绮丽,科学技术发达等等。过去,在解放区发行的各种邮票,有的刻有延安的宝塔,有的反映“生产支前”,有的记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胜利。把这些邮票系统搜集成册,那简直像一本“小小的革命史”。如果把新中国发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纪念”、“土地改革”、“和平解放西藏”、
“超额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农业合作化”、“农业丰收景象”、“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遵义会议”、“党成立四十周年”、“祖国优秀的传统艺术”、“文物古迹”、“文化名人”、“伟大祖国”等邮票搜集起来,就清楚地从这些邮票的画面上,看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进程。在建国十周年纪念邮票发行时,谢觉哉同志题的诗就这样说:
十年邮票
建设纪程
五光十色
亿众咸欣
我国解放以来发行的纪念邮票,到目前为止,已有九十多套,特种邮票四十七套,加上普通邮票、航空邮票、欠资邮票等等,总数达二百种左右。最近发行的一套五枚第四十七种邮票,就是热情地歌颂西藏人民新的生活面貌。此外,我国悠久的文化传统和人民群众广泛的生活兴趣,邮票上也有一定程度的体现。早在1952年,一套四枚的敦煌壁画邮票,就成为集邮爱好者集邮册上的“嘉宾”了;色彩异常鲜艳,形象异常绮丽的“菊花”、“金鱼”邮票,集邮者更是爱不释手。
在一百多年以前,由于各国邮票发行得少,搜集也很容易。例如在1840—1849的十年中,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国家只发行十二种式样的邮票,对集邮者来说,花费时间不多,就几乎能得到一切邮票。而今天,据统计,全世界邮票已发行了大约有二十多万种。在这样浩如烟海的邮票里,对一个初次集邮者来说,确实是一个困难的问题。一个集邮者的集邮办法:总是采取“积少成多,由近及远,由普入专,逐渐丰富”。其来源:注意自己日常来往的信件上的邮票,同志亲友积存信件上的邮票,征得同意后取来;或者发售新邮票时到邮局或集邮公司购买;邮票渐渐多了,就同集邮的朋友交换。这样日积月累,事实上并没有固定的对象,常常碰到什么搜集什么,搜集到一定程度,再根据需要和兴趣,固定一个集邮范围。集邮的范围,大致可以分为邮票、邮戳、首日封、首航封、明信片等数种,这是基本的。每人爱好哪一种集邮,还要在搜集的过程中来确定。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范围,到一定时候,还要把搜集来的邮票分分类。通常可以分两大类别,即按国家和专题分。专题收集如能结合自己的业务,那就更有意义,也容易取得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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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物小品

  明孝陵
  鲍春光 韦顺
出南京中山门(原名朝阳门),穿过一条梧桐绿荫“长廊”,就进入了明孝陵的范围。当年孝陵占地极广,四周长达四十五里,围墙内享殿巍峨,楼阁壮丽,南朝时代的七十所寺院有一半被围入孝陵的禁垣中。朱元璋在生前就营建孝陵,当时动员了好几万民工,取材于千里之外,营造历时两年。朱元璋死后,设立了孝陵卫,有护陵军士五六千人。为了防止“凿伤龙脉,妨碍风水”,朱元璋生前就立了陵寝禁例。据《明会典》记载:“车马过陵者及守陵官民入陵者,百步外下马,违者以大不敬论”。时过境迁,昔日只能“遥看钟阜上,御气满层霄”的帝王陵,如今成了人们郊游远足的胜地。
孝陵的正门是大金门。但自从三十多年前开了中山陵墓大道以来,大金门被划在大道东南面,与大道西北的孝陵其它建筑分了家,一般游人游览孝陵时,走不到大金门来。大金门如今虽然只剩下三个门洞,但从宽厚的门墙和高高的门槛上,还能看出它旧日黄屋重檐、朱漆红扉的雄壮外貌。
穿过大金门,越过中山陵墓大道就到了四方城。这里原来是一座碑亭,四周围墙如城堡,所以又叫做四方城。城中有一大石龟,昂首曳尾,宛然若生。石龟背上驮着一块巨碑,叫“神功圣德碑”。这块碑是朱元璋的儿子永乐帝朱棣所立。“神功圣德碑”上刻着茶杯大的字,洋洋数千言,历述了朱元璋的“神功圣德”。
离开了四方城以后,踏上了平坦的“神道”。首先遇到的是两排石兽,顺序走去是石狮子,獬豸[xiè-zhì],槖[tuó]驼,象,麒麟,马、每种四只,两立两蹲,一共二十四只。石兽里要算象和槖驼最高大,站在那里比一辆载重汽车还高。石马尽头往右一拐,又见到两根石望柱,其白如玉,雕有缕云龙纹。走过石望柱,夹在青松之间的石人也就在眼前了:两对武将,身披盔甲,手执金吾,威风凛凛;两对文臣,头带朝冠,手捧朝笏[hù],文质彬彬。石人也很高大,我们走近去举手不及其腰。每一个石人或石兽都用一块整石料琢成。这些石料是从青龙山运来。从青龙山到明孝陵,远达三四十里,中间隔着十来个山岗,当时没有机器设备,运送这些每块重达四五十吨的石头,需要花费多少人的劳动!这些石人石兽整齐威严地排列达三里长,它的大小和数量是根据帝王生前拥有的仪仗和侍卫排定的;难怪文人学士们到这里谒陵有“石马嘶风翁仲立,犹疑子夜点朝班”之咏了。
整个神道像个月牙,半环抱一座小山——孙陵冈,三国东吴孙权的墓就在这山上。传说朱元璋决定在此营建陵墓时,有人建议他把孙权的墓迁走,他说:“孙权是条好汉子,不妨留他守大门。”如今山上广植梅花,故又名梅花山。遍布山岗的梅花树,有三十多个品种。每当梅花盛开之时,此山繁花一片,如雪如云。下梅花山向北走不远,就到了紫禁城。红墙朱扉,“明孝陵”三个大金字跃进眼帘。走进门迎面是一座碑亭。据介绍,原来紫禁城大门有文武方门五座,大门内还有中门,中门里面有神帛炉和左右庑,中门外左边有屠宰祭奠牲畜的“宰牲亭”,右边有皇帝在祭奠前更衣的“具服殿”,这些建筑可惜早已毁掉。现在的大门和碑亭都是后建的。碑亭中立着清康熙所题的“治隆唐宋”石碑,以及清朝其它皇帝的诗碑。文载康熙六次南巡中,曾经五次亲谒明孝陵。“治隆唐宋”额,是他在1699年第三次南巡谒陵时题的。乾隆南巡中,每次都亲谒孝陵,并且也称颂朱元璋创基立国胜过唐宗宋祖。显然,清朝皇帝这样推崇明朝皇帝,主要是为了笼络汉族人心。
碑亭后面是享殿,里面设有茶座。这里原来是四十五间金龙滚柱大殿,太平天国革命时期,清军江南大营设在孝陵卫,孝陵一带正是战场,享殿尽毁于兵火。现在的享殿是清同治四年(1865)和十二年(1873)两次重新修建的。当年享殿巍峨壮丽的旧观已不复见。
享殿后面,就是宝城。宝城像一座厚厚的城门,中间是一条拾级而上的隧道。走完五十多级台阶,再左右折而向南就上到了明楼。明楼正当宝城城闉[yīn]之上,像一座谯楼。楼顶已毁,仅存四壁。明楼南面有三个门。站在明楼四下远眺,东视中山陵,西瞰扬子江,视线纵横,远近峰峦,尽收眼底。明楼北门正对独龙阜,这里就是明太祖和马皇后合葬的地方。(附图片)
  孝陵神道 春顺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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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知识

  飞燕
仲春之月,元鸟至。仲秋之月,元鸟归(“礼记”“月令”)。自从春风吹绿了杨柳,燕子便渡海重来,飞到我国黄河南北一带来了。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二千多年前的“诗经·邶风”已经能够这样细腻地描写燕子的生活习性。家燕长着一对很长的翅膀,尾巴分叉展开如剪,很适合作急速的飞行。它们虽然飞得快,可是不大能够在急飞中迅速转弯。飞行的时候,常常张开大如网兜的嘴扑向小虫。燕子喜欢吃蚊、蝇、盲椿象、金龟子等昆虫。一窝燕子在一个夏天,大约能消灭一百万只左右的害虫,真是农业生产的一个好帮手。将要下雨的时候,昆虫大多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飞舞,燕子为了捕食昆虫,也就飞得靠近地面。
五月开始,燕子便忙于筑窝。它们不厌其烦地一口一口衔了泥浆、干草、毛发,把窝筑在房屋的梁椽间。燕子的巢很坚固。它们挑那田中翻起的下层粘土,或蚯蚓分泌出来的泥丸做建筑材料。每一小块泥土,都混杂了它们自己的唾液,中间再加一些草藁,然后再一块块粘筑在梁上。燕子,倒真是鸟类中的“工程师”呢!
·维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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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谈过去藏书家的图章
  知非
藏书章便是在书籍的前面或后面打上图章,表明这本书的所有权,它是属于何人或属于某某单位,也就是说明这本书是谁的。所以任何图书馆,当书籍进馆以后,打上该馆的图章,正是手续之一;至于个人的书,也有打上自己图章的,也有写上自己的姓名的;总而言之,只是一种标记而已。最大的意义是防止遗失。因此把藏书章作为一种记号来看,未为不可。
然而过去许多藏书家的印章,却远远超出了作为一种标记的范围,常常借着一块小小的图章,表达个人的意愿,刻制许多名章和“闲章”。除一般的以外,有些印章的词句是可笑的,甚至于是可鄙的。各色各样的形式都有,其中有告诫式的,还有遗嘱式的。从好的方面说是对于书籍的爱护、珍惜;从坏的方面说是强烈占有欲的流露。
明末的大收藏家项元汴(号墨林),他就喜欢在书籍字画上打图章,姜绍书《韵石斋笔谈》说:“墨林每得名迹,以印钤之,累累满幅,譬如石卫尉以明珠精镠[liù]聘得丽人,而虞其他适,则黥面记之,仰且遍黥其体无完肤,较谋不洁之西子,更为酷烈矣。”意思说他得到好的图书字画,表示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在上面乱打图章,就像娶得一个漂亮的女子,害怕她跑了,在她脸上身上刺着许多花纹或文字,实是一种残酷的行为。这个比喻不见得恰当,而这个讽刺还是正确的。但是竟有人专门欣赏这种作风,加以模仿,并沾沾自喜,如清朝的藏书家杨继振,他在题跋中说:“予藏书数十万卷,率皆卷帙精整,标识分明,未敢轻事丹黄,造劫楮素;至简首卷尾,钤朱累累,则独至之癖,不减墨林,窃用自喜,究之于书,不为无补”
(叶昌炽《藏书记事诗》六)。他一方面不轻易在书上圈点、写字,以保持“卷帙精整”;同时又在书上乱打许多图章,还说是“于书不为无补”,他自己说是个人的癖好,看起来好像矛盾,实际也只是占有欲的表现而已。
叶德辉《书林清话》卷十有“藏书家印记之语”一条,引了两个长文的藏书印,如蒋光煦《东湖丛记》记明朝的藏书家毛晋有朱文大方印,其文曰:“赵文敏公书卷末云:吾家业儒,辛勤置书,以遗子孙,其志何如,后人不读,将至于鬻[yù],颓其家声,不如禽犊。若归他室,当念斯言,取非其有,无宁舍旃。”共五十六个字。他希望他的子孙能读这些藏书,如不能读而竟将它卖掉,他认为是不孝子孙,连禽兽都不如。这不像一个图章,而是一篇告白,不只告诫他的子孙,并且还告诫别人。《东湖丛记》又记清朝王昶[chǎng]的藏书印章,其印文中有“……愿后人,勤讲肄,……如不材,敢卖弃,是非人,犬豕类,屏出族,加鞭箠,……”。也是很激动地先骂一通,有如遗嘱。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对之感叹道:“鞭笞犬豕庸非酷,得失何妨等楚弓”。作者不赞成藏书家这种谩骂的办法,并引《家语》楚王失弓的故事,所谓“楚人失之,楚人得之,又何求?”这是开明的见解。正如叶德辉在《书林清话》中说的:“尝忆古人藏书印记,自唐至近世各有不同,而亦同为不达而已。”不达就是胸襟狭隘、目光短浅想不开,恨不得把书都带到棺材里去。叶德辉又总结地说:“诸人皆眷眷于其子孙,究之藏书家鲜有传及三世者”。这是事实,也是确论。像宁波“天一阁”藏书,经过四百年,现在更得到复兴发展,那是绝无仅有的。
就我们从古旧书籍上所看见的各式各样的图章印文,虽然文字的多少不同,词句的或温和或愤激也不一样,而它总的精神则是“子子孙孙永宝”,这是藏书章中最普通的一个,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因为要子孙世守,所以在印章词句中坚嘱“勿以鬻钱,勿以借人”(杨继振的藏书章);或是“………古人以借鬻为不孝……”(施大经藏书章)等等。这是封建社会的反映,他们不把图书看作是传播知识的工具,而把它当作私产,甚至认为是可居的奇货,这种思想确实太坏了。
也有一些比较开明的藏书家,他们在藏书印上只谆谆[zhūn]嘱咐借阅的读者要爱惜书,不应损坏别人的东西,他们常常引用颜之推的话刻为图章,如:“《颜氏家训》:借人典籍,皆须爱护,先有缺坏,就为补治,此亦士大夫百行之一也”云云。这比较坚持不借给人看的收藏家似进步得多,至少他没有把书“藏”起来的思想。
从宋朝到清末,据叶昌炽的记载,大约有一千一百多位藏书家。现在这些收藏家们的图书,绝大部分都归入各地图书馆,也就是还之人民,任何人都可利用。对于书的保护比个人的书斋要好得多。过去这些藏书家印章上的词句,也就永远成为书史上的陈迹。
总之,过去藏书家的思想和现在不同,因为那是旧社会制度的产物。至于藏书家对于书的搜集、整理、爱惜、勤勤恳恳地终身不倦,使若干古书能够完整地保存下来,还是不能埋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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