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4月12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革命回忆录

炸火车头
  郭悦峰
1945年8月,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艰苦的抗日战争岁月总算熬到了头。但是独夫民贼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借口“恢复交通”,急急忙忙把几百万大军运往解放区包围的城镇,一心想掠夺人民的胜利果实。解放区军民莫不切齿痛恨,他们被迫放下锄头,重新拿起武器,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保卫家园。我那时在定唐县六区工作,为了阻止敌人向解放区进攻,全面开展了大规模的破坏铁路运动。
有一次,我们将全区的民兵、自卫队都集合起来,带着钳子、锨、镐等工具,向平汉铁路出发。我们将带枪的民兵布置在敌人的据点两侧,监视敌人,打击敌人的巡逻队。区干部带领自卫队,在民兵的掩护下,爬上铁路,拧下钢轨上鱼尾钣的螺丝钉,抬走钢轨,然后将路基一段一段挖开一个沟槽。由于事前经过了周密的计划,二十余里铁路,很快被我们像斩毒蛇一样地拦腰斩断,使敌人断绝了三天交通。
这次破路,给敌人很大打击,敌人一方面疯狂地抓人修路;一方面加紧提防,巡逻兵昼夜不停,晚间,探照灯把四下闪射得像白天,并且不断鸣枪壮胆。这样一来,使我们大规模的破路受到威胁。但我们绝不因此罢休,大规模的破路有困难,我们就采取小规模活动,专门破坏铁路上的构筑物:拆桥梁,炸涵洞,使敌人一时修不起来。有一次,三个民兵携带地雷,背着草筐,化装成割草的人,悄悄接近铁路,三个人一字排开,相距各约一百尺左右,两边的人巡风了哨,中间的同志抱着地雷,迅速爬向铁路上的涵洞,将地雷放在桥涵和轨道的结合处,急忙退回隐蔽起来,等待敌人的火车。约莫过了十分钟,南边的同志打来了呼哨,预报发现了敌人的火车,这时执行任务的同志紧张地攥[zuàn]紧绳头,咬着牙,沉着气,瞪着两只大眼睛,注视着铁路。一会儿,格登格登的声音由远而近,火车进入了埋伏地带,猛地轰隆一声巨响,一团黑烟直冲云霄,这列火车被炸翻了。
民兵们接连不断地破坏铁路,时常使敌人的交通运输中断,阻碍了敌人的进军,敌人更为疯狂了,他们对沿路村镇进行了报复性的扫荡,在铁路上也加强了警戒,并向沿路村庄派人“护路”。十步一个人,分段保护。哪一段路如遭到破坏,护路人全村就要受到牵连。敌人妄想用这种办法维护交通运输,把魔爪伸向解放区。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割断敌人的交通!斩断敌人的魔爪!”“保卫解放区,保卫胜利果实!”民兵们纷纷提出战斗口号,开诸葛亮会研究如何进一步阻止敌人向解放区进攻。一次,一个叫郝石头的民兵咕嘟着嘴说:“我有一个办法,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打蛇先打头’,我们不如到车站炸他的火车头,使敌人一时修不起来!没有火车头,敌人就寸步难行!”大家开始时一愣,后来都兴奋起来,认为这是个好办法。深入到敌人的据点去,敌人戒备不严,出入方便;人不要多,三五个就行,行动起来也利索;敌人如果注意据点内部,也可以减少敌人对沿路村庄的报复。
民兵连长郝庆山同志,是晋察冀解放区有名的战斗英雄,机警勇敢,足智多谋。为了执行这个任务,他带领民兵,昼夜在定县车站附近窥探敌人火车通行次数,车的种类和停站时间,经过几天的侦察,摸清了敌人火车的行车规律。定县是个中等车站,有六条铁轨,每天都有军用车行驶,在此添煤、加水,因此停站时间较长,有的五六分钟;有的二十多分钟……
一天深夜,浓雾在郊外弥漫,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木在微风中飒飒[sà -s à ]轻响。这时,一条黑影渐渐向车站蠕动,前面的人不时停下来向四野探望,有时给后面人传递手势。当定县车站映入人们的眼帘,在辉煌的灯光下,民兵们发现在前进方向的第二道铁轨上停着一列载有军用物资的火车,车头上的明灯,好像恶兽的眼睛,闪闪发光,汽笛不时喘着粗气。郝庆山迅速将队伍摆开,派两个战士监视敌人,掩护执行任务,自己腋下夹着地雷,直奔目的地。他先是蹑手蹑脚,继而是匍匐前进,越过第一道轨道,迅速接近了车头,立即仰卧在火车头的下面,将地雷放在铁轮的轴杠上,敏捷地将拉火线拴好,顺原路返回,握紧绳头,用力一拉,一声震天巨响,煤炭火被炸得四下纷飞,恰似胜利的礼花放射在天空。伴随着敌人“欢送”我们的枪炮声,民兵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凯旋而归。
第一炮打响后,接着,全解放区展开了炸火车运动,大大阻滞了敌人,使我们赢得了时间,从而也赢得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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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非行诗简
  杜宣
  咏阿散蒂人民的抗英战争
三月七日访问加纳中部名城库马西。大酋长谈及昔日阿散蒂人民与英帝国主义侵略军队浴血抗战,英勇不屈的历史,可歌可泣。
英雄自是阿散蒂
八次抗英六次赢
苦战百年伸正气
宁拚血肉不称臣
爱弥纳古城堡
三月九日赴加纳滨海地区边角堡,参观爱弥纳古城堡。该堡一四八二年为葡萄牙殖民主义者所建。数百年来先后为葡、荷、英、法及西班牙等殖民主义分子作为囚禁和贩卖黑人奴隶之所,当时地牢、刑具迄今仍在。
满腔悲愤此登临
鬼气阴森罩古城
奇耻永留人类史
?颜自诩说文明
于阿克拉海滨看大西洋
落日有感
(一)
夕阳一抹挂椰梢
拍岸惊涛溅赤花
奉使西行非探贝
为将友谊送天涯
(二)
谁挥彩笔染长空
几处深黄几处红
独对斜阳怀故国
苍茫烟水一飞鸿
一九六二年三月十四日
寄自科纳克里
*诩[xǔ] ?[t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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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也谈严肃和风趣
  宋景超
读了江之水同志的《严肃和风趣》之后,颇有所感,也想谈上几句。
严肃和风趣,表面看来,确乎是“对立”的。为什么?因为是“表面看来”。实际上呢?两者可以统一起来。不仅可以统一,而且必须统一。当然这是就真正的严肃和风趣而言。
什么是真正的严肃和风趣呢?我总觉得严肃是待人接物的严格要求,它的对立物是草率。严肃是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的责任感和自信心。严肃的涵义是含蓄、专注、深思熟虑、一丝不苟。它的对立物是油滑肤浅,朝三暮四,是“嘴尖皮厚腹中空”。
一提起风趣,就想起趣味盎然不干巴,谈笑风生,不晦涩。在风趣中闪烁着对缺点敏感的智慧,以及善意而辛辣的讽刺才能。风趣的涵义是幽默而不失于尖酸,热情而不失于轻薄,是对美丑分明的褒贬,也是对善恶大胆的爱憎。
因此,我认为严肃和风趣实在是一个革命者精神风貌的概括。因为,真正的严肃中寄寓了最深刻的热情,而真正的风趣里则饱和着最高度的原则。严肃和风趣是政治原则性与革命乐观主义的统一。
因此,要问一个人在生活作风上和待人接物上是严肃一些好呢,还是风趣一些好?有些同志认为严肃一些好,江之水同志认为风趣一些好,而我则是站在“又要严肃又要风趣”这一边的。因为,没有严肃为其内含的风趣,实质上是轻佻、肤浅,不足道的。而“事事时时硬摆出一付冷冰冰的面孔”,却根本和严肃无关。
由此看来,“严肃和风趣的统一”说来并不“容易”。但是,只要真正搞清楚了概念,并且作为思想修养来锻炼自己,实际做去却也不是个高不可攀的境界。在这方面,不仅许多革命领袖和老前辈都已为我们作出了很好的榜样,而且,如果你细心观察,就在“经常要和人民群众打交道”的售票员和售货员身上,我们也可以找到两者巧妙的统一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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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雁窝岛》
《雁窝岛》是解放军文艺社最近出版的散文集。
雁窝岛原属黑龙江省宝清县辖,因四周被河流和沼泽阻隔,历来少人来往。1957年,铁道兵转业复员官兵为开发边疆、建设国营农场,始派出一支小部队,冒着风雪的严寒,闯进了雁窝岛。1958年,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民解放军转业复员官兵,响应党的“上山下乡”的号召,大批进入了雁窝岛,建立了国营853农场雁窝分场。从此,肥沃的黑土层才翻了身,见了阳光。
这个集子,就是由该场党委书记、拖拉机手、农业技术员、农业工人、饲养员以及广大农垦战线上的劳动者们,根据各自亲身的经历写出来的。文章真实、生动地展现了几年来雁窝岛的变化,以及农垦战线上各种感人的英雄人物和事迹。(丛述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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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回故乡(二首)
  李学鳌莫道故乡村庄小,翻破地图难寻找。几间土房几座院,多少“老晋察冀”都知晓。东院里驻过印刷厂,三台圆盘机印书报,好像一座小灯塔,照亮山中羊肠道。南院里驻过文工团,琴声不绝锣鼓敲,陕北牧歌、江南曲,高山流水秧歌调。西院里驻过小医院,甜泉、干柴煮草药,羊皮褥子小米饭,病号在梦里还想笑。北院里驻过运输队,送粮、送衣、送钢炮,月下村口更不闲,皮鞭声声马萧萧。……莫嫌小啊,莫嫌小,故乡是座大学校。学校门上写大字,革命,革命——红光耀!
别桃园迈阔步,来桃园,桃香阵阵扑我面。左也是花呀,右也是花,花花压枝枝欲断。树多高呀,花多艳,叫人难忘廿五年前,将军领兵从陕北来,三颗桃核埋此山。三颗桃核埋此山,三根苗苗破土钻,三株小树忽成林,穷山一变蜜桃山。蜜桃山上桃多甜?风风雨雨几十年,日本鬼烧,蒋介石砍,为什么越长越茂树越坚?我问桃树树不答,我问岩石石不言。眼作利斧劈石缝,啊,石缝下面有答案——盘盘树根粗又壮,盘盘树根抱一团,伸入沃土千百层,一直伸到东海边!……啊,树多高呀,花多艳,一步三回上马鞍。只等金秋桃熟日,再回故乡尝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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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满珞珈山
  任飞
珞珈[luò -jiā ]山的春天,是迷人的。梅花未老,桃花、李花、樱花、紫荆花,又在各种无名小花的簇拥下,盛装开放。各种各样的香味流向学府每一个敞开的窗口、每一条林荫小道。穿过绿毯一般的大操场,沿着浓绿掩映的碎石路往东走,垂柳外边,是翡翠一般的东湖。湖水浩瀚,碧波潋滟[liàn-yàn]。扑扑的捣衣声,惊起了成群的水鸭,像一团团的白云,升向天空。
春天,江南是雨的季节。你看吧,云气靉靆[ài-dài],蒸腾变幻,时如泼墨,时如抹粉,时如雪浪排空,时如飞瀑临凡,充满了神奇。略加幻想,更是灵影浮动。站在“一区十八栋”,不必招手,轻纱似的云絮,就会向你迎来,依依缠身,恋恋不去。凭栏张望,雾霭滃蒙,烟波浩渺,辨不出哪里是湖,哪里是雾。湖那边,相传关公浸过青龙偃月刀的卓刀泉,刘备祭剑的磨山,影影绰绰,只剩了一抹淡淡的倩影。可是你脚下的小叶栎、身旁的松树却挂着万千水珠,晶绿晶绿。这时,如果你突然想起,你立足的地方,正巧是当年周恩来同志和郭沫若同志等运筹帷幄[wéi-wò]、步月谈心的旧址。面对这旖旎[yǐ-nǐ]的景色,追怀那戎马倥偬[kǒng-zǒng]的岁月,你不禁浮想漾翔,遐思悠悠……
晚上,月亮出来了。皎洁的清辉,泻满园林。轻风拂过,蛙噪依稀送声,水珠的嗒落地。山阴树影,婆婆娑娑[suō-suō],你不禁信步向湖边走去。这时,游人倦去了,渔船归航了,学府的广播停止了,大学生的歌声沉寂了。图书馆、教学楼、实验室里的辉煌灯火,和对岸武钢出焦的光焰,烧红了东湖。鱼儿大胆了,都悄悄来到水面,驾露望月。徜徉[cháng-yá ng]湖边,从事创造的思考,计划明天的工作,回忆难忘的往事,谋筹幸福的会见,都是最惬[qiè]意的时候。
好客的珞珈山,应接不暇。但是人们的到来,仅仅因为它景色的优美么?不。这里,曾开来过国民党的汽车,发生过大学生与反动军警的激烈搏斗。樱花身旁宫殿式的建筑里,曾经是血溅高墙,气冲霄汉。来到校门依着“六一烈士纪念亭”,看着盛开的樱花,谁心里不激荡着一阵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盛开的百花,又哪里比得上武大师生们怒放的心花?解放后,在1954年的防汛、1957年的东西湖围堤、1959年和1960年的支援抗旱,和以后一系列下乡下厂的活动中,师生们步履矫健,夹在行列当中。党的阳光如此温暖,祖国的气象如此感人,教人如何不浑身是劲?数学系李国平教授,兼任中南科学分院数学研究所所长,他刻苦治学的精神,感动着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他常常从清早进入书房,一直坐到下午一两点钟。晚上也是一坐坐到下半夜,勤奋研读。这位名高望重的学者,除了夜以继日地从事自己宏大的研究,还亲手培养着一大批青年,有大学生,有研究生,还有青年教师。业务负担这样重,可是,他还愉快地担负了研究所和系里党组织的领导工作。人们经常会听到他这样说:“我为党做的太少了!”
今天,在老教授中,普遍流传着这样的话:“八十多的是,七十不希奇,六十小弟弟,五十不必提。”真个是“人老心不老”。中文系年逾古稀的语言文字学家刘颐教授,最近完成一部《说文古韵谱》,这是他研究四十多年音韵学、训诂学的经验总结。且不说这部专著在学术上的意义,单就它的书写过程,就感人至深,流为佳话。全书二十万言,工工整整,清清亮亮,全系小篆、楷书,一笔不苟,宛然一件精致的艺术上品。为了完成这一部著作,三年里,不管冰寒砭[biān]骨的冬夜,还是汗流浃背的夏日,都端坐书案,刻意挥毫。这位晚清著名学者黄侃的学生,尽管学术上有着深湛的研究,独树见解,书法也早享盛名,他每天仍旧圈圈点点,用功读书;运笔拨墨,认真练字。
作为全国重点高等学校之一的武汉大学,明年就要五十周岁了。最近,学校党委发出号召:以出色的成绩迎接校庆五十周年。全校上下,意气风发,踏踏实实,向科学高峰进军。老年人忘掉了年纪,热情充溢;青年人生龙活虎,迅速成长。美丽的珞珈山,春意更加浓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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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延边妇女(套色木刻)  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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