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2月14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董必武同志悼念李克农同志的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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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哀悼李克农同志
阿英
克农同志逝世了!数十年同乡里、同学、同志,同度过艰苦困难、波澜壮阔的革命生涯,现在我们永诀了。追怀童年,回溯往事,我怎能不热泪盈眶,哀思无限!
记得克农同志去年最后一次南下之前,他曾经来看我,说想去搜集一些过去在一起工作过牺牲了的同志们的史实,为他们留些纪念。要我帮助追忆宫乔岩(王少春)同志的往事,准备替他立传。身在病中,犹殷殷难忘故友,这种可贵的同志爱,使我非常激动。却万没有想到,这竟是他生前和我最后的一面,他已经成了古人了。
想不到十年前后之间,我送了李老伯哲卿之丧,悼念了李大嫂赵瑛同志的逝世,现在又复痛哭克农同志他自己!
克农同志和我,自幼即同住在安徽芜湖。我们的相识,是在辛亥革命的前夜。那时我们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同在一个小学读书。革命后还同入了中学。我们的学校,是赵伯先、苏曼殊等曾经执教的地方,是有革命传统的。而克农同志的伯叔兄弟辈,和当时革命关涉的也颇有其人。因此,他很早就接受了民主主义的思想。我记得他在中学时代,就写过一篇以鸭子场为背景的短篇小说,反映这种倾向,发表在上海的刊物上。
大概是二次革命以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没有间断来往。后来经过五四运动,读了《新青年》、《新潮》、《湘江评论》等等新刊,我们的认识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送给我不少新书。我们又一同结识了蒋侠僧(光赤)等。柯庆施同志也常在他家出入。我现在已记不起他和恽代英同志有无接触。总之,我们的思想,是愈来愈倾向无产阶级革命了。因而,在五卅运动之后,他和宫乔岩同志和我,依靠亲戚朋友们的支持,创立了一所中学,艰苦的维持了好几年,在第一次大革命前后,成了当地党的重要据点,培养了不少革命人材。最后终于被反动的国民党封闭了。只是我在学校成立不久,就因本省军阀的缉捕离开故乡,对学校很少尽力。
1926年岁暮,国民革命北伐军占领了武汉,我回到了故乡。克农同志和宫乔岩同志入党以后,我们一同在党的领导下,参加了准备起义,以及后来的政权工作。到四一二事变前后,国民党利用流氓帮会向我们开始进攻,克农同志和我们一面领导群众与豪绅地主进行恶斗,一面又打入流氓集团内部,建立关系,进行反击。一直到蒋介石公开杀戮工人,逮捕共产党员,万分危急的日子,我们才一同撤出。在这些紧张而又复杂的斗争中,克农同志表现了非常的英勇和机智。
我不能忘记当克农同志和我们渡江到北岸一个农村以后,敌人一再追捕我们时,李老伯和赵瑛同志对我们的关怀与热爱。她抢在敌人追捕轮开驶之前,冒雨乘小舟渡江,在泥深逾尺的田埂上苦行了很长路程,不断?跤,弄得满脸满身泥污,前来通知我们急离。李老伯也曾跑到近二百里的他的故乡巢县,来探望我们。虽然风浪险恶,克农同志的精神,是乐观而且坚定的。
接着形势就更坏了。克农同志决定自己带一组同志坚留原地待命,我先率领一组同志取道皖北,千里步行,先到武汉。那知克农同志还没有得到启程的通知,汪精卫又已在武汉叛变了。我在那里坚持到八一以后,又突破敌人的包围,回到了上海。直到第二年,我们才在上海重复聚首,并一同在太阳社支部(称“春野支部”)里过着党的生活,午夜里一同上马路写标语。从此他就在上海开始了新的工作,经历着新的锻炼。直到他调往江西苏区的时候,我们才又分了手。
克农同志逝世了!这些早年的往事,一幕幕地复现在我的脑际。我忍不住泪流。也感到欣慰。因为从那时以后,克农同志在毛主席亲自领导之下,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经过了八年抗战,经过了解放战争,又经过抗美援朝,他为革命贡献了更多的力量,获得了更大的成就,他鞠躬尽瘁,为人民尽到最后的责任。
安眠吧,克农同志!我想你总不会忘记,在过往那些苦难流血的日子里,我们是怎样用革命成功后意想的情境来鼓舞自己,怎样坚信革命一定会取得胜利。但我们谁都说不上要多少年代。而现在,在毛主席正确的领导下,我们竟及身而见了!甚至亲历着光辉的社会主义建设的三面红旗的伟大时代!这是怎样的令我们兴奋啊!
克农同志,你安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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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漫谈话剧

“水滴石穿”一解
凤子
常言说:“看戏的是傻子,唱戏的是疯子”,这个傻字和这个疯字用得真好。戏本来是假的,可假戏却要真做。所谓真,就要要求演员扮龙是龙,去虎是虎,无论喜怒哀乐,演员都得拿出真实的感情来,演员进入了角色,体现出人物的思想感情,就能唤起观众的共鸣,在剧场里,有时台上一个情节、一段对话、一个动作、一个停顿都可能激起观众会心的微笑、无声的唏嘘和无尽的联想,似此情景,能找出比疯字、傻字更恰当的形容词来么?
要观众发“傻”说难不难,关键在演员,看演员是否进入了角色;要演员发疯也难也不难,关键在剧本,看剧本有未塑造出人物。演员创造的是角色,是角色必须是性格鲜明的,那就要求作家创造的人物是有思想、感情的,思想感情要通过人物的行动来表现,人物行动又必须通过这个人物同其他人物和事物的态度展示出来……
生活是复杂的,人的性格是多种多样的,要从复杂的生活、多种多样的人物中提炼、概括、组织成为一出戏,要在两三小时内使成百成千的人忘了自己,在艺术的美的享受中获得知识,这是个艰巨的任务,这任务的完成与否关系着一个戏的成败,这里多少体会出“灵魂工程师”这句话的涵义。
同一题材,同一主题,不同作家来处理就会出现不同样式的戏,因为作家的经历、教养和爱好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我们许多老剧作家的著名剧作就是很好的说明。
不同题材,不同主题,不同的作家写出的戏却多少有些大同小异,这当然是比较年轻的作者写的作品。可是今天的老作家,三十年前不也都是青年吗?试翻一下老作家年轻时候的作品,似乎年轻并不是唯一的理由,来解释作品思想、艺术上的不足。
“老作家写的戏,如果让我们这些青年作者来写,很可能分写成两三个戏,回顾一下我们所熟悉的一些老作家的作品吧,《雷雨》、《日出》、《上海屋檐下》、《万水千山》,事件虽然复杂,人物却只有十来个,通过这十来个人物却反映出那个特定的时代和社会。”我不只一次听到些青年作家说出以上相同的看法。可不么,文学艺术应该是时代和社会的镜子,从这面镜子使人们更深刻地了解历史的发展,认识现在,展望将来。
“我们的生活只是两点一线”这是一些青年演员们和青年剧作家们的苦恼。同老作家们比起来,青年剧作家更有条件深入工农兵,深入工农兵的斗争生活。而在深入一点之后,又怎样同社会各方面的人保持接触,从而更深更广地理解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的特点,和改变时代面貌的人的特点,这是提到剧作家面前的新问题。
五四时代老剧作家和他们的新旧作品值得大大学习的地方是很多的,谈到学习,首先应是学习老作家们对待学习的态度。像郭沫若、田汉、老舍、夏衍这几位六十以上的老作家,他们学问渊博,知识丰富、兴趣广泛,而且那么的热爱生活。顺举一例吧,他们都喜爱花木、字画,结合工作也经常游历,而就在日常工作、生活中,游历中也从不放松对对象的了解、研究的机会。说明他们是在不断地积累生活知识。这不过是老作家们对待生活和学习最微细的一个方面,从这最微细的一个方面使人不禁悟出“水滴石穿”的道理。
作家必须深入生活,深入生活之后如何点面结合,这一方面是安排问题,而在坚持深入生活的同时,如何坚持“水滴石穿”的精神,不断地积累,不断地丰富自己的生活、知识,提高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和分析能力,使自己成为生活、知识的主人,这可能是青年作家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
生活、知识像海洋一般深不见底,远不见边,只有熟悉水性的人才不会被浪花冲倒,要熟悉水性,就要有“水滴石穿”的精神。具有了“水滴石穿”的劲儿,一定会成为生活、知识这深不见底、远不见边的海洋的主人。
演员迫切地等待角色创作的原料,观众热烈地等待着精神上的食粮。这一群不好打发的傻子和疯子,是剧作家们的“压力”;压力有时不是坏事,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灵魂工程师”们的新作,将会陆续出现在百花齐放的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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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治石人的笑声
杨因
夜里,大雪纷纷扬扬,早晨,群山都披上了银装。远处的河谷,响起一阵轰隆的吼声。大雪刚停,社员们又干开了呵!
我和公社党委老林和老支书赶快顺着山路向那发出响声的地方走去。我们先听见叮叮当当的铁锤声;接着,就看见老远有几个人正挥动铁锤,猛击钢钎打石眼。老林笑着说:“这叫与石争地。把地里的石岗崩碎,腾出地方种庄稼;再把碎石搬到地边修坝阶,保住雨水。”老支书补充道:“俗话说,‘靠山吃山、吃山养山’。可是,养山还得治山。咱们这儿人也生就一副治石头的性儿!”说着就爽朗地笑起来。
的确,这儿房屋是石头砌的;道路是石头铺的;牲口棚的栅栏、园地的篱笆,也是石头垒的;河套的水渠和坡地的坝阶,自然更是石头筑的。现在我们眼前,沿着山根,顺着山势,到处都是用石头筑的梯田。这些梯田都是被人顽强地刨开光石子,一小块一小块地开出来的。
我们来到修坝阶的河坡地,男男女女,有的打石眼,有的搬石块,有的砌坝阶,干的正欢!五十多岁的尹队长指着满地碎石说,这是早晨刚崩的。只见从河滩到山根,数不清的坝阶交织成纵横的石墙,把大片坡地改造成层层叠叠的梯田。大伙安上了钢钎,用铁锤把土打裂;旧坝阶被冲歪,就在墙根烧一堆火,把冻土化了重修。我们和大伙一起搬石头,稍后就到休息时候了。大伙用枯枝、秫秸烧一堆大火,在地头围着老林坐下来,地头上腾起了七言八语的说笑声。
离开打石坝的社员们,我们沿河滩继续北上,走到一道还没修好的大水渠面前,老林蹲下来,眯着眼瞄这渠的坡度。这个从小当八路军的复员军人曾在密云水库当过二年大队长,对水利也成了半个行家。他对老支书说:“行,坡度行。就是北边有一处低了点,还得垫垫。”赶走到大崖石,老支书站在河里的乱石头上跺一跺右脚说:“咱们就用石头在这儿安坝,把水闸住,让春水沿崖根的渠道往南流,下面坝阶修的扎扎实实,那几百亩地就得益了。”我急着问:“夏天洪水把坝冲坏了呢?”老支书笑一笑:“冲了冬天再修,功夫儿不大。这叫简易坝,材料有的是。”说着,他指了指满河滩的石头:“你瞅这满河石头,圆不溜溜的,可不像一大堆堆白面饽饽?”抗日时期老支书常顺这一条沟给八路军捎粮食,捎情报,这会儿瞅见改造河滩的情景,实现他多年的心愿,不禁高兴地给我们讲起长城旁山沟的变化……
突然,那边又响起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像一个巨人在大山的脊背上捶打,社员们又在爆炸了。河滩上男人们的吆喝,女人们的欢叫,却穿过呼啸的北风,老远便向我们耳鼓传来,我们赶快回转去想看看在那里治服石头的人们取得新胜利的欢乐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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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横眉录

横眉录
东方犀 文 杨筠生 画
药剂不灵
美帝国主义为了镇压越南南方人民反对美吴集团的爱国正义斗争,居然求救于农用药剂,把它洒在公路两旁的丛林里,使树叶脱落,好叫进行自卫斗争的人民武装难以隐蔽。
日本侵略军当年曾在我国许多地方实行疯狂的“三光政策”,制造惨绝人寰的“无人区”;德国侵略军当年也曾在苏联大规模地毁灭城市和村庄;但是,结果是这些强盗们自己的覆灭。美帝国主义自己,有过同样的前车之鉴,它的两脚豺狼们不是也在朝鲜干过类似的罪行么?结果怎样呢?它的飞贼们,不是也在朝鲜和我国的东北,无耻地进行过罪恶的细菌战么?结果又怎样呢?
药剂可以脱落树叶,细菌可以散布疫病,甚至,炸弹、炮火可以毁掉整个村庄,但是它们永远挽救不了帝国主义的灭亡命运。因为,世界人民斗争的决心,不是任何武器所能消灭、也不是任何花言巧语所能欺骗的。
在南越的土地上,美帝国主义侵略者和它的走狗将会看到什么呢?公路两旁,二—四—D药剂确实叫许多树木只剩下光干;但是,在它们的前后左右,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民武装,比树林还密的刀枪剑戟,正从四面八方对准敌人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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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选种谣
〔朝鲜族〕金成辉
阳光照窗牖
炕上暖融融
精心选拣珍珠
大娘们忙挑豆种
屋前春水响潺潺
屋里笑声如浪涌
贤儿慧媳夸不尽
丰收喜悦荡心胸
“多饱实的豆种
去年好收成的佐证”
“多肥硕的豆种
今年更好收成的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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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谷里的明珠 (套色木刻)
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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